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医治疗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合并睡眠障碍的研究进展

摘要 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是一种异质性肺部疾病，在临床表现上存在显著的多样性及个体差异性。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患者的睡眠持续时间和睡眠质量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害，对于患者的生命质量存在严重影响。因此，本研究就中西医关于慢性阻塞性肺疾病与睡眠障碍的研究进展作一综述，希望能够为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合并睡眠障碍的临床诊疗提供参考。

关键词 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睡眠障碍；睡眠质量；中医；中西医结合；肺部疾病；八段锦；正压通气

Research Progres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and Western Medicine in the Treatment of 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 Complicated with Sleep Disorders

JIANG Guolu¹，SHI Li²

（1 Colleg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Changchu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Changchun 130117，China; 2 Pulmonary Disease Department，Affiliated Hospital of Changchu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Changchun 130021，China）

Abstract 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 is a heterogeneous lung disease，which has significant diversity 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 in clinical manifestations.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 damages the duration of sleep and sleep quality of patients to varying degrees，which has a serious impact on patients′ life quality.Therefore，the study summarizes the research progres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and Western medicine on 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 and sleep disorders，hoping to provide references for the clinical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f 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 combined with sleep disorders.

Keywords 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 Sleep disorders; Sleep quality;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Integra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and Western medicine; Lung disease; Baduanjin; Positive pressure ventilation

中图分类号：R338.63；R563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2095-7130.2024.10.072

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COPD）的特征是持续存在的呼吸系统症状和气流受限，本病临床表现存在显著的多样性及个体差异，是一种异质性肺部疾病，伴随着疾病发展，患者还会出现持续性的呼吸困难、活动能力下降以及其他各种并发症^［1］。睡眠障碍作为COPD患者常见的并发症之一，对疾病预后产生重大影响^［2］。《睡眠障碍国际分类第三版》将睡眠障碍主要分类为失眠、睡眠呼吸障碍、中枢性嗜睡、昼夜节律相关睡眠-觉醒障碍、异态睡眠、睡眠相关运动障碍、其他睡眠障碍^［3］。COPD患者的睡眠障碍被列为仅次于呼吸困难和疲劳的第三大障碍，严重影响COPD患者的病情预后和生命质量。

1 COPD与睡眠障碍的相关性

COPD患者在日间可能经历持续的呼吸困难，而在夜间，这些问题尤其突出，显著影响睡眠。睡眠质量受损会增加COPD患者高血压、糖尿病、心血管疾病等并发症的患病率，甚至造成COPD的急性加重、增加死亡率^［4］。下面总结几点关于COPD与睡眠障碍的相关性。

1.1 夜间低氧血症和二氧化碳潴留

低氧血症可以刺激交感神经系统，引起心率加快和血压升高，从而影响睡眠质量^［5］。另外，二氧化碳潴留可能导致头痛和睡眠结构紊乱，会导致患者夜间更容易惊醒。

1.1.1 重叠综合征（Overlap Syndrome，OLS） 当COPD合并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Obstructive Sleep Apnea，OSA），被称为重叠综合征（OLS），COPD患者夜间气体交换障碍进一步恶化，氧饱和度减低，睡眠基线动脉血氧饱和度较清醒基线饱和度下降，快速眼球运动睡眠（Rapid Eye Movement，REM）期下降幅度较大，氧饱和度描记曲线呈锯齿形，反复出现呈离散分布的事件^［6］。

1.1.2 夜间气体交换异常 COPD患者常存在睡眠期间通气变化，较正常人变化增大，REM期间血氧饱和度减低较为严重。COPD患者由于肺过度充气，膈肌自生的做功效力下降，在REM相关的膈肌抑制期间，潮气量和分钟通气量急剧降低，通气灌注比例失常，闭合容量增加，功能残气量降低，致使REM睡眠期间血氧饱和度降低^［7］。

1.2 呼吸困难和咳嗽

1.2.1 呼吸困难 COPD患者夜间可能会因为呼吸困难而憋醒，呼吸道炎症和黏液积聚在夜间加剧，导致患者感到胸闷和呼吸不畅^［8］。由于患者夜间平卧，膈肌上抬而呼吸更为困难，此外平卧会导致肺部被压迫，进一步减少肺容积，使呼吸更加困难。

1.2.2 咳嗽 咳嗽同样属于COPD的常见症状，由于睡眠时平卧导致血液重新分配，夜间迷走神经张力增加，细支气管收缩，膈肌抬高，致使夜间阵发性咳嗽，可能导致患者频繁清醒，影响睡眠连续性。

1.3 心理和情绪因素 COPD患者饱受气流受限及持续呼吸道症状的困扰，容易发生焦虑和抑郁等心理并发症。由于过分焦虑，可能导致难以入睡和夜间频繁醒来，而抑郁可能导致睡眠模式改变，如增加白天睡眠和减少夜间睡眠。心理压力和情绪波动在夜间可能更加明显，进一步恶化睡眠障碍^［9］。

2 中医学对COPD合并睡眠障碍的认识

2.1 中医学对COPD合并睡眠障碍关系的认识

肺胀的核心病机为“浊气留于肺，肺气壅滞”。由于痰浊、水饮溢于血脉则为瘀血，阻塞脉道，影响肺的血液循环及气体交换，以致患者表现出喘促、胸部膨满、憋闷如塞等症^［10］。多寐的病因分为外感性致病因素、内伤性致病因素和病理性产物3种，肺胀患者，痰浊、水饮、瘀血3者互结，肺气不利，脉络瘀阻，而邪气在阴而不在阳，阳虚阴盛引起多寐。

2.2 COPD合并睡眠障碍的中医诊疗方法

2.2.1 鼾症 《诸病源候论》云：“鼾眠者，眠里喉咽间有声也。”打鼾是COPD患者夜间常见的症状，周谨希等^［11］整理分析385例OLS患者的中医证候特点，得出本病的中医证型分为4种，认为“痰”是COPD和OSA的共同致病因素。李际强^［12］认为OSA应从肺、脾、肾虚论治为主，COPD急性期病机特点以实邪为主，而稳定期病机主要以本虚标实为主，病变脏腑常从肺-脾-肾传变，最终导致全身气机功能异常，出现五脏俱虚表现。

2.2.2 不寐 不寐，即失眠。基于肺胀正虚积损，气虚、血瘀、痰浊共存，迁延于心，导致脉络不通、心神受扰，从而并发失眠。胡月迪等^［13］基于“心肺同归一治”学术思想论治COPD并发失眠，提出祛邪化痰，清心安神兼滋肺阴、益肺气，补气行血治法。肺气不足，肺脾两虚，痰湿困于中焦，亦可导致不寐，张丹婷^［14］在106例肺脾气虚型COPD稳定期合并失眠患者的临床研究发现，应用参苓白术散联合归脾汤治疗可有效提高患者生命质量。

2.2.3 多寐 多寐特点为时时欲睡，呼之欲醒，发作时间不定，可分为睡眠时间增多和困倦嗜睡。罗乐等^［15］基于文献研究得出古代医家治疗多寐多以脾胃为病机核心，涉及气、血、阴、阳及湿邪等多种病理证素。肺脏虚损，子病及母，肺脾两虚，气血生化无源，营卫不和，以致夜间不寐，时时欲睡，发为多寐。

2.3 COPD合并睡眠障碍的中医治疗方法

2.3.1 中药治疗 对于COPD合并阻塞性睡眠障碍，实证多从“痰”“瘀”论治，以二陈汤、三子养亲汤、血府逐瘀汤基础上化裁，从而达到化痰逐瘀之效^［16］。其中痰湿为甚者可用厚朴汤化裁，药物多为陈皮、半夏、厚朴、茯苓之类，陈皮理气化痰，可促进痰液排出，半夏燥湿化痰，温化寒痰，二者可谓化痰要药。虚证多从“气”“血”论治，以补肺益气，宁心安神，可用人参养荣汤，对气血不足的虚证患者疗效显著^［17］。对于肺脾气虚者，可选用参苓白术散联合归脾汤，从而以补益气血，养心安神，亦可选用安神定志丸以宁心安神。

2.3.2 中医特色疗法 在COPD合并睡眠障碍的中医治疗中，针灸、埋针、推拿、耳穴压豆，熏洗以及八段锦、太极拳等独具中医特色，为COPD伴睡眠障碍治疗提供新的方法。其中，针刺配合药物治疗，不仅能直接针对COPD的咳嗽、喘促症状，有助缓解COPD症状，更能有效改善睡眠障碍。埋针、穴位贴敷、耳穴压豆也是通过穴位刺激，从而达到治疗本病的效果。此外，如太极拳、八段锦等运动保健疗法也是治疗本病的重要手段，通过练习八段锦、太极拳等蕴含中医五行、阴阳理念的运动疗法，可以调理气血，疏通人体经络，增强体质，达到阴平阳秘的中医养生理念，更能调节情绪，减少患者的焦虑，从而达到治疗效果^［18］。

3 西医对COPD合并睡眠障碍的认识

COPD患者的睡眠持续时间和睡眠质量都有不同程度损害，何成建^［19］调查COPD患者睡眠障碍发生率，发现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和睡眠障碍往往相互影响。

3.1 睡眠呼吸障碍

3.1.1 OSA 在OLS患者中，肥胖、长期使用类固醇、呼吸道的慢性炎症都是COPD合并OSA的主要危险因素。治疗方面，单纯氧疗可能导致OLS患者夜间二氧化碳分压增加，因此对OLS合并白天高碳酸血症的患者实施氧疗，可能使病情进一步恶化，而接受长期家庭氧疗的OSA合并COPD的患者，同时接受持续正压通气（Continuous Positive Airway Pressure，CPAP）治疗且坚持使用者，生存率明显改善。

3.1.2 睡眠相关通气不足 睡眠相关通气不足特征是失眠过程中通气不足，进而导致睡眠期间二氧化碳分压升高或高碳酸血症，REM睡眠肌张力迟缓期间辅助功能消失，上呼吸道阻力增加，无效腔增加，每分钟肺泡通气量降低，致使睡眠期间通气不足，肥胖和白天的高碳酸血症常常使得REM睡眠期间的呼吸问题变得更严重，同时，呼吸道疾病、肌肉、神经问题以及胸壁问题也可能导致与睡眠相关的呼吸障碍。

3.1.3 睡眠相关低氧血症 睡眠相关低氧血症指睡眠期间氧饱和度下降，在COPD合并睡眠障碍的患者中，夜间动脉血氧饱和度下降与仰卧位清醒时的氧分压、呼吸暂停的睡眠时间占总睡眠时间的百分比和补呼气量有关。呼吸暂停是影响氧饱和度下降程度的明确因素。

3.2 失眠 失眠在COPD患者中的患病率较高，研究表明COPD患者存在失眠，主要是睡眠质量下降、觉醒次数增多和入睡困难，由于COPD患者长期存在呼吸困难和咳嗽，尤其是夜间咳嗽，往往导致失眠，并且，COPD患者容易发生焦虑和抑郁，由于过分焦虑，可能导致难以入睡和夜间频繁醒来，而抑郁可能导致睡眠模式改变，如增加白天睡眠和减少夜间睡眠^［20］。

3.3 睡眠相关运动障碍 COPD合并睡眠相关运动障碍主要包含有不宁腿综合征（Restless Legs Syndrome，RLS）和异常周期性肢体运动障碍（Periodic Limb Movement Disorder，PLMD），其他睡眠相关的运动障碍如：睡眠磨牙症睡眠、相关的腿痉挛等在COPD患者的相关文献至今较少。COPD患者中低氧血症和高碳酸血症可能与RLS的发病有关，COPD合并RLS患者的整体睡眠质量低下还会引起生命质量下降，PLMD可作为RLS一部分发生，或作为孤立现象发生，从而影响睡眠质量。

3.4 睡眠结构异常 COPD患者的总睡眠时间、N3期（即慢波睡眠）和REM睡眠减少，睡眠质量下降。相反入睡后清醒时间和N1期增加，总觉醒指数增加。COPD患者睡眠结构异常会引起昼夜节律相关睡眠-觉醒紊乱，最常见的症状是入睡困难或睡眠维持困难及日间睡眠增多。部分COPD患者也会出现异态睡眠症状，在睡眠和睡眠转换期间出现普通或怪异的行为，包括模糊性觉醒、梦魇、睡眠呻吟、相关幻觉等，这种动作和行为可发生在非快眼动睡眠期（Non-rapid Eye Movement Sleep，NREM）、REM期、从清醒向睡眠转换、睡眠向觉醒转换阶段。目前尚未有具体的研究来明确COPD患者睡眠结构的变化，且未系统明确阐述COPD睡眠结构异常的诊疗方案。

3.5 西医对COPD合并睡眠障碍的治疗

3.5.1 药物治疗关于COPD合并睡眠障碍的方法

在对于COPD的管理基础上，目前主要的常用药物有β2受体激动剂、抗胆碱药、磷酸二酯酶抑制剂（茶碱）以及吸入性糖皮质激素。吸入性糖皮质激素对于减轻COPD患者的夜间症状尤为重要，能够有效控制炎症，减少咳嗽和呼吸困难，从而改善睡眠质量。长效β2受体激动剂能够实现对COPD患者日间、夜间症状的控制，提高气道通畅性和改善肺功能，间接促进更好的睡眠质量。此外，如白三烯调节剂、黏液溶解剂、抗氧化剂，或是一些抗生素能缓解患者的呼吸道炎症，从而降低夜间低氧血症和二氧化碳潴留的影响。

目前镇静催眠药是治疗失眠的主要手段，主要为苯二氮艹卓类受体激动剂，分为苯二氮艹卓类与非苯二氮艹卓类药物，但是由于此类药物的呼吸抑制作用，会降低对高碳酸血症的唤醒反应并增加呼吸暂停频率。对于睡眠相关运动障碍，加用巴喷丁、普瑞巴林等药物可有效治疗RLS。

3.5.2 非药物治疗 非药物主要的治疗方式为气道正压通气治疗，包括CPAP、双水平气道正压通气（Bi-level Ppositive Airway Pressure，BPAP）、自动滴定气道正压通气（Auto-titrating Positive Airway Pressure，APAP）。BPAP适用于二氧化碳潴留及对CAPA压力需求较高的患者；COPD合并中重度OSA的患者首选CAPA作为治疗方法。值得注意的是夜间氧疗睡眠质量并没有得到改善COPD患者的睡眠障碍。COPD患者的自我管理也影响疾病发展，自我管理干预可提升COPD的治疗效果，有效的体育锻炼将改善COPD患者的肺功能并提高其运动能力。此外，体位治疗、控制体质量、戒烟、侧卧位睡觉等能有效减少呼吸暂停的次数。

4 COPD合并睡眠障碍的中西医结合治疗策略

从近些年相关研究来看，中西医结合治疗COPD合并睡眠障碍的优势明显。1）互补效应：西医药物能够快速控制病情，减轻炎症和气道阻塞，而中医治疗在改善症状方面表现突出。2）全面治疗：中西医结合治疗从根本上改善患者的生理和心理状态，不仅能获得病情的有效控制，还能在睡眠质量、情绪状态、生活能力等方面获得明显改善，从而大幅提升生命质量。整体而言，中西医结合治疗COPD合并睡眠障碍的策略能够充分发挥2种医学体系的优势，能够为患者提供更为人性化、有效性的治疗支持。

5 小结

COPD患者普遍存在睡眠障碍，其症状复杂，睡眠障碍对COPD的稳定期管理及诱发COPD急性加重有深远的影响。中西医结合对于改善患者的长期生命质量和睡眠质量方面有着显著作用，深入探讨中西医结合治疗COPD合并睡眠障碍的临床研究，评估不同治疗方式对于患者生命质量的长期影响，总结临床实践中个体化治疗方案的设计思路，将为COPD合并睡眠障碍的临床治疗水平提供保障。

利益冲突声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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