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里有没有男人离家出走不大好讲,小说家倒是喜欢在虚拟世界里反复探讨,纳撒尼尔·霍桑就有一篇《威克菲尔德》,讲做丈夫的不知道因为什么,在外面躲了二十年,回避与妻子见面。到底是诡异的自私,简单的自我放逐,还是病态的虚荣,真正的疯狂,作家却也没有明言,难道他真的成了宇宙的弃儿?始料未及的是,男人最后居然又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家中,好像漫长的日子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这样的故事究竟有怎样的寓意暂且不论,现在,任丽的《老兽》开始直面接下来的难题,不告而别的父亲是回来了,多年来活在阴影里的儿子该如何消化,承受这份煎熬和痛苦?如果归来的父亲只是单纯“携带疾病”,比如患了阿尔茨海默症,反倒可以接受,毕竟“人生哪有容易的事”,可惜,他“大脑一切正常”。他不光会给自己算命,还企图再次规划儿子的人生。他是个正常人,却做出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举动。这些不彻底的恨,如同椎心的刺,弥散在笃定的句子里,这明晃晃的人间,总有那么多坍塌的故事需要清理、重建。
看似井然有序的生活,突然遭遇裁员,接下来该怎么办?眼前的一切陡然成为负担,即便先前的努力真的是梦幻泡影,也应该做得像个样子。辛苦跑到台上来,总得认真,尽心尽力唱一出。《天外来客》横生枝节,失业当然只是一个背景,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值得为之奋斗,比如“在天空飞翔或在湖中肆意游动的”体验。直面星空的小木屋,还有流浪艺术家的呐喊,“我可以不再假装我是那个大家想象里的人物,”目的都是为了一个,奔向自由。命运的馈赠,是不是暗中标好了价格,她没有功夫理论,现在,她要在自己的剧本里,重新编排,探讨那些近似无解的答案。《虫》写得形象。鼠妇,蛾,米象,不经意间遇到的昆虫,成了撕开伪装的道具,或者说,她以小说家的耐烦,精描细绘青春的敏感,在苦心经营的人设背后,虚荣与真实的自我之间,阶层的差异究竟对个体成长有怎样的影响?她不动声色,只是娓娓道来,恨不能统统和盘托出。
天天都在吃喝,又有几人懂得食物的正常味道?读《不知味集》,记住了一句话,“读书写作是尊严,一啄一饮也是尊严。”看起来谈论的是一粥一饭,是味蕾记忆,推己及物,处处都不苟且,生活的要义不就在于心怀热爱,日复一日的坚持?日子不是一门学问,有心的人总能将平凡日常煸炒得夺人心魄。《巢中一夜》写村庄变迁,随意截取的几组镜头,一个村庄的故事,如同几枚老树叶挂在秋风萧索的枝头。往昔痕迹还在笔下延展,新的世界,新的画卷已然徐徐展开,“更多的事物正依次醒来”。
为了理想努力,自律地坚持下去,会蜕变成怎样的奇迹?《生命底色》讲述追光者王勇身残志坚的故事,贫穷岁月里的温暖情意,宽厚仁慈的美好人性,铺染成温暖明亮的底色,心头滚烫理想最终化为磅礴激情,演绎出一段精彩人生。
新年应有新气象,但刊物呈现出来的新,恰恰是几十年坚持下来的旧。这旧,是厚实,是重量,是温度,是维护,弥足珍贵。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