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南看中华文明五个突出特性

习近平总书记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中指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有很多重要元素，共同塑造出中华文明的突出特性。中华文明具有突出的连续性、创新性、统一性、包容性、和平性。这些特性的归纳和总结，对我们认识中华文明的本质特征、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具有重要意义。河南是历史丰厚的文化大省，河南历史文化的贡献不仅可以完整地解读中华文明的五个突出特性，也可以为“文化自信”与“第二个结合”（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提供强大的学术支撑。

连续性

中华文明突出特性的“河南例证”

中华文明的连续性，在中华文明突出特性中具有“突出表现”的特征。所谓连续性，就是指文化的连贯和历史的连通。从考古发现看，新密李家沟拉开了农耕文明的序幕，反映了1万年前左右游牧向农耕过渡时的情况；裴李岗遗址出土的石磨盘（棒）、大型石铲、锯齿镰等，反映了9000年前至7000多年前农耕的发达；流布广泛、以彩陶为标志的仰韶文化，反映了五六千年前聚落的发达、定居生活的持久以及早期邦国的初建；淮阳平粮台、新密古城寨、安阳后岗、辉县孟庄、温县徐堡等龙山晚期大量城堡聚落群的发现，反映了4000多年前中原刚刚步入王国时的壮丽图景。以登封王城岗遗址、偃师二里头遗址为代表的夏都文化，以郑州商城、偃师商城、安阳殷墟为代表的商都文化，以西周成周城遗址、东周王城遗址、郑韩故城为代表的周都与列国都城文化，均反映了不断裂的中原早期文化史，是中华文明连续性的具体体现。历史文化的连续性，反映了中华文明具有一以贯之的特征，反映了中华民族依照自身特点，从一开始就走着具有自身特色的道路。河南考古资料的“例证”，完整地展现了中华文明突出的连续性特点。

创新性

中华文明突出特性的“河南动力”

中华文明的创新性，在中华文明突出特性中具有“发展基础”的地位。所谓创新性，就是指文化的不断进步、不断前进、不断上升。安阳殷墟，发现了数量惊人的青铜器，尤其是大量青铜礼器以及10余万片甲骨文的发现，反映了商代后期的文明发展进入了新的阶段。青铜器所表现的金属冶炼技术的提高，是中华文明创新性的具体体现。在荥阳故城、古温城，巩义铁生沟，南阳瓦房庄冶铁遗址等均发现了冶铁及相关遗存。经研究，这些标注有“河一”“阳一”“内一”的器物，反映了这些冶铁遗址实际是以郡为单位的官方冶铁作坊。尤其是在荥阳故城发现的椭圆形竖炉，容积达50立方米，日产量约1吨，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高炉，在世界冶金史上具有重要地位。东汉时，在京师洛阳担任尚方令的蔡伦，受命收集写字材料，他用树皮、麻头和碎布、渔网等原料，加工精选成为植物纤维纸。蔡伦将造纸过程、方法整理之后写成奏章，连同造出来的植物纤维纸，呈报给汉和帝，和帝大加赞赏，蔡伦造纸术很快传开。所以，“四大发明”之一造纸术的完成地点在洛阳。东汉时，南阳人张衡，是著名的天文学家、地震学家、发明家、数学家和文学家。他在担任太史令时发明了地动仪，改进了浑天仪。他所发明的地动仪，外如酒樽，内有8道机关，可以感应数百千米外8个方向发生地震的情况，超越了世界科技发展约1800百年，他因此被誉为世界地震仪之祖。无论是东汉汲县（今卫辉）人杜诗创造利用水力鼓风铸铁的机械水排，还是唐昌乐（今南乐）人僧一行主持了中国首次大规模的天文大地测量，以及明代河内（今沁阳）朱载堉因发明“十二平均律”而解决了困扰人们千年的音乐史上的难题，这些例证从根本上体现了中华民族守正不守旧、尊古不复古的进取精神，体现了中华民族不惧新挑战、勇于接受新事物的无畏品格。在这批具有创新性的人物图谱与场景中，要么是河南人，要么是在河南完成了创新举措。他们的创新性，无不凸显了中华文明突出特性中的“河南动力”，是历史上中原文化领先地位的具体体现。

统一性

中华文明突出特性的“河南标志”

中华文明的统一性，是中华文明突出特性中的“本质特征”。所谓统一性，就是在特定地理环境中国家统一性成为永恒的追求目标，成为发自内心的坚定信念，成为自觉的正义行动。秦始皇扫平六国，实现一统，建立了以秦王朝为代表的中央集权制的统一国家。中国在追求统一的过程中，河南人的身影始终伴随其中。卫（今濮阳）人商鞅到秦国游说秦王实施变法，加强了中央集权，建立了高效的行政管理体制，为秦国日益富强提供了坚强的制度保障。新郑人郑国到秦国主持水利工程的修建，虽以“疲秦”为目的，却极大改善了关中的农业条件，为秦国富强打下了坚实的经济基础。上蔡人李斯是秦始皇统一中国前后的“左膀右臂”，他不仅为秦始皇制定了统一六国的基本方略，也为初创的秦王朝设计了政治制度，参与了统一政策的制定与实施，为秦始皇统一中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东汉末年，三国鼎立，温县司马懿、司马炎家族用30年时间精心经营，先后代曹而立，攻灭蜀汉、孙吴，所建西晋王朝实现数十年分裂后的国家统一。在中国，统一是历史的必然，而且统一大多是在中原完成的。西汉是通过以荥阳（今郑州古荥）为中心的楚汉对峙、拉锯战，以及陈下（今周口淮阳）追击，后到垓下对决，实现统一的。唐代统一的关键，是李世民对决洛阳的王世充集团，经洛阳之战、虎牢之战、洛水之战，实现了中原与北方的统一，进而为全国统一奠定了基础。后周时赵匡胤在陈桥（今属封丘）以“黄袍加身”实现了政权由后周向北宋的转移，并立足中原，实行先南后北的策略，实现了国家的大部分统一。从中国历史经验看，立足于中原的政权，都是以统一为目标、以统一为己任，并最终实现了国家统一的。从中国历史的实践看，这种统一性，从根本上决定了中华民族各民族文化融为一体，即使遭遇重大挫折也牢固凝聚；决定了国土不可分、国家不可乱、民族不可散、文明不可断的共同信念；决定了国家统一永远是核心利益的核心；决定了一个坚强统一的国家是各族人民的命运所系。河南是中原之核、中国之核，河南是中华文明统一性的历史见证地，是中华文明统一性的象征。

包容性

中华文明突出特性的“河南现象”

中华文明的包容性，是中华文明突出特性的“重要路径”。所谓包容性，就是理解、同情、包涵、容忍，就是包容四海、兼纳百川等。中华民族融合发展壮大，离不开包容。北魏孝文帝改革，推出一系列汉化政策，包括禁胡语、改汉姓、尊孔圣，将都城迁至洛阳，从而加速鲜卑族的汉化融合过程。东汉明帝时，因传西域有“异神”，而派人西行探访，在大月氏碰见印度天竺僧人摄摩腾、竺法兰，后盛邀他们白马驮经，东行到都城洛阳。明帝以礼待之，专门在郊外白马寺内设场，供他们翻译佛经，白马寺也成为汉传佛教第一寺。在很长一段时间，佛教与中国文化碰撞交流融合，禅宗创立，少林寺成为佛教中国化的象征。佛教在中国发展壮大，反映了中华文明对异域文明的宽宏与包容。唐代东都洛阳，是个包容性、开放性很强的国际性都会，专设有“三市”，用于商贸交易，大量胡客云集洛阳，从胡姬胡舞胡酒，到胡音胡骑胡妆，胡风的盛行与汉风相融合，形成了新的华夏风格。中华文明中所具有的这种“有容乃大”的包容性，在不断交融中发展前行。这种包容性从根本上决定了中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历史取向，决定了中国各宗教信仰多元并存的和谐格局，决定了中华文明对世界文化兼收并蓄的开放胸怀。中原犹如一个大的熔炉，南下的游牧民族在中原的大熔炉中被“华夏化”，然后又向南方迁移。中原所特有的贯通南北、融汇东西的地理优势，不断包容着东南西北汇向中原的各民族，在形成文化的共同取向之后，成为民族扩容新的张力。这种“河南现象”是中国各区域中唯一的现象，是中华民族发展壮大的有力见证。

和平性

中华文明突出特性的“河南基因”

中华文明的和平性，是中华文明突出特性的“内在基因”。所谓和平性，就是非侵略性、中和、平和、平等。在中原很早就形成了“中”的理念，成为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和价值判断。其中，“天地之中”所呈现的是《周礼》记述的“天地所合”“四时所交”“风雨所会”“阴阳所和”“道里所均”，这是一个立体型、古老的东方宇宙观。由“中”而衍生了《尚书》所表述的“允执厥中”的理念，逐渐形成“中和”“中正”“中庸”的哲学体系。“和生万物”的世界本源观、“天人合一”的和谐共处观、“过犹不及”的居中平衡观、“和而不同”的共生共赢观，构成了中国哲学史上“和”的体系，以和为贵、和而不同、知行合一，这些诞生在中原地区的经典概念，已经成为中国人内化于心的做事准则、处世标准和干事依据。从国与国的关系讲，就是“和平相处”。这种“和平性”，从根本上决定了中国始终是世界和平的建设者、全球发展的贡献者、国际秩序的维护者，决定了中国不断追求文明交流互鉴而不搞文化霸权，决定了中国不会把自己的价值观念与政治体制强加于人，决定了中国坚持合作、不搞对抗，绝不搞党同伐异的“小圈子”。由中原特有的地理环境，以及中国哲学的整体观，形成了中华文明特有的“和平性”，这种中国文化中特有的内在基因，实际上就是“河南基因”，这种基因也就是中华民族“魂”之所在。

作者简介：张新斌，河南省社科院二级研究员、黄河交通学院黄河文化与生态安全研究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