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向星
中华大地上一股“毛泽东热”正悄然升温,如果你受到这股热流的熏染,一定会发现一个高频率出现的名字——权延赤。
去年权延赤所著《红墙外内》、《领袖泪》、《走下神坛的毛泽东》、《毛泽东与赫鲁晓夫》等反映毛泽东生活实录的书籍,风靡一时,供不应求。今年海外许多报刊都在转载这些作品,《走下神坛的毛泽东》被译为英、法、日等八国文字。
“我孕于延安,生于赤峰,就得了这么个名字。”权延赤向前来采访的我笑着解释。他现为北京军区空军创作员,45岁。一米八二的大个,满身朝气,看不出半点“爬格子”的疲劳样。
“一个作家比他的作品更为丰富。”采访中我收获了权延赤的“丰富”之处。我相信这个“丰富”会对渴望成才、追求成功的年轻人有所启迪。
说起怎么想起创作《红墙内外》等作品时,权延赤笑了:“正如周总理讲的,长期积累,偶然得之。”
1986年夏天,老权应《人民文学》之约,创作长篇小说《多欲之年》,到大同驻军体验生活。在招待所碰上了空政文工团演员王学文。王学文对老权讲起60年代初,她们一群女演员经常出入神秘的中南海,陪毛泽东等中央领导同志跳舞的一些故事。权延赤内心受到强烈震动,他觉察到把一个“视若神灵”的伟人作为一个普通人来写就会更加吸引人。他把王学文的话整理出来在《追求》杂志上发表,许多报刊竞相转载,于是一个新的写作计划萌生了。
说起写毛泽东生活实录作品的起因,老权说“几经周折我终于结识了李银桥等众多曾在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领袖身边工作过的同志。他们的讲述使我一次次泪溢眼堤,一部百万字的长篇在我胸中翻腾。但我坐下来写的时候,那么多历历在目的东西突然堵塞了。还是先写纪实文学,也算是先打基础吧。”
老权平时采访东跑西颠,很少动笔。他说:“真要有了创作冲动,找个地方‘猫起来,每天写个万把字。一个月、最快十天就能完成一本书。”有一回,权延赤70多岁的老母从千里之遥到京看儿子,权延赤回家陪母亲吃了一顿饭,饭后说:“妈妈,我要写作了,不能陪你了。”母亲说:“忙你的正事吧。”来了创作情绪就丢下一切,这样的事在老权身上不足为奇。
“猫”起来写作是很苦的,有时候要准备够吃十来天的方便面和水果,这就是补充脑力的营养了。不过老权也有别人体会不到的“乐”:他爱写作,“笔走龙蛇是情绪的渲泄,很惬意”。
了解了权延赤,我才知“文思泉涌”的形容不夸张,但他的“泉”是从哪里“涌”出呢?
说起聪明和成才的问题,权延赤认为“每一个人都有聪明和不聪明的地方,发现自己的聪明并发展它往往能成才。”
老权承认自己有许多时候和地方非常笨:“我在读小学二年级之前,怎么也弄不明白,5个苹果吃了2个还剩几个的‘还剩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还剩就是减法?我有个弟弟,我们同时拆钟表,拆完后,他能装上,我当哥哥的却怎么也装不上。我和一个朋友同学拉手风琴,他能拉出歌来了,我连个调都拉不成,我真羡慕他……”
“但我又有聪明过人的地方。小学2年级后,我开窍了,是读《水浒》、《三国演义》开的窍。”权延赤笑着说:“此后,直到上高中,我都没去上过学校的自习课,所有时间我都用来读家中订的二三十份报纸和小说理论书籍,而功课总是全班甚至全校第一,曾两次参加市里组织的数学竞赛,都拿了第一名。读报和广泛涉猎作品,为我后来创作打下了厚实的知识底子。”
权延赤出身于高干家庭,父亲曾是某自治区党委书记,母亲也是局级干部。受家庭的熏陶,权延赤最初的理想是当工程师或从政,用知识认识社会、改造社会。
1970年,他毕业于北京工业学院自动控制系,分配入伍到山西空军某部。他很想在军营一展抱负。他先干技术工作,时间不长就开始“打杂”,他干过很多种工作,代理过连长,代理过指导员,各项工作都很出色,还连续改变了两个单位的后进面貌。但他官衔前头的“代理”就是去不掉,原因是他父母在“文革”中被打成“走资派”,他受到牵连,工作再好也不被重用。
转眼已过“而立”之年,一事无成的权延赤几乎绝望了,绝望到以酒浇愁,甚至想一死了之。有一回他醉死过去,在医院抢救了三天才清醒过来。一位宣传处长劝导他:“只有振作的生命才有意义!”权延赤想振作,可找来当年学得滚瓜烂熟的数学书看,竟连起码的公式都记不起来了,北方大汉在失望的情绪中关门痛哭了几小时。
宣传处长又来劝导:“小权,你写写东西吧,写东西试试。”权延赤想起涉猎文学的学生时代,半信半疑向文学之路走去。虽然此时,他和写作还没有半个字的缘分,但他是个下了决心,就非干出个样来不可的人。
“时间流水的冲刷,会使记忆中的珍珠更加夺目。”权延赤发表第一篇小说的经历是他记忆中的珍珠,他说起来分外激动:
要走文学之路,需要读书。可“文革”中上哪儿才能找到优秀作品啊。有一天,权延赤从破书堆中偶然翻到一本没头没尾的书,是马烽的短篇小说集《我的第一个上级》。他如获至宝。从此就一遍又一遍地读起书中页码完整的篇目《韩梅梅》。“读了有二十来遍,我突然感到了,我也能写写,抓起笔来开始写我的处女作《新来的女大学生》,第一稿洋洋洒洒几万字就出去了。我为什么写得那么乱,那么长?回头我又对照马烽的小说再读再改,反复2个月,终于成稿。我壮着胆子投给了《汾水》杂志(现叫《山西文学》),不想5天后就有电话来,让我去编辑部。马烽是当时的主编,他的穿着像个刚下地回来的农民,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小权,好汉不挣有数钱,你很有前途要努力。我的处女作很快在杂志首篇发表。”
老权勒住回忆的缰绳意犹未尽:“好汉不挣有数钱”这话好极了!朴实而饱含哲理,它启迪人要勇于从事创造性劳动,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说到底是努力实现自我价值。但又要不向社会提出非分的要求。
才气是阅历的儿女。才气横溢的权延赤的阅历和他崇尚的格言有关。他说:“少儿时,我读毛泽东的生平,对三句毛主席喜欢的格言印象特别深,第一句是孟子的格言: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第二句是古语:君子货色两关打不破,其人不足道也;第三句我更喜欢:安贫者能成事,嚼得菜根,百事可做。我把它当作座右铭。”
高干家庭出身的权延赤,完全有条件在舒适的条件下享受安乐,可他每年暑假都遵父命到艰苦的农村去吃苦锻炼,直到高中毕业。上大学后假期又都到工厂、矿山干重体力劳动。
一位哲人说过:挫折,是懦弱者沉沦的陷阱,是奋斗者进身的阶梯。权延赤在实现理想的道路上受过挫折,还受过几次关押之苦。“与世隔绝的生活,几乎让人精神崩溃,但我终于挺过来了。”他说:“每越过一次挫折的险峰就又领略一层新的人生追求意义。”
(迟明摘自《博览群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