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走离：先例搜寻检索词对产品设计的创意启发研究

摘要：本研究旨在探讨先例搜寻的检索词对产品设计创意启发的效果研究。本研究采用质性与量化相结合的研究方法。通过控制实验，使用同义词中的基础、近、中和远4种不同语义距离的词进行图像检索，将检索出的图像作为刺激实验材料，分别刺激4组不同被试者，观察，并互为对照4组被试者在实验材料刺激后的设计创意启发效果。4组被试者在受到刺激后，都有不同程度发想。中距离词检索出的材料能够激发被试者产生更为开放的发想内容，表现为对已有内容的走离；而基础词和近距离组发想的内容不够开放，仍紧紧围绕已有内容，表现得更为局限；远距离组被试者发想内容太少，效果不佳。在先例搜寻过程中，检索词会影响对检索者的创意启发效果，把日常称呼物的名称视为基础词，和基础词相距中语义距离的上位词创意启发效果最佳，直接使用基础、近距离以及远距离词的刺激效果都不好，而且这个启发效果具有隐蔽性，检索者不会自我觉察到，易产生设计封闭。

关键词：先例搜寻；检索词；设计思维；创意启发；语义距离

中图分类号：J5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2024）21-0092-04

引言

在设计过程中，设计师不断寻找能够激发“灵光一闪”的灵感时刻（SMI），这些时刻通常发生在重组了一个问题，领悟了一个认知或解决了一个问题的过程中[1]。灵感对设计师至关重要，有助于激发新创意的产生[2，3]，但灵感并不总能轻易出现，有时需要借助外部刺激促进创意的产生。在现今设计实践中，设计师未必能有效利用“灵感刺激物”激发对设计问题的理解，使用不当，反而会限制设计师对设计问题的探索。不理想的灵感激发会导致设计师对某一领域知识或假设形成无意识的偏见，在局限的范围内对设计问题进行探索，容易导致思维定势，使设计固化在旧有的“经验”之中[4]。合适的刺激内容可以帮助设计师跳出原有思维定势和经验，扩大问题空间，跨入到新的设计问题空间中，进而获得更多的可能性和机会点[5]。选择合适的刺激内容变得非常关键。因此，选择什么样的灵感刺激物，如何选择灵感刺激物成为本研究拟解决的核心问题。

一、检索词与研究猜想

（一）问题驱动的先例搜寻

设计过程通常由实际问题驱动，这些问题大多源自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具体场景。这种具体性不仅使问题更明显，还直接指导了设计的焦点[6]。例如，在伏案工作时头常常与台灯边缘发生碰撞，或在刷牙时注意到牙刷头积累了牙膏和食物残渣。面对这类看似简单却难以攻克的问题时，设计师会通过搜寻先例来加深对问题的理解，并试图通过设计来解决。这些具体且真实的“物”自然而然成为了先例搜寻的目标对象。

“物”的存在方式是多样化的。它们可以是我们实际世界中的物理对象，信息世界中的数字形态，或者是认知世界中的概念形态[7]。以“台灯”为例，它可以是一个物理照明设备，一张图像中的实例，或一个抽象的概念。虽然物理实例因其直观性通常被认为是最佳的参考对象，但受时间、空间和成本限制，获取物理先例并不总是可行的。随着成像技术和网络技术的发展，数字图像因其更高效的获取方式，以及比抽象概念更直观丰富的信息含量，成为了主流的先例参考形式[8]。

（二）检索词与创意启发

在信息化时代，图像数据的迅速增长使得有效的检索机制变得尤为重要。通过文本标注法，计算机科学使图像与文字相关联，帮助用户快速找到所需图像[9]。这一过程中，选择正确的“检索词”成为关键，因为词语不仅是指代符号，还承载着丰富的意义和关联。从词源学和语义学的角度，词语的含义具有多样性和复杂性，这影响了人们的理解和解释。

在语义学中，词语被分类为上位词和下位词[10]，其中上位词内容抽象，下位词更具体。尽管具体的下位词可以详细描述物品，上位词则帮助我们从更广阔的范围描述相同的事物。例如，桌上的照明工具既能用具体的下位词“台灯”来描述，也能用更抽象的上位词如“灯”“照明”或“光”来泛化。

在设计过程中，具体的内容有助于概念理解和类比推理，但易于使人陷入“拿来主义”，被已有的经验所束缚；而抽象内容虽不易提供明确概念，却更有助于知识转移和“创新思维”的激发[11]。因此，在选择检索词时，从具体到抽象的选择是促进创新和概念生成的关键。

（三）研究问题及猜想

尽管已有研究探讨了设计灵感的多种触发因素，但检索词在产品设计中激发创意的具体影响和策略仍较少被讨论。本研究通过实证分析，探索不同层级的检索词如何影响设计师的创意思维。基于语义理论，本研究猜测，在拥有相同含义的检索词上下位层级中，可能存在一个“甜区”，在这个区域内的检索词将提供最佳的创意启发。通过实验设计和数据分析，本研究旨在验证这一猜想，并探索如何利用这一发现优化设计师的搜寻策略，以促进更高效和创新的设计创意过程。

二、实验与数据结果

（一）实验目的

本项实验旨在设计一项刺激实验，探究使用不同位次的同义词作为检索关键词对被试者在产品设计中的创意启发的影响。所讨论的“同义词”是指具有相同语义含义的词汇，而“不同位次”指的是根据语义关系分类的上下位词汇。

（二）实验被试者

本实验邀请了60 名平均年龄为19.3 岁的工业设计专业二年级本科生参与，其中男生28 名，女生32 名。所有被试者均为设计领域的初学者，已基本掌握设计流程，但在实际设计经验上仍较为有限。这些被试者在设计能力和背景方面具有一致性，符合实验的参与条件。

（三）实验方法

1．材料准备与被试者编组

在刺激材料准备方面，实验以常见的台灯设计为主题，选择“台灯”作为基础检索词。参考WordNet Search 语义词库[10]，根据语义关系确定了“台灯”的相关上下位词（表1）。考虑到检索出图片内容的重复性，把下位词“白色台灯”和“塑料台灯”去除，最后选取 “台灯”“灯”“照明”和“光”共4 组检索词。随后，在设计师常用的先例搜寻网站Pinterest 中，使用这4 组检索词各自检索图像，并从结果中挑选出风格一致、质量相当的图像作为实验刺激材料（表2）。基于这些检索词与“台灯”在语义上的距离，将各图像组分为基础组（组 1）、近距组（组 2）、中距组（组 3）和远距组（组 4）。

2．实验设计与流程

研究人员将60 名被试者随机分为4 个组，每组15 人。为确保实验的独立性和减少干扰，每组被安排在不同的实验环境中，接受各自不同的图像刺激。实验流程分为5 个步骤：任务分发与简介、独立思考、材料刺激、设计发想和主观问卷评估，如表3 所示。所有参与者都执行相同的设计任务，即探索在使用台灯时如何避免头部与灯边缘接触带来的不便。为了促进设计思考和解决方案的形成，每组都被提供了不同的刺激材料，以保证组内的一致性。

（四）实验数据结果

1．实验数据分析

收集了60 份设计任务书和答题卡以及60 份主观评价问卷，所有材料均有效回收。实验数据由设计发想内容（表4）和评价问卷两大部分构成。数据分析侧重于评估刺激相关性、活跃性、开放性和主观满意度4 个维度。

（1）刺激相关性

通过提取并分析每组发想内容的关键词，研究人员评估了刺激材料与发想内容之间的相关性。刺激相关性得分则为该组相关关键词与总关键词总数的比值。经统计，组1 中与刺激内容相关的关键词总数为16 个，得分为0.8；组2 为19 个，得分为1；组3 为17 个，得分为0.89。组4 的词条较少，但全部相关，得分为1（表5）。

（2）活跃性

根据发想词条的数量，研究人员评估了被试者的思维活跃性。发想词条数量越多，说明被试者思维的活跃性越高，得分越高；反之亦然。结果显示，除了组4（8 分）外，其他组别（组1：20 分，组2 和组3：19 分）均表现出较高的活跃性（表4）。

（3）开放性

开放性指的是各组发想内容的多样性和创新程度，本实验通过聚类分析来评估每组的开放性。具体而言，发想内容之间的关联性较弱且聚合点较多，开放性则高；反之亦然。进一步分析显示：组1展现了1 个明显的聚合点——结构，开放性得分为1（图1）；组2展现出2 个聚合点——结构和灯罩，得分为2（图2）；组3 展现出5 个聚合点，得分为5（图3）；组4 词条数量较少，且内容无明显的相关性，没有聚合点，得分为0 分。

（4）主观满意度

主观满意度主要根据各组被试者对刺激材料的打分结果来评定。每个“满意”，“基本满意”和“不满意”分别几分为+1，0 和-1 分。根据主观评价的汇总情况（表6），组1、组2、和组3 的满意度得分分别为15、14、和15 分。组4 的满意度较低，为-8 分。

2．实验结果

在本次实验中，对4 个实验组的数据进行了综合统计和分析，结果如表 7 所示。首先，各组在刺激相关性方面的得分较高，显示出他们的创意内容与提供的刺激材料之间存在强相关性，证明了刺激实验的有效性。其次，在活跃性和开放性方面，组3 的表现最突出。而在主观满意度方面，除了组 4 外，其余各组的评价都表现出了较高的满意度。

综合以上评估指标，结果显示使用基础词的二级上位词（即中距离的词）作为检索关键词在设计刺激方面能够带来最佳的综合表现。

三、讨论

本研究主要探讨在先例搜寻中，不同语义距离的检索词对设计师创意启发的影响。实验通过结合质性与量化方法揭示，中等语义距离的检索词对设计师创意启发的综合效果最佳。围绕以上实验结果，具体分析如下。

（一）不同语义检索词对创意启发的影响分析

1．刺激内容的双重作用

实验表明，各组被试者的创意思维显著受到刺激内容的显著引导，均显示出较强的刺激相关性。这一发现强调了先例在设计创意启发过程中的双重作用：一方面，它们引导设计师的思维方向至特定产品领域（如台灯），另一方面，它们促进经验的走离，将思维的扩展至更广泛领域（如智能家居、绿色能源）。

2．语义距离的甜区为中等距离

综合分析活跃性、开放性和主观满意度后发现，中等语义距离的检索词最有助于促进创意发散和新概念的生成。正如本研究猜想的，在同义词远近关系中，存在一个甜区，而这个甜区即为中语义距离的区域。过近的距离可能导致想法集中于细节，开放性下降，而过远的距离可能难以产生有效的创意，灵活性降低。

3．灵感刺激的作用来源于同组内容的共性

本研究中的所有刺激物都相对具体（台灯、落地等、夜光手表等），但不同组刺激物产生的想法却有具象和抽象之分（具体的结构，抽象的智能家居等）。这表明刺激物的效用主要通过“组”的内容共性来体现，而非单个先例的特性。共性较为具体的刺激物间同质化严重，可能限制创意开放性；而共性较为抽象的刺激物间更具多样性，则有助于打破经验的束缚，从而开拓新的思维路径。

4．刺激内容的主观隐蔽性

在主观满意度的评估中，尽管基础组和近距组在开放性方面不如中距组，但这两组的被试者对于刺激材料都表示出了高度的满意。这表明先例启发的隐蔽性，设计师可能未察觉到其经验的局限性，这种隐蔽性可能无形中限制了创新，导致设计封闭。

（二）检索词的选择策略

基于本研究的发现和分析，本文提出了一系列策略来指导设计师在先例搜索过程中如何选择检索词，以最大化思维的活跃性和开放性，进而促进设计创新。

1．增加迭代检索词的步骤

在设计初期，设计师需要有意识地添加一个选择检索词的设计步骤，避免直接使用常见的基础词来进行检索，避免因为刺激的隐蔽性而落入旧有经验的封闭思维。

2．优选中等语义距离的检索词

建议设计师在先例搜寻时，选取与基础词语义上处于中距离的检索词，以辅助走离旧有经验，获取更开放和广阔的创意视野。例如，在“台灯”设计中避免仅用“台灯”或过分抽象的“光”，而使用适中的“照明”来作为检索词。

3．探索刺激物的共性

在先例搜寻中，不应仅关注单一刺激物，而应从整体上寻找不同刺激物间的共性。这可以帮助设计师构建更抽象的认知框架，进一步扩展创意思维的边界，避免过早陷入细节中。

结论

本研究深入探讨了现有经验对新设计创意的潜在影响，并尝试突破这些思维层面的约束。重点关注了在先例搜索中检索词的选择如何影响设计师的创意启发，并探索了不同语义距离的检索词如何显著指引设计师的创意方向。实验结果显示，语义距离适中的检索词，特别是基础词的二级上位词，更能有效激发设计师的创意思维。此外，研究揭示了设计启发过程的隐蔽性，可能使设计师未完全意识到现有经验对创新的限制。基于这些发现，研究提出了新的检索词选择策略，帮助设计师跳出传统思维，拓展思考空间，并鼓励探索更多设计方案。这些策略旨在提高设计师在创意过程中的信息检索效率，促进创新，并为产品设计领域带来新洞察，推动行业持续创新和进步。

基金项目：2023 年湖南省学位与研究生教学改革研究项目（2023JGYB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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