蔚 冬
20多年前,我在乡下初中念书,学校离家有十多里地的样子,我只能住校。那个时候家里很穷,注定我不能像有的同学那样带足伙食费——想吃啥就买啥。隔一段时间,哥哥或姐姐就会驮一袋麦子缴到学校换成饭票,然后我再用饭票去学校食堂打饭。至于菜,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母亲亲手腌的萝卜干了。
十二三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定量供应的三两饭让我根本熬不到下顿饭时间。上午第三节课没下的时候,饥饿就会如约而至,常常饿得我头晕眼花,根本没有精力去认真听课。
那天上午,第三节课是语文课,刚上到一半,饥饿开始像魔鬼一样纠缠着我不放,放在课桌里的萝卜干让我满口生津。我把手悄悄地伸进桌肚,慢慢旋开瓶盖,趁老师没注意,迫不及待地抓了几块萝卜干做贼似的放到了嘴里。
可能是我嚼萝卜干的声音太大了,引起了语文老师的注意。他看了我一眼,把我叫了起来,但没有当众羞辱我,只是让我回答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题。刚嚼了两口的萝卜干塞在我嘴里,使我无法动口,窘得满脸通红。我就那么非常尴尬地站在那里,时间大概也就小半分钟的样子,可对于我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
老师还是让我坐下了。同学们开始朗读课文,趁这个功夫,我开始大嚼。老师从讲台上下来,朝我的座位走来,我想消灭“罪证”,极力想咽下。老师在我的座位旁停了下来,我吞咽的动作嘎然而止,大气都不敢出。他把我的肩膀拍了拍,轻轻地说了句:“慢慢咽”。我低下头,任泪水在眼眶里转。
此事一晃过去了20多年,如今我也做了老师。每当有学生犯错误的时候,我就想起了那口没咽下的萝卜干,便信心倍增,因为我找到了教育孩子的最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