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要说说乐趣

秉丞

向科学进军！这个号召提出以后，我们听见过好多回讲说，看见过好多篇文章，鼓励大家奋勇前进。

多数的讲说和文章往往说些大道理。个人跟国家的关系怎么样，科学工作跟社会主义建设的关系怎么样，必须充实自己才能对祖国有所贡献，诸如此类。还有呢，恐怕预备进军的人遇见困难立刻低头，先对他们说些不要怕困难啊，没有一门科学是容易的啊，惟有能够战胜困难的人才会成功啊，诸如此类的话，让他们有个精神准备，积蓄些战胜困难的勇气。

大道理诚然要讲，讲了才能叫人家明了科学工作的目的和任务。搞科学工作诚然不容易，谁要是认为向科学进军跟公园里去散一回步一样稀松平常，他就非马上向后转不可，预先给提明一明也确有必要。可是，我以为光说这些个还有点儿不够似的。

为什么不说一说搞科学工作的乐趣呢？大至天体，小至原子核，物质的运动和分合，生物的生长和繁殖，各有一定不移的规律。经济的发展，社会的发展，跟自然界各方面一样，也各有一定不移的规律。这些规律：巳经发见的当然很多，还待人们去发见的也还不少。谁能够发见这些规律里的一条两条，固然了不起，即使发见不了，只要能够掌握这些规律，也是很高很大的乐趣。掌握了这些规律，就是真正懂得了这些事物，这种乐趣岂是寻常所谓趣味所能比的？从掌握了这些规律再进一步，就可以利用这些规律为人类造福。驱遣万事万物，可是绝不为已的私欲，这种乐趣可以说是最高最大的了。在能够掌握规律以前，要做许多研究工作，研究的阶段不会没有困惑，可是，每逢打破一重困惑，同时就享受到一种乐趣。一批材料找到了，一条思路想通了，一个设计拟定了，一种假设证实了……这些时候都会感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乐趣。这种乐趣引起继续前进的勇气，明知还有新的困惑挡在前边，可决不想回头。搞科学工作的乐趣，可以说的太多了，既然鼓励大家向科学进军、为什么不说一说呢？

也许是“趣味主义”这个名儿的影响吧，只怕说了些乐趣啊什么的话，就会取得一顶“趣味主义”的帽子。诚然，讲乐趣也可以说就是讲趣味，可是讲趣味也该分别开来看。不管目的和任务，眼光只注在趣味上，这是“趣味主义”。不领略某一事物本身固有的趣味，只是浮光掠影地检一些不相干的东西，认为人有趣味的“噱头”，这也是“趣味主义”，而且是庸俗透顶的“趣味主义”。如果情形跟前边说的都不同，那就不该戴“趣味主义”的帽子，谁拿这帽子戴上来，尽可以原璧奉还。

不妨看看学校里教学科学基础知识的情形，也不妨看看通俗书刊传布科学基础知识的情形。这两方面差不多是一样的，如果离开了科学知识本身，外加一些“噱头”，希图来点儿趣味，那对于学生或读者毫无益处，并且有害处——因为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如果把科学知识讲得很呆板，也就是题常所谓公式化，应讲尽讲，可是缺少那股劲儿，缺少想像力和逻辑，那也会使学生或读者松懈下来，或者还要懒懒地想，原来科学是这么乏味的东西！必须依据科学知识的系统，作恰如其分的启发，使学生或读者随时有所领会，又随时觉得非立刻进一步追求不可，那才是善于利用科学本身固有的趣味，那才能给学生或读者永远的鼓舞。对于最后一种情形，我们说，这才做好了教学工作或编辑工作。

宣传向科学进军，如果能就科学工作本身，深入浅出地，亲切生动地，多说些搞它的乐趣，对于预备进军的人将是极强的劝诱。前边有这么个美妙的境界在，就是不为什么也要去，何况上前去有伟大的目的和任务。前边有这么个美妙的境界在，一路上有些困难就算不了什么，要上前去自然得战胜所有的困难。预备进军的人这么想的时候，他们就勇气百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