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文化具有较强生命力,既因它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又因它兼容并蓄、博采众长。黄河流域长期处于王朝统治的核心区域,文化互动必不可少。黄河文化以开放的胸怀,不断从相近的文化区域及异域的优秀文化中汲取精华,不断丰富其内涵,保持自身的活力和魅力,生动实证了中华文明突出的包容性。
黄河文化的形成是兼容并包的过程
从距今4000多年前的夏朝开始,历代王朝在黄河流域建都的时间超过3000年,尤其是从夏商周到汉唐北宋这一中华文化的辉煌时期,其所处的时代可以说是“黄河时代”。这既是说王朝统治的核心在黄河流域,也是说王朝创造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亦集中在这一地区。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黄河流域一直是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黄河中下游地区是全国政治制度、科学技术、文学艺术发展最早、最快、最成熟的区域,中国古代的四大发明全部诞生于黄河流域。从《诗经》到百家争鸣,再到唐诗宋词,大批文学经典与文化典籍产生于此,丝绸、茶叶、陶瓷等中国代名词也都与黄河流域有着紧密联系。民族融合主要在这里发生,黄河文化是中华文化的集中体现和突出代表。
黄河文化不是孤立形成的,而是在与北方、西部、南方少数民族的交往、交融,与亚洲、欧洲及非洲各国的文化交流中逐渐形成的。
早在商周时期,黄河文化就与北方的游牧文化、南方的长江文化有了接触,在现今的考古发掘中,经常见到商文化遗存中出现非中原地区文化的因素。春秋战国时期,礼崩乐坏,出现百家争鸣的学术繁荣局面,奠定了中华思想根基。秦汉时期,随着对国土四方的管辖及国力的强盛,黄河文化与游牧文化有了更大规模的交流。隋唐时期,黄河中下游的长安(今西安)、洛阳先后成为都城,全国的政治和文化中心集中于此;隋唐大运河的开凿加速了南北不同地域间的文化交流,这一时期的诗人和进士主要集中在黄河流域就是最好的证明。宋朝时,尽管北方少数民族政权的崛起阻碍了丝绸之路,但宋辽、宋夏政权依然开设互市榷场互易有无。元朝的疆域规模空前扩大,西夏、西辽、金、吐蕃、大理、南宋等地,或在其统治之下,或直接与其有交流。在频繁的文化交流中,各类文化因素进入黄河流域,为黄河文化发展提供了充足的养分,如物质文化方面的瓜果、香料,非物质文化方面的音乐、舞蹈、杂技、绘画、宗教等。当然,文化间的交流是双向互动的,黄河流域的文字、文学、绘画、医药、建筑、天文等也不断传播至其他地区。
在文化交流互鉴、互动发展的过程中,黄河文化逐渐形成了开放包容的文化性格与文化心态,最终成就了它博大精深的文化体系。
黄河流域是中华各族儿女共有的家园
黄河流域是中华民族形成多元一体格局的重要区域。中华民族是一个多元一体的格局,其格局中存在着一个凝聚的核心,这个核心在文明曙光时期就已在黄河中游形成了它的前身——华夏族团。到了夏商周3代则吸纳了来自东方和西方的成分,又历经春秋战国融合,至秦汉时期,在多元的基础上统一为汉族。汉朝以后,“汉”成为民族的名称,但汉族的称谓一般认为是到南北朝时期才流行。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中的一体是主线和方向,多元是要素和动力,两者辩证统一。中华各个民族不断交往融合,联合为一个有机整体,并最终形成多元互补的多元一体格局,这是奏响“黄河大合唱”的民族基础。
黄河作为中华民族的摇篮,不仅哺育了汉民族,还哺育了多姿多彩的少数民族,其儿女遍布中华大地各个角落。各民族在语言、艺术、文字、服饰、建筑、风俗、饮食等方面进行不断交流、融合的同时,也都在不同程度上保持着各自的特色。大体来说,黄河流域各民族的融合是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的融合,双方的互动共同促进了中华民族的大发展、大繁荣。
从历史进程来看,黄河流域是中华民族形成与发展的大熔炉。在黄帝及其后的尧、舜、禹时期的传说中,就有很多是关于向四周的蛮、戎、夷、狄的征战。到了夏商周3代,长城以内,黄河流域的非华夏族已基本消失或融入华夏族之中,其中商朝都城的频繁迁徙和周朝的分封制度均加速了不同文化间的交流。到了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并起,与之相随的是人口的不断迁移。秦汉时期,移民大量出现。西汉末年到东汉初年,黄河流域陷入动荡之中,中原人纷纷选择南下避乱。东汉末年,黄巾起义、三国并立,战火频仍,黄河流域的人口大量迁移到南方,主要分布在今苏南、皖北、浙江、江西、福建等地,这些移民与迁入地的土著民族不断融合。到了西晋永嘉年间(307—311),中原地区烽烟再起,黄河流域南迁人口络绎不绝,余波一直持续到南朝陈前期,移民至少有200万人,民族间的地理交往空间得以拓展。到了唐天宝年间(742—756),各方节度使实力坐大,黄河以北复沦为战场,关中、中原等地区出现人口的南迁高潮。到了北宋时期,辽、金等由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与宋朝并存,且不断发生战争。北宋灭亡后,南宋政权建立,由此带动大批北方人士南迁,移民数量亦不少于几百万人。元、明、清时期,朱元璋禁胡服、胡语,中原地区的诸少数民族多变成汉人,清朝时部分满人也逐渐与汉人融合。
可见,黄河流域出现的民族融合高潮,使得各民族加强了交往交流交融,各民族文化在碰撞中汇入华夏文明大河之中,共同铸就了深邃智慧的中华文化。
黄河流域是中外文化交流的主要发生地
黄河流域有西安、洛阳、郑州、开封、安阳等古都,它们在中国历史进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并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成为影响世界的文化策源地。唐长安是当时世界上最为繁荣的城市,洛阳在盛唐时期人口逾百万,北宋东京(今开封)亦是人口超百万的国际大都会,中国与世界的文化交流主要在这里发生。在黄河流域发生的高水平的中西文化交流,彰显了中华文明的包容性,突出了中华文明的主体性。
历史上,黄河文化辐射四方,影响深远。向东,黄河文化传入朝鲜半岛和日本,“箕子赴朝”“徐福东渡”的典故就是证明;向南,中原和关中移民漂洋过海到东南亚和更为遥远的地方,黄河文化随之出海;向北,黄河文化进入了北美和中美洲地区;向西,黄河文化通过丝绸之路到达中亚、西亚和欧洲。
汉代,使者张骞于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进行了两次伟大的远行,完成了中华民族历史上第一次对西域诸地的和平外交活动,这次活动也被称为“凿空”,开辟了通往西域的道路,促进了中西经济和文化交流,扩大了中国人的文化视野,为中外文化交流提供了便利。自此之后,丝绸之路逐渐成形,出现了不计其数的中外交通线路,成为沟通古代东西方的便捷交通网络。丝绸之路的开辟,极大地促进了商品大流通,中外商贸交易频繁起来,我国的丝绸、茶叶、瓷器等与其他地区的香料、珠宝、葡萄、胡麻等实现互通。更为重要的是,丝绸之路催生了各国人文、科技等诸领域的交流,我国的四大发明、冶炼技术等传入西方。
域外宗教的传入与发展则是另一个具有标识意义的历史事件。汉明帝永平八年(65年),楚王刘英就曾招聚沙门进行祭祀祈福,可以看出当时就有佛教传入。汉明帝还派遣蔡愔等人到大月氏求取佛法,他们带回了一些佛教图像和佛经,并邀请两名高僧一起返回洛阳,汉明帝在洛阳修建了中国第一座佛教寺院白马寺,高僧于此译出了《四十二章经》,佛经的翻译促进了佛教在中国的传播。此后,佛教在中国得以继续发展,寺院兴建、高僧出现、佛经翻译、僧众增加、佛法弘扬、石窟寺开凿等均是明显的外在表征。另外,琐罗亚斯德教、摩尼教、景教、伊斯兰教等也在中国得到了较大发展,这也是中华文明具有突出的包容性的重要历史实证。
黄河文化是以和合为尚为特质与
核心的思想体系
包容性必须保持和合共生的心态和理念。“和”不但是处理自身内部的各种亚文化元素之间的关系所依循的原则,亦是处理自身与他者文化之间关系的准则。早期中国,在各自地域环境条件的塑造下,出现了多个具有地域性特征的文化圈。从春秋战国到秦汉王朝大一统时代,黄河流域经历了秦文化、三晋文化、中原文化、齐鲁文化等多元并立、融合发展的局面,先秦诸子、儒释道、魏晋玄学、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等不断充实着黄河文化的内涵,使黄河文化在兼容并蓄中而成其大者,形成了黄河文化完整的体系,成为中华文化的核心所在。在随后历经数千年的王朝发展过程中,黄河文化作为一种主体文化不断吸收四周文化,并向江淮流域和珠江流域进行文化输出,同时也通过商品贸易、文化交流、政治外交等方式扩散至印度、日本、欧洲、中东及朝鲜半岛等国家和地区,农业及手工业产品和先进的生产技术、文化艺术等也不断从这里走向世界,对推动世界文明发展进程产生了深刻影响。
黄河文化还具有贯通天下一家的理想,儒家“四海之内若一家”的大同理想、“亲仁善邻”的处世之道、“以义制利”的道义准则、“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的德化理念,皆是具有世界意义的理念与准则。作为一种复合性的文化体系,黄河文化以其开阔的胸襟和恢宏的气度,铸就了博大的文化体系。
如今,以孔子学院、对外文化交流中心为依托,以黄河国家文化公园建设、黄河主题国家级旅游线路为载体,以黄河文化中的农耕文化、宗教文化、建筑文化、民俗文化等为基本内容,加强对外文化传播,使黄河文化再次走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