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屋巷

2024-12-31 00:00:00邱明
福建文学 2024年7期
关键词:阿发郭先生陈氏

1

在连城,最可夸耀的古建无疑是文庙。文庙对面,是20世纪60年代初盖的欧式风格的手工业联社大楼。大楼旁侧,一条古巷蜿蜒,它就是吴屋巷。

吴屋巷是连城本地人的叫法,一如邓屋巷、许屋巷之称谓。连城人喜欢用土话,十分亲昵地喊它“吴屋巷”。正式的书面称谓是吴家巷。理由简单,一条美丽古老的巷子,念作“呜呜响”,未免令人气馁。不过,叫吴家巷也好,喊吴屋巷也罢,最关键的是存在。

那天,我决定前往探访。

令我惊诧的是,文庙已易址新建,手联社大楼则不复存在。此地,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高耸而立的商品房。我心里变得忐忑,一会儿往前一会儿往后地走了数十米,犹豫不决地在那些大楼之间的缝隙里徘徊穿梭。忽然,就在大楼后,看见一个小口,豁然现出一座牌坊,上书:吴家巷。

这就是我心心念念的吴屋巷。岁月的风雨之下,它已是一条老巷。各家都是老式大门,楠木的、黑檀的、楸木的、水曲柳的,厚实而沉重,时不时还能在大门旁边看见“危房危险,请勿靠近”的告示牌。

谁能想到呢?这里曾是官宦富商的聚居地。每日,从早至晚,青板卵石巷道,青骢高头大马,油壁香车小轿,辚辚嘈杂不休。翘角飞檐,厅井宅院,灯红酒绿,歌舞笙箫,演绎着紫陌红尘、人间情爱、悲欢离愁。

如今,老巷寂然,木门紧闭。残缺破损的春联依然红艳,被卷起的那部分,风老吹,哔哔叭叭直响。还有人住吗?也许有,也许没有。即使搬走的屋主,年三十也会回老宅祭祖贴红联的。

北向巷口右侧第一户钉有门牌“吴家巷25号”,将200米巷道走完,发现东边巷尾左侧进士第的门牌是“吴家巷24号”,进士第对面凹进的双子楼标着“吴家巷19号”。两座清代古建筑,加上民国的双子楼,应是吴屋巷中老屋的代表作。

进士第,顾名思义,是一座出过进士的府邸。但它的外表一点也不壮观。中国文化极重脸面,商贾官宦不惜重金打造宅门。有道是“千金门楼四两屋”,而它太过简朴,真真跌进士老爷的鼓(跌鼓,丢人、掉价)。以两竖一横三根长石条撑起大门,看来高阔,却没有歇山重檐,没有砖雕石刻花绘泥塑,单层屋檐似乎很随意地扣在门额上,只有识得字的人会为“进士第”三个大字而肃然。

这个进士唤作吴存刚,1862年,其27岁,以二甲二十一名登科,若算上一甲状元榜眼探花,全国排名24位。当年,福建仅中两个进士,吴存刚了得。吴存刚后官至刑部浙江司主事兼督捕司行走。曾奉命赈济河南,政绩可嘉。但他深谙进退之道,见好即收,主动辞官回乡奉母。

进士第,一如进士老爷,外表简朴,腹藏锦绣,内室构造繁复。一厅过一堂,一井过一坪,厅堂纵横,井坪交错,占地5亩,蔚为可观。然而沧海桑田,昔日吴屋巷功名最显赫的进士第,如今却有点残破。院墙爬满绿藤,厅堂塌毁,青苔蛛网。可见花无百日红,起屋倒灶弹指间。

除显赫官声,吴屋巷还有不少商界翘楚的传奇。双子楼,建筑不过百年,保存完好,具有很浓厚的欧式气息。在一众明清老屋中,双子楼显得卓然不群。常有游客在其楼内流连忘返。

这是商界大佬的楼,盖屋不差钱。其盖于民国初年,正值西风东渐,八角回廊罗马柱,铸铁栅栏圆拱顶,构件精美别致。阳光自天棚穹顶倾泻,一眼水井幽深清冽,周边盆花芳郁。

只见游客争相上楼,皮鞋、高跟,噼啪噼啪,踩得楼梯山响,还纷纷倚栏拍照。导游介绍它曾是歌剧团宿舍。我淡淡插话道,更早时这里是法院院长的家。

楼主童氏老人惊道:“啊呀,好难得,你识得过去的事!”并指着楼梯前偏屋说,就在这屋里发生的。

在这样的对话中,我不由想起那位在手联社做炊事的老婆婆。她是我同学连生的阿嫲。阿嫲是潮汕人的喊法。阿嫲并非我同学的亲外婆。她是在战乱年代,收养了一位流落街头的年轻姑娘,算是姑娘的养母。姑娘跟她一起进区政府当炊事员。她刻苦乖巧,被一位营长爱上,就结了婚。他们的大儿子唤作连生,就是我的同学。20世纪60年代初,他们一家从龙岩调回连城,举家住进双子楼,连生的爸爸已经提拔为法院院长。

连生长着金鱼泡眼,却不影响他的神气。他把日本军用牛皮挎包当书包,那是他爸爸的战利品。他有次邀我去他家玩,我还看见他爸爸刚从北京开会带回来的一本新书,溥仪的《我的前半生》。

可后来发生动乱,连生爸爸死于非命。连生一家逃回来。我至今清晰地记得,阿嫲坐地号啕、捶胸,摇着孩子肩膀痛哭:连生啊连生,你没有爸爸了!

连生的反应至今令我惊异不已。只见他揉眼、擦泪、起身,拉我到一旁,悄声道,走,买灯盏糕去,好想吃呵。唉!灯盏糕,两分钱一块香喷喷的灯盏糕。当地民谣“灯盏糕嘭嘭起,想吃冇钱糇得死”。他的母亲、弟弟、妹妹和阿嫲抱作团,依然伤心地哭。小连生却嗅着久违的香味,直奔吴屋巷巷口的灯盏糕摊位。

我不确定,他到底是单纯的不懂事没心没肺,还是早早地学会像个中年人一样,隐藏悲伤?

2

25号民居,它的大门直接开在墙中,连砖砌门框都没有。据载,它是清道光年建,面积一亩多,有花园、戏台,梨花木家具。据说原来厅立屏风,中堂对联为国民政府主席林森题写,整个连城独一份,牛气冲天。

只是后来,它的面积缩小了。现在的大门很可能是它的边门或后门。可当年的生活场景,依然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

清早,25号屋,咿呀门响,推出一辆双杠自行车,后座上安一只盛满牛奶的铁皮桶,镶有龙头,拴个小铁杯。“牛奶,牛奶。一杯半斤,两毛钱。”人、车、奶,带有节奏乐感的欢快吆喝,是小城的一道独特风景。

送奶工叫阿海,朱坊农场畜牧工人,一出门就开始吆喝。斜过二十几米,送奶的第一站就是我家。我的老哥,自小病歪歪,医生说必须喝牛奶增加营养。

阿海收钱,拧龙头,嘟嘟嘟,牛奶像囡郎仔(小男孩)脧脧射出的尿柱,眼看差一毫满杯,他扳紧龙头,最后一滴奶珠利索地滚落,牛奶恰好与杯面水平。阿海嘴角得意上扬,甩腿上车,铃声丁零,“牛奶牛奶……”一串声响向东边巷口飘去。

我家炖在灶上的钢精锅开始噗噗冒气,溢出一股奶香,碗面会凝起一层闪着油光的皮。一个月6元钱,加上吃药,负担沉重,半年后牛奶难以为继。也怪,自此阿海的车铃声,“牛奶、牛奶”的吆喝,总是过了我家老远,才隐约响起,听起来带几分莫名伤感。

25号对面并排的两座院子,都是一个小圆门依傍一个飞檐翘角的大宅门,气势在吴屋巷也算恢宏,占了巷子长度的五分之一。这两幢屋酷似双胞胎,我猜测它们的主人有族亲关联,只是没有佐证。

吴屋巷的屋主成分都有些高,有关家族的事不足为外人道。吴屋巷的人不喜欢管别人的家长里短。故而,吴屋巷的许多秘闻悄然湮没。

第一个小圆门出过故事,轰动半个城关镇。好几天,人们从东门西门,从北门南门,不请自来,熙熙攘攘犹如赴圩。开始主人还客气,看座、让茶。一拨拨来人太多,而且,目光由好奇到审视,语气举止从嘈杂到粗鲁。于是主人沉默,两位年龄差距甚远的男女主角,低头静坐任由大众评论观赏。

场面纷杂,看不到吴屋巷的人掺和其间。

吴屋巷的人都知道,藤器厂编藤椅藤箱的驼背佬娶了个美貌老婆,却不去打听女子什么来路。“前世积孽,今世还清了。”芷莲嫂,隔壁小脚老太用这句经典话语,说出吴屋巷民众对驼背佬的关怀。

我在第二个小圆门前驻足。门扇装有机关,用门匙一钩,轻拉门闩,小门便开启。其时入夜,吴屋巷住户都是点油灯,没什么夜生活,大门早早关闭,小门是为晚上开会、看电影的人出入方便。

吴屋巷,是连接东大街、北大街两条大动脉最便利的捷径。小城最大的娱乐中心北门影剧院,与吴屋巷直线距离不过五六十米。夜幕刚降,吴屋巷就热闹起来,直到第二场电影散场,小巷才恢复宁静。

阿发一旦皮鞋衬衫西裤,头发亮亮梳成三七开,准是去看电影。而且,第二天指手画脚,口沫飞溅,向大家讲述电影情节。

这天首映彩色电影《红楼梦》,是海燕制片厂与香港合拍的,盛况空前,票价贼贵。一张票5角,是平常电影票的3倍多,接近一斤猪肉价,差不多全家一天伙食费呢。阿发如此说。

阿发早早去排队,足足两个小时,没有买到票,票都被预订取走了。入夜,他的心脏跟着北门影剧院飘来的音响跳动。巷里急匆匆赶去电影院的路人,勾走他的魂。他待不住,换上行头出门撞运气,我们也非常期待次日他的精彩叙述。

不料,不大一会儿,小门声响,分头凌乱、衣服皱巴的阿发回来了。奇怪,没看上电影,他却激动兴奋。不等众人发问,他赶紧关好小门,长长舒气,然后大笑。

原来他运气很好,碰上有人退票,而且是五角钱原价让他。他捏紧票,快乐得难以形容,急忙汇入潮水般的人流,身子挨着身子,涌过来涌过去,如溺水者向检票口奋力挣扎游动,汗湿发乱衣皱,好容易挤到检票口,检票员目光一扫,手一推,阿发被赶出来。

犹如五雷轰顶,票是假的!

五角啊,一家人一天的伙食啊!

很快,他从沮丧中清醒恢复过来。阿发灵机一动,如法炮制,往售票处的人堆挤,攥住票在头顶晃,大声喊,退票、退票。票出钱进,挽回损失,一路小跑,关紧小门,摁住蹦跳的心。

足足半个月,阿发不敢去电影院,怕被人认出是卖假票的骗子。再以后阿发出门买票,大家就开玩笑:阿发,不要买到假票呀!阿发,不要被人认出来呀!

3

老屋大门,清代民宅保护和危房告警牌并列,门宇呈八字排开,全巷只有它才有这般气势。

我进入前厅,厅右厢有间小房,门闭着,好像屋内有人。

这间屋住过50多岁单身的潮州老妇和她的养女,女孩猫般温顺。养母常穿黑亮黑亮的香云纱,这种衫几乎是落难连城嫁进小康人家的潮州女的标配。

潮州婆对女儿管得极严,小女孩进出轻手轻脚,说话细声细气。难得买一节甘蔗,潮州婆破成小片片,让小女孩啃,小女孩一脸幸福。潮州婆要求啃过甘蔗这头,必须把手抓的那头掉回来再嚼。

母女悄然生活,偶有声息,往往是潮州婆脸色不好的时候,小女孩压低声哭,不敢啦不敢啦地哀求。第二天,女孩胳膊、腿的暴露部分有拧青的紫块,众人的目光便饱含怜悯。吴屋巷的人皆是小心翼翼过日子的,不爱管别人的家长里短。小女孩为何挨打,潮州婆为何心情不好,冇人晓得。

厅左厢住着两户人,在吴屋巷,在东门街乃至整个城关声名赫赫。

厢房下笼住着陈氏,丈夫郭姓,人称郭先生。郭先生,龙岩湖洋人,矮胖,国字脸,慈祥,面带笑意春风,是个生意人。他很少回家,公私合营后在乡下供销社当柜员,厅堂贴着县商业模范的奖状。陈氏不是原配,是郭先生的第四任妻子。她精明,会应酬,跷着兰花指抽几口纸烟,也是潮州人。潮州、龙岩同一语系,与郭先生交流没问题,她也会说半生不熟的连城话与本地佬打交道。

她和郭先生育有一女二男。她的前任,郭先生的三房不会生育,请了个老妚(丫鬟)服侍。陈氏嫁入门,就认老妚作养女,让她操持家务,自己乐得十指不沾阳春水,抛头露面,热心社会交际。都传郭先生很有钱,第一桶金是下南洋当学徒学生意吃苦挣来的。他开商铺办工厂,极善经营。

陈氏卧房摆设不算奢华。只是有次,邻居孩子发热惊风,不停地抽搐。陈氏从橱柜小屉拿出一根六七寸长的羚羊角,把一只粗瓷大碗倒扣,羚羊角沾点水,在碗底,咝唰咝唰,一下一下用劲磨。碗底粉末积有一分厚,用温水调和,灌小孩吞下。

陈氏怀抱孩子,灌一汤匙,念声“顺遂”,灌一汤匙,念声“顺遂”,最后一匙以“顺顺遂遂”作结。不到半刻钟,小孩安然酣睡。

陈氏念“顺遂”有何用意,我一直不解,莫非套用法术巫语?多年后得遇高人点破:顺遂,除安适顺意,深层本义是远离恶人邪祟呢。

陈氏的故事先说到这里。厢房上笼,住着港商太太周二嫂,她富态白嫩,也是潮州人。她不穿黑色香云纱,衣着时尚洋气,耳有环腕有镯。

她有三子一女,身边的女儿叫阿芳,读中学。周二嫂一句一句喊阿芳,潮州话听来好像叫阿花阿花。阿芳是吴屋巷最漂亮的囡妹子。

饭厅壁上的黄铜大挂钟很别致,一条一米长的铜链如佛珠下垂,周二嫂一下一下拉着链环,给钟上发条。老屋一群孩子围着看,有时正好到点,挂钟就当、当、当,很悦耳地响,孩子们便嘻嘻哈哈地笑。

周二嫂爱听潮剧,开着留声机,跟着哼《陈三五娘》。“伊人夜夜来入梦,今日始见萧郎面。”五娘思闺的唱词也就一句句在厅堂盘绕。后来阿芳下乡,客厅冷寂,二嫂独倚躺椅发困,潮剧是不敢唱了,挂钟到点,当当当,还像往常一样响,少了围观的孩子,厅堂也就宽敞不少。

住右厢房的是房东,妯娌俩,都是寡妇。

芷莲嫂,高挑,小脚,爱喝些水酒,酒后脸颊绯红,口吐莲花,指着本子,教导孙子,写字要“直落横画点撇捺,端端正正分均匀”。

清早,芷莲嫂对镜,一丝不苟地梳髻子,从浸泡杉木刨花的碗里沾水涂抹,髻子便油亮发光。阿发是芷莲嫂的儿子,他也偷抹母亲的刨花水,小分头滑溜溜连苍蝇都趴不稳。

招子妲正值中年,剪发,长宽脸,面带愁容。她名下分到的是左进厢房,丈夫染疾几年求医,家贫如洗,房子典给龙岩商会的郭先生。典当到期丈夫去世无法赊回,屋子归了别人。典比卖,价钱贱了不少,郭先生慈善,额外补了一笔款,但屋子收不回。愧对先人,招子妲心情更加抑郁。

阿坤是招子妲的独子,不幸高考落榜,到乡下一间中学当工友去了。招子妲一提此事就心焦火燥。

我从左厢,上厅下厅,转到右厢,直到厨房,有妇人烧早餐。相互询问,是阿坤妻子,她嫁进来时,我家已搬走了。从她口中得知,芷莲嫂、招子妲早已去世。阿发搬走了。阿坤两个儿子分别购车买房,各自生活,她和阿坤曾搬去跟儿子住了半年。

“唉,住不惯,我就是割舍不下吴屋巷。嫁到吴屋巷60年了,注定在吴屋巷走。”阿坤妻子笑着这般说。

偌大的一幢老屋,空落落只有她和阿坤两人。我问郭先生的屋子冇人住吗,她神情转淡,摇头。看来招子妲的郁闷传给了她。虽然房子没有赊回,可最终一整座老宅院,就由他俩守护,也是天意呀。

我们到大厅原来潮州婆住的小间,推门,扶出阿坤。

她说阿坤退休多年,糖尿病,跌倒,骨折,有段时间了。说到阿坤跌倒,她就来气。真真糊涂油蒙了心,暴雨天偏要去上厅厢房查漏雨。那又不是你名下的房子,看你个大头鬼!

也是,阿坤摔个跤,躺了半年床,人像面包发酵臃肿,脸似奶油上色红亮。

阿坤少言寡语。我问他,识得我吗?他坐轮椅,憨憨摆手复点头。记得跟阿芳用筷子占卜吗?他迟疑片刻,笑容瞬间爬满面颊。

突然,我想起,上厅厢房不就是阿芳的闺房吗?一对金童玉女,手对手戳筷子,红扑扑的脸,亮晶晶的眼,兀然浮现。

原想跟阿坤好好叙谈,探询老屋往事,但他妻子在旁嘀嘀咕咕。我看阿坤的身体状况,要交流也困难。我轻声叹息,惆怅袭满全身。

望望紧锁的左厢房,我想起,其实我和冬冬在离开老屋后还有过交集。我后来在宣和科里圩场碰到冬冬,他们一家在吴家坊的紫林场,靠近罗坊的僻远小村度日。郭先生中风半身不遂,后举家迁回龙岩湖洋老厝。再次遇到冬冬,他已在龙岩工作,他说郭先生70岁办了退休,可惜不久就过世。他妈妈陈氏,执意一人离开龙岩,偏要搬回连城吴屋巷生活,好在当过老妚的养女时不时过来照料她。

阿坤妻子说她注定一辈子离不开吴屋巷。可陈氏身为潮州人嫁作龙岩妇,已经离开吴屋巷多年,为什么也吵着要回吴屋巷过活,直到老去呢?陈氏最后在吴屋巷活到91岁,算是长寿老者。

走到院坪,这是我小时跟玩伴捉迷藏看月乘凉的地方。那时我正牙牙学语,跟着大伙伴唱:

老妹老妹你别哭,带你上山游冠豸。冠豸高,吃糖糕。冠豸矮,捶屎面(打屁股)。

几十年前的景致,一幕幕涌现。又一首儿歌蓦然冒出。哦,我在和一帮童稚边念诵边追逐:

癞蛤蟆骑癞马,骑到婆婆樟树下。婆婆出来喂鸡子。姊姊出来拗梅花,梅花树上一瓮油,留给姊姊梳胖头。胖头梳得溜溜光,两爿插花……

责任编辑 陈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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