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弱症运动干预治疗的研究进展

Research progress on exercise intervention therapy for frail syndrome

WANG Yue， HAN Peipei

Shanghai University of Medicine and Health Science， Shanghai 200000 China

Corresponding Author" HAN Peipei， E⁃mail： hanpp@sumhs.edu.cn

Keywords" frail syndrome； exercise intervention； dance； music therapy； mindfulness intervention； review

摘要" 对虚弱症的运动干预在临床应用中的特点及研究进展进行综述，并且根据病人的情志和社会因素，提供相应的运动与其他非运动方式相结合的思路，提高运动依从性，改善运动效果，从身体功能和心理社会方面改善虚弱症病人的综合情况，为疾病的治疗提供参考。

关键词" 虚弱症；运动干预；舞蹈；音乐疗法；正念干预；综述

doi：10.12102/j.issn.1009-6493.2024.15.013

虚弱症是一组临床综合征，是指伴随年龄的增长所带来的一系列与健康相关的症状和体征，包括骨骼肌丢失、躯体功能障碍、神经认知缺失[1]。Fried等[2]从躯体层面将虚弱症定义为多个系统生理功能的进行性下降，并在2001年进一步对虚弱症进行了表型定义（包括不明原因的体质指数下降、运动减慢、肌力减退、躯体活动降低、自诉疲劳感5个方面）。虚弱现象在老年人中较为普遍，近几年已经成为老年专业领域的研究热点。虚弱症病人的神经、肌肉、代谢和免疫系统的生理储备下降，抗应激能力减退，引起诸多不良临床结局，如并发症增多、意外伤害（如跌倒和骨折）、残疾、生活质量差，甚至死亡。虚弱症不仅会降低老年人群的生活能力和生活质量，增加不良健康事件发生风险，而且会加重家庭和社会的负担。因此，如何通过有效的干预来改善虚弱症已经成为临床实践和公共卫生领域的重点。国际虚弱症和肌肉减少症研究协会（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f Frailty and Sarcopenia Research，ICFSR）制订的2019版国际虚弱症临床实践指南表明，运动干预被认为是目前预防、延缓虚弱症最有效的方式，处于“强推荐”层级[3]。因此，现就国内外改善老年人虚弱症的运动方式及其应用特点进行综述，以期为我国虚弱症老年人的运动康复实践提供指导与借鉴。

1" 运动干预类型

1.1 有氧运动

有氧运动，是指在充分供氧的情况下进行的锻炼，通过大肌群有规律、周期性的运动来提高耐力、心肺功能和运动耐受性。虚弱的老年人心血管系统的氧气输送能力和线粒体功能下降，肌肉使用氧气的能力也受到限制，其运动耐力受到直接影响。在老年虚弱症中，最大摄氧量扮演着重要角色，其下降与有氧健身能力减退、疲劳感增加等现象密切相关[4]。以6个月为期的有氧运动干预为例，已被发现可以显著改善肥胖虚弱者的最大摄氧量，改善其生活质量[5]。Kim等[6]发现12周的有氧运动可显著提高血液透析虚弱病人的握力、步速和疲惫状态，改善总体虚弱情况和生活质量。此外，研究还发现，虚弱风险与神经肌肉接头（NMJ）通路的候选基因有关，而持续的有氧运动在一定程度上可抵消与神经肌肉接头通路相关的老年虚弱遗传风险[7]。对于虚弱老年人而言，有氧运动仅局限于原地踏步、爬楼梯等方式，也可以是步行，通过增加步行距离和强度可获得健康收益[8]。Yamada等[9]证实每天适当增加步行距离和运动强度，可以增加虚弱症老年人的心肺适能。尽管单独的有氧干预有助于缓解虚弱症病人的疲劳情况，改善心肺适能。然而，有氧运动在多组分干预中扮演着改善老年虚弱的重要角色。目前，国内外关于单独有氧运动对虚弱症的影响研究相对较少，未来需要加强在这一领域的深入研究，以更全面地了解有氧运动对于虚弱老年人健康的综合影响。

1.2 抗阻运动

抗阻运动，是指在肌肉收缩过程中克服外周阻力的主动运动。弹力带抗阻、器械抗阻与自重抗阻是常见的抗阻方式。虚弱老年人的握力和步速下降，而抗阻运动可显著提高虚弱老年人的肌肉力量，改善步速。Lai等[10]对30例住院的虚弱病人进行12周的下肢抗阻运动，发现下肢抗阻运动能改善虚弱前期老年人肌力、体适能和代谢功能，延缓衰弱进展。刘洁等[11]研究表明，经过12周的弹力带抗阻运动，虚弱冠心病病人的虚弱症状得到有效改善，心肺耐力提升，心绞痛症状缓解。虽然抗阻运动主要用于提升肌肉力量，但研究也指出不同速度的抗阻运动对虚弱症的影响并不相同。研究表明，低速抗阻运动（low⁃speed resistance training，LSRT）和高速抗阻运动（high⁃speed resistance training，HSRT）都能逆转老年人的虚弱状态，改善他们的身体表现[12]。不同的是，低速抗阻运动对于肌肉力量和稳定性具有更大的改善作用，而高速抗阻运动则更能促进神经肌肉的激活，提高虚弱症病人的认知功能[13]。国外一项研究对比了高速抗阻运动和低速抗阻运动对虚弱症老年人的影响发现，经过4周的干预，2种运动都降低了虚弱的患病率，低速抗阻运动显著提高了下肢肌肉力量，而高速抗阻运动则在改善灵活性和双任务表现方面有明显优势[14]。Yoon等[15]研究发现，4个月的低强度高速抗阻训练组能显著提高虚弱症老年人的认知功能测试、身体功能的成绩。因此，基于不同抗阻速度的特点，可以选择不同速度的抗阻训练来提高不同类型的虚弱症病人的身体功能。

1.3 传统运动

太极拳、八段锦、五禽戏等是以自身形体活动、呼吸吐纳、心理调节为一体的民族传统运动项目，具有有氧运动、阻力训练和柔韧性训练的特点。在虚弱症病人中，太极拳和八段锦的运动干预较为常见。太极拳受到国外学者广泛的研究关注，近年来被列入英国首席医疗官的身体活动指南，也是我国全民健身的首选项目[16]。我国传统运动在缓解虚弱和虚弱前期老年人的虚弱情况方面发挥着积极作用，有助于改善身体功能和生活质量[17]。研究表明，八段锦对于心力衰竭伴虚弱症病人的6 min步行试验距离、活动耐力、生活质量和虚弱程度均有显著改善作用[18]。8周的太极拳干预可显著改善社区虚弱老年人对于跌倒的恐惧，提高其下肢肌力步速和肌肉功能[19]。郑丽维等[20]对老年高血压虚弱症病人进行12周的八段锦运动干预后，有效改善了老年高血压伴虚弱症病人的虚弱状况，病人步速提高，握力增强，血压降低。并且，八段锦在重大疾病合并虚弱症的病人当中具有较好的依从性。Cheung等[21]发现患有虚弱症的老年癌症幸存者可接受提供的八段锦气功干预，且与以往传统的运动模式相比，虚弱症的老年癌症病人在无监督的情况下对该运动的出席率和依从性最高，81.8%的学员每周练习八段锦90 min以上。同样，Liu等[22]为社区虚弱症老年人进行八段锦培训干预，44次培训的参与率为89%。这提示八段锦运动在虚弱症老年人中具有较高的依从性和参与率。传统运动干预不仅能够提高虚弱老年人的身体活动能力，降低跌倒风险，也能够改善心理、社会、认知等领域的功能。Tsang等[23]研究表明，与阅读组相比，12周的气功干预可显著提升虚弱老年人的思维能力，降低抑郁水平，改善其整体健康状况。相对于尊巴（一种有氧运动），16周的太极拳能够更好地缓解受试者的疲劳和焦虑情况[24]

综上所述，太极拳、八段锦等传统运动可以有效改善老年虚弱症病人的虚弱状态，提高握力和平衡能力，提高生活质量和促进心理健康等积极意义。相对于其他运动形式来说，传统运动的运动形式较全面且受众广泛，在合并癌症、高血压、心力衰竭等慢性病的老年虚弱症病人中具有普适性和较好的依从性。

1.4 多组分联合训练

多组分训练是将有氧运动、抗阻运动、平衡训练、柔韧性运动等多种方式中的2种及以上运动形式相结合的运动方式。近年来，国内外的虚弱症干预指南、专家共识或证据总结均认为多组分的身体活动能有效增加虚弱症老年人的肌肉力量、步速，改善平衡能力是管理和干预虚弱症必不可少的手段。多组分运动被证实在改善虚弱状况、身体功能方面效果优于单组分运动。多组分联合干预可逆转虚弱状态。一项研究表明，近50%虚弱前期的老年人在进行16周的多组分锻炼（有氧、力量、平衡、灵活性）后逆转为非虚弱状态，50%虚弱的老年人在16周干预后逆转为虚弱前期[25]。而仅6周的多组分运动干预（力量训练和基于步行的高强度间歇训练，每周2次）可改善64%受试者的虚弱状态，使虚弱表型改善了1.6分，提高了老年虚弱症病人的身体机能[26]。已有临床试验表明，多组分运动可在未增加不良事件的前提下，改善虚弱症合并其他慢性病病人的虚弱状态并降低其他疾病的指标。岳敏等[27]对稳定性冠心病合并虚弱症病人给予12周的多组分运动干预（中等强度抗阻运动、平衡协调运动、步行有氧运动）后发现，多组分干预能显著改善虚弱评分，提高步速，且未增加病人心脑血管不良事件发生率。张爽[28]研究表明，对虚弱症合并高血糖的病人进行12周的多组分运动（步行有氧运动、弹力带抗阻运动、八段锦3种运动方式的组合）干预后，病人的握力、步速均提高，空腹血糖、生活质量总分及各维度得分均下降。Casas⁃Herrero等[29]研究发现，对虚弱症的老年人进行3个月的多组分运动干预（包括阻力、平衡、柔韧和步态训练练习）可提升其肌肉力量，减轻认知障碍和抑郁状态，并且该运动的依从性较高。Villared等[30]研究表明，3个月的多组分干预（力量、耐力、柔韧性和平衡）可降低虚弱肥胖者的脂肪量，提高其无脂肪量、肌肉力量和最大摄氧量。

随着老龄化的加剧，国外有越来越多的研究者重视对老年虚弱病人的运动干预，他们多数根据研究对象的具体情况设计可行性较高的多元运动方案，Petrella等[31]创建并完善的适合于各种不同虚弱程度老年人的运动干预计划VIVIFRAIL；Tarazona⁃Santabalbin等[32]创建了MEP的多元运动方案；Rodriguez⁃Larrad等[33]设计的针对长期居住在疗养院病人的多元运动方案等，目前该类型方案均已取得针对病人机体功能和认知功能等方面的良好成效。然而，国内针对多元运动的研究仍然不足，但已经逐渐受到越来越多学者的重视，正逐步变成老年医学、康复医学等相关领域的热点研究问题。

1.5 其他形式

近年来，除了传统的运动方式，虚弱人群中应用虚拟现实技术和理疗刺激等新途径逐渐受到关注。研究显示，交互式视频游戏对改善老年人和神经系统疾病病人的姿势控制、步态、认知能力以及功能独立性具有积极影响。有研究表明，交互式视频游戏同样适用于虚弱的老年人，并能改善其姿势控制和步态，且对认知、情绪或跌倒恐惧没有负面影响[34]。此外，一项研究尝试在血液透析期间应用非沉浸式虚拟现实锻炼来改善血液透析病人的身体机能和生活质量[35]。研究结果显示，参与锻炼计划的病人出现了显著的虚弱表型改变，部分病人从虚弱状态改善为虚弱前期或健壮状态。此外，一些参与者减少了与虚弱相关的标准数量。这提示非沉浸式虚拟现实锻炼可能对改善透析病人的虚弱症状具有积极影响。另一方面，全身肌电刺激被认为是针对虚弱老年人的可行且安全的刺激方式。一项研究分别招募了虚弱老年人、健壮老年人和年轻参与者，对其进行为期8周的全身肌电刺激结合下肢功能性训练。研究发现，在除定时启动测试外的所有功能能力测试中，虚弱个体均有显著改善，且未观察到横纹肌溶解的风险[36]。总体而言，全身肌电刺激对于虚弱的老年人来说既可行又安全，并且能够引起其功能能力的显著改善。综上所述，在虚弱人群中探索传统运动方式之外的新途径，如交互式视频游戏和全身肌电刺激，对于改善姿势控制、步态、认知能力以及功能独立性等方面显示出积极的影响，为虚弱人群的康复提供了有益的选择。然而，这些方法的应用仍需进一步研究和验证，以确保其安全性和长期效果。

2" 运动与其他方式相结合

芮文心等[37]认为，喜与虚弱状态呈负相关，而怒、思、悲、恐与虚弱状态呈正相关。同样也有研究表明，抑郁在虚弱症的进展中起关键的作用[38]。老年人虚弱症与情志发展关系密切，因此可通过实施情志发展方面的干预措施改善老年人的虚弱状态，并且提高运动的依从性和自主性。运动干预可与舞蹈、音乐疗法、正念疗法相结合，通过影响虚弱症病人的情绪来改善虚弱状态并且提高运动的依从性。

2.1 运动干预与舞蹈相结合

周阳[39]对参与广场舞的老年人进行访谈，得出其快乐指数较高，且都有良好的人际关系与充实的社交生活。有研究表明，舞蹈运动也适用于虚弱症病人，对改善虚弱症程度同样有效。Meng等[40]对老年虚弱症病人进行12周的舞蹈干预之后，病人的虚弱和低体力活动的发生率显著降低，病人的步速提高，而动作迟缓的发生率降低。这表明舞蹈干预可以降低老年虚弱症的发生率及严重程度。且在这项研究中，病人的依从性较高（76%），很可能是因为舞蹈的吸引力。此外，群体性舞蹈活动的心理效益可正向影响快乐程度和身体活动能力，心理效益通过快乐程度中介变量正向影响身体活动能力[41]。积极参与社会活动可使老年人保持生命活力，而群体性舞蹈活动不仅为老年人提供了一个可相互倾诉、相互沟通交流的平台，同时也为其提供一个崭新的社会角色展示平台，有效缓解了老年人的孤独感，增加快乐程度。因此，可将舞蹈活动融入虚弱症病人的运动干预中，进而提高病人的依从性。

2.2 运动干预与音乐疗法相结合

研究表明，在老年慢性病病人的治疗及护理中应用音乐疗法能够延缓疾病进展，缓解疼痛，减轻焦虑，增强机体免疫力，进而提高生存质量，还能为老年人提供一种自我情感宣泄的途径[42]。运动与音乐疗法相结合的方式对虚弱症病人也同样有效果。叶宜青等[43]发现，12周的中医五行音乐太极拳整合锻炼可有效改善老年虚弱症病人的心理健康及虚弱状态，同时具有增强平衡能力及提高生活质量等积极意义。证据表明，患有或未患有痴呆症的人通常喜欢音乐，甚至在病情晚期也能对节奏做出身体反应[44]。研究表明，虚弱的老年人通常会保持随着节拍移动的能力，这有助于缓解其破坏性行为，减轻焦虑和抑郁症状[45]。

2.3 运动干预与正念疗法相结合

负性情绪与病情严重程度存在联系，也会导致各项康复训练难以正常开展，效果欠佳。正念疗法以觉察为核心，有意识地将注意力、思维集中于当下情绪及行为上，同时做到不给予任何评判，能有效梳理病人内心的负性情绪[46]。研究表明，在慢性病治疗的过程中对病人进行正念干预，能够改善其治疗过程中的疼痛和焦虑，缓解疲劳[47]。Jia等[48]发现在正念干预、太极拳干预和正念太极拳结合干预（mindfulness⁃based Tai Chi Chuan，MTCC）的方式中，正念太极拳结合干预能有效地逆转认知障碍和虚弱，改善虚弱老年人的认知和身体功能。此外，目前的随机对照试验表明，结合正念练习和太极拳练习定制的MTCC计划在逆转认知障碍结合虚弱的状态方面最为有效。唐银霏等[49]认为正念干预不仅利于负性情绪的释放，还能增强病人对负性情绪的耐受性，起到减轻病人心理负担的效果，同时还能提高病人遵医行为，有利于运动康复训练的有效实施。

3" 小结与展望

综上所述，针对虚弱症病人的常见运动干预形式包括有氧运动、抗阻运动、传统运动及多组分训练。其中有氧运动可改善虚弱症病人的心肺功能，但是单独的有氧运动对于虚弱症病人的研究较少。抗阻运动可有效提高虚弱老年人的肌肉力量，不同的抗阻速度对于虚弱症老年人的认知和身体功能的改善各有侧重。太极拳、八段锦等传统运动结合了腹式有氧呼吸，抗阻运动和平衡转移训练是小型的多组分训练，同多组分训练类似，能够改善虚弱症合并其他慢性病病人的虚弱状态，延缓慢性病发展，且有较高的依从性，普适性较强。在临床干预中，可根据病人的不同特点选择不同类型的干预方式，为病人最大限度地改善虚弱症程度制定个性化运动方案。

在实际应用过程中，可将舞蹈、音乐疗法及正念疗法与运动相结合，促进虚弱症老年人参与社会活动，在提高虚弱症老年人运动效果的同时，改善其焦虑、抑郁的心理，提高快乐指数，而情绪的改善也可反过来作用于运动效果，形成良性循环，从身体、心理和认知多维度改善虚弱程度。然而，目前国内虚弱症的运动干预发展仍处于发展阶段，未来可开展更多的研究对我国虚弱症老年人的体质和锻炼特点进行分析，探索适合我国虚弱症老年人运动特点的运动干预，为虚弱症的防治提供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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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08-30；修回日期：2024-07-21）

（本文编辑 曹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