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禾
关于“教授卖馅饼”的新闻,早已被社会各界横谈纵论,炒得不亦乐乎了。正当人们已将此事渐渐归入“旧闻”范畴时,北京传媒又传出新的“说法”,经过一番严格考证,原来卖馅饼者并非教授(也不是副教授),而是有相当于副研究员职称的什么人。人们是否想从中寻求到某种平衡或自慰——原来我们的教授并没有卖馅饼,他们正在备课、读书、作学问呢。似乎只要这个卖馅饼者并不是“正宗”的教授,有关的报道或讨论就纯属误会,只是虚惊一场。
我认为并非如此。
其一,从“馅饼教授”新闻所引起的反响和社会所关注的问题看,它反映的是在市场经济大潮面前高等教育(也许也可以包括普通教师)所受的冲击。人们由此关心、讨论的是知识分子的待遇低,高校教师下海经商等等问题。而这些,并没有因为“卖馅饼者并非教授”这一命题(或事实)的存在而被否定掉。
其二,从“卖馅饼者并非教授”的命题中得到安慰的人,其实心中还有另一个命题,那就是“凡教授均不应卖馅饼”。这一命题的准确性无疑得打些折扣,因为问题的关键是“什么样的教授在卖馅饼”。如果是那些学富五车、育人有方、桃李天下的教授在卖馅饼,那确是一种悲哀。——不仅是教授的悲哀,更是科学文化的悲哀,我们民族的悲哀。
然而,凡是有“教授”头衔的人就是有学问的人吗?我们都想知道历史上有过一个南郭处士。试想,在齐宣王时代,只要南郭先生在皇家吹竽队的时间够长,他是完全可以得到一个“吹竽教授”的头衔的。这“教授”的头衔实际上并不真正是南郭先生的“专业技术职称”。因此在宣王死后,新王要求每个人表演吹竽时,南郭先生只有采取三十六计的最后一招。
现在,我们的高校里不是也有那样一些“教授”吗?论教书,他们用的是如文物般发黄的讲义,道理是“浅入深出”,学生在他们的“亨亨”教导中只有打盹份,抗干扰能力强的学生读读小说,写写家信,而胆子大的人干脆逃课。讲著述,到退休时,究其大半生心血,发表论文不过三五篇,独立“著书”没有,“立说”更是免谈。这种“教授”的存在,对学生何用,于教育何益?并且,在某些高校,正是由于这样的“教授”存在,使学生受到贻误,使许多年轻老师受到压抑。
南郭“教授”逃走之后干了什么,史书没有记载。如果他为了生计,在某个码头卖起了馅饼,读者诸君该不会有人认为“不应该”吧?在这里我也郑重建议,有关部门尽快为校园里那些只有头衔没有学问、只有胡子没有本领的“教授”每人发一个卖馅饼的营业执照。——他们其实早就该去卖馅饼。
当然,为了保证我国科技文化事业的稳定发展,必须保证大多数教授能够安心教书志学,不必去卖馅饼。什么样的教授?有学问的教授,能教出合格学生的教授。举例说来,必须保证祖冲之教授(或研究员)不卖馅饼——他要卖也该卖活字印刷术,甚至可以保证孔乙己教授不卖馅饼,因为回字的四种写法毕竟也可以称作学问。而为此就必须使南郭“教授”去卖馅饼,要且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