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体医融合;体卫融合;全民健身与全民健康融合;多源流理论;政策变迁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把保障人民健康放在优先发展的战略位置,完善人民健康促进政策。”体育与医疗作为健康促进的共进策略,两者融合既能发挥各自的优势,还能产生聚变效应,形成更为强大的健康促进合力。站在新的历史方位,加强政策理论研究、提升决策科学性已成为深化体医融合的重要前提。当前,我国体医融合政策研究主要聚焦于政策执行、政策实施路径、政策网络耦合协同等议题,而鲜有从政策变迁视角探讨社会背景、政策行动者等深层动因对体医融合政策生成的影响。多源流理论将公共政策研究空间拓展至决策前阶段,合理阐释政策形成契机及其影响因素,为学界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本文通过多源流理论框架探讨体医融合政策变迁动力,阐释体医融合政策生成过程中各种因素的互动及影响,为后续体医融合政策的制定、落实和完善提供参考。
1多源流理论及其适切性阐释
多源流理论(Multiple Streams Theory)是由美国政策科学家约翰·金登(John Kington)于1984年在《议程、备选方案与公共政策》(Agendas,Alterna-tives,and Public Policies) -书中提出,用于解释政策议程设置和政策变迁的过程。多源流理论认为,公共政策的制定场域中流淌着三股独立的源流:问题源流、政策源流和政治源流,三股源流沿着不同的路径流动,在关键的时间节点实现耦合、交汇,促成“政策之窗”的开启,从而推动政策变迁。
多源流理论作为公共政策领域的经典分析框架,对政策变迁研究具有较强解释力。运用多源流理论分析我国体医融合政策变迁时,还需注意适切性问题。首先,多源流理论自提出以来,国内学者对该理论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修正和完善,使其适应我国的政策实践,现已被广泛应用于卫生、体育等政策研究领域。其次,随着我国治理体系的不断完善和民主化程度的提高,体医融合政策的制定不再是单一政府主导的过程,而是多方利益相关者共同参与的结果,这种从“自上而下”到“上下结合”的治理思路转变,为多源流理论分析体医融合政策变迁提供了适用的“土壤”。最后,体医融合政策的形成既是历史与现实的结合,也是问题、议案、利益集团相互博弈的结果。这也与多源流理论中政策变迁的内在逻辑相契合,即政策变迁往往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而非单一因素决定的。因此,将多源流理论应用于我国体医融合政策变迁分析具有一定的适切性,有助于深入理解体医融合政策形成和发展的内在机理,为未来体医融合政策制定和实施提供理论支持。
2我国体医融合政策的变迁历程
关键节点是指政策变迁历程中起决定性作用的特定时刻或阶段。以2016年全国卫生与健康大会和2020年教育文化卫生体育领域专家代表座谈会作为时间节点,将我国体医融合政策变迁历程大致划分为3个阶段(图1)。1)理念倡导阶段(2012-2015年):2012年5月,原卫生部等15个部门联合印发《中国慢性病防治工作规划(2012-2015年)》,以政策规划的形式首次在国家层面提出“医体结合”的理念,这是以非传染性慢病防治为特征的体医融合的最早内涵表述。这一阶段政策着力点在运动健康促进、体育健身与消费等理念传播,以及培育和促进体育健康产业的发展。2)确立实施阶段(2016-2019年):2016年10月,《“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明确提出“加强体医融合和非医疗健康干预”。这一阶段体育健康促进功能地位的提升以及国家有关职能部门的政策联合是推进体医融合实施运作的关键所在,政策的广度和深度都体现出体医融合已从理念层面转向落地实施。3)深化拓展阶段(2020年至今):2021年3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首次出现“体卫融合”的政策表述。这一阶段体医融合转型升级为体卫融合,如何在操作上更加注重卫生理论与方法服务于大众科学健身,让大众避免运动损伤、预防和控制慢性疾病成为新的阶段政策制定与实施的焦点问题。
3多源流理论视域下我国体医融合政策的变迁动力
3.1问题源流:我国体医融合政策变迁的问题识别
问题源流是指哪些问题受到了政策制定者的关注,这是问题转化为政策问题的首要前提,因为只有那些确定的、被识别的和普遍关注的问题才会引起政策制定者的注意。问题源流通过指标、焦点事件和反馈等进行识别,就我国体医融合政策而言,运动不足相关疾病发病率飙升、运动损伤和运动猝死事件高发以及竞技体育科技服务全民健康不力等问题的叠加和发酵,加速体育与医疗融合问题向政策问题转变。
3.1.1运动不足相关疾病在我国发病率飙升研究已证实,2型糖尿病、高血压、冠心病、骨质疏松症、关节退行性病变、腰背痛等慢性疾病的发生、发展都与运动不足有密切的关系,全球范围内运动不足导致超过7.2%的全因死亡、7.6%的心血管死亡,还有高达8%的慢性疾病。国家统计数据显示:我国现有确诊慢性疾病患者近3亿人,因慢性疾病导致的死亡人数占总死亡人数的88.5%.因慢性疾病导致的疾病负担已超过疾病总负担的70%。从现行的慢性疾病防控策略来看,体育运动已成为预防、延缓、控制和逆转慢性疾病的有效手段,但目前我国仍存在群众体育运动意识不强、经常参与体育锻炼的人口比例不高、健身不科学等难题。显而易见,运动不足在我国已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公共卫生问题,它与多种慢性疾病的发病率增加有关,对公共健康构成严重威胁。
3.1.2运动损伤和运动猝死事件高发目前在运动健康促进领域,运动的安全性是最为棘手和首要考虑的问题。“运动有益”现已成为社会共识,但运动在健康促进、预防疾病的同时也会导致运动损伤甚至运动猝死等运动风险事件的发生。数据显示.2022年中国运动医学相关疾病患病人数约为1.6亿,其中运动损伤人数超2000万人,占比超过100%。运动性猝死是运动训练及比赛过程中发生的最为严重的心血管事件。研究表明,对于日常身体活动水平较低的普通男性来说,其在剧烈运动时出现心脏骤停的风险是不运动时的56倍:对于运动员群体而言,每年运动性猝死事件的发病率约为2/100000,是非运动员群体的2.5倍。
3.1.3竞技体育科技服务全民健康不力竞技体育科技代表了体育科学最高水平,是体育系统服务全民健康的核心技术。以欧美为代表的体育强国,在竞技体育科技与医疗深度融合服务全民健康方面走在了世界前列,如竞技体育科技中的康复训练方法和技术被广泛应用于临床康复中,结合医学和体育的专业知识,为患者提供更加科学和有效的康复方案:竞技体育科技与医疗科技的结合,如人工智能运动处方系统,能够实现对用户数据的收集、处理和长期跟踪,为用户提供个性化的健康管理方案。反观目前我国竞技体育科技在医疗和健康融合领域虽取得了一定进展,但在服务全民健康方面还需努力,如竞技体育科技成果向全民健身的转化、普及和推广工作相对滞后,普通民众对如何利用这些手段和方法进行有效锻炼和健康管理缺乏足够的认识和指导:竞技体育科技的有效应用需要体育、医疗、健康等多个领域的紧密合作,但跨学科合作还面临着沟通不畅、合作机制不健全等问题。
3.2政策源流:我国体医融合政策变迁的强力支持
政策源流又称“政策原汤”,是指政策共同体针对政策问题提出供决策者参考的多种政策建议、政策提案和政策备选方案。在我国政策系统中,体医融合政策共同体主要包括政府人员、两会代表、专家学者等,其为体医融合政策变迁提供了强有力的理论推力和政策实践推力。
3.2.1人大代表的建议和政协委员的提案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作为政策企业家,既是各行业领域的精英代表.又是政治领域的两会代表,他们利用自身专业知识积极向人大或政协提交关于体医融合的建议或提案。2017年,全国政协委员李国平提交《关于坚持“体医结合”开展运动处方师的培训和认证工作,推动全民健身与全民健康的深度融合的提案》《关于坚持“体医结合”,创建运动医学专科医院,促进运动医学全面发展的提案》。2020年,全国政协委员胡杨提交《关于将“体医融合”纳入社区卫生服务体系的提案》。2022年,全国政协委员韩雅玲提交《关于加强“体医融合”复合型人才培养体系建设的提案》。2023年,全国人大代表寿锡凌提交《关于加强心肺康复体系建设,进一步提升康复能力的建议》。众多体育、卫生健康领域政协委员或人大代表针对“体医融合相关机构和学科建设、人才培养、业务开展、组织制度等”相关问题建言献策,有力推动了体医融合政策备选方案产生,为后续更高级别、更高质量的体医融合政策的顺利制定和出台奠定了坚实基础。
3.2.2专家学者的研究成果支撑1)专家学者的相关论文。截至2024年4月底,在CNKI数据库中采用高级检索,以“体医结合”“体医融合”“体卫融合”为主题进行检索,共有核心期刊论文250余篇,这些研究成果成为不同阶段政策制定的学理依据和灵感来源。2)召开系列学术研讨会。自2016年起,中国体育科学学会牵头已陆续召开7届“中国常州国际运动康复大会”:2022年,中国生物物理学会牵头召开“体医融合主动健康与产业发展论坛”:2023年,中华预防医学会体育运动与健康分会牵头召开“第一届中国体育运动与健康大会”。国内外相关专家学者从不同角度就如何推动体育与医疗深度融合、如何科学健身展开了争鸣与探索。3)国家基金立项。截至目前,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以及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共资助体医融合相关研究30余项,其中2019年同一主题获批2项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这说明体医融合问题得到了国家层面的重视,各种有关体育与医疗融合发展的思想和观点汇聚成研究报告进入决策层的视野,为形成具有前瞻性和创新性的政策备选方案、推动体医融合政策变迁提供了坚实的理论支撑。
3.2.3地方政府的先行探索按照多源流理论的观点,政策外部参与者只起到政策咨询的作用。从理论上看,有些提案和建议或许在价值观念、技术路线和资源配置方面可行,但实际操作中未必合适,还需要政策内部参与者利用行政的力量调配掌控的资源,从而对政策提案和建议进行实际论证,甚至开展试点探索。从地方性的政策试点来看,在国家层面尚未出台关于体医融合发展的专项政策之前,部分省、市、区(县)的政府部门已经着手制定促进体医融合发展的专项政策。例如:广西壮族自治区体育局、卫生健康委印发《广西“体医融合、资源共享”实施意见》,从理念融合、设施融合、组织融合、科技融合、人才融合、服务融合等方面促进体育与医疗深度融合:芜湖市弋江区文化旅游体育局、卫生健康委印发《芜湖市弋江区体医融合深化试点工作方案》,率先开展“省级体医融合慢病运动干预试点工作”,以慢病运动干预的有效性为主要目标,对体医融合的工作机制协同、管理手段创新、技术服务规范等方面进行同步试点探索。另外,促进体医融合发展的配套政策制度内容也逐步细化和深化,针对性和指导性得到加强。例如:服务标准体系方面,《北京市体医融合机构服务规范》《山东省体医融合服务标准化工作指南》等地方标准纷纷出台;资金投入和机构建设方面,《江苏省运动促进健康中心建设试点单位专项资金管理办法(试行)》《扬州市体医融合服务中心试点建设方案》等政策举措相继出台。由此可见,国家层面体医融合政策变迁并非一蹴而就,需要地方政府的先行先试并积极探索与调适。
3.3政治源流:我国体医融合政策变迁的环境营造
政治源流是指影响政策问题上升为政策议程的动力和机会。在我国的政策语境中,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执政理念、国民情绪的舆论导向以及国际社会的行动倡议形成了政治势能,共同推动了体医融合政策的变迁。
3.3.1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执政理念高层领导视察、批示、会议讲话精神等都会成为推进政策变迁的重要动力。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将体育与人民健康事业提升到治国理政的战略高度,并在解决久坐不动、慢病高发等健康难题中探索出体育与医疗融合创新发展的新路径,推动卫生健康事业从“以治病为中心”向“以人民健康为中心”迈进,努力全方位、全周期保障人民健康。2016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卫生与健康大会上强调:“要倡导健康文明的生活方式,树立大卫生、大健康的观念,推动全民健身和全民健康深度融合”,奠定了健康中国战略下全民健身促进全民健康的逻辑关系和战略地位。同年,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审议通过的《“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提出:“加强体医融合和非医疗健康干预,推动形成体医结合的疾病管理与健康服务模式,发挥全民科学健身在健康促进、慢病预防和康复等方面的积极作用”,正式确立了体医融合慢病干预的健康促进模式。2020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召开的教育文化卫生体育领域专家代表座谈会上指出:“要推动健康关口前移,建立体育和卫生健康等部门协同、全社会共同参与的运动促进健康新模式。”这为新时期体医融合的转型升级、内涵拓展和发展蓝图指明了方向。可见,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治国理念以及对体育与人民健康事业的重要讲话精神,成为推动体医融合进入国家政策议程的关键政治势能。
3.3.2国民情绪的舆论导向在现代社会的语境中,国民情绪的舆论导向对公共政策的议程设定和执行过程具有显著影响。特别是在健康领域,公众对健康问题的关注往往能够迅速转化为政策议程,进而推动相关政策和措施的改进与完善。近年来,运动猝死事件频发和新冠疫情期间居家科学健身的兴起是催生体育与医疗融合的典型例证。运动猝死作为重大的运动风险事件,触发了公众对运动安全和急救知识与技能普及的强烈需求。在舆论的推动下,相关部门开始重视对公共运动场所内的医疗急救设施配备、运动中医疗保障、应急响应机制建设以及运动风险防范知识的普及等相关议题研究,如心血管健康与科学运动分会牵头制定了《运动心血管事件风险的评估与监测中国专家共识》,为大众运动相关心血管风险的评估和监测提供技术指导。新冠疫情作为全球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对医疗卫生体系提出了严峻的挑战,同时也加速了体医融合的发展。新冠疫情唤醒了公众的健康意识,促使人们更加重视体育锻炼在增强体质、提高免疫力方面的作用,疫情期间“刘田井宏现象”引爆的舆论话题使居家科学健身成为主流。借此大众舆论环境,国家体育总局迅速发布《关于大力推广居家科学健身方法的通知》,要求各地体育部门要利用各类媒体广泛宣传居家健身的重要性,推广居家健身方法,普及科学健身知识。由此可见,体医融合作为一项健康促进策略,其政策议程的制定与实施深受公众健康需求和民意的影响,反映了社会大众对整合体育健身与医疗服务以提升全民健康水平的普遍期待。
3.3.3国际政策的引领带动国际上关于身体活动促进的计划和倡议,为我国体医融合政策生成创设了合适的国际氛围。21世纪以来,身体活动不足是全球性的公共卫生问题,让公众参与体育运动成为公共卫生领域的优先事项,倡导卫生保健专业人员参与体育健康促进,被视为缓解身体活动不足的八大最佳投资策略之一。为促进大众提高身体活动水平,进而达到促进健康、降低疾病负担、促进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等目标,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与国际身体活动和健康学会组织(International Society for PhysicalActivity and Health,ISPAH)先后发布了多个行动计划和倡议。2004年,WHO发布《饮食、身体活动与健康全球战略》,呼吁所有成员国将提高身体活动水平作为重要的国家公共卫生干预政策。2010年,WHO发布《关于有益健康的身体活动全球建议》,提出为不同年龄段的人群提供有益健康的身体活动准则。同年,ISPAH发布《多伦多身体活动宪章:全球行动倡议》,呼吁所有国家将促进身体活动作为优先事项。2011年,ISPAH发布《非传染性疾病预防:为身体活动工作的投资》,倡导不同政府部门、私营部门、非政府组织和社区之间进行合作,共同为促进身体活动提供支持。2018年,WHO发布《身体活动全球行动计划(2018-2030年)》,积极倡导“加强身体活动,造就健康世界”。2020年,WHO发布《身体活动和久坐行为指南》,针对儿童、青少年、成年人、老年人、孕妇和产后妇女以及残疾人给出了身体活动建议,并指出身体活动对个人健康和福祉的众多益处。全球化背景下,国际经验通过政策扩散影响各个国家的政策选择,以上国际身体活动促进的计划和倡议必然会带动我国体医融合政策的变迁和发展。
3.4“政策之窗”开启:三股源流耦合促成体医融合政策变迁
按照多源流理论解释框架,问题源流、政策源流和政治源流的单一作用都不足以对政策变迁起到决定性作用,只有当三股源流在某个关键时间点汇合,彼此之间相互嵌套和耦合,“政策之窗”才会开启,从而推动体医融合政策变迁(图2)。首先,问题源流与政治源流嵌套。运动不足相关疾病发病率飙升、运动损伤和运动猝死事件高发、竞技体育科技服务全民健康不力等问题共同构成体医融合政策变迁的问题源流,问题源流的发酵可以吸引政府官员的注意力,进而加速问题向政策问题转变。其次,问题源流与政策源流嵌套。体医融合政策变迁中的问题被政策企业家识别和界定,并对这些问题及成因进行深入分析,设计出一系列政策备选方案;同时利用自身的专业知识和网络资源,与政府官员、专家学者、两会代表等政策共同体成员进行沟通协商,以增强政策备选方案的可行性和科学性。最后,政治源流与政策源流嵌套。在地方政府先行试点探索的实践成效、政党行政意志的有力推动和国际政策的溢出效应影响下,国家相关部门政策决策者将对提出的体医融合政策备选方案进行审查和甄选,政策企业家则把握住时机促成政治源流和政策源流的深度耦合,将适应当前政治环境、符合社会预期、具备实施可行性的体医融合政策备选方案纳入政策议程,营造体医融合政策变迁的政治氛围。经过以上三股源流的相互嵌套和耦合,实现“政策之窗”开启,从而推动体医融合政策变迁。
4多源流理论视域下我国体医融合政策的优化路径
4.1重视问题源流的导向作用,准确识别体医融合政策问题
问题源流是问题被转变为政策议程的触发点,是体医融合政策出台的基本前提。进一步完善体医融合政策,重点应加强对当前政策执行中存在问题的识别与界定,扩大政策问题的来源,以确保关键问题能够进入政策议程。1)开展广泛的实践调研。调研可以通过收集定量数据和定性反馈来进行,包括体育活动对健康指标的影响、医疗费用的支出变化、体育与医疗部门的协同程度、医疗专业人员与体育教练员的业务协作情况、体育与医疗资源的共享和配置状况以及大众对体医融合服务的接受度和满意度等。这些从实践中获取的第一手资料可以帮助政策制定者更好地把握体医融合的运行现状和存在问题。2)依托新兴媒体和互联网平台拓宽问题收集和反馈的渠道。充分利用已有的全民健康信息平台、全民健身信息服务平台,以及健身与健康App、小程序、公众号等媒介方式,采集并分析公众的运动和健康数据行为;同时增设公众参与和监督的渠道端口,鼓励用户积极反馈体医融合实施中的问题和需求,形成政府与公众互动的良好机制。3)建立信息发布机制。全国体医融合试点地区和单位要及时总结体医融合政策实施的成效和问题,定期或不定期发布体医融合各种统计数据、调研报告、发展报告等。政府相关部门或专家学者依据这些数据指标的变化,评定相关问题的紧迫性和重要程度:同时监控和跟踪体医融合试点项目的最新进展,精准识别出现的新问题和新趋势。
4.2拓宽政策源流的参与主体,完善体医融合政策方案
公共事务的复杂性和多样性决定了单一治理主体难以全面掌握准确信息并作出科学决策。体医融合政策议定是一项复杂的系统性工程,需要政府、社会组织、专业机构、公众等多方主体的共同参与,从而最大限度地保证体医融合政策方案的科学性、有效性和适应性。1)建立由体育总局、国家卫生健康委主管部门牵头,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民政部等有关部门参与的体医融合联席会议制度,把体医融合纳入全民健身工作委员会、健康中国行动推进委员会议事内容,形成多部门共同参与体医融合项目调查、方法论证和政策方案规划等内容的工作协作机制。2)发挥专家学者、研究机构和智库的资政建言作用,通过深入研究体医融合领域的前沿动态、国际经验、理论发展和实践案例等议题,能够为政策制定提供科学的证据支持和可行的方案与路径。3)鼓励健康管理企业、体育俱乐部、保险公司等私营部门代表,围绕体医融合健康产业发展相关的机构建设、服务标准、人才培养、产品创新等问题建言献策,确保体医融合政策制定能够反映市场需求和行业发展特点。4)大众作为体医融合政策实施的受益者,不仅是接受服务的对象,也应成为推动政策议案完善的关键力量。通过座谈会、听证会和民主协商会等多种方式,吸纳社区居民参与体医融合政策议程设置的讨论,积极表达体医融合服务诉求和反馈体医融合服务质量等问题,让体医融合政策方案更贴合民众的实际需求,实现健康服务的效益最大化。
4.3契合政治源流的价值取向,营造体医融合政策环境
基于中国特定的政治土壤,体医融合政策的发展与变迁要与国家的政治环境、发展战略、文化传统和社会需求紧密契合,营造出有利于体育与医疗深度融合的政策环境。1)在“紧紧围绕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这个最大的政治”“现代化的重要指标是人民健康”的任务背景下,体医融合政策部署和调整要遵循“以促进人民健康为中心”的核心价值导向。2)推动体医融合融人全民健身、体育强国和健康中国等国家发展战略进程,将体育与医疗的深度融合作为实现这些战略目标的重要途径,这需要在国家层面制定长远规划,明确体医融合的具体目标、路径和保障措施,确保政策的连续性、稳定性和前瞻性。3)体育与医疗融合的实践思路要摆脱完全照搬西方以现代体育和西医为主的体医融合范式,转为坚定文化自信,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汲取智慧,以传统体育和传统医学融合的典范为启发,创新中医结合治疗与传统体育运动干预相结合的诊治方案,在体医融合政策内容中融入八段锦、太极拳等养生保健技术和方法与中医治未病和中医康复理疗融合循证实践等中国文化元素。4)高层决策者的执政理念以及国民的诉求汇聚为政策出台的政治势能。政策制定者要在深刻领会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体育健康的重要论述的基础上积极探索科学高效的体医融合方案:同时在广泛听取民意诉求的基础上充分“借势”,借助多种媒体资源进行舆论宣传,通过舆论引导增强政治势能,为体医融合政策出台与实施营造良好的社会氛围及舆论环境。
4.4把握“政策之窗”开启的关键时机.适时创新体医融合政策供给
“政策之窗”是政策建议上升为政策议程的机会,而窗口期机会具有一定的时效性。目前,体医融合作为一种新兴的健康促进模式,其政策供给主要集中在宏观层面的指导原则和框架构建上,而在具体的操作层面,如个性化运动处方的开发、体育活动与医疗服务的整合流程、跨部门协作机制、行业准入资格等方面相关政策尚显不足。为此,政策企业家要采取一系列策略和行动,针对这些政策问题拟订有把握的政策,以便在政策窗口期适时创新推出体医融合政策。1)政策企业家应持续跟踪体医融合领域的最新进展、实践案例和国际经验,并与政府和学术界的专家建立联系,形成体医融合专业网络,共同探讨体医融合的最佳实践和政策创新。2)针对体医融合政策供给的缺口和潜在风险,设计一系列创新的政策工具。这些工具应当解决操作层面体育与医疗融合的难题,如建议在体医融合政策中加强对场地设施、专业人才、器械设备、资金投入、运动处方纳入医保、运动风险的保险与保障等的规定与要求。3)需要定期对体医融合政策目标进行评估,包括对国民体质提升水平、公共健康改善的贡献、体医融合从业人数、慢病运动康复依从性、体医融合产业规模和效益、患者满意度以及成本效益等方面的综合考量,根据评估结果及时调整体医融合政策供给。4)政策企业家要特别关注和把握每年召开的全国两会、全国群众体育工作会议、全国卫生健康工作会议等政策窗口期的关键时机,积极推动体医融合政策的议程设置,确保体医融合政策创新建议或提案得到审议和决策。
5结语
体医融合发展离不开政策支持,深入分析体医融合政策的变迁历程和动力源泉是准确把握其未来发展方向的关键。事实上,体育与医疗融合问题由政策问题进入国家政策议程后,体医融合实践并未就此终结,而是进入一个全新的深化发展阶段。随着体育强国和健康中国战略的全面推进,体医融合发展不可避免地面临更多复杂性情境。未来,遵循多源流理论政策议程创建规律,探索深化体医融合政策顶层设计、完善体医融合发展的相关配套指导性政策、建立系统高效的体医融合政策体系、推动体医融合多维内生式发展,将是一项具有重要现实意义的持续性研究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