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政策发力促增长

[摘要] 货币政策作为需求管理最有效的工具，是宏观经济调控的核心手段。多年来，我国坚持实施稳健的货币政策，为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有力支持。当前，国际环境更趋严峻复杂，国内市场消费疲软、投资不足、绿色低碳转型任重道远，经济发展面临多重挑战。针对目前经济运行中的新情况新问题，需要在前期降息降准政策基础上，出台更加积极、靶向更加精准的增量货币政策，加强与财政政策的相互协调，打好政策组合拳，提高政策取向的一致性，为促进经济稳定回升和持续向好发展提供政策保障。

[关键词] 高质量发展； 扩大内需； 货币政策； 宏观经济

[中图分类号] F822.0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0529-1445（2024）12-0029-04

随着国际环境日趋复杂严峻，世界经济不稳定性增强，全球贸易保护加剧，一些国家的围堵打压持续加码，我国稳外贸、稳外资压力加大。此外，地缘政治冲突加剧，不确定性上升，导致贸易碎片化，对我国出口增长和产业链供应链安全性造成新的冲击和挑战，很可能削弱出口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从国内来看，一方面，面临绿色低碳转型任务，经济动能转换亟待培育新支柱产业。如何在确保经济平稳运行的同时，加快新旧动能转换，顺利培育出绿色低碳的新支柱产业，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项紧迫任务。另一方面，产业转型升级和新旧动能转换必须以创新为第一动力，而创新具有投入大、周期长、风险大的特点，企业对于扩大生产、创新投资持谨慎态度。如果预期不足，经济增长就会丧失活力和动力。如何提振市场信心，激发民间投资活力，增加新的就业机会，成为当前宏观经济调控和政策制定中亟须关注和解决的关键问题。因此，需要在前期降息降准政策基础上，出台更加积极、靶向更加精准的增量货币政策，为促进经济稳定回升和持续向好发展提供政策保障。

货币政策稳中求进，逆周期调节成效显著

坚持稳中求进总基调，综合国力和竞争力得到提升。近年来，全球政治经济格局发生巨变，增长趋缓、不确定性增加、地缘政治冲突加剧。我国确立了新发展理念，进入发展模式、增长动力全面升级转型的高质量发展新时代。在复杂多变的经济金融环境下，我国始终坚持稳中求进的货币政策总基调，不断丰富和完善政策工具箱，增强货币政策的灵活性、针对性和有效性，做好逆周期和跨周期调节工作，为经济持续回升向好和高质量发展营造了良好的货币金融环境。过去12年中，我国立足于货币供求动态平衡，根据需求变化提供规模适度的市场流动性，加速产业转型和贸易升级，新能源汽车、锂电池、晶硅光伏“出口新三样”代替了服装、家具、家电“出口老三样”，在产业链重构中进一步提升了竞争力，实现了较快的经济增长，对世界经济增长的平均贡献率超过30%。与此同时，我国还保持不超过2%的年均通胀和汇率基本稳定，避免了欧美国家创纪录的高通胀，增强了人民币的避风港功能，人民币成为第四大支付货币，是国际投资者青睐的资产。

坚持工具创新，强化货币政策逆周期调节能力。2020—2021年期间，面对需求锐减、供应链中断等前所未有的冲击，G20绝大多数国家出现经济大幅下滑和负增长。在此期间，我国创新货币政策工具，在保持稳健的货币政策条件下推出一系列结构性货币政策，增加货币政策的灵活性，实行中小银行差别存款准备金率、涉农贷款优惠利率、支持薄弱领域的再贷款政策，向交通运输和服务行业、重点地区、小微企业等提供精准金融扶持，为实体经济发展提供了坚实的支撑。2020年和2021年，我国经济分别实现了2.3%和8.1%的增长，在全球主要经济体中保持领先地位。

坚持总量调节和结构性调节并重，提高货币政策效应。除了使用传统的货币政策进行货币数量调节外，注重使用再贷款、再贴现、科技创新和技术改造再贷款、碳减排支持工具等结构性货币政策，拓宽资金流入渠道，降低资金成本，引导更多社会资金流向绿色产业、“三农”、小微企业等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持续加大对绿色低碳转型、乡村振兴重点领域资金投入，加速经济结构调整。截至2024年三季度末，我国本外币涉农贷款余额51.13万亿元，同比增长10.8%，增速比各项贷款高3.2个百分点；本外币绿色贷款余额35.75万亿元，同比增长25.1%，增速比各项贷款高17.5个百分点；人民币普惠小微贷款余额32.9万亿元，同比增长14.5%。1靶向精准的结构性货币政策，提高了金融服务乡村振兴、实现双碳目标的能力，有效缓解了我国经济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

扩大内需，支持性货币政策的着力点

金融是经济的血脉，金融活则经济活。针对当前经济增长出现的新问题新挑战，需将扩大内需作为货币政策的出发点、立足点，找准破解经济增长痛点难点堵点的着力点，灵活运用货币政策工具，精准施策，形成政策组合拳，以有效地刺激和调动经济主体扩大投资、增加消费的主观能动性。

支持科技创新，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增强发展新动能。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中指出：“要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培养壮大新兴产业，超前布局未来产业，运用先进技术赋能传统产业转型升级。”2制定促进科技金融发展的货币政策，提供更多结构性政策工具，如科技再贷款、科技债券回购等，为科技研发、科技成果转化提供低成本的中长期资金。聚焦新能源汽车、新材料、高端装备制造、电子信息、数字科技等重点新兴产业，加快建设具有世界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将培育壮大战略性新兴产业、加速发展新质生产力作为支持性货币政策的主攻方向。大力发展科技金融，培育经济发展新引擎，夯实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基础支撑。

降低融资成本，扩大有效投资，发挥投资促增长的乘数效应。进一步降准降息，下调存款准备金率和政策利率（公开市场7天期逆回购操作利率），释放更多流动性，增强金融机构放款能力，强化中期借贷便利（MLF）对市场化利率的引导作用，推动融资成本下降，刺激市场主体的投资积极性。聚焦推动“两重”“两新”，发行超长期特别国债支持国家重大战略实施和重点领域安全能力建设，推动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加快形成实物工作量，持续释放政府投资带动放大效应。通过完善制度环境、拓宽投资空间、强化要素保障等一揽子政策举措，激发民间投资活力。

做好普惠金融和养老金融，促进小微企业和银发经济发展，切实提振消费。一是继续实行差别化的存款准备金、优惠利率政策，扩大普惠金融的覆盖面，降低贷款利率，提高对小微企业、三农、新市民的金融支持力度，夯实稳就业、促增长的微观基础。二是营造较为宽松的货币环境，鼓励发展消费金融，配合商务部等四部门发布的《关于进一步做好家电以旧换新工作的通知》，加大对家用灶具、吸油烟机等8类家电消费品的信贷支持力度，促进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推动大宗商品消费持续扩大。三是做好养老金融这篇大文章，制定养老金融制度、规则和标准，出台专门政策，加快形成养老金融服务体系，推动养老产业发展，刺激养老服务消费需求，促进银发经济。

采取综合性政策措施，推动房地产市场止跌回稳健康发展。房地产是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行业之一，对于改善民生、拉动就业具有不容忽视的积极作用。确保房地产健康稳定发展，是当前促增长的题中之义。金融支持是房地产市场稳定发展的必要条件，需要完善土地、财税、金融等政策，加强政策协调，加快构建房地产发展新模式。对商品房建设严控增量、优化存量、提高质量，加大“白名单”项目贷款投放力度。运用专项债券等支持盘活存量闲置土地，调整住房限购政策，释放刚性和改善性住房需求，加快消化存量商品房。出台降低存量房贷利率的政策，减轻居民房贷负担，腾出资金用于其他消费。将住房抵押证券纳入央行公开市场回购范围，推动住房抵押贷款证券化，拓宽房地产企业从市场上直接融资的渠道，降低房地产资金链断裂风险。

打好政策“组合拳”，提高货币政策促增长的效力

解决当前经济运行中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需要央行在前期降息降准政策基础上，出台更加积极、靶向更加精准的增量货币政策，加强与财政政策的相互协调，打好政策组合拳，提高政策取向的一致性，为促进经济稳定回升和持续向好发展提供政策保障。

创新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提振资本市场。2024年9月，央行首次将促进资本市场健康发展纳入货币政策范畴，创设“证券、基金、保险公司互换便利”和“股票回购增持再贷款”两项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为资本市场注入必要的流动性。资本市场是经济增长的先行指标、风向标，提振资本市场的货币政策和制度型安排，迅速扭转了股市低迷状态，激发了资本市场新活力。随着A股市场步入“慢牛”行情，社保、保险、理财等中长期资金大规模入市，IPO上市、并购投资热情迸发，科创企业直接投资渠道拓宽，有利于增强我国的科创能力。存量资产通过并购加速调整，促进产业结构更加优化，全要素生产率进一步提升。国际社会普遍调高了对中国的宏观经济增长预期，中国资本市场已经成长为世界第二大市场，吸引大量国际投资者入市，中国资本市场的可投资性持续增强。

降低存量房贷利率和统一房贷最低首付比例，提振房地产市场。央行要求各商业银行应于2024年10月31日前统一对存量房贷（包括首套、二套及以上）利率实施批量调整，降为不低于LPR减30个基点，这一项政策不仅惠及5000万户家庭，每年可为存量房贷家庭节约支出1500亿，有助于促进消费和投资、减少提前还贷行为，还释放了央行稳楼市的积极信号，有助于推动楼市企稳回暖。此外，央行出台的统一房贷最低首付比例政策有助于进一步降低购房门槛，改善房地产市场的流动性，缓解购房者的资金压力，刺激多样化的改善性住房需求，增加市场成交量，进而推动房地产市场健康发展‌。

加强财政货币政策协同，形成促增长的强大政策合力。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是宏观经济治理体系中的两大重要支柱，也是支持扩大内需、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两大重要手段。根据内外均衡理论，最佳政策组合是财政主内、货币主外，财政政策致力于内部均衡，在扩大内需、增加就业方面发挥主导作用；货币政策致力于外部均衡，在稳定外贸外资、维护汇率稳定方面起主导作用；二者还应在政策着力点、政策取向方面保持一致。为了提高宏观政策促增长的实效，财政政策必须在提高赤字率、发行更多专项债、增加财政补助和贴息、减税方面更加积极有为，灵活运用财政政策工具，与货币政策相向而行，为经济回稳向好增长注入强大政策合力。与主要经济体和新兴市场经济体的政府负债率相比，我国政府的负债水平仍处较低水平，提升赤字有较大空间。可发行更多超长期特别国债，支持“两重”“两新”建设。加大中央对地方转移支付规模，加大化解地方政府隐性债务力度，加强对科技创新、民生等重点领域投入保障力度。

加强国际货币政策协调，维持人民币汇率稳定。在当前美元主导的国际货币体系下，美国的货币政策具有很大的溢出效应，G7国家的货币政策几乎都与美国的货币政策保持联动。因此，要深入研究美国货币政策的影响机制、作用后果，在货币政策宽松、紧缩方向上主动与美国货币政策协调，减轻外部冲击和国外溢出效应的负面影响，避免我国经济增长受到“以邻为壑”效应的严重伤害。人民币汇率牵一发动全身，是引导资本跨境流动、调节进出口贸易的指挥棒，是加速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关键因素。央行的汇率政策要致力于推进金融制度型开放，维护市场化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需建立利率汇率联动机制，增强人民币汇率弹性，提高外汇市场预期管理有效性，防止汇率超调和单边大幅波动，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

[参考文献]

[1]习近平.在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的讲话[J].求是，2024，（18）.

[2]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4.

（作者简介：涂永红，中国人民大学长江经济带研究院院长、财政金融学院教授、国际货币研究所副所长；任屹颖，中国进出口银行博士后科研工作站、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研究所博士后科研流动站联合培养博士后）

责任编辑 / 申 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