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匾额》阅读

张君平／设题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题目。

裕后街，曾有一家制笔作坊，叫作“韩家笔坊”。

韩家笔坊的主人并不姓韩。他姓陈，街坊张口喊他“陈一笔”。

但韩家笔坊，确与韩姓有关。陈一笔把这来由说过一万遍。唐贞元年间，韩愈来郴州待命。此地刺史李伯康与韩愈是旧友，便在北湖筑一座亭子，邀请他泛舟湖上。韩愈兴致勃勃，叉鱼为乐，之后在亭中挥笔写下《叉鱼招张功曹》这一名篇。这座亭子因此被叫作“叉鱼亭”。当时，给韩愈磨墨与递笔的是其书童。韩愈离开郴州前一日，书童突然染重病。李伯康急忙请来裕后街老郎中。老郎中一番把脉，即称可让书童康复如初，却需要他饮上九九八十一天的药汤。韩愈只得将书童托付给李伯康。书童寄住在老郎中家养病时，见老郎中的儿子喜欢习字，便将韩愈所用之笔的制作手艺传给老郎中的儿子。老郎中姓陈，是陈一笔的老祖宗。陈一笔祖上弃医制笔后，裕后街上才有了韩家笔坊。据传，匾额上“韩家笔坊”这四个字是韩愈所题。

陈家制笔出手不凡，在文人圈中赢得了口碑。陈一笔从不把肉羊毛笔当成山羊毛笔卖。他跟街坊打过赌，毫毛弄错了根数，愿输一坛米烧酒。反之，对方愿输两瓶洋酒。结果，两瓶洋酒被陈一笔摆上了柜台。

除了手艺，陈一笔特别看重笔坊门上挂着的匾额。他隔三岔五就要爬上梯子，细细擦拭匾额。

这日，刘五爷走到韩家笔坊门外，歪头斜脑瞧瞧正在擦拭匾额的陈一笔，嚷道：“给我来二十支狼毫！”

陈一笔低头一看，笑道：“府上记账的笔，都是账房先生来买。”

“我儿子阿福上省城当差了。”

“我早听说了。你家公子日后定要飞黄腾达！”陈一笔赶紧爬下梯子，问，“这跟买狼毫有啥关系？”

“他上司是一个喜欢舞文弄墨的人。”

该是刘五爷打听到这个上司爱使狼毫吧。

“哟，数你精到！不凑巧呀，有些日子没做狼毫了。

“蒙谁呢！有哪家笔坊不做狼毫的？”

“这几年天气异常热，黄鼠狼毛质差了不少。拿这等劣毛制笔……”

陈一笔还没把话说完，刘五爷把手摊开，几块银元就出现在陈一笔眼前。刘五爷说：“双倍钱，赶制！省城大人物用韩家笔坊的狼毫，也算是给你脸上贴金。”

陈一笔摇头。

刘五爷顿感愤怒，喊道：“误了我儿前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街坊都为陈一笔担心起来。陈一笔却说：“来年遇到好黄鼠狼毛，我再做二十支上等狼毫送给刘五爷儿子吧。”

这事看似悄悄过去了。

一天早上，早起的陈一笔发现，门头上那块写有“韩家笔坊”四个字的匾额不见了。

有街坊猜测，是半夜里被人偷去的。

陈一笔没说话。他马上拿起这几日刚做的二十支狼毫，去找刘五爷。账房先生说，刘五爷今晨匆匆去了省城。

时隔一个月，刘五爷领着儿子阿福回到裕后街，跑到韩家笔坊门前，大骂：“蠢驴，竟敢毁我儿子前程！”

原来，刘五爷得知儿子的上司有收藏古物的嗜好，便将韩家笔坊匾额偷偷摘下，带进省城让儿子献给上司，并且顺带挫一挫陈一笔的傲气。刘五爷却没料到，上司收到匾额，说它是赝品。刘五爷的儿子不仅没升职，还被除了名，

陈一笔蒙了，挂了多少代人的匾额，竟然是冒牌货？

他有点儿沮丧。

晚上，陈一笔听到敲门声。他开门一看，是阿福。阿福把一个用麻布包裹着的东西递给陈一笔。陈一笔打开一看，竟然是失踪多日的韩家笔坊匾额。阿福说：“这件好宝贝，不能落到欺世盗名的人手上。我便瞒着父亲，找匠人赶工，仿制了一块。”

陈一笔心生感动，愧疚地说道：“误了你前程。”

阿福说：“跟着那些人混，那就不是误我一个人的前程了。”

陈一笔几乎没听懂这话，但他晓得了，阿福是一个有见识的人。

陈一笔又说：“要好好感谢你。”

阿福说：“那就送我几支大毛笔。”

“你要练大字？”陈一笔问。

阿福笑而不答。

待阿福离开后，陈一笔赶紧把匾额藏到屋背楼廊中。

这天早上，陈一笔发现，街头巷尾墙上被人偷偷刷了很多大字。他看了几遍，心怦怦直跳。

当晚，陈一笔把赶制的几支大毛笔偷偷交给阿福。

一日，陈一笔去茶楼喝茶回家时，发现街口贴有通缉令。他凑近一看，大吃一惊，上面竟然是阿福的画像。

听街坊说，刘五爷家被抄了，称是阿福惑众造反，带兵的还是阿福在省城当差时的上司。但他们没抓住阿福。

陈一笔听了，心里忐忑起来。

回到笔坊，陈一笔发现了一些异样。被用来制作笔杆儿的竹子堆里露出了衣角。他赶紧把门关上，然后轻声喊道：“是阿福吗？”

果然，阿福从竹子堆里爬了出来。

陈一笔紧张地问：“你怎么躲到这里？他们到处找你，我得帮你逃出去！”

就在这时，笔坊门被人砸响了，有人喊道：“开门！检查！”

陈一笔说：“快，赶快跳郴江河吧。”

阿福跟随陈一笔跑到楼廊上，唰地跳入郴江河。陈一笔刚吁一口气，却发现阿福竟然不会水，在河里折腾着。陈一笔急中生智，匆匆把藏在楼廊里的匾额扔入河里，大声喊道：“抱上匾额，腿使劲打水……”

阿福已经抱上匾额向下游游去，陈一笔仍在呼喊。

这时，枪响了……

湘南起义后，阿福带着韩家笔坊匾额潜回裕后街。

当时，陈一笔早已被葬到山上。那天，记恨陈一笔的刘五爷，也跟在送葬队伍的后面。

夜里，阿福偷偷上山，在陈一笔坟前磕了几个响头，将匾额埋进坟里，最后，把整个坟头铲平了。阿福说：“我晓得，你是不愿离开匾额的！”

（选自2023年第5期《天池小小说》，有校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正确的一项是（ ）

A.文本主要叙述了韩家笔坊的历史，中间插入陈一笔和刘五爷的冲突，最后以阿福带回匾额并将其埋进陈一笔坟里收尾。

B.文本的一条线是陈一笔与刘五爷因狼毫产生的矛盾，另一条线是阿福的经历。双线并行且相互交织，推动故事情节发展。

C.文本通过叙述韩家笔坊匾额失而复得等一系列事件，表达了对传统技艺传承艰难的感慨。

D.文本在讲述陈一笔和刘五爷的冲突时，通过对人物对话和环境的描写，集中展现人物之间的矛盾。

2.下列对文中与匾额相关的情节的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

A.陈一笔常常擦拭匾额这一细节，凸显出他对家族事业的重视和坚守。

B.阿福有抱负，不愿意与欺世盗名的人为伍，因此他未将真匾额送出。

C.陈一笔冒险保护阿福，是因为他曾被阿福还匾额的行为感动，支持阿福造反。

D.文本结尾，阿福将匾额埋进陈一笔坟里的情节具有象征意味，表达了阿福对陈一笔的深深怀念。

3.匾额在文中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答：________

4.文本第三段详细讲述了韩家笔坊匾额的由来。有人认为没必要，应略写。有人认为很重要，应详写。对此，你怎么看？

答：__________

参考答案

1.B（A项，“文本主要叙述了韩家笔坊的历史”错误。文本对韩家笔坊的历史的叙述集中在第三段。C项，“表达了对传统技艺传承艰难的感慨”错误。文本写韩家笔坊匾额失而复得等一系列事件，是为了表达对正直、仁义的陈一笔和阿福的敬重和赞美之情。D项，“通过对……环境的描写”错误。文本在讲述陈一笔和刘五爷的冲突时，没有插入环境描写。）

2.C（“陈一笔……支持阿福造反”错误。陈一笔冒险保护阿福，是因为他曾被阿福还匾额的行为感动，觉得阿福是个有见识的人，并不是因为他“支持阿福造反”。）

3.①匾额作为线索，贯穿全文，把文中的人物、事件串联起来，推动故事情节发展。文本主要围绕匾额的由来、刘五爷偷匾额、阿福还匾额、陈一笔扔匾额救阿福、阿福将匾额埋进陈一笔坟里等一系列事件展开。②匾额有象征意义，突出人物形象，凸显文本主旨。陈一笔扔十分珍视的匾额救阿福，阿福将匾额埋进陈一笔坟里等情节，塑造出两人正直、仁义的形象；刘五爷偷匾额等情节，反衬出陈一笔和阿福正直、仁义的形象。文本写与匾额相关的故事，表达出对陈一笔、阿福等人物的敬重和赞美之情。（其他符合文意的答案也可。本题考查分析小说中关键物象的作用，理解小说结构、内容等。答题时，应结合文本内容，从情节、人物、结构、主旨等角度分析。）

4.[示例一]应略写。①文本第三段写韩家笔坊匾额的由来，与下文中的情节、人物形象关系不大。②文本第三段写韩家笔坊匾额的由来，与文本主旨关系不大。[示例二]应详写。①文本第三段详述韩家笔坊匾额的由来，使情节丰富、曲折，更具传奇色彩。②其中写老郎中为书童治病，书童为报答老郎中而传授制笔手艺等仁义之举，与文中主要人物陈一笔和阿福的仁义之举相呼应，突出主旨。③详述韩家笔坊匾额的由来，体现出匾额的珍贵，为下文讲述围绕匾额发生的故事做铺垫，推动故事情节发展。（本题考查分析段落的作用等。答题时，应从段落与人物、情节、主旨等的关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