芄兰不是兰

芄兰之支，童子佩觿。虽则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芄兰之叶，童子佩韘。虽则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有很多植物虽然名字中有“兰”，但并不是兰花。比如君子兰（石蒜科）、吊兰（百合科）、佩兰（菊科）、凤尾兰（龙舌兰科）、米兰（楝科），以及《诗经·国风·卫风·芄兰》中的芄兰。

芄兰是哪种植物呢？目前比较主流的观点是：萝藦（mó）科的萝藦。

萝藦是一种藤本植物，在乡间的野地里很常见。它的茎弯弯绕绕，遇到大树，就缠在树上；遇到电线杆，就缠在电线杆上；遇到铁丝网，就缠在铁丝网上。总之，这是一种很容易生长、蔓延的植物。它的叶子很好看，是心形的。不过，并不适合摘下来当书签。一来，它的叶片很柔软，而且不是革质，很容易发黑腐（fǔ）烂；二来，它的茎叶里含有乳白色的树汁，很粘手。它的果实是蓇（gū）葖（tū）果，这种果实很有意思，像纺锤，也像麻雀的身体；掰开来看，里边是带着“降落伞”的种子。种子要比蒲公英的大，吹起来后，在空中能飘很久，很好看，也很好玩。我的办公室里就存了一小罐萝藦的种子，偶尔抓起一些吹一吹，很能解闷。我的家乡管这种植物叫“麻雀棺材”，我至今不知道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它的果实像麻雀的身体吗？用萝藦果煮的水，据说可以治疗咳嗽，但我没有试过，不确定疗效。

为什么说“芄兰”就是萝藦呢？因为诗句中有对“芄兰”的具体描写。

这首诗的第一句是：“芄兰之支，童子佩觿。”句子大意为：芄兰长着尖尖的果实，童子佩戴着尖尖的锥子（古人用来解绳结的工具）。我看过一些古代的玉觿的图片，确实和萝藦的果实很像，可见芄兰很有可能是萝藦。这里还有一个小问题：古人为什么要随身佩戴觿呢？因为在周朝，人们还没有发明纽扣，衣服必须用绳子系着。周人又注重礼节，为了不让衣服散开，打的是死结，因此，为了解开系得紧紧的绳结，就必须佩戴尖尖的觿。我们现在有时候为了解开系得过紧的鞋带，也会用尖尖的东西帮忙，对不对？

另一种观点认为，芄兰其实是黄菖蒲。

有道理吗？也有点道理。一来，黄菖蒲的果实也是纺锤形的，和芄兰的果实在轮廓上挺接近，和玉觿的样子也很接近。二来，黄菖蒲是鸢尾科的，它的叶子呈长剑形，和兰花的叶子很像；它的花也很漂亮，有点像大朵的兰花。古代还没有完善的植物分类学，区分不了鸢尾科和兰科，古人会不会把黄菖蒲误认为是兰花呢？还真有可能呢！

我们再来看这一句：“芄兰之叶，童子佩韘。”这句话大体的意思是芄兰的叶子像童子所佩戴的扳指。扳指是古人射箭时戴在拇指上钩弦的器具。然而，博物馆里的扳指的形状多种多样。光凭这一句，我们并不知道芄兰的叶子究竟是怎样的。

因此，我只能说，芄兰大概率是萝藦，但也不排除是黄菖蒲，或者别的什么植物。毕竟，不少植物有很多的别名，或者在历史的长河中改名。要弄清楚芄兰到底是什么，还要我们不断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