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剧集”中的“她们”：《梦华录》中的女性形象构建

摘要：改编自元杂剧、以女性为主角的“她剧集”电视剧《梦华录》，构建了多元化的女性形象。从价值观构建的角度看，赵盼儿是坚韧聪慧、建功立业的女性形象，孙三娘是热情仗义、厨艺精湛的女性形象，宋引章是懵懂无知、不断成长的女性形象。从理想女性的爱情观打造来看，赵盼儿和顾千帆灵魂相契、坚守独立人格，而和商人池蟠交好的花魁张好好，一场小小的口角之争就让两个人形同陌路。从理性女性的事业观来看，《梦华录》中的女性，从以色示人的花瓶形象，到被困英雄救美的牢笼，再到构建合理的性别秩序，体现着女性主义理念的阶段性变化。

关键词：《梦华录》；女性形象；价值观；爱情观；事业观

中图分类号：J9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6916（2024）13-0127-05

“They” in “Her TV Series”：

The Construction of Female Images in A Dream of Splendor

Ren Jinru

（Jinzhong College of Information， Jinzhong 030800）

Abstract： Adapted from Yuan opera， the “Her TV Series ” A Dream of Splendor features women as protagonists and builds up a diversified image of wome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value construction， Zhao Pan’er is a tough and intelligent woman who builds up her career， Sun Sanniang is a passionate and righteous woman image with excellent cooking skills， and Song Yinzhang is an ignorant and growing female image. From the ideal woman’s view of love， Zhao Pan’er and Gu Qianfan， they are soulmates， and stick to their independent personalities， while Zhang Haohao， a flower girl who befriends the businessman Chi Pan， is a stranger to the two in a small verbal disput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ational women’s view of career， the women in A Dream of Splendor， from the vase image showing people with looks， to being trapped in the cage of a hero rescuing a beauty， and then to the construction of reasonable gender order， reflect the phased changes of feminist ideas.

Keywords： A Dream of Splendor; female image; value; view of love; view of career

“她剧集”是一类聚焦女性题材的电视剧，主要特点是描述女性在不同社会角色中的真实体验和内心世界，一改往日传统的女性角色定位，更多展现女性在爱情、家庭、职场以及生活选择等方面的独立自主。

《梦华录》改编自关汉卿所著的元杂剧《赵盼儿风月救风尘》，是一部刻画女性成长的电视剧，主要讲述了三位女子赵盼儿、孙三娘、宋引章离开家乡小镇来到东京创业，经历重重困难，最终将不起眼的小茶坊经营成东京最大酒楼的故事，一经播出便赢得收视、口碑双丰收。近些年来，“大女主类型”电视剧在市面上特别受欢迎，若是由小说IP改编的话更是自带收视率和话题量，《甄嬛传》《如懿传》《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等电视剧就是证明。“大女主剧”大女主剧指的是以女性角色为主角，讲述她们成长、奋斗、爱情和事业的故事。这类剧集通常强调女性角色的独立、自强和智慧，展现她们在面对生活挑战时的坚韧和勇气。在近年来，大女主剧受到广泛关注，成为电视剧市场上的一个热门类型。与女性主义理论相联系，一改传统的由男性为主导的话语体系，重新建立起正确的女性的叙事视角，透过“她剧集”展现女性为爱情、友情和事业而努力奋斗的一面，同时呼吁当代社会共同关注女性发展，谱写新时代下的女性篇章。

一、理想女性的价值观构建

《梦华录》剧中的三位女性角色各有特色，她们的价值观念搭建成电视剧的叙事支点，每个人都面临着自身情感和生存的困境，但凭借着她们执着的精神和精湛的技艺，不断克服困难、走向成功，最终拥有了全东京最大的酒楼“永安楼”。整个创业过程中我们能够看到三位女子之间的惺惺相惜、相互帮扶，展现出女性特有的价值和魅力。可以说《梦华录》打造了一个古代版的理想女性世界，封建王朝中女性不依附于男性，勇敢地挣脱命运的束缚，所以观众并不仅仅是单纯喜爱这部剧，而是爱上了这部剧背后所传递的女性观念。

（一）坚韧聪慧、建功立业的女性形象

《梦华录》摆脱了常规“大女主剧”范式，开头并没有过多渲染赵盼儿的家庭、家族、环境，直到她来到了东京，影视空间才不断扩大，角色身份逐渐清晰。在情感方面，赵盼儿首先是欧阳旭的前未婚妻，其次成为顾千帆的救命恩人兼伴侣，最后还是孙三娘、宋引章的姐妹兼合伙人。在事业方面，赵盼儿的职业身份有酒楼老板、茶坊老板、前乐籍人等。最重要的一点，她是一名罪臣之女，有一条隐藏的复仇线索。

拥有如此多身份的女主角赵盼儿人生之路并不平坦。她本是官宦人家的千金，但父亲意外获罪，随之而来的是抄家、没入乐籍。或许是经历了家庭变故，在乐籍时的她一夜成长，明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经常装作粗鄙蠢笨的样子，以此减少接客带来的麻烦。长期呆在鱼龙混杂的环境中她练就了一身的本事，为今后经商打下了基础。到了十六岁时，赵盼儿意外得到了一名朝廷官员的赏识，重新获得良民身份。脱籍后的她，在钱塘经营着一家茶坊，过着平淡且幸福的生活。后来赵盼儿遇到了欧阳旭，二人定下婚约，她每天便等着心上人科举高中后回来迎娶自己，不料等来的却是其另攀高枝、要求退婚的消息，不甘心的她定要去东京讨个说法。这一路上可谓一波三折、九死一生，她本是孤身一人前往，却先后救下了被丈夫儿子抛弃的孙三娘、被骗婚虐待的宋引章，还遇上了自己一生的伴侣皇城司指挥使顾千帆。最终赵盼儿在东京一步步将小茶坊经营成当地规模最大的酒楼，成为人人称颂的“赵娘子”。全剧不断刻画她爱情失败、事业潦倒后重新崛起的过程，赵盼儿成为坚韧聪慧、建功立业的典型女性代表。

（二）热情仗义、厨艺精湛的女性形象

柳岩饰演的孙三娘是个热情仗义的巧手厨娘，本是钱塘屠夫之女，后嫁给商贩为妻。婚后丈夫沉迷赌博，走投无路的孙三娘重新拿起了刀天天杀猪，后来得知儿子要过继给同宗族的寡妇，才明白丈夫早已出轨，心灰意冷的她决定跳河自尽，却不想被赵盼儿救下。经历过生死，孙三娘逐渐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

孙三娘讲义气，心地善良，自己的姐妹受委屈时，她会坚定不移地站出来守护友情。当赵盼儿被欧阳旭退婚，被杜长风羞辱的时候，她敢于出头，直接把杜长风扔到水里。当宋引章被周舍毒打、被沈如琢欺骗时，她虽不如赵盼儿聪慧，可从未袖手旁观，一直陪伴在她们身旁好心提醒，忙前忙后。除了讲义气，孙三娘还是知心姐姐一般的存在，赵盼儿是一个很强大的女人，但是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比如被欧阳旭设计赶出东京时，赵盼儿心如死灰只想离开这里，回到钱塘，路上遇到顾千帆被鼓励留下，孙三娘也是二话不说选择一起留在东京。当茶坊遭遇暴风被毁，赵盼儿再次崩溃想回家乡，可是孙三娘没有，她一边捡地上能用的东西，一边安慰赵盼儿。不论遭遇什么样的灾祸，孙三娘从不怀疑赵盼儿，始终坚定地站在姐妹身旁。

（三）懵懂无知、不断成长的女性形象

林允所饰演的宋引章一出场就是一个恋爱脑形象，打算和刚认识半个月有余的商人周舍成亲。姐姐赵盼儿不同意，她竟然选择私奔。其实无论是先前的周舍还是后面的沈如琢，宋引章都未必喜欢，她想要的是能够帮自己摆脱乐籍的人。宋引章的执着令很多人难以理解，但生在那个年代，有很多事情无法选择，比如出身、比如婚配。从记事儿起，宋引章便沦为乐籍，看着周围的姐妹赵盼儿、孙三娘身份自由、选择自由时，便心生羡慕，想要摆脱命运的束缚。

宋引章是整部剧中人物弧光转变最大的一位。一个人物最能打动人心的时刻，是她身上发生剧情“反转”时，观众看到的能让人物“升华”的东西。很多人前期会觉得宋引章这个角色傻、蠢笨、不讨喜，像是一个被过度保护的孩子，同赵盼儿的独立自主、孙三娘的朴实平凡不同，她每日做的就是练琵琶，脑子想的就是摆脱乐籍。一个设定如此简单的人物，为她量身打造的矛盾事件便是在摆脱“乐籍身份”的过程中，一次次惨遭感情欺骗，所以宋引章的成长之路伴随着情感上的顿悟，通过“三步”观众便见证了脱胎换骨的她。第一步识破渣男，当机立断。宋引章识破了沈如琢陷害自己的奸计，直接将他绑了起来，强迫对方签下了切结书，独自干干净净地了结了此事。从这一刻开始，宋引章从恋爱脑人设彻底变成了爱情的主动方，这是她走向成熟的第一步。宋引章成长的第二步是智破危局，勇敢发声。茶坊生意越来越好，姐姐赵盼儿被诬陷与帽妖案有关联，宋引章拿着被官员刻着“风骨”二字的琵琶，以自身作保力证姐姐的清白，用自己的智慧和胆量，化解了这场危机。最后一步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宋引章真正担得起“风骨”二字的，要属大结局中她和官家的那场戏。欧阳旭败诉后，官家答应满足三人每人一个愿望，面对如此难得的机会我们理所应当地认为宋引章肯定会回答想要摆脱乐籍。恰恰相反她提出的愿望是：“希望登闻鼓院常开，广开言路，少有刑罚，不要因越诉二字，再让无辜的百姓受伤。”她的愿望有双重含义，一方面是心疼姐姐赵盼儿上诉过程的艰辛，另一方面希望官家能够认真处理越诉，不要让普通老百姓为了维护公平，而遭受不必要的刑罚。

经过上述的三段情节，宋引章这个角色完成了自我升华。一个女子从刚开始被两个渣男欺骗到果断摆脱糟糕的感情，从刚开始的不愿接受乐籍身份到学会与自己和解，宋引章的转变让女性观众感同身受。她就像每一个普通女性一样，经历迷茫绝望，陷入人生低谷，但最终活成了最潇洒的样子，有朋友、有事业、有名气、有追求者。一部好的电视剧绝不仅仅突出主角，配角的人设也同样闪耀光芒。《梦华录》通过宋引章的个人成长，向我们揭示了一个女性该如何在世上独立而自由地生活。

二、理想女性的爱情观打造

《梦华录》共40集出现了多位女性角色，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都让人印象深刻，这些女性独立自主、勇敢果断，坚持公平与正义，永不屈服于命运，仿佛如一幅画卷缓缓铺开，再现宋朝民间女子的生活与爱情。剧中女性角色比如赵盼儿、孙三娘、宋引章她们三人都经历过情感背叛，赵盼儿被未婚夫欧阳旭背叛，孙三娘被丈夫休弃，宋引章被渣男欺骗差点丧命，可贵的是她们依然遵循情投意合的婚恋观，按照自己的实际需求和内心想法来选择配偶，体现出女性对爱情自由的期许，这与现代女性的择偶观有一定程度上的相似［1］。弗洛伊德是这样描述爱情关系的：“爱情很受过去某些印象的影响，可能全然不同于梦想的理想对象，是不由自主的选择。”

（一）赵盼儿和顾千帆

赵盼儿与顾千帆的初见可以说是很不愉快。顾千帆的那句“这就是绝色”讽刺意味十足，引起了赵盼儿的反感。紧接着突如其来的打斗让二人的身份开始明晰，一个曾是贱籍女子，一个是皇城司指挥使，本不会相交的二人因一场误会相识，彼此都看不惯对方。第二次相遇就更不美好了，顾千帆遭受埋伏，为了让赵盼儿救他，竟然用飞镖打伤了女主。第三次相遇则是顾千帆被当地官兵追杀，无处可逃，在赵盼儿的帮助下成功登船，避开了追踪。赵盼儿和顾千帆两个人前几次的相遇都在相互拯救，于是慢慢地彼此开始产生情愫。那么是谁先动心的？肯定是顾千帆，一句“白头如新”就是最好的答案。无论是华亭县的暗中帮助还是赵盼儿设计周舍后他帮她洗手，都早已暴露出心意。那么，赵盼儿是什么时候心动的呢？应该是她决定留在东京，在顾千帆无时无刻的关心和保护一点点融化了她冰封的内心，那夜她跟孙三娘说，“她可能喜欢顾千帆了”，虽然用了“可能”二字来形容，但她已经确定自己动心了。

其实谁先动心并不重要，从赵盼儿和顾千帆的爱情中，可以看到世间最美的爱情应该包含以下两点。第一点灵魂相契，顾千帆和赵盼儿都是一样的人，骨子里受过正统教育，有着一身的清高和傲骨，有着相同坎坷经历使他们缺乏自我认同。在赵盼儿设计完周舍，被顾千帆撞到的这一晚，灵魂相契合的二人相互开导、感情逐渐升温。当时顾千帆经历兄弟的背叛和死里逃生，他能来的地方只有赵盼儿这里，背叛让他怀疑人生，内心的怀疑、愤懑、仇恨也需要疏导，而他看到的是不停洗手的赵盼儿。他开导赵盼儿，说她不脏，其实何曾不是说自己，他们都有着身份的纠结，在这一刻本要寻求安慰的他却变成了安慰的那个人。第二点是坚守初心，顾千帆和赵盼儿的原生家庭都是有问题的。顾千帆他爹萧钦言位高权重，但是从头到尾他都极力撇清关系，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从皇城司底层干起一步步升到了指挥使，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坚守着朝堂的正义。赵盼儿虽然曾经身陷乐籍，但是从始至终都是心地纯良的女子。虽然两人身份不同，但是在坚守自己独立人格这一点上，他们一直都是对等的。

（二）张好好和池蟠

《梦华录》描写了很多不同类型的女性角色，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人物设定非常有层次感，大部分为正向设定。以赵盼儿为例，她虽然经历家道中落、爱人背叛、事业危机可仍旧积极面对，最终爱情、事业双丰收。但张好好这个角色的设定却截然不同，虽然也很有层次，但人物整体走向基本上是一路下滑的状态。起初，张好好是名动东京的花魁，她一出场便艳绝东京，身穿红衣，骑着由柳九官人牵的马，在长长的街道上被许多平民们围观、驻足、议论。此等荣誉便是当官的人都极少能够享受到，更何况是乐籍女子。但在剧中后半段尤其是在萧钦言府上，张好好受到了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打击：一是萧钦言府上的人对她毫无尊重，言语间全是轻蔑；二是自己的歌声远远比不上宋引章的琵琶技艺。

事业不顺的张好好，感情方面也与最爱的人分道扬镳，最后草草嫁给了别人。虽然一路有池蟠相伴，但从萧钦言府上回来后他们大吵了一架，彻底决裂。当张好好跑上桥追不上池蟠的时候，她就彻底明白了，他没有那么爱她，这样的爱情根本无法支撑他们的以后。张好好就如自己头上经常戴着的昙花一样，顽强不息却又转瞬即逝。顽强不息对应她的前半生，虽身处乐籍，但是不卑不亢。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张好好就告诉宋引章乐籍中人从不低贱，“我们被文人墨客们捧着，高官贵爵们敬着，你既不需像平常的市伎，卖身媚俗，也不用像闺阁千金那样处处拘束”“整天穿金戴银，呼奴携婢，哪里不如那些升斗小民”。所以宋引章一直勤加练习，想要通过自己的技艺被别人看到，受到众人的尊敬。转瞬即逝对应的就是张好好的后半生，“花魁行首人前笑，无人知其背后苦”，花魁又如何，总会年老色衰。于张好好而言，虽然池蟠的钱很多，也对她好，但她深知池蟠是商人没有能力为她脱籍，而且一场小小的口角之争就让两个人形同陌路，无论是花魁的风光还是与池蟠的爱情，就像《桃花扇》里的唱词：“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三、理性女性的事业观探析

影像世界中隐含着一套压抑女性主体，维系既有的父权社会性别秩序的观看模式与叙事策略。所以我们看到的很多电影或电视剧中，通常男性为主要角色，是事件的推动者、矛盾的解决者、意义的创造者、女性的拯救者，而女性则是辅助角色，是被推动者、被解决者、被创造者、被拯救者。那么，理性女性的事业观应该是什么？

（一）花瓶形象，沦为以色示人的空洞符号

早期影视作品中的女性大多只是单纯的花瓶，以色示人，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劳拉·穆尔维在《视觉快感与叙事电影》中提出了这样一种观点：女性是男性实现窥视欲望的产物、女性成为男性对人形着迷的对象。她认为：“精神分析学以及符号学理论从自然的或指涉性的语境中抽象提炼出了色情化的女性形象，并迫使人们将这些形象视为文化构造——也就是说，作为产生它们的社会的产物” ［2］。在《梦华录》的一开始其实就有这样以色示人、编码身体的倾向，比如赵盼儿茶坊的常客很多一开始是因为她的容貌而去的，就连顾千帆第一次去到那里喝茶，也是当地同事带去的，喝茶期间他的同事说：“这间赵氏茶坊乃钱塘第一，茶香果子好，掌柜娘子更是绝色，样样齐全。”顾千帆回应：“这就是你说的绝色？”还有赵盼儿、孙三娘和宋引章来到东京，经营“半遮面”茶坊，刚开始生意并不好，赵盼儿在实地考察后，决定以宋引章做招牌，一方面因为她的琵琶技艺，另一方面因为她的容貌，茶坊的生意逐渐变得越来越好。剧中的女子初期经常被人评头论足，将希望寄托在男子身上，处于被人看和被展示的状态，仅仅依靠外貌被编码成强烈的视觉呈现，成为一个个空洞无用的符号。戴锦华教授认为：“在影像世界中可以发挥一定技巧，使男性角色成为看的唯一视角，并且从被看的女性形象中获得看的快感。比如奇观性的单元和影像，它通常是美丽而神奇化的女性的形象，尤其是某些身体的局部。再比如通过叙事性的影像序列，确立男性主人公的主导地位。”［3］

（二）成就男主，被困英雄救美的牢笼

后来女性有了一些作用，只不过是负面的，她们会陷入危机，为男主制造出英雄救美的机会。可以说，女性成为男性成功路上必须经历的阻碍，通过这样的情节设置，进一步确定男性主人公、英雄的行动与历险为其表现对象。梅杰里·罗森在《爆米花维纳斯》一书中提出：“好莱坞电影作为父权意识形态的产物，在反映女性生活的写照时，沿袭了一套对女性极其不公的刻板印象，它们对女性书写是简单化与刻板化的。”［4］对应于电视剧也是一样的，长久以来女性基本没有任何成长空间和事业线，沦为英雄救美的对象。在《梦华录》第一集中赵盼儿的茶坊来了一群私盐贩子找麻烦，赵盼儿在打斗过程中意外遇险，本不打算参与的顾千帆，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了赵盼儿。除了此处，英雄救美的桥段屡屡出现，比如赵盼儿解救宋引章时顾千帆暗中相救，来到东京落脚顾千帆给她们提供住的地方和钱财，被人绑架时顾千帆及时出现……英雄救美能够无形当中加强男主角的支配能力，迫使人物在危险情境时面对内心真实情感。但是为什么总是英雄救美而不是美救英雄？这与长期的性别偏见有很大关系，不论是真实社会还是影视作品，对女性的再现和建构中有意或无意地制造错误的女性形象，常常被绝对化为天使与魔鬼两极。这些扭曲的女性形象个个赏心悦目，完全为男权社会服务。

再后来女性的作用呈现一边倒的对抗状态。就像约翰·斯顿所说的“对抗电影”，完全站在与男性的对立面，出现了“母凭子贵”“万千宠爱于一身”，赢了男性就赢了世界的事业观，长此以往势必会呈现出一种不和谐的、错误的性别秩序［5］。

（三）重新审视，构建合理的性别秩序

随着女性主义研究的进一步推进，对于影视作品中的性别秩序提出了更为理性的观点：提倡站在女性主义立场去思考、反省与批判，反对既有的以父权制为核心的社会性别秩序。《梦华录》的中后段花了不少笔墨刻画体现女主的不断成长，勇于挣脱束缚，比如赵盼儿在东京的茶坊刚开业时生意还不错，但过了几日生意就越来越冷清，苦闷的赵盼儿并没有向男主寻求帮助，也没有终日在茶坊里怨天尤人，她选择上街实地考察，弄清楚原因。在走遍了大街小巷之后，她终于明白东京的商业街是按照类型划分的，所以茶客们是不会专门到马行街来自己的店喝茶。再者，马行街的茶客大多赶时间只喜欢散茶而不是点茶。为了拯救生意，赵盼儿三人做了精准的受众定位。她们将茶坊重新改换布局，一楼为大众化茶饮，主要针对马行街着急想喝散茶的客人，二楼的雅座针对文人墨客，可近距离听曲子，享受高端服务。此外，她们还准确进行饥饿营销：将曲子、茶点每日限量供应。经过这样一番操作，茶坊的生意才变得越来越好。

四、结语

从赵盼儿身上可以看到女性主义理念的几个阶段的变化，从一开始被人评头论足、编码美貌，到沦为英雄救美、无实际用处的工具人，再到后来成长为独立自主、自信强大的女主角。虽然不可否认赵盼儿是有主角光环的，遭遇劫难总能逢凶化吉，但《梦华录》并不是一味的大女主走向，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赵盼儿同样接受了男主角的帮助。评判一部女性主义作品的标准并非以是否以女性为主人公，是否以女性为叙事中心，甚至也并非以女性的主动与否来作为判断的依据。只要是以女性的命运历程及情感体验为出发点，以男女性别关系及其冲突为关注焦点，能够正确描述女性，不是把她们当作花瓶，也不是作为阻碍，更不是一味地推上主角位置，就是一部优秀的女性主义作品。《梦华录》的成功离不开女性形象的构建、女性主义观念的传递，其实不仅是《梦华录》中赵盼儿、孙三娘、宋引章三位核心角色，还有张好好、葛招娣、高慧等令人印象深刻的配角角色，她们每一位都代表着不同类型的女子，大家都经历了各种痛苦，最终携手努力，收获了幸福。这些女性背后所承载的、所传达的是某种“请愿”——是雅，是风骨，是女性之姿。

参考文献：

［1］于仰飞，于冰.“她视角”下的“她剧集”：《当家主母》的题旨探微［J］.电影评介，2022（2）：89-92.

［2］劳拉·穆尔维，安娜·贝克曼·罗杰斯，安妮·范·登奥弗，等.《视觉快感与叙事电影》发表40年：女性主义电影研究三人谈［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22（3）：83-90.

［3］戴锦华.电影理论与批评［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144.

［4］詹庆生.影视艺术概论［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8：472.

［5］沈君菡.女性视角下新时代影视作品视觉文化研究［J］.电影文学，2022（2）：92-95.

作者简介：任晋茹（1993—），女，汉族，山西太原人，晋中信息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影视传播、电影文化。

（责任编辑：朱希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