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帆
2003年,来自教育界的人和事,接二连三地吸引着大众的目光——上至国家总理,下至贩夫走卒。教育,俨然成了大众生话中一个“永恒”的话题,成了社会舞台上一个“最亮”的焦点。
以至于当我们试图对即将过去的2003年进行总结时,却蓦然发现:要想抓出教育界的“热点”,是一件多么难办的事情!对于365天的教育界来说,几千字的篇幅实在太有限。但总结这365天又是多么重要:今天的新闻将是明天的历史。我们愿以手中的笔,记下2003年教育界的脉动,并以此谨献给即将来临的2004年。
一张“教育券”:促进教育公平的尝试
浙江省长兴县的扬名,是因为它于2001年9月在全国率先实行了在美国40年间一直颇受争议的“教育券”。
2003年4月11日,“全国教育券、教育选择与教育公平高级研讨会”在杭州召开。于是,有关“教育券”是是非非的“头脑风暴”,吹皱了教育界的一池春水。
长兴县的“教育券使用办法”规定:向就读民办学校的新生,发放面值500元的“教育券”,向就读公办或民办职业学校的学生,发放面值300元的“教育券”。入学后教育局再把教育券金额发给学生就读的学校。后来,“教育券”的发放范围又扩大到贫困家庭学生。2002年秋天,全县351名贫困家庭的初中生、小学生,分别领到了面值300元和200元的“教育券”(这个数目相当于应缴杂费的90%左右),贫困学生无一辍学。
长兴县表示,推行“教育券”制度的初衷,是给予民办学校和职业学校平等的待遇和发展机会,鼓励社會力量办学、调控普通高中和职业教育的招生比例。他们认为,民办学校实际上也承担了一部分义务教育的责任,政府对义务教育的投入面向每个学龄儿童,就读民办学校同样应该享受政府的教育福利。
“教育券”能否促进教育竞争、教育选择与教育公平,从而进一步提升教育质量和办学效益?教育界的专家、学者对此持有不同的意见,长兴县也仍在探索之中。其实,无论成功与否,我们都应该感谢基层的教育工作者们,因为他们毕竟为推进教育投入体制改革提供了一种新思路。
两种“状元”:中国教育的过去与现在
陆步轩出名,是因为他拥有两种身份,一是高高在上的“北大状元”,一是过于世俗化的“屠夫”。中国教育培养出的“状元”,中国第一流大学培养出的学生,经过10多年的闯荡,竟然只能胜任“屠夫”的职业?北大的校友愤愤不平,众多的媒体愤愤不平。在一片不平声中,偶尔也有人提出:“才子”、“状元”沦为屠夫,是不是说明我们的教育出了问题呢?
与陆步轩相比,另外一种“状元”的影响在今年也不容小视。2003年,教育部批准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22所高校在今年普通高校招生工作中,开展自主选拔录取改革试点。虽然仅占招生数的5个百分点,但已经凸显出对分数至尊地位的动摇:它不再是决定考生命运的惟一参考标准。这个动摇虽然轻微,但影响巨大。
“一流的‘考生不等于一流的‘学生。”《素质教育在美国》一书的作者黄全愈认为,“学生”强调的是善于“学”,他们拥有敏锐的嗅觉、笃实的干劲、极强的适应能力和生存能力;而我们的教育,却把“学生”培养成了“考生”,把千千万万的孩子从广阔的社会大舞台赶到了狭窄的考场,最后变成考试的高手、实践的低能儿。
陆步轩毕业到现在,14年的时间过去了。其间,中国教育的内涵悄悄地发生着改变。从陆步轩现象到自主招生,可以看作是中国教育从“应试教育”向“素质教育”渐变的一个形象注释。
三件小事:温总理的牵挂
在全国农村教育工作会议上,温家宝总理讲了他放心不下的三件小事:
“第一件事,1993年7月,我到山西省吕粱山区临县的一个村里去考察。那天下着大雨,到了一所小学。那是一个非常简陋的窑洞,只有十多套破旧的桌椅,五个年级的同学混班上课,学生面朝里,光线很暗。这幕情景我一直不能忘怀。我有几年没去临县了,不知这个窑洞学校还在吗?那里的孩子现在上学条件怎么样?我放心不下。”
“第二件事,1995年6月11日,我到甘肃省靖远县,那是一个贫困县。我走到一户农家,主妇双目失明,丈夫是个痴呆人。她身边有个六七岁的女孩儿,家里收拾得千干净净。她拉着我哭个不停。我问她有什么困难,她说,我希望我的孩子能上学,上希望小学。我瞎了一辈子,就希望孩子能上学,不当睁眼瞎。”
“第三件事,2002年陕西秦岭发大水,6月25日我赶到佛坪县的沙坝村,那里灾情很重,连整个县城都被淹没了,惟独学校还有琅琅的读书声。这是灾后那里惟一幸存的学校,老师在带着孩子们上课。有的孩子已成了孤儿,他们的父母在水灾中遇难了。我到教室看望师生,领着孩子们大声朗读了黑板上写着的几句话:我是中国人,我爱中国。我要克服重重困难,为重建我的家园而努力。”
“执政为民,就要想着广大群众,想着八亿农民,想着一亿六千万儿童的就学问题。”温家宝总理的一番话,表明政府已经把农村教育作为教育工作的“重中之重”。无疑,这是一件对民族、对国家有长远意义的大事。
四个百分点:政府的职责
全国农村教育工作会议传来消息称,我国财政性教育经费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连年提高,2002年这一比例达到了3.41%。
其实,旱在1993年,由中共中央、国务院颁发的《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就明确提出,“到本世纪末,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支出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例应达到4%”。1999年1月13日,国务院批转了教育部制定的《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又重申了"4% "的目标。
“4%”目标的确立,被中国教育界称为“在我国的教育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特别是新一届政府成立后,这一目标能否实现更是受到各界人士的特别关注。
作为一种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教育尤其是义务教育应该由政府提供,己逐渐成为共识。在我国的国民生产总值持续20多年的高速增长后,政府开始认识到,自身的职责之一是向公众提供公共服务,进行公共管理,抓经济建设不是政府工作的惟一。
3.41和4之间相差不太多,仅有0.59的距离,但它在提醒;要落实教育优先发展战略,政府不能松劲。
五名“禽兽”教师:校园里的阴影
2003年,辽宁省沈阳市苏家屯区八一镇武镇营子村小学教师程世俊,因对自己的6名女学生进行多次猥亵、强奸,被依法判处死刑。
用“举国震惊”来形容程世俊案并不为过。之后,人们的目光投向了校园、投向了教师,一连串类似的案件被曝光:陕西省小学教师王富荣,囡奸淫、猥亵学生,被一审判处死刑;黑龙江省民办教师王连宾因强奸、猥亵4名10岁女生,被一审判处有期徒刑13年;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小学教师周杰,因强奸罪被判处死刑;四川省小学教师刘贵云,以强奸罪、猥亵儿童罪被一审判处死刑。
“我本以为学校是教书育人、最让人放心的地方,没想到出了这么个禽兽教师。”受害学生的家长,欲哭无泪。
8月5日,教育部、公安部、司法部发出通报:对教师强奸学生的性犯罪,将从重处罚;学校校长也将被追究责任,情节严重的还将撤消其行政职务和开除公职;对教师性犯罪知情不报的其他教师,也将被开除教师队伍,永不录用。
2003年,这些教师队伍中的“败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但他们对学生造成的伤害不会轻易消散。他们给所有的学校、学生和家长上了一课:要加强对青少年学生的法制教育和性教育,要提高学生的自我保护意识和抵御不法侵害、依法维护自身合法权益的能力。
六本性教材:迟到40年的课本
在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重庆部分大中小学的学生领到了一本图文并茂的性教材。
该套教材以读本的形式,向太中小学生进行完整的性健康、性道德、性心理等性知识教育。全套教材分为苗苗含苞(小学上册)、苗苗蓓蕾(小学下册)、花季心语(初中)、花季迎风(高中)、青春如潮(大学)、性健康教育家长教师读本,共6册。
尽管在1963年周恩来总理就曾指示,应该在男孩首次遗精和女孩首次月经之前,把性知识教给儿童青少年,使他们能够健康成长。但由于种种原因,长期以来,社会各方谈性色变,“生怕孩子们知道自己的身体长成了什么样子”。
40年过去了,《学生性健康教育系列读本》陆续发放到重庆大中小学生手中。参与编写教材的曹型远感叹说,虽然迟到了40年,仍然是件值得高兴的大事。
过去,学生偷偷摸摸获取性知识;现在,学校公开提供性教育。这是人们观念的转变,更是一种社会文明的进步。
七条鲜活的生命:伤害和被伤害的
河南省信阳市一名高三女生,因为嫉妒同班女生的学习成绩,居然买来硫酸,半夜泼向熟睡的同学。法院审理后作出判决:被告人马娟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陕西省城固县二里镇三名初三学生,只园几句口角,就对女乞丐李文兰进行长达两个小时的暴打凌辱,最后导致李文兰死亡。北京一名年仅17岁的高中生,因为几句争执,就将15岁的少年活活扎死。
甘肃发生学生连续服毒事件,六天時间里两名小学学生死亡;湖南常德一名13岁的学生吊死在自家房里;重庆某学校初三女生跳楼身亡……
面对生命的伤害,人们发出疑问:什么时候,生命之花,在学生身上变得如此脆弱?为什么在心理受伤时,这些学生选择了伤害——伤害自己或伤害他人?
如今,心理辅导与心理教育在全国的中小学校中遍地开花,重视学生的心理健康已深入人心:有了健康的心理,才会有健全的人格。
但是,2003年这七条生命的消逝,仍然在拷问着我们的心理教育与辅导。无论如何,重视学生的心理健康问题,将是学校教育继续关注的重点。
八起案件: 教育乱收费的终结
在秋季开学前,教育部通报了八起省(自治区、直辖市)查处的教育乱收费典型案件,涉案的校长、领导或被撤职、或被处分。
这八起案件的背景是,近年来,教育收费已日渐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统计显示,群众投诉教育乱收费问题已经持续三年位居榜首。
为此,教育部部长发令:学校乱收费,校长要撤职。全国各地也相继推出规范教育收费行为的一系列制度与措施,治理整顿不合理的教育收费,其中2002年河北省查处中小学乱收费1300多万元,河南省查处中小学乱收费2500多万元。
可怜天下父母“薪”!但愿这些举措的实施,能让更多的孩子在更好的教育环境中幸福成长。
九岁男孩:无畏的挑战者
因为创作的《时光魔琴》以15万美元(折合人民币120多万元)的高价被美国国际财富联合投资集团买走国外版权,九岁的小学生边金阳引来了众多的目光。
“我写书是不服气《哈利·波特》,人家外国人有幻想,我们中国人也有幻想!”自称看了40多遍《哈利·波特》影片的边金阳,语出惊人。
边金阳甚至吸引了中央电视台,对他进行了一次专访。其中的一次对话令人印象深刻:
记者;“有人说你爸爸是做编辑的,你妈妈也会写诗,是不是他们帮你写的?”
边金阳:“他们绝对写不出我这样的,因为人越犬,就越没有想像力,他们要能写出这东西,我就把这台摄像机给吃了。”
这就是边金阳,一个自信、调皮而又充满幻想的中国小学生。同时,他也感激老师,因为“课余时间老师就提倡多去看课外书”。
也许,像边金阳这样的“少年作家”的出现,带有一定的偶然性。但随着中国基础教育改革的深入,学生拥有了更多的课余时间和更多的个性发展的机会,他们的成才和基础教育改革之间,无疑又会有着“必然”的联系。
十大杰出人物:民办教育的春天
2003年,首届“全国民办教育十大杰出人物”亮相京城。
尽管民办教育在中国已有20多年的历史,可一直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地位比公办学校低,老师、学生也在社会上抬不起头。
9月1日,《民办教育促进法》正式施行,民办学校与公办学校具有了同等的法律地位,民办学校的教职员工与学生和公办学校的教职员工与学生具有同等的法律地位,其权益同样受到法律保护。过去民办学校的学生不能享受半价火车票,民办院校教师不能参与评先进、评职称等,都将成为历史。
更让人心动的是,《民办教育促进法》明确规定:“民办教育事业属于公益性事业,是社会主义教育事业的组成部分”,而且“出资人可以从办学结余中取得合理回报”。这些规定,使民办教育获得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从这个意义上说,首届“十杰”的出台,与其说是对个人成绩的肯定,不如说是民办教育界一种集体姿态的展示;你看,民办教育的春天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