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美2024，嫌隙丛生的一年

2024年7月9日，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总统米莱出席独立日纪念阅兵仪式

近日，在特朗普以非法移民问题为由威胁对墨西哥加征25%关税后，墨西哥女总统立即与之通话，做了绵里藏针的回应。这印证了《经济学人》公布的“特朗普风险指数”榜上，墨西哥成为全球第一高曝险国。

盘点2024年的拉丁美洲政治，绕不开特朗普再次当选美国总统对于拉美的影响。这种影响由于拉美内部嫌隙丛生而被放大，孕育着风险叵测的2025年。而在过去的这一年，好消息是区域内6个国家的总统选举平稳落地，而且秘鲁如愿成为中国跨太平洋进入南美的门户。

政治钟摆，不足为怪

今年拉美六国的总统选举中，四国是执政党方面获胜。如2月4日大选夜，萨尔瓦多传奇总统纳伊布·布克尔（1981年作为巴勒斯坦移民之子出生，任内成功将比特币列为法定货币）自行宣布以逾85%得票率赢得连任；5月19日大选夜，海地邻国多米尼加的总统路易斯·阿比纳德尔宣布再次当选，几天后正式计票结果显示其得票率为57.4%；6月2日大选夜，墨西哥首都前任女市长、61岁的辛鲍姆被官方宣布获得58.3%至60.7%的选票，当选总统；7月28日的委内瑞拉大选虽然引起街头纷争，马杜罗仍在几周后被最高法院宣布胜选。

两小国“变天”，一是巴拿马，二是乌拉圭。5月5日巴拿马大选夜，选民注意力集中于在尼加拉瓜大使馆寻求政治庇护的前总统马蒂内利身上，他2015年卸任后不久即因涉贪遭调查，2023年7月被判有罪，今年3月上诉失败后失去竞选资格。结果，接替其参选的原副总统候选人何塞·穆利诺，一举当选总统。而在11月24日的乌拉圭第二轮决选中，主要反对党联盟“广泛阵线”的候选人亚曼杜·奥尔西，获52%的选票支持，击败执政党“民族党”的候选人。

以上6国的总统选举，使得政治钟摆在不同国家发生向左或向右的倾斜，这些都不奇怪。值得关注的是，选后委内瑞拉政府与阿根廷、巴西政府的关系恶化。

在“无政府资本主义者”阿根廷总统米莱和奉行社会主义的委内瑞拉强人马杜罗摊牌之际，两国法院9月24日先后针对对方总统发布逮捕令。委内瑞拉先对米莱发出逮捕令，称其“窃取”一架因涉嫌违反制裁令而被布宜诺斯艾利斯扣押的委内瑞拉飞机。数小时后，阿根廷法院以牙还牙，下令以违反人道罪逮捕马杜罗及其数十名幕僚，并要求国际刑警组织发出红色通缉令。

再者，10月下旬喀山峰会上，金砖10个成员国达成共识，由俄罗斯邀请13个准成员。然而，经温和左派巴西政府施压后，委内瑞拉和尼加拉瓜这两个左翼国家被排除在金砖国家伙伴国名单之外。委内瑞拉政府表示，巴西刻意反对委国加入金砖国家是一种“攻击行为”。巴西外交部说明没有刻意反对，只是捍卫加入金砖的准成员国的定义标准和原则。委内瑞拉遂撤回其驻巴西大使。

应对特朗普施压

在特朗普再次当选后，墨西哥的边境管制、移民政策、对华贸易政策，都面临更大的压力。墨《改革报》评论认为，因美国聚焦非法移民议题，且可能祭出关税大棒，墨国或许不得不配合美国的政策。

在美国民主、共和两党皆对现行《美加墨自贸协定》不甚满意之立场下，该协定以原貌延续的可行性与概率并不高。为了提高收入，特朗普称他可以对所有美国进口的商品加征10%到20%的关税，对在墨西哥制造的汽车更可能加征高达200%的关税。纵使墨国与加拿大皆倾向于立即延续协定，也很难避免与美国重新谈判。

对巴西左翼总统卢拉而言，特朗普的胜利不是好事。马斯克与特朗普的亲密关系，以及他之前因社交平台官司而对卢拉的批评，可能对巴美关系产生负面影响。另一方面，特朗普胜选让“巴西版特朗普”博索纳罗的支持者欣喜若狂，相信“骨牌效应将让前总统博索纳罗恢复参加2026年总统选举的资格”。博索纳罗的儿子、巴西众议员爱德华多称，特朗普的胜利可能对2026年巴西大选产生影响。至于萨尔瓦多和阿根廷的另类右翼总统是否将结为特别的政治盟友，则有待观察。

秘鲁向左，阿根廷向右

秘鲁总统迪娜·博鲁阿尔特于2024年6月对华进行国事访问，让人想起2016年时任秘鲁总统库琴斯基首次出访，就选择了中国而非美国。当时，媒体称之为“时代的征兆”。

今年11月，习近平主席赴秘鲁出席亚太经合组织峰会，并在利马总统府以视频方式出席了钱凯港开港仪式，寄望于该港为“全球南方”国家打造高水准合作的“秘鲁样板”。2019年1月，中远海运港口有限公司收购位于利马以北的钱凯港码头60%的股权，一期开发已投资13亿美元，欲将其打造成拉美地区重要的枢纽港和太平洋门户港。今年6月秘鲁的《国家港口系统法》修正案，为中企获钱凯港“独家经营权”铺平了道路。美国担心中国商品借此北上，个别人士为此抛出了对该港的关税威胁。其实，中国在乎的是中拉贸易的巨大潜力。“从钱凯到上海”已经成为一句流行语，昭示着中秘互利合作的广阔未来。

再看中国与阿根廷的关系：一年前就任总统的米莱出于意识形态上的极端主义，在竞选时对中国大放厥词；中国出于对阿根廷内政的尊重，不好多说什么。米莱上台后，中国也需要时间听其言观其行，一度对阿根廷冷处理；米莱不久后感到阿根廷更需要中国，所以早早派外长访华。在其总统办公室主任与中国大使王卫会谈后，中国对延长换汇协定开了绿灯。据阿根廷央行宣布，协定延长到2026年7月，金额折合50亿美元。

2023年底，阿根廷正式致函金砖组织要求撤回其加入申请。如果同为南美国家的委内瑞拉旋即“补位”加入金砖，对阿根廷的“替代”效应可能发生。事实上，全球已有30多国提请并等待加入金砖组织。一俟“补位”“替代”发生，阿根廷不仅可能断绝重返金砖之路，更重要的是，其与最大经济伙伴巴西和中国等国的经贸“伴飞”关系恐将生变。

阿根廷的经济未来不管走哪条路，发展与中国的贸易是绕不过去的。阿根廷经济与中国高度互补，阿根廷的农产品、矿产品是中国大量需要的，中国的工业制成品和投资是阿根廷急需的。双方不管相距多远，都可以而且应该相向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