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组诗）

发呆

我希望有那么一天

我会指着一只飞过的黑鸟问你

那是一只鸟在天空飞吗

它知道我的家乡在哪儿吗

我会指着一盏亮着的灯向你请教

那盏灯它知道自己是亮着的吗

我希望有那么一天

能够忘记自己的年龄

和不到一岁的小新

一起弯腰争拾

掉在地上的一个小洞

我一个人旋转着满天的星星发呆

不知道这天何年何月到来

人行天桥

那是一个钢铁巨人

支撑在马路上

没有人横过马路

人行天桥会通过弧形影子

放下来小憩一会儿

野草

草在最低处绿着

草也在最高处绿着

雪压不垮草

草顶着雪在生长

草死的地方还会长草

人死的地方也会长草

岁月

当一个人的岁月

因变长而单薄出影子时

最让人泪奔的一句话

是两个长相酷似的男人相对

年过八旬的父亲

像压缩的白发一样

站在年近六旬的儿子跟前

语重心长，沧桑感慨

对儿子说，你也老啦

钓鱼

‍你是鱼

你的天空是水做的

你的星星月亮是水做的

你的风是水做的

‍呈波浪形

你‍的恐惧是鱼做的

你知道水里有吃鱼的鱼

不知道天空飞着

吃鱼的鸟

大地上蹲着

喜欢吃鱼的人

不用默契

也无需约定

我们是人鱼关系

我来辜负时光

上不上钩

是你的决定

傍晚

先是后倒

接着是前倾

几盏灯翘起屋角

食物提在手里

沉向一边

喧嚣了一整天

雀鸟已归巢

黄昏悄然降临

树木和灯火

隐于平静

井盖盖不住

大地脉动

这时候谁含笑不语

谁的一生

将灿若星辰

尊严

老太太看急诊

温度计还没夹好

就要上厕所

从厕所里回来

她把温度计递给护士时

发现自己手掌上

残留有粪便

老太太轻握拳头

将粪便掩饰在手心

年轻的护士

帮老太太测量血压

测量体温

装作没有看见

有问

附近就是

山高林密的白云山

这些长尾巴大鸟

为什么不选择

藏身于白云山山脉

非要栖身

在马路旁边的

这些榕树上

不时洒下

一勺一勺粪便

向路人宣告

它们还在

出电梯记

两个老女人

在电梯口闲聊

一个住七楼

另外一个不认识

电梯门为我打开了

她俩看见我

步出电梯

经过她俩中间走远了

七楼不知道

她说的2018年

追上来刺进了我的背影

让我在她们

不知道的地方

难受了一个下午

2018年寒冷

身披孝服

长跪在昨天

【作者简介】老刀，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2000年参加诗刊社第十六届青春诗会，曾获《北京文学》新世纪首届“北京文学奖”诗歌奖、首届徐志摩诗人奖、《诗潮》最受读者欢迎年度诗人奖等，报告文学集《力缚狂魔》获第三届金盾图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