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你不能说

滕　云

法律赋予了执法者罚款处罚的权力，但并没有赋予他对被执法者进行道德审判并令其难堪的权力，所以执法人员在执法过程中，应使用职业标准语

5月22日下午，西安市柏树街道办事处的城管人员处罚了一位随地吐痰者，以下是当地报社记者的目击：市容执法人员向其出示了证件后，问道：“你刚才随地吐痰了，知不知道这是不对的？”这位姓李的女士支支吾吾了半天，很尴尬，但最后还是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我想挑剔一下这个处罚过程。

执法人员出示证件，这叫依法行使权力，很必要。往下，“你刚才随地吐痰了，知不知道这是不对的？”这句话前半截对，表明被执法者的行为已经得到确认，是事实描述，也很必要。后半截话就有毛病了，“知不知道这是不对的？”——这是一句居高临下的责问，是在公共场合下对被执法者进行的一次道德评价，这种责问导致了后者“支支吾吾了半天，很尴尬”。

问题是，法律赋予了执法者进行罚款处罚的权力，但并没有赋予他对被执法者进行道德审判并令其难堪的权力。这半句话已经使执法者超越了他的权限范围，对被执法者构成了人格伤害。

看美国警探片，别管抓个什么人，警察先要絮叨一段开场白——“你有权保持沉默……”。我想，美国警察也嫌自己罗嗦，巴不得少费点口舌，把事办得麻利点。但是，在找到更简洁而合法的办案程序之前，他们再嫌麻烦也必须把这段话重复成千上万遍。因为，这段话是特别重要的，它不仅包含了法律所赋予执法者和被执法者的权利和义务，而且，这个看似麻烦的程序，将避免出现更多可能的麻烦。在这里，一段话就代表了程序公正。

这就是职业标准语的好处。早先我们的窗口单位要从“你好、再见、谢谢、不客气”学起，那些都叫礼貌用语，是基本功。而到了各个行当，特别是在执法机关等特殊人群中，他们的职业用语就尤其需要谨慎和推敲，因为他们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词都有可能导致权利侵害。

又想起一个例子：北京的交警对违章司机的第一句话一般都是这样的——知道自己犯什么错了吗？这就是没有职业标准语的毛病，所以产生了类似没有实际意义的话——你要知道你就告诉我，你要不知道你就别拦我。中国人容易“窝火”，不是中国人脾气大，而是因为在他们的生活中，频繁的、莫须有的语言冲突和语言伤害太多了。

所以，我先给城管人员拟个职业标准语，以供参考：“我是城管执法人员，你刚才的行为已经违犯了某法某条某款，现在依法对你进行处罚，请你配合”。

所以，有话好好说，有话还得依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