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星窥测不到的地方

1986-09-25 10:20李心田
啄木鸟 1986年3期

李心田

公园里,鲜花盛开:红的、白的、紫的,万紫千红。粉蝶儿在花间飞舞。

林荫道上,年轻的母亲搀着刚会走的孩子,轻轻地数着:“一二一!一二一!”孩子迈着蹒跚的脚步。

“鸟儿!”孩子昂起头来,小手指着天空,“鸟儿!”

母亲也昂起头来,一边说:“鸽子,那是鸽子……”

蓝天下,飞翔着一只鸽子。

鸽子飞过临海市的上空。

海水拍打着礁石。

岸边,一群浅蓝色的建筑物。

大门前,站着一个持枪的哨兵。

鸽子从哨兵的头顶上空飞过。

宽大的台阶。

台阶上,陆军、海军、空军的军官们,各拿着一份带有“绝密”字样的公文袋,相继走向会议厅。

鸽子在这些军官的上空飞,飞……

香港。

一间暗室里,正放着录象。

屏幕上相继出现走向大厅的军官们的影象。

荧光屏前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对出现的影象一一述说:

“这是守备区的司令刘杰,一九三八年入伍,现年六十一岁,河南人;这是该军区的副政委鲁仲直,六十三岁,参加过一二九学生运动,善于处理棘手问题,人称‘基辛格;这是刚提拔的一位军长,五十一岁,在朝鲜打过仗,是个少壮派;这个是……”

屏幕上出现一个年轻的陆军军官。

“是……”

另一个声音:“是谁?”

“没见过。”

屏幕上出现一位海军军官。

“这是舰队的副司令冯自力,五十八岁,五四年以来,一直在海军服务,前年出国考察过,最近到太平洋参加过水下发射,是一位足智多谋的人。”

“请注意,这是该军区的副司令程光普,是这次演习的负责人。”

屏幕上出现一位年轻的海军军官。

“这是……”

“是谁?”

“没见过。”

屏幕上又出现一位中年陆军军官。

“这是……”

“是谁?”

“没……没见过。”

暗室的灯被揿亮了。

“潘经理,”说话的是一位风度翩翩的西方人,他笑着向一位矮胖的中国人说,“你提供的货物,我们的仓库里都有。我们要那些我们没有的。”

潘经理淡淡一笑:“你出个价吧,鲁易斯先生。”

鲁易斯:“我要专利。”

潘经理:“只卖给你一个人。”

鲁易斯伸出五个手指:“我出这些。”

潘经理:“五十万美元?”

鲁易斯点了下头。

潘经理:“少,少了!”

鲁易斯:“你们倒倒手,就拿了这么多,一本万利啦!”

潘经理:“出了事,全是我的人倒霉,和你们大使馆半点关系也没有,多出点,你们也划得来。”

鲁易斯:“再加十万,六十万!”

潘经理:“订合同吧。”

宽敞的办公室。

军区副司令员程光普俯身在案前细看一张很大的作战地图。

军长郑实走进来。

程副司令直起腰来:“老郑,你看这。”他把案头的一份译电稿推了推。

郑军长拿起那份电稿看了下,不觉愣了:“敌人搞我们的情报!”

程副司令:“这么大规模的演习,人家会放过吗?”走近郑实,“你那位情报处长江春阳,能对付了人家吗?”

郑军长:“除了年轻,经验缺乏点,人倒是挺机灵的。天上地下,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不放过。”

情报处长江春阳正举目望着:他三十多岁,穿一身战士服,乍一看象个超期服役的老兵。前方的电线杆上,两个通讯兵正在上面检查是否有窃听装置。

忽然,空中飞过一只鸽子。江春阳为之一动。

鸽子向院内上空飞去。江春阳跟了过去。

会议厅门前,军官们正向厅内走。

江春阳忙用照相机对准上空的鸽子。

鸽子飞去了。

江春阳兜出院子,鸽子飞远了。他看看周围,四下里全没有人,只有一个哨兵在不远处站着。

香港。

暗室里。

荧光屏上出现一个持枪的哨兵,继而出现走向会议厅的军官们。

潘经理指着荧光屏上的郑实:“这个人叫郑实。野战军的军长,是个不同寻常的人,今年五十八岁,很可能提拔到军区去当副司令……”

鲁易斯:“嗯。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是……?”

灯被揿亮。

潘经理拿过一张军人合影照片,指着照片上第二排第三人:“是这个!”(高仰)

鲁易斯拿过放大镜看了下照片上的人像:“嗯,是他。”他端详了下照片:“是陆军学校毕业的合影。”

潘经理:“是的。”

鲁易斯:“他怎么能参加这么高级的演习会议呢?”

潘经理:“可能是三线上的。”

鲁易斯:“我们的兴趣在三线。”

潘经理:“就把武器瞄准三线。”

宽阔的台阶上,步履橐橐,军官们拿着会议文件走向会议厅。

台阶的一侧站着江春阳,他手中捧着一只鸽子。

台阶上走着上次出现过的军官们。

天空中,飞来一只鸽子。

江春阳长长地吐了口气。

鸽子在空中低回。

江春阳把手中的鸽子放了出去。

天空中,两只鸽子在盘旋。

一只鸽子在前,一只鸽子在后,相随着向一个方向飞去。蓝天,白云。

一间屋子里。

江春阳注视着案上的荧光屏,屏上一个白点在移动。

江春阳在一张坐标纸上移动着铅笔。

会议厅里。

厅内坐着约一百名陆海空的军官们。

台上两张大地图。

军长郑实用教鞭指着地图在作报告。

台下,参谋高仰在录音。

天空。

一只鸽子在前,一只鸽子在后,飞着,飞着。

室内。

江春阳注视着荧光屏上的白点,边在坐标纸上用笔记着。

突然,屏幕上的白点消失了。

江春阳调整接收器,屏幕上仍然是空白。

他关上接收器,拿起那张有记录的坐标图纸,又从抽屉里取出手枪。

十一

摩托车疾驰,参谋陈健驾车,江春阳坐在车斗里。

摩托车驶向海边的一座小山。

山间森林茂密。

“向左!”江春阳指示陈健。

摩托车驶至半山腰。

江春阳:“停!”

摩托车停下,江春阳跳下车,对陈健:“你向左,我向右。”作了个手势,“然后,倒八字返回。”

“是!”陈健迅速奔上小山。

十二

江春阳循小路向山上走,他注意搜索周围。

陈健拨开草丛,警惕地搜寻。

江春阳在一片被踏过的草丛中发现两截香烟蒂。他拣起来审视了一下,掏出一个塑料袋,放了进去。

地上有滴滴血迹。

一只鸽子胸前流着血,躺在草地上。

陈健发现了血迹。

寻血迹前进,陈健来到了死鸽子跟前,他蹲下细看了看鸽子,忙掏出报话器:“陈健报告,发现咱们的鸽子,被人打死了!”

十三

桌上放着被打死的鸽子。

江春阳向程副司令报告:“我用这只鸽子,跟踪那只鸽子,突然信号断了。我们赶到了地点,鸽子被人用无声手枪打死了,那只鸽子不知去向。”

程副司令:“发现其他什么形迹了没有?”

江春阳:“整个小山全搜遍了,没发现什么人,只拣到两截香烟头。”

“什么牌子的?”

“琥珀的。”

“唇液呢?”

“已经化验留样。”

程副司令:“一定要找到那个放鸽子的人。”

十四

香港。

大丰贸易商行。经理室。

潘经理向他的助手秦方君说:“那鸽子不能再飞了,你要去大陆。”

秦方君:“我不认识灰鸽,怎么和他联系呀?”

潘经理:“他不让你去找他。”

秦方君:“我和他不联系?”

潘经理:“需要联系的时候,他主动找你。”

秦方君:“他认识我吗?”

潘经理:“认识。”

秦方君:“谁领导谁呀?”

潘经理:“我和他,都是上校,到了大陆,你受他领导。”

秦方君:“这么说,我得唱独角戏。”

潘经理:“怎么是独角戏呢,你有你的配角嘛!”

十五

舞台上,一男一女,正在表演舞蹈《曙光》。这是一个现代派舞蹈,男女演员都穿着贴身的薄纱,朦胧的曙光中,象蝉翼裹着两个身体,他们在梦幻般的晨曲中,轻盈地舞动。

台下,坐着参加演习会议的陆、海、空军官们。礼堂不大,却未坐满,显然,这是专场演出。

军长郑实坐在第二排观看,当台上的男女对着脸,嘴唇十分接近的时候,他低下头,用手抚着前额。

坐在他后面一排的参谋高仰,看看郑军长,抿嘴微笑。

一阵掌声,使郑军长抬起头来。

男女演员走到台前谢幕。

女演员的眼睛向台下扫来扫去。

高仰见郑军长又低下头,不觉又笑起来。

十六

晚会结束了。人们走出礼堂。

郑军长问身边的高仰:“刚才那个舞,表现什么呀?”

高仰:“表现欣喜,朝气,用希望迎接早晨的到来。”

郑军长:“我怎么没看出来呀?”

高仰笑笑。

郑军长又问:“你喜欢这样的舞吗?”

高仰:“过去没看过,觉得挺新鲜的。”

郑军长走了两步,突然问:“‘超级军旗式战斗机的性能……?”

高仰马上回答:“最大航程为六千五百公里,能以一马赫的速度在海拔一万一千米高空飞行,还能以每小时一千二百公里的速度作低空飞行,它装备有可以发现一百八十公里以内舰只的多功能雷达。可以挂‘飞鱼式导弹。”

“好,它没有麻痹你的神经。”郑军长一笑走了。

十七

放大镜下,一张鸽子的照片。

江春阳仔细地观察着。

郑军长走到江春阳背后:“小江,有点眉目吗?”

江春阳抬起头来:“这是一只德国种赛鸽,脚上带着一架微型摄影机。”

郑军长对着放大镜看了下照片,转脸向江春阳:“这么说,我们这些人,全被照去喽。”

江春阳:“被照去了。”

郑军长:“你这个情报处长,可遇到挑战了。”

江春阳:“从这点上来说,我倒是感谢敌人,他给我提供一个很有价值的实践机会。”

郑军长:“我这肩膀上也给你担着分量哪,你是从我们军调来的。”

江春阳:“我绝不给军长脸上抹灰。”

郑军长:“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江春阳:“我到公安局去,请他们把全市养鸽子的人,逐个地了解。”

“嗯。”郑实点点头。

十八

江春阳推自行车向大门外走。

大门前,站着持枪的卫兵。

女演员齐虹骑着自行车来到门前。她要进门,被卫兵拦住。

齐虹:“我是文工团的。”

卫兵:“有什么事?”

齐虹:“昨天,我们在这儿演出一个舞蹈,我来征求意见。”

卫兵:“跟哪儿联系的?”

齐虹:“昨天晚上,跟你们首长说过。”

卫兵:“哪个首长?”

齐虹:“管宣传的,赵部长。”

卫兵:“你到传达室,先登记,再打电话,叫里边来人接你进去。”

齐虹点点头,推车进门。江春阳推自行车出来,两个人擦肩而过。

十九

高仰、齐虹和另一位穿海军服的青年军官,从一间小会客室出来。

青年海军:“再见!”向齐虹点了点头,走去。

高仰也要走去,齐虹叫住了他:“高同志,我再请问你一下。”

高仰站住。

齐虹:“你觉得这个舞的结尾,要不要改一下?”

高仰:“我看不需要改,挺好的。”

齐虹嫣然一笑:“您对舞蹈,有特殊爱好吗?”

“我……”高仰笑笑,“一般,主要是看不大懂。”

“您的欣赏水平是很高的。”齐虹闪动明亮的眼睛,“以后请您多看一些。”

高仰:“机会不多。”

“以后凡是我跳的,都请您看。”齐虹打开她手中的小本,“请问,您是叫高仰吗?”

“是的。”

“高山的高,信仰的仰。”

“对。”

“请问,您的工作单位?”

“这……”高仰笑笑,“这已经不是舞蹈上的事情了。再见!”

“啊……”齐虹合上了小本,见高仰要走,忙笑着抢到他身前,红着脸,有点气急地问:“请原谅,我可以问,您多大岁数吗?”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带点羞涩。

“对不起。”高仰看着那双含情的眼睛,“我已经结婚了!”敬了个礼,转身走去。

二十

在一面大沙盘前,郑军长在挪动两艘模拟的军舰。

高仰走入。

郑军长扭头看了下高仰:“谈些什么?”

高仰:“征求对舞蹈的意见。”

郑军长:“还谈什么啦?”

高仰:“还问我干什么工作,多大年纪。”

郑军长笑了:“不是说,现在女孩子找对象,都找工程师、作家,青年军官已经不吃香了吗?”

高仰:“我明确告诉她,我已经结婚了。”

郑军长:“还可以告诉她,你爱人长得比她漂亮。”

二十一

医院里。

高仰的爱人梁素馨从手术室走出来,她拿下口罩,露出美丽的面容。

一个医生迎面走来:“小梁,你到院部去,接受一个任务。”

梁素馨:“什么任务?”

医生:“跟随地方病考察团,到沿海城市去考察。”

梁素馨:“什么时候去?”

医生:“最近就走。”

二十二

火车奔驰。

梁素馨与几位同行坐到车厢里。

一位年龄较大的女医生问梁素馨:“爱人在哪儿工作?”

梁素馨:“在部队上。”

女医生:“也做医务工作?”

梁素馨:“不是,当参谋。”

女医生:“叫什么名字?”

梁素馨:“叫高仰。”

二十三

会议厅里。

陆海空的军官们各就各位。

铃声。

高仰从台下迈向讲台。

军官甲拍了下坐在前面一排的军官乙:“这人是……?”

军官乙:“郑军长带来的高参谋。”

军官甲:“这堂课,不是郑军长讲吗?”

军官乙:“他请了假,让高参谋代讲。”

军官甲:“这是……?”

军官乙:“让年轻人在实践中锻炼。”

台上,高仰开始讲课:“各位首长,现在由我来向首长们汇报‘反登陆实施方案。”他揿了下电钮,大屏幕上出现海岸地形图,“这是我部的作战区域……”

二十四

和地图相同,出现辽阔的海岸线:海水拍打着礁石,嵯峨的海边岩石,宽阔柔软的沙滩;雄伟的海岸炮,高大的雷达天线;军港,港内停泊的舰艇;机场,场坪上的飞机;工事里,严守的战士;浩瀚的洋面……

高仰的画外音:(同时出现画面)

“在距离海岸二十海浬的地方,有一群半露在水面的小岛,它距离主航道约一海浬,我们的三十只伏击木船,潜伏在这里,每只船上配备十枚火箭,只有两个人。因为是木船,敌人的雷达发现不了他们……

“我们的诱袭,从这儿开始。当敌人的舰只进入主航道之后……”

二十五

演习正式实施:海面上出现一支由蓝军组成的特混舰队,各舰按编队队形破浪前进。

高仰的画外音:“先是水雷阻滞敌人前进……”

水面上沉浮着大量的水雷。

蓝军舰上的指挥官发现前方的布雷,下命令扫雷。

高仰的画外音:“当敌舰派出扫雷艇扫雷时,我三十只潜伏的木船,同时发出火箭,突然袭向敌人的扫雷艇和附近的舰只……”

几只扫雷艇进入雷区扫雷。小岛周围,数百发火箭突然射向敌人的舰只,海面腾起冲天巨浪……

二十六

香港。

鲁易斯坐在屏幕前,屏幕上出现火箭攻击舰艇激起的滔天巨浪。

鲁易斯不由赞叹起来:“奇迹!真是创造性的奇迹!”

屏幕上出现舰上发射炮火。

突然,屏幕上出现静静的海面;出现远洋货轮;出现了森林和城市……。

“啊……”鲁易斯失望地耸耸肩。他调整下显示器,使录象加速,然后又接上演习的画面:

双方的飞机在海面上交战,双方的导弹在海面上飞驰。

红方的气垫船,载着突击队,冒着炮火,直奔蓝方旗舰。

空降部队,纷纷向旗舰降落。

鲁易斯又赞叹起来:“了不起,了不起!天才的指挥!”

战斗正激烈进行,屏幕上又出现静静的海面,出现远洋货轮,出现了森林和城市……。

鲁易斯又调整显示器,屏幕上出现几位走出掩蔽部的指挥官。鲁易斯使屏幕定位,细端详了一下:“这些,是我们未来的对手。”

二十七

海岸上,演习刚刚结束。

战士们在清理战场。

程副司令握着郑军长的手:“谢谢你,老郑,你的指挥,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

“这功劳要记在小高身上。”郑军长指指站在一旁的高仰。

程副司令过去与高仰握手:“高参谋,也要谢谢你。”

高仰有点局促。

“你那个战术有创造性。”程副司令夸赞高仰,“协助你们军长,把这次综合防御,好好总结一下。”

“是”。高仰立正。

二十八

程副司令与郑实、高仰握手的照片放在桌子上。

鲁易斯:“潘经理,他们是这次演习的核心人物。”

潘经理:“关于那位副司令员和军长,您的电脑里,已储存了不少他们的材料啦。”

鲁易斯:“这位年轻人?”

潘经理:“叫高仰,高山的高,信仰的仰。”

鲁易斯:“结婚了吗?”

潘经理:“结了”。

鲁易斯:“还有女朋友吗?”

潘经理:“怎么?您给他介绍一个?”

鲁易斯:“一要看他有没有这方面爱好,二要看有没有这种机会。”

潘经理:“我听说,大陆驻贵国的武官已经期满,要换一个年轻人,阁下是不是物色候选人呀?”

鲁易斯:“潘经理,那不是我们谈论的题目。我们的合同快要到期了。”

潘经理:“我保证按时交货。”

二十九

大门前的卫兵。

一个年轻的妇女背着观众,向卫兵走来。

卫兵扬手阻住妇女:“干什么的?”

妇女:“我找一个人。”

卫兵:“找谁?”

妇女:“高参谋,高仰。”

卫兵:“他有工作,不会见客人。”

妇女:“我是他爱人。”转过脸来,是梁素馨。

卫兵:“噢”了一声,“你到传达室登记一下吧。”

三十

梁素馨走进门内的传达室。

值班员递给她一个登记簿,她在簿上填写。

坐在一边的齐虹,上下看看梁素馨。

梁素馨填完,值班员向她说:“你请坐。”

梁素馨见齐虹身边空着,便与她并肩坐下。

两个妇女互相看了下,视线碰在一起,都向对方微笑笑。

梁素馨:“您也找人吗?”

“嗯。”齐虹点点头,“我找高仰,高参谋。”

“啊?”梁素馨的脸红了,“找他有事?”

“没事,来看看他。”齐虹说得很随便。

梁素馨显得不安。

高仰步履匆匆地走进传达室。

两个妇女同时站起。

高仰热情地拉起梁素馨的手:“你来了!”

“来了!”梁素馨回眸看了下齐虹。

齐虹伸出手来。“高参谋!”

高仰没握对方的手:“哟,对不起,我已经和传达室说了,我没时间。”

齐虹悻悻地:“怎么,跟别人就有时间!”转眼瞟了下梁素馨。

高仰:“她不是别人,是我妻子!”揽着梁素馨,“咱们走吧。”

齐虹被晾在那儿,难堪地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三十一

高仰领梁素馨走进二楼办公室。

梁素馨望着满屋地图和挂表,睁大了眼睛。

高仰:“瞧,我这一屋子,”转了个圈,“你坐在哪儿呢?”

“我就坐在这儿。”梁素馨坐到桌前的椅子上。

高仰:“你坐这儿可不合适。”指桌上的图表和资料。“我这些东西都是保密的。”

梁素馨:“对我也保密?”

高仰:“按规定,对你也保密。”

梁素馨:“我把眼睛闭上。”闭上眼。

高仰端详她美丽的面孔,抱起她的头,不住地吻着。

“别,别!”梁素馨半就半推,“人家看见了……”指着窗子。

高仰跳到了一边。

梁素馨:“刚才那个女的是干什么的。”

高仰:“文工团跳舞的。”

梁素馨:“来找你干什么?”

高仰:“鬼知道!我看她没安好心。”

梁素馨:“你可老实点儿噢!”

高仰:“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对妻子负责。”

梁素馨满意地笑了:“今天是星期天,能陪着妻子到海边走走吗?”

高仰:“不行,我得赶着写总结。”

梁素馨:“总结比妻子重要。”

高仰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梁素馨:“唉,可怜的军人妻子!”

高仰迟疑了一下:“干吗要使妻子受委屈呢?走,上海边玩玩,军长已经给我假了。”

“别,别!”梁素馨做了个阻止的手势。“军人的妻子是懂道理的,她知道,现在总结比玩重要”。

高仰:“那……”

梁素馨:“这么吧:你写你的总结,我坐在一边看你。”

高仰:“看我?”

梁素馨:“嗯,看你工作。”

高仰深为感动,他有点不知所措:“你那么看着,我工作不下去呀!”他从一堆杂志中抽出来一本,翻到一处,“来,你把这篇资料给我译出来。”

梁素馨接过杂志:“哟,我那点俄文,译不了呀!”

高仰又拿过一本词典:“这儿有词典。”

梁素馨:“你可真行。”甜甜地望着高仰。

三十二

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时针移动着。

高仰和梁素馨,各人埋头做自己的工作。

时针划过了两小时。

门外有人轻敲了两下,继而门被推开,郑军长走进来,他见夫妻二人都聚精会神伏在案头工作,不觉诧异了:“咦,高仰,我放你假,让你陪小梁去玩玩,怎么你两口子全没出去?”

高仰站起:“因为总结……”

郑实:“总结,我来写。小梁大老远的来了,怎么能不陪她玩玩呢?”

梁素馨也站起:“工作要紧……”

郑实:“要工作,也要生活!”向高仰挥着手,“去,陪小梁出去玩玩!”

高仰笑笑,收拾桌上的东西。

郑军长向梁素馨解释:“小梁,不得不请你原谅,我们这儿有个保密规定,不能留家属留宿。”

梁素馨:“我知道。”

郑军长:“今天晚上,高参谋就不回来了,到你那边去住。”

梁素馨低下头:“不用……”

三十三

高仰与梁素馨向外走。

在大门前,高仰与门卫还礼,走去。

不远处,齐虹推一辆自行车尾随过来。

三楼的晾台上,站着江春阳,他看着门外路上的三个人。

三十四

江春阳打电话:“请问,您是歌舞团吗?”稍停,“喂,请问,你们那儿的齐虹同志在吗?”

对方:“齐虹最近有病,请假在家休息。”

江春阳:“请问,她的家在什么地方?”

对方:“金兰路十八号,一单元,五楼二号。”

三十五

路标:金兰路。

一排排住宅。

一幢五层楼房。江春阳站在十八号门前,向楼上张望。

一个年轻的陆军军官从楼门走出来。

“小郑!”江春阳向那军官喊了一声,“郑旭!”

青年军官抬起头来:“啊,江处长。”过来握手。

江春阳:“什么时候来的?”

郑旭:“前天。”

江春阳:“来办事?”

郑旭:我妈在这儿住院,我请假来看看。”

江春阳:“到这个楼上来?”

郑旭:“来看个人。”

江春阳:“男的,女的?”

郑旭笑笑。

江春阳:“女朋友?”

郑旭:“什么女朋友,才刚认识。”

江春阳:“什么时候认识的?”

郑旭:“昨天。”

江春阳:“喔唷,叫什么名字?”

郑旭:“叫齐虹。”

“齐……”江春阳脸上浮上疑云,但马上若无其事,“齐虹!”

三十六

齐虹骑着自行车,追赶一辆公共汽车。

公共汽车停下,高仰和梁素馨从汽车里下来。

路边矗立着“黄海饭店”。

梁素馨带高仰走进饭店。

稍停,齐虹也走进饭店。

三十七

灯火点点。

夏夜的海边。

高仰与梁素馨漫步海滩。

天上明月。海滩上双双人影。海水轻轻拍打着礁石。

高仰:“你来了这么些天,我今天才陪你一起走走。”

梁素馨:“有这么一天,我也就满足了。”

高仰:“这一天,我还得跑到你这儿来住。”

梁素馨:“没关系,跟我同屋的老太太很懂人情,听说你来,她主动搬到别屋去了。”

高仰不由笑了起来。

梁素馨:“这一段时间,你挺累的吧?”

高仰:“累,象真的打了一场大仗一样。”

梁素馨:“下边,可以休息一下了吧?”

高仰:“下边更忙,要把前一段的演习,系统地总结。”

梁素馨:“咱们回去吧。”

三十八

黄海饭店内。

客人,服务人员来来往往。

一间一间的房间。

齐虹走来,她前后看了看,用钥匙轻轻打开三○二号房间的门,侧身进去,关上门,又从内插上。

她没有开灯,借外面的光亮在房间里观察了一下,然后从手提包里摸出一个小型窃听器,用了一个卡簧,把窃听器放置在床的背面。

她开了门,轻轻走出,又拉上了门。

三十九

钥匙投入锁孔,梁素馨把三○二号房间的门开了。她作了个请进的手势,高仰走进房间,随手拉亮了灯。

梁素馨轻轻把门插上。

两个人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高仰解妻子的钮扣。

梁素馨回手拉灭了灯。

两个人影倒在了床上。

黑暗中,一些衣服丢到了床头的沙发上。

明月斜照纱窗。

四十

金兰路十八号,五楼上一间房子里。

门窗紧闭,窗帘都拉上。

齐虹耳朵贴着录音机,听录音磁带上窃听来的声音:

窃窃的私语……

“想我了吧?”

“想。”

“亲爱的,亲爱的……”

“啊……”

轻微的响声……

很长一段空白……

“你淌汗了。”

“盖上被子,挺凉的。”

空白……

“明天你还得开会吧?”

“开会。”

“我不在,你想吧?”

“太忙了,顾不上想这些了。”

“嗯……”

轻微的声音……

空白……

因为放的声音低,齐虹一直伏在录音机上听,等到没有声音了,她才红着脸,直起腰来,呆呆地坐着。

四十一

“咚,咚咚!”门外轻轻敲房门。

齐虹一惊,忙把录音带取下,换上另一盘带子,将窃听的录音带放到墙角的一个纸篓里。

“咚咚,咚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

齐虹细听了下,理了理头发,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穿中山装的秦方君,他微微一笑,走进室内。

齐虹扭上了门锁。

秦方君坐下:“你很有成绩呀!”

齐虹:“不过,很使你失望,军事方面的事,他什么也没说。”

秦方君:“在床上,不会说军事方面事的。要的,就是他床上的生活。”

齐虹:“床上?”

秦方君:“这是外国老板,指定要的内容。”

齐虹:“要这些玩艺儿干什么?”

秦方君:“你知道弗洛伊德吗?”

齐虹:“弗洛伊德?”摇摇头。

秦方君:“他有一套理论,说性是一切的出发点,研究一个人,这方面的材料可不能少。”

齐虹耸耸肩:“邪门儿!”

秦方君:“性,是最好的媒介,譬如说,我和你,你和郑旭。”他从衣袋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放在桌上,“这也是关于性的。”

齐虹:“你又要给我吃药?”

秦方君:“这是男性用的,是给郑旭准备的。”

齐虹:“郑旭?”

秦方君:“正面攻不上去,必须采取迂回战术。”

四十二

郑旭和齐虹并肩走在海边上。

海滨浴场,许多男女游泳。遮阳伞下,有穿各种游泳衣的人。

郑旭和齐虹在冷饮棚下找了两个座位坐下。

侍者:“要点什么?”

郑旭:“两杯柠檬水。”

侍者取来两杯柠檬水。

齐虹见一边有卖桃的:“买点桃吃吧。”

郑旭:“我去买。”走去买桃。

齐虹从手提包的小瓶里倒出一粒药丸,放到郑旭那杯柠檬水里。

郑旭买来了桃,放在桌子上。

齐虹拿过一个桃子削着。

郑旭端起柠檬水喝下。

齐虹削着桃,不时瞅着郑旭。

郑旭一会看看海滩,一会看看齐虹。

齐虹把削好的桃放在郑旭面前:“你吃。”

郑旭拿着桃,觉得身上不得劲儿,望着齐虹笑。

齐虹:“吃桃吧。”

郑旭咬了口桃,还是有些不能自持。

齐虹望着郑旭笑,郑旭也笑。

齐虹:“吃完桃,咱们游泳吧。”

郑旭:“不,我回去了。”

齐虹:“怎么,不舒服?”

郑旭:“不是,我……”

齐虹:“要不,上我家去吧,我妈不在家。”

郑旭:“我……”

齐虹:“走吧!”妩媚一笑。

四十三

齐虹的房中。

床上。齐虹与郑旭并肩靠着。

郑旭要下床,齐虹拉住了他,郑旭又躺了下来。

齐虹偎近郑旭:“有个叫高仰的,你认识吗?”

“认识,他在我爸爸那儿当参谋。”

“这个人怎么样?”

“你打听他干什么?”

“他是我姨妈的一个亲戚,想了解一下,他的前途……”

“前途远大呀!”郑旭挪了挪身子,“参加过对越作战,住过陆军学校,对国外军事资料特别有研究,可以说是个专家。”

“哟,挺了不起哪!”

“这次海岸防御演习方案,就是他协助我爸爸制订的。”

“将来准能提拔喽。”

“我听说,很可能要他出国当武官,他会两门外语哪。”

“将来前途远大呀!”

“文武全才,是第三梯队。”

齐虹又向郑旭靠靠:“你呢?”

“我?”郑旭笑笑,“现在还是炮校的一名学员,很难说。”

“你爸爸多大了?”

“五十八了。”

“这次演习,就是你爸爸指挥的?”

“总指挥是军区的程副司令,我爸爸是副指挥。不过,具体的工作,都是我爸爸干的。”

“你爸爸都五十八了,还能再提拔吗?”

“调他去军区当参谋长,他说年纪大了,要让别人干。”

“上军区好啊。”

“也有难处,军事科学发展得那么快,许多东西都得从头学起。我妈也说:算了吧,别拼老命了。”

“你妈今年多大了?”

“五十四。”

齐虹嘿嘿一笑:“哎,你妈和你爸还住在一起吗?”

郑旭一下子没听明白:“在一起,怎么啦?”

齐虹:“晚上,还在一个床上睡吗?”

郑旭:“瞧你,胡扯到哪儿去啦。”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哎呀,我得走啦。”

齐虹拉住郑旭:“你带我去见见你妈妈。”

郑旭:“见我妈?”

齐虹:“过两天你就走了,咱俩的事,得当着老人的面定下来。”

郑旭犹豫:“咱俩才认识几天……”

齐虹:“几天?我什么都给你了,你可不能不要我!”

郑旭:“这么吧,我先给家里下点毛毛雨,然后再带你见我妈。”他下床,整理衣服。

四十四

郑旭与齐虹走下楼梯。

两个人走到门外。

楼对面的一家小商店里,陈健向两人拍照。

四十五

市公安局。

第三科办公室。

桌上放着齐虹与郑旭的照片。

三科科长任良向江春阳说:“这个女演员,从广州演出回来后,说有病,常常请假在家。”

江春阳:“她家里,怎么就她一个人呢?”

任良:“她只有一个母亲,母亲有个姨年纪大了,要她去侍候,常住在她姨那儿。”

江春阳:“看来,这个女演员没有病。”

任良:“还可以说,精力很旺盛。”

江春阳:“老缠着我们年轻的军官。”

任良先用铅笔在纸上画一只鸽子的轮廓,又画了一个女人也张着翅膀:“难道,又是一只鸽子?”

四十六

几只鸟雀在林间飞逐。

僻静的林中。

齐虹和秦方君同靠在一棵树下,听录音:

“有个叫高仰的,你认识吗?”

“认识,他在我爸爸那儿当参谋。”

“这个人怎么样?”

“你打听他干什么?”

“他是我姨妈的一个亲戚,想了解一下他的前途。”

“前途远大呀,参加过对越作战,住过陆军学校,对国外军事资料特别有研究,可以说是个专家。”

“哟,还挺了不起哪!”

“这次海岸防御演习方案,就是他协助我爸爸制订的。”

“将来准能提拔喽。”

“我听说,很可能派他出国当武官,他会两门外语哪!”

“将来前途远大呀!”

“文武全才,是第三梯队。”

秦方君:“千金难买!”他关上录音机,“这是卫星搞不到的!”向齐虹:“乘胜前进,再拿到这次演习总结,就大功告成了!”

四十七

疗养院里。

齐虹坐在柳荫下的坐椅上,她的眼睛正追逐看郑旭和他的母亲。

母亲心事重重,在一座假山旁边盘问儿子:“你刚来这儿才几天,怎么认识这个齐虹的呢?”

郑旭:“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来这儿的第二天,从你这儿出去,走不多远,碰见我原来的一个同学刘大义……”

四十八

在疗养院外面的路上。

刘大义:“喂,那不是郑旭吗?”

郑旭站下,转脸见是老同学,高兴地:“哟,刘大义!”

两个人趋前握手。

刘大义:“怎么上这儿来啦?”

郑旭:“我妈在这儿疗养。”问对方,“还在歌舞团工作?”

刘大义:“哎。”

两人正说话,齐虹骑着自行车过来。她下了车:“刘指挥!”

刘大义:“哟,齐虹呀,你不是病了吗?”

齐虹:“刚好点儿。”

刘大义:“干什么去?”

齐虹:“人家送我两张电影票,到发行公司看电影。”

“什么片子?”

“外国的,刚到的。”齐虹掏出票来,“还多一张,给你吧!”

刘大义接过票:“几点的?”看了下,“哟,八点半的,不行,我还得上班哪!”他拿着票迟疑了一会儿,问郑旭,“你看不?”

郑旭不好意思地,“我……”

“看去吧!”刘大义忙介绍,“这是我们团的小齐,这是我的老同学郑旭。”

四十九

假山石旁。

母亲:“看一次电影,就成了朋友了?”

郑旭:“她很主动,我觉得她人也不错的,就……”

母亲摇摇头“别那么胡里胡涂地就成了,这个事儿,得跟你爸爸说说。”

五十

郑实接电话:“啊……我说,这些事我不过问,只要他们自己愿意,我是采取不干涉政策。”

话筒里传来妻子的声音:“你不管不行啊,我觉得这事儿不明不白的。”

郑实:“我正在搞总结,没有时间呀。”

话筒声音:“趁你中午吃饭的时间,带她到饭桌上,给你看看。”

五十一

饭厅里。

各桌上摆上了饭菜。

一个屏风隔着,单摆一桌。

陆、海、空的军官们,纷纷走进饭厅。

从另一个小门里,郑旭和母亲领着齐虹到屏风后那个单桌前坐下。

母亲不时地向外张望。

郑旭不安地坐在那里。

齐虹显得兴奋。

屏风另一边,军官们边吃边谈。

齐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只钢笔,插在衣襟上。

屏风那边的谈话声:

甲:“和大国相比,我们的舰艇在数量上和质量上,还是处于劣势,所以,我还是主张放进来打。”

乙:“不行,初期挨打,便会造成整个战局的被动。”

丙:“我是赞成郑军长的那个打法的。”

……

母亲又张望了一下:“这老头子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来?”

齐虹:“我过去看看吧。”站起。

郑旭想制止,但没说出来,齐虹向坐满军官的这边走来,顺手把腕上的手表拧了两下。

在一张桌子前,坐着江春阳,他冷眼看着齐虹。

五十二

郑军长走到饭桌前。

妻子:“怎么才来呀?”

郑实:“有点事,客人呢?”

妻子:“到那边找你去了。”

“找我?”郑实站起,走过来向餐厅里望了望,见齐虹扬着带手表的胳膊在拢头发。

“她呀?”郑实眼前一下子浮现出舞蹈中那个裹着薄纱的身体,那个被人搂着,脸贴脸的女人……

“算了吧!”郑实回到桌前向妻子说,“我不见她啦!”

妻子:“怎么啦?”

郑实:“娶了这种女人,将来生了孩子都不知姓什么!”勃然离开了餐桌。

五十三

齐虹回到了餐桌上。

母亲和郑旭的脸都冷冷的。

齐虹笑着问:“爸爸还没来?”

郑母:“请你不要这么称呼。齐虹同志,吃完饭,请你回去吧,郑旭明天就要回学校了。”

齐虹惊异地:“啊?”望着郑旭,“这是什么意思?”

郑旭无奈地搔着头发。

齐虹向郑旭:“怎么,要我当着各位首长的面儿,把咱俩的事说清楚吗?”

郑旭:“齐虹,请你原谅。”

齐虹:“这事儿是能原谅的吗?不要觉得你是高干子弟,想玩就玩,不想玩就丢呀!”

郑旭拉起齐虹:“走,到外边说去……”

郑旭拉齐虹向外走时,餐厅那边,有些人探头观看。

五十四

郑旭伴着齐虹走着。

郑旭:“这件事,我们俩都要认真地考虑一下,勉强地凑在一起,将来也不美满。”

齐虹:“将来是将来,我要现在。”

郑旭,“现在,这事得搁一搁。”

“搁一搁?”齐虹冲郑旭一笑,“搁的时间长了,就凉了。”

郑旭低下头来。

两个人走到金兰路十八号楼前。

齐虹:“上楼坐坐吧。”

郑旭:“不了。”

齐虹:“什么时候爱来,你就来。”迷人一笑。

五十五

齐虹开了门,走进室内。

她由于紧张而感到疲惫,丢下手提包,向床上一躺。

她躺在床上,心神有点恍惚,不由长叹一口气。

忽然,阳台上的门开了,秦方君悄然走入。

齐虹吓了一跳:“你?”折身起来,“怎么进来的?”

秦方君微微一笑:“很方便。我来取货。”

齐虹从衣襟上取下钢笔:“给,这是录音。”又取下手表,“呶,这是照相。”

秦方君接过钢笔和手表,从衣袋中取出一个小蓝本:“这是给你的。”

齐虹接过小本,打开一看:“一万美元存款!”

五十六

秦方君警惕地离开十八号楼门。

对面的小商店里,陈健走出来,尾随在秦方君的后面。

秦方君走在街上。

在秦方君的后面,一定的距离上,一辆中型吉普车缓缓开动。

五十七

办公室里。

程副司令、郑军长、江春阳和公安局三科科长任良,聚坐在屏幕前。

屏幕上出现秦方君行走在街道上。

秦方君走向火车站。

郑实:“这个人,是从哪儿来的?”

任良:“从香港。”

郑实:“他和那个女演员是什么关系?”

任良:“可能是做一笔买卖。”

郑实,“如果肯定他身上带有机密,就逮捕他。”

江春阳:“不如让他继续活动,以便从他的活动中,获取他们的情报。”他见郑实有些不解,继续说,“敌人这次行动的全部意图我们不掌握,他们窃取情报的手段,以及潜伏人员,我们也都不清楚。敌人活动越多,我们获取的材料才越丰富。”

程副司令:“搞信息反馈。”

江春阳:“是的。”

郑军长:“这样做,固然是个好办法,可这个人一但滑掉了,战机就丧失了。”

江春阳:“把瓶口堵紧,通报边境,绝对不放这个人出境,只许他在瓶子里表演。”

任良:“这样,他还可以当一根导线,通过他,来发现那个放鸽子的人。”

程副司令点点头:“对,要逼着他去惊起那只灰鸽子!”

五十八

放映室里。

一台电视机,一台投影机,屏幕上放着演习的实地录象。

海面上红、蓝双方激烈地战斗:海岸炮轰击海面舰只,舰艇上发射着一枚枚火箭,飞机俯冲,海面巨浪滔天……

突然,一个小黑点出现在屏幕的硝烟之中,近了,近了,渐渐地清楚了,是一只鸽子。

江春阳,“真没想到,演习的时候,这家伙突然把鸽子又放了出来。”

程副司令:“在当时,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小玩艺儿。”

屏幕上,一只鸽子飞远了,又飞过来一只。

江春阳:“德国种赛鸽,一共是两只。”

程副司令:“什么都让他照去了,比卫星拍得还完整。”

郑实:“这个放鸽子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个到齐虹家去的那个人呢?”

任良:“不是。那个人是演习后从香港来的。”

江春阳:“这鸽子的出发点,约在两公里左右。”

郑实:“肯定,这个放鸽子的人就在本市。”他望望任良。

任良:“已经动员全市,千方百计找到这两只鸽子。”

五十九

两只死鸽子丢在盆里。

一壶开水浇在死鸽子身上。

锅里的沸油。

切好的鸽子肉在锅里烹着。

一个背向的人,坐在桌前独酌。

时钟指到十一点整。

那人拨开桌头的收音机,调了波段。

收音机里,低微的声音:

“寻人启事:敝人侄儿秦方君,外出半月未归,音信皆无,想是旅途有失,特请亲友关心,代为寻找,并请收留。启事人,大丰贸易商行,潘侠夫。”

收听人微微一震,又听了一遍,把收音机关上。

六十

秦方君在火车站入口处检票。

隔秦方君四个人,后面跟着穿军装的陈健。

秦方君入站,通过天桥。

陈健也跟了过来。

秦方君进车厢,回头一看,陈健也上了这节车厢。

秦方君在这节车厢里没停留,连穿过两节车厢。

见一个空座位,秦方君坐下来,抬头一看,隔着一排,穿军装的陈健坐在那儿正向他望着。

秦方君掏手绢擦汗。

六十一

列车运行着。

陈健在看一本杂志。

秦方君也在看一本杂志。

陈健的眼睛不断地从杂志上抬起来看看秦方君。

秦方君见陈健把杂志放到茶几上,他拿出一只红色铅笔,在手中的杂志上划了几道,站起走到陈健面前,笑笑:“同志,换换杂志看看。”伸手拿起陈健放在茶几上的杂志,把自己手中的杂志放在陈健的膝上。

陈健看着走回座位的秦方君,拿起膝上的杂志翻看。

陈健翻着杂志,眼光在一页上停住,渐渐地眼睛有些迷离,神情恍惚起来。

列车进行着。

陈健伏在茶几上睡着了。

秦方君的座位上空着。

六十二

一个小站上。

陈健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江春阳:“啊……是他使用了迷幻剂。嗯,国境线上都已经通报了,他跑不出去。哎……你马上坐飞机赶到广州,要把他挤回来。嗯,他会回来的,他的任务还没完成哪……”

六十三

火车站。

郑旭提着旅行包走向入站口。

齐虹从后面匆匆赶来:“郑旭!”

郑旭转脸看看,加快了脚步。

齐虹追过来。

郑旭交票给检票员,检票入站内。

齐虹赶到检票口,向站内喊:“郑旭!”

“票!”检票员挡住齐虹。

齐虹:“我是……”

后面入站的人:“喂,没票闪开!”把齐虹挤到一边。

齐虹在检票口,望着郑旭进入火车。

忽然,齐虹的眼睛大睁起来:她看见在下车的人流中,秦方君穿着西装,戴着墨镜,向出站口走来。

六十四

大门前,卫兵持枪站岗。

齐虹骑自行车来到门前,她下了车,昂着头推着车子向门里闯。

门卫阻住她:“哎,干什么的?”

“我有事,找你们的郑军长!”齐虹一脸怒气。

“这里没有郑军长,出去!”卫兵很不客气。

“怎么没有,他叫郑实!”齐虹气冲冲地,“他儿子叫郑旭,玩弄妇女,他管不管?”

卫兵:“你不要到这儿来找,这儿不能进。”

“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齐虹大叫起来,“我偏要进去!”

卫兵把枪一横:“不能进!”

两个人僵持着。

院内,穿着士兵服的江春阳持扫帚扫地。

齐虹向江春阳呼唤:“哎,你是班长吧,你过来!”

江春阳走过来:“要找人,得先登记。”向卫兵,“让她进来吧!”

六十五

高仰的办公桌上堆着各种资料,他正埋头写总结。

门呼地下被推开了,齐虹一脸怒容出现在门前。

高仰抬起头来:“你……?”

齐虹:“我找郑军长。”

高仰站起来:“你……找郑军长干什么?”

齐虹:“他儿子欺负人。”

高仰:“你别大声张扬,我们这儿都在办公。”

齐虹放低声音:“你请他出来,我有话跟他说。”

高仰:“哎呀,是不是请你另找个时间,我这正写着东西。”

齐虹的声音柔软下来:“我进来一趟不容易,就麻烦您一下吧。”

高仰:“他正在开会。”

齐虹凑近:“这关系到我一辈子事,求求您啦!”

高仰把桌子上写的材料放进抽屉里:“我给你看看去,你稍等一下。”拉开门,走出办公室。

齐虹走近门前听了听,又各处探视一下。

轻轻拉开抽屉,抽屉里刚放进的是“海岸综合防御总结”。齐虹把手腕上的表拧了两下,把抽屉拉得张大一些,用手表一页一页地照了起来。

门外有脚步声。

齐虹推上抽屉,走到一边。

门开了,高仰带着郑实和公安局的任良进来。

齐虹惊诧地张大了眼睛。

郑实威严地看着她。

任良:“齐虹,你被捕了。”过去,从齐虹的腕上撸下手表。

六十六

齐虹坐在方凳上。

任良和两个陪审人员坐在审问席上。

另一个房间里,江春阳在录音。

齐虹供认:

“那一年,我们团到广州去演出,在我的一个亲戚家里,有人介绍我认识了秦方君。他说他是个爱国华侨,要到国内来投资,我就相信了他……”

六十七

齐虹与秦方君并肩走在商业区,橱窗里琳琅满目。

两个人走进一家商店,货架上各种收录机。

秦方君指货架上一台精致录音机。

齐虹的供述声:

“他买了一架很精致的录音机送给了我。在我们剧团休息的那天,他请我到他的住处去看录相……”

大饭店的一个房间里。

屏幕上放着西方的电视节目。

齐虹与秦方君并坐在长沙发上。

齐虹的供述声:

“后来,他在茶里放了一种药,我喝了以后,没法控制自己,就……”

床上。

齐虹一个人躺在被窝里。

秦方君从浴室里出来,拿过一本书丢在齐虹的枕边,齐虹见书面上写《谍海群芳》。

齐虹的供述声:

“他向我宣扬国际上女间谍多么多么高明,又教给我使用几种录音录相工具,从那以后,我就被他们利用了……”

六十八

审讯室里。

任良问:“平时,你们怎么联系?”

齐虹:“平时他不跟我联系,只是到时候就交给我个任务。”

任良:“他到国内来,都住在什么地方?”

齐虹:“他不住在固定的地方,一般都是从这趟火车上,赶到另一班火车上。”

任良:“这次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齐虹:“让我搞青年军官的材料,并通过他们,搞到这次演习的总结。”

任良:“你把文件弄到手,怎么交给他?”

齐虹:“他让我在家里等着,在窗台上放一盆花,他自己来取。”

任良走到隔壁去了一会儿,然后回来,把齐虹的手表还给齐虹:“给你。”

六十九

窗台上摆着一盆花。

齐虹无精打采地斜躺在床上,等待着。

时钟滴嗒滴嗒。

日历,一页一页地翻过。

窗台上的花瓣儿一瓣一瓣地落了一窗台。

齐虹又撕去一页日历,痴痴地站在窗下,等待着。

敲门声。

齐虹一震,过去开了门,进来的是任良。

任良:“都过了半个月了,怎么他还没来?”

齐虹摇摇头:“不知道。”

任良:“你是不是骗了我们?”

“没有!”齐虹摇着手、“我绝对没撒谎,上次在车站上,我还亲眼看见他的。”

任良:“上次你从我那儿出来的时候,碰见过什么人了吗?”

齐虹回忆着:“我从那儿,是你们先用汽车把我送出来的……”

七十

一辆小汽车驶进了门前站岗的大院。

然后,齐虹从院里走出大门。

三楼的阳台上站着江春阳,他望着齐虹的背影。

齐虹神情沮丧,不时地向身后偷看一下。

走着,走着,齐虹哭了。

路上静静的,齐虹走着……

七十一

火车奔驰着。

车厢里坐满了乘客。

临车窗坐着秦方君。

他对面的一个乘客放一个信封在茶几上:“你家里,给你的一封信。”

秦方君先是一惊,看了下对方,拿过信封,从中抽出一张照片:齐虹哭丧着脸,行走着。又抽出一张照片,齐虹脸上带着泪。

秦方君狐疑地看着对方。

对面乘客的低声:“看看气象台。”

秦方君看了下照片上的齐虹:“布满阴云,还有雨。”

对面的声音:“来寒流了。”

秦方君:“我窗台上还有一盆花呢!”

对面的声音:“天突然变冷,已经冻死了。”

七十二

办公室里。

程副司令:“这么一来,线断了。”

郑军长:“我当初就主张先把这个人抓起来,他身上带着不少机密呀!”

江春阳:“我认为,让这个人多活动下是有益的:第一,这个人没有出境;第二,所有各列车上再没见过这个人;第三,这个人在本市一露面就消失了,说明有人接应他;那么,就出现第四,谁接应他了呢?”

程副司令:“能是那个放鸽子的人?”

江春阳:“不排除这个可能。”

程副司令:“那就在本市把网拉紧。”

七十三

江春阳扮作一个医生,与任良和一个女民警来到一户人家。

女民警问那家青年:“你们家养鸽子了吗?”

青年:“养了。”

女民警:“带我们看看。”

青年:“怎么了?”

女民警:“最近有一种传染病,就是从鸽子传播开的,检查一下。”

青年:“那好,请,请!”

檐下,几只鸽子咕咕叫着。

江春阳看看鸽子:“没病。”

七十四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边跑边喊:“爷爷,爷爷,来检查鸽子的啦!”他跑进一个巷口,来到一家门前,两扇大门上挂着锁,“爷爷!不在家……”

江春阳、任良、女民警来到门前。

任良问:“小朋友,你们这儿也养鸽子吗?”

“养,两只。”孩子回答,“你给看看,别有传染病了!”

任良:“可是这门……”

孩子:“我爷爷怎么不在家?”

江春阳:“你爷爷叫什么?”

孩子:“闻家祥。”

江春阳:“你跟他住在一起吗?”

孩子:“不,我跟我爸爸住在一起。”

江春阳:“你爷爷干什么?”

孩子:“他什么也不干,退休了,”

江春阳:“他过去干什么?”

孩子:“在照相馆照相。”

任良:“你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吗?”

孩子:“不知道。”

“哎,爷爷在这儿啦!”随着声音,闻家祥走了过来,他问门前三人。“有事?同志。”

孩子:“检查鸽子的,看有没有传染病。”

“噢,好,好。”闻家祥开了门上的锁,“同志,请进。”

七十五

独门独户的小院。

三个人跟闻家祥走进院内。

房檐下的鸽子箱上,两只鸽子正在对啄。

“瞧,同志。”闻家祥指着两只鸽子,“请同志给看看,看看有没有病?”

江春阳端详着鸽子。

任良看看院子的四处。

闻家祥微笑着。

任良问:“是信鸽吗?”

“不是。”闻家祥说,”就是普通的鸽子,喂熟了,人们说放鸽子能练眼神儿,我就是用它练练眼神儿。”

任良:“喂了多长时间了?”

闻家祥:“二年多了。”

江春阳转过脸,掏出烟来:“老同志,抽一支。”

闻家祥:“谢谢,不会。”

江春阳:“请借个火儿用用。”

“好的。”闻家祥进屋去拿。

江春阳弯腰在脚旁拣起一截烟蒂。

闻家祥走出屋:“同志,给你火儿。”

江春阳接过火柴,点火抽烟。

闻家祥:“您瞧这鸽子?”

江春阳:“鸽子,没病。”

任良:“没事儿了,添麻烦了。”向外走。

闻家祥:“谢谢,谢谢。”目送三人走去。

闻家祥刚要关门,一个街道干部拿着一张表走来:“老闻,公安局让你填张表。”

闻家祥:“什么表?”

街道干部:“一张调查表:调查全市有鸽子的人,这个月十七号,上个月八号和九号,这三天都干些什么,有谁证明。”

闻家祥:“填这干什么?”

街道干部:“说是要查一个坏蛋。”

七十六

夜晚。

一间暗室里。

微弱的灯光下,移动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是秦方君,另一个看不甚清。二人低声对话:

“我以为共产党现在抓得不那么紧了。”

“别忘了,这里实行的是人民民主专政。”

“怎么办呢?”

“总结还没到手,再等等看吧。”

“我这儿有人事的录音录相,你那儿有演习现场的录相,总结,就不要了,咱们收拾收拾,动身吧!”

“真是他妈半拉子;周围全是眼睛,动一动,就是自投罗网。”

“唉!”

时钟指到十一点整。

人影拨开桌上的收音机,调了波段,发出低微声音:

“现在请听歌曲:

我等着你回来,

我等着你回来,

月儿圆了又缺,

花儿开了又败,

你为什么不回来,

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望着江上的帆影,

在岸边把你等待,把你等待!”

秦方君:“香港催我回去。”

人影关了收音机:“谈何容易!”

七十七

香港。大丰贸易商行经理室。

鲁易斯:“潘经理,我订的货已经到期了,怎么不交货呀?”

潘经理:“运输出了故障。”

鲁易斯:“我的公司已经多次催促,他们急需这批货物。”

潘经理:“我知道,你们的战略专家非常需要它。”

鲁易斯:“这一点,你似乎错了,是我们的战术专家需要它。”

潘经理:“有一点,我不会错,大陆驻你们那里的武官已经出缺了,你们正需要候选人的资料。”

鲁易斯笑笑:“这一回,你只对了一半。”

潘经理:“另一半呢?”

鲁易斯:“等你把订货交齐了,我再告诉你。”

潘经理:“你要想马上拿到这批货,我有个好办法。”

鲁易斯:“什么办法?”

潘经理:“让我的人,进你们的大使馆,把货直接带去。”

鲁易斯变色:“开玩笑!让中国说我们是不受欢迎的人吗?”

潘经理:“你们受欢迎,可我的人受不了啦!”

七十八

办公室里。江春阳走进来向程副司令报告:“烟样已经化验出来了。”他递过化验单,“烟是琥珀的,唇液是同一个人的。”

程副司令:“那么说,放鸽子的,就是那个闻家祥了!”

江春阳:“可是鸽子不一样:他的两只鸽子,不是德国种赛鸽。”程副司令:“进一步查鸽子。”

七十九

鸟市里。

江春阳穿便衣,任良穿警服逛鸟市。

任良与卖鸽子的人谈话。

江春阳拿着一个小型计算机,他观察所有的鸽子,随时按动计算机上的键钮。

在一个卖鸽子处,任良与卖鸽子人交谈。

任良:“买这两只鸽子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卖鸽子的:“一个五十多岁的人。”

任良:“这个人,是什么模样?”

卖鸽子的:“中等身材,挺和气的。”

任良:“卖给他的鸽子,你还能认识吗?”

卖鸽子的:“能。”

任良:“请你跟我去看一下。”

八十

紧闭的大门。

一只手在敲门。

闻家祥来开门。

门开了,门口站着任良和那个卖鸽子的人。

闻家祥笑着问:“同志……”

任良:“还是看看那鸽子。”

“鸽子……”闻家祥又笑笑,”我怕传染上病,让我给放了!”

檐下,两只空鸽子箱。

“放了!”任良上下看看闻家祥,他把一张表摆在闻家祥面前:“你这表上,三天的活动,怎么没有一个证人呀?”

“是啊!”闻家祥又笑笑,“我孤零零一个人在家里睡觉,你让我请谁来证明呢?”

任良指着卖鸽子的人:“这个同志能证明你。”

闻家祥:“他?”摇摇头。

任良:“你把你的德国种鸽子销迹之后,到他那儿买过两只鸽子。”

卖鸽子的人:“对,是他。”

任良:“跟我走吧。”

闻家祥:“上哪儿去?”

任良:“上哪儿,你知道。”

“我哪儿也不去,你别冤枉人!”闻家祥一边说,一边向屋里走。

“你站住!”任良掏出手枪。

闻家祥一撤身进屋内,任良向前跟一步,一声轻微的枪响,任良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卖鸽子的人想向门外跑,秦方君出屋,从后面用无声手枪又把卖鸽子的人打倒在院内。

闻家祥过去迅速把大门插上,匆匆进到屋内。

地上,两具尸体。

过了一会儿,闻家祥和秦方君都化装成乡下卖菜的,各推着一辆带着篓子的自行车,匆匆出了大门。闻家祥回身把大门锁上。

八十一

院子里。

血泊中躺着任良和卖鸽子人的尸体。

从任良流血的胸前发出声音:“任良,任良,你现在什么地方?你现在什么地方?”

……

江春阳手握对话器:“任良,任良,你在什么地方?你在什么地方……”

八十二

空旷的野外。

嘀嘀嘀……从草丛里传出发电报的声音。

微露的自行车车轮。

草丛深处,闻家祥在拍发电报。

八十三

武装警察骑摩托飞驰前进。

江春阳和陈健坐在一辆吉普车里,飞速前进。

一辆卡车上,满载武装士兵,飞速前进。

越过田野的公路,越过盘旋的山路。

摩托车和吉普车在一个小山丘下停下。武警带着警犬直奔山丘。

江春阳和陈健直奔山丘。

战士们从卡车上跳下来,纷纷包围山丘。

江春阳、陈健和武警来到闻家祥发报的草丛前。

警犬在狼藉的草丛中打转。

江春阳四下观察。

陈健:“人,跑了!”指着前面的自行车轮迹。

“追!”江春阳挥了下手。

八十四

两只警犬在前面飞奔。

摩托车、吉普车在后面紧跟。

八十五

闻家祥和秦方君各骑一辆自行车在蜿蜒的山路上疾驰。山路上留下浅浅的轮迹……

八十六

会议厅里。

高仰正在讲台上向与会的军官们作演习总结汇报。

八十七

两只警犬向前飞奔。

摩托车、吉普车随后飞驰。

八十八

崎岖的山路上。

闻家祥在前,秦方君在后,两辆自行车艰难地前进。

路,更窄更陡,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悬崖。

闻家祥满面流汗。

秦方君恐慌万状。

突然,闻家祥一个急煞车,秦方君没有准备,向前一撞,身子失去平衡,闻家祥一回手,又象是拉,又象是推,秦方君连人带车跌下悬崖。

闻家祥骑着自行车,拼命向前驰去。

八十九

警犬跑到了毁车的地方,在小路上兜了个圈子停下。

吉普车、摩托车停下。

警犬跳到悬崖下面。

江春阳、陈健和武警攀援着来到秦方君摔死的乱石前。

乱石中,秦方君面部血肉模糊,一辆自行车摔得变了形,周围凌乱地遗落着手枪、录音磁带和照相机等。

九十

桌子上摆着从山崖下取回的照相机、底片和录音磁带。

程副司令:“当前的间谍手段更新了,搜集的内容也有变化。”

郑军长:“好象更注意研究人。”

程副司令:“而且是从各个角度来研究。”

高仰:“真没想到,我也成了敌人的研究对象。”

程副司令:“这说明敌人有战略眼光,你们是他们未来的对手嘛!”

郑军长:“看来,江春阳的想法是对的:从敌人搞我们的情报中,获取敌人的情报。”

程副司令:“你们这个小情报处长,满行哩!”

郑军长:“不过,我还为他担着心,如果抓不住那个放鸽子的人,整个演习的情报,还是落到敌人的手里。”

九十一

崎岖的山路上。

江春阳坐在吉普车里,颠簸着前进。

九十二

一条激湍的河流从山脚下穿过。

闻家祥骑着自行车过来,他在河边停住了车,从车架上取下帆布包,把自行车一下推入河中,然后举着帆布包,涉着齐胸的水,从河中淌过去。

到了对岸,他把脚上的鞋脱下来扔到河里去,从帆布包中拿出一双布鞋穿上。

九十三

沿着河的上游,梁素馨和那个年老的女医生背着许多水壶,顺着河边向下游走。

梁素馨探身在河里灌了一壶水。

老年医生:“看来,这一带人普遍得这种病,和饮水有绝对关系。”

梁素馨:“肯定是。上游几座大山,有几种矿物原素,成年地向河中渗入,这一带的水井,又渗入许多河水……”

老年医生弯腰取水样,忽然发现河里有一辆自行车,她惊呼起来:“哎呀,怎么这河里有辆自行车?”

梁素馨跑过来:“咦,这是怎么回事?”她四下看看,一下子看见河对面闻家祥正在换鞋。她隔河高声问:“喂,这河里的自行车是你的吗?”

闻家祥抬起头来:“啊?什么?”

梁素梁:“自行车!”

“不是的。”闻家祥站起。

“喂,你是干什么的?”梁素馨高声问。

“做小买卖的!”闻家祥背起帆布包就走。

梁素馨与老年医生互相看了看。

“喂,你站住!”梁素馨指着闻家祥的背影。

九十四

闻家祥已走远了。

梁素馨看着激湍的河流。

老年医生:“这个人,不象是好人。”

梁素馨猛地跳到河里去,弯腰从河水中捞起那辆自行车,吃力地把车子扛到肩上,跌跌滑滑地向河对岸蹬去。

老年医生担心地:“小梁,小梁……”

梁素馨艰难地在河水中前进。

梁素馨一下子跌倒在河水里。

老年医生心焦地望着水中的梁素馨:“小梁……”

梁素馨从水中站起,吐出口中的水,抹一下脸,弯腰从水中摸到了自行车,扛到了肩上,又向河岸走。

靠近岸边了。梁素馨滑滑擦擦地到了岸上,她向前望去,闻家祥已影影绰绰看不清了。她纵身上了自行车。

九十五

山路上。

闻家祥气喘嘘嘘,回头向后看了下,见梁素馨骑车追来,他掏出了手枪。

梁素馨骑车疾赶。

闻家祥向后开了一枪:“啪!”

梁素馨身子晃了一下,一看左肩上流出了血,她咬了咬牙,继续向前追赶。

九十六

河边。

老年医生手足无措地向着河对面张望。

两只警犬飞奔而来。

医生吓了一跳。

接着,摩托车、吉普车驶来、江春阳、陈健和武装警察、战士们跳下了车。

老年医生:“快,同志们,对面有个坏蛋,找们有个人追去了!”

“啪!”传来一声枪响。

“快!”江春阳指挥大家跳入水中。

九十七

荒僻的山中。

闻家祥在前边疾走。

梁素馨骑车在后面追。

闻家祥跳到路边的乱石堆中,又越过一条山堑,向一座小山上爬去。

自行车不能使用了,梁素馨下了车,也尾随闻家祥向山上爬。

闻家祥躲到一块岩石后面,手枪向后瞄着。

梁素馨见闻家祥躲到岩石后面去了,便停下来,在一块岩石后面仔细观察。

相持了一会儿,梁素馨从岩石后转过来,边观察边前进。

“啪!”一声枪响,梁素馨身子一下子歪到了一边。

闻家祥从岩石后出来,四下看了看,见不远处梁素馨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提着手枪向梁素馨走过来。

梁素馨额头和左肩都流着血,她见闻家祥向自己走来,便弯腰抱起一块石头,高高举过头顶。

闻家祥的枪口对准了梁素馨。

“啪”一声枪响,闻家祥手中的枪落了下来。

九十八

闻家祥腕上流血,举目一看,岩头上站着江春阳。

江春阳的枪口对准闻家祥。

岩下有一个可以藏身的洞穴。闻家祥转身窜入穴中。

江春阳从岩头上飞身跃下。

洞穴不深,没有出路,闻家祥拿出打火机,“啪”地声打着了火,从帆布包中取出一包东西就要点燃。

“呼”地一声,江春阳扑过来,连人带火都扑翻在地。

闻家祥抽出匕首,与江春阳厮打。

两个人拼搏了一托,闻家祥被按倒在下面,他伸手揪下衣服上的钮扣,要向嘴里填。江春阳用力搬住闻家祥的手,顺势用铐子把两只手铐上。

九十九

医院的病房里。

梁素馨缠着绷带,坐在病床上。

高仰向她面前放了一束鲜花。

江春阳在她膝上放了一盒录音磁带:“这是给你的纪念品。”

梁素馨笑着问:“这是什么?”

江春阳:“是那天夜里,高参谋到黄海饭店和你住了一夜,人家在你们床下录的音。”

梁素馨的脸红了:“真该死,谁录的这个?”

江春阳:“一个女间谍。”

梁素馨捂上了脸:“快毁了,快销毁!”

高仰:“也没什么,谁都生儿养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江春阳伸出手来:“小梁,好好养伤,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告别?”梁素馨握着江春阳的手,“你上哪去?”

高仰:“到一个国家去当武官。”

梁素馨:“当武官,都干些什么呀?”

江春阳:“主要搞些外军资料。”

梁素馨:“也给人家搞录音吗?”

江春阳:“那是低级的,我搞高级的。”

两个年轻的军官和一位年轻的女医生都笑了,他们望着那一合录音,还有那一束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