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种异乡愁情

他乡怀异乡

第一次听《异乡人》是在假期回家的路上，李健的声音仿佛冰雪融化的江河，鸣玉淙淙，幽情缥缈，往事和情绪顺流而下。歌词并不华丽，没有把乡愁说得像雾像雨又像风，但正是这些喃喃细语，毫不费力地在故乡的归途中走进人的心底。

或许为了父母的殷殷期望，或许为了“不然绝粒升天衢，不然鸣珂游帝都”的志气，我们总是会或长久或短暂地离开家乡。不管离乡的这条路是崎岖难行还是坦荡如砥，总会在一个氤氲夜晚想起家乡逐渐老去的爹娘和曾经的回忆。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故乡安置不了肉身，从此有了漂泊，有了远方。异乡安置不了灵魂，从此有了归乡，有了故乡。

故乡成他乡

后来读到陆游的《南乡子》：“重到故乡交旧少，凄凉。却恐他乡胜故乡。”惊觉和李健的《异乡人》中的词是那样的相像，相似的话语，情感却有差别。眷恋故乡是人的共性，而故乡之所以成为故乡是因为那里有熟识的朋友，有曾经无数次走过的路，有曾经无忧生活的美好痕迹。但时间不会停止，离开一个地方太久，与人的联系终究会丝丝抽断，可是新的联系依然在不停建立，故乡就变成了一个又远又近，又念又怯的概念。

《南乡子》是陆游五十四岁时所作。他四十六岁入蜀，在蜀地待了九年，一个温润的江南郎君被熬进了蜀香川辣味。在这九年里他时时东望旧乡，魂牵梦萦；而在九年后乍然获召东归，却又生出许多愁绪。九年光阴流逝，人已步入老境，故乡旧友是否还在，景致是否如初，这些都让人生起层层的疑虑和哀愁；再加上在他乡多年，一朝挥手离去，与这里的好友知己、风土人情，也几乎是永诀，细想起来也是留恋满怀。盼回乡，却也怕回乡。“却恐他乡胜故乡。”

他乡故乡，俱是人生

后来才发现，李健又演绎了异乡人的新版本。时隔十年，再次唱起这首歌，郑重地拾起乡愁，也将这起起伏伏的人生，推翻，重建。

“曾经的坎坷现在不用讲，异乡的人有着相同的惆怅。”这句歌词与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里的名句“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同”相似。不管是处于哪种境遇的异乡人，那种惆怅感最终可能都会收敛于同样的一种感受，不用形容，不用描述，它就在心里。

“看过了多少海市蜃楼，让我回到小小的门口，给我温暖陪伴我左右。”没有什么词语比“海市蜃楼”更合适形容这一切了。海市蜃楼终归是触碰不到的，呼应了前句歌词“近在眼前的繁华，多少人着迷”。但是前句仅仅描绘了这种情况，没有给出异乡人的选择。而在歌曲末尾的这句词，给出了最终的答案，那就是“回到小小的门口”。

故乡却已成他乡，而那扇窗、那道门、那个人，都成了近在眼前的温暖。漂泊异乡也能找到现世安稳。从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到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这是一首可以听到40岁的歌。

作者简介：王世玥，女，山东泰安人，广西民族大学古典文献学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