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明
二赖是个鳏夫,生性好逸恶劳,在城里东游西荡,靠捡破烂维持生计,但总感觉入不敷出,不久便干起撬门行窃的勾当。
最近二赖注意到一座临街小楼长年没有人住,初步断定户主不是举家外出就是分居空置,遂起了盗心。
二赖轻而易举地从河边一个废弃的木料场翻进后院,用钢丝钳绞开窗棂进入室内。
进屋后,二赖揿亮打火机,却见不到一件家什,二楼也和底楼一样,确实不曾有人住过。二赖的胆子陡地大了,去门后合上电闸,摁下开关。啪!那灯头像盛开的白玉兰,晶莹地绽放在头顶上。二赖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不知好歹地把所有房间的灯统统打开,整套楼层顿时辉映出一派富丽堂皇的气象。置身其中,二赖产生了在此留宿的想法,二赖跑进卫生间,冲了冷水澡后舒舒服服地躺倒在地板上。
这一夜,二赖多少年来第一次做了春梦,梦见儿时的邻家女玉琴和他并头躺在新房里,二赖要吻玉琴,可玉琴用手捂着脸就是不让他碰,二赖掰她的手,一使劲,把自己给弄醒了。
第二天晚上,二赖仍像第一天一样在这儿过夜,后来也就不管白天黑夜想来就来了。再后来,他干脆卸下卷帘门上的锁,拿到街上重配了钥匙,遇到左邻右舍也不避讳,甚至还微笑点头,致意一番——他已完全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二赖找了一家打字社,印了一迭租房广告,贴在路灯杆上。果然有一对青年夫妇找上门来,是个养蝎专业户,想用这房子设立办事处,推广养蝎技术和出售蝎源。房子上上下下看过后,青年夫妇似乎很满意,便问每月租金,二赖说:“你们自己给个数吧。”男的说:“水电费自己缴,800元,按季付款。”二赖思忖了一下,摆出一付宽宏大度的样子,说:“成!”
有了钱的二赖,在市里租赁一间平房,添置了床褥和灶具,换了一身新衣裳,人模狗样地过起了温饱日子。二赖的隔壁住着一个在饭店打工的姑娘二香,二赖谎称有个三爹在台湾做珠宝生意,经常往返于香港及新、马、泰。前年回来为他盖起一套楼房,还给了一笔钱,现在这幢楼租给了养蝎人作了办公楼。二赖还带二香去收了一回租金。二香听租房人对二赖一口一个房东地称呼,又看到二赖手上一迭新崭崭的票子,竟真的信了他,与他谈起了恋爱。
不料好景不长,月初,二赖照例去收房租时,发现那门上竟交叉贴着法院的封条。二赖不敢上前,转入巷口向百货店老陈探问究竟,老陈阴沉着脸瞪了二赖一眼说:“你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没心肺的人。人家薛行长让你帮他看房子,你把他的房子租给别人,租金被你用了,他如今犯了事,你倒好,一跑就没影了!”二赖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悻悻而归。
原来这所房子是一个建筑包工头送给区发展银行行长薛正明的礼物,现在,薛正明的经济问题被检察院立案审查,这套未曾入住的小楼便被查封。
断了钱路的二赖只好又重新住回黄河边的废工棚。最倒霉的是打工妹二香,不但失去了工作,更糟糕的是她肚子里已怀上了二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