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科研评价政策发展的功能职责、制度逻辑及对我国的启示

摘要：学术评价机制是学术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现代大学制度发源地的德国，也经历了一个学术评价机制的转型过程。为进一步提高科研机构的运营效率，特别是增强其创新能力，德国政府加强了第三方评估机制的建立，积极引入激励措施，科研评估体系改革取得了重大进展。本文从德国科研评价政策发展的历史演进出发，论述了德国科研评价机制体制构建的主要特征，并进一步提出在域外经验基础上探索符合本国国情的制度安排。

关键词：公共政策;科研评价体系;德国;卓越战略

[中图分类号]G322[文章编号]1673-0186（2024）012-0096-016

[文献标识码]A"""[DOI编码]10.19631/j.cnki.css.2024.012.007

近年来，学术评价的政策导向成为社会各界密切关注的热点话题。在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深化项目评审、人才评价、机构评估改革的意见》、科技部《关于破除科技评价中“唯论文”不良导向的若干措施（试行）》、教育部和科技部《关于规范高等学校SCI论文相关指标使用树立正确评价导向的若干意见》等一系列文件出台的大背景下，学术界关于同行评议的讨论越发热烈。德国是一个高度重视学术研究的国家，在很多领域的研究都处于或曾经处于世界的领先地位，这些都与德国结构完整、分工明确、协调一致的科研体系密不可分。考察德国科研评价政策的历史演进与制度逻辑，对于当前我国制定符合国情的科研评价政策有着积极意义。

一、德国科研机构组建的主要组成

德国拥有世界上较为密集的科研机构、高等院校和完整的科研体系，从研究范围来看，各类研究机构涵盖了从基础研究到应用研究的各个方面。总的来看，德国科研机构主要包括三个部分。

一是高校，主要包括研究型大学，应用技术大学和科学院。德国高等教育的整体状况主要来自德国大学校长联席会议（HRK）的信息门户网站，这里发布来自国家认可的德国大学的有关其学术交流和学位机会以及国际合作等信息。德国高等教育索引数据库的开发始于1994年，是欧盟发起的计划中的欧洲数据库项目的一部分，HRK致力于开发针对德国大学系统的数据库。自1998年上线以来，高等教育索引数据库经历了不断的发展，已成为德国高校科研与招生的可靠信息来源。

二是独立研究机构，比如马克斯·普朗克学会（MPG）、德国亥姆霍兹联合会（HGF），莱布尼兹科学联合会（WGL）等。MPG的研究机构主要专注于基础研究，同时也特别强调跨学科研究领域。作为德国最大的研究机构，HGF的研究旨在为人类的基本生活条件提供长期保护。HGF致力于对国家和社会有直接经济效益的应用研究。WGL的研究领域十分广泛，涵盖了各科学领域，包括跨学科的多个科研领域：人文科学与教育研究、经济和社会科学、航天科学、生命科学、数学、自然与工程学以及环境科学研究。

三是企业科研机构，如德国联邦工业合作研究会（AIF）等。德国科学基金会（DFG）和德国学术交流中心（DAAD）是德国研究和学术领域的重要机构。DFG作为一个独立的资金管理组织，支持从基础研究到应用研究的各个方面。其资助计划包括一般项目、大型研究项目、青年科学家资助、研究基础设施、学术交流以及科学奖项等，旨在促进科学家之间的独立研究和跨学科合作，特别关注青年研究人员的成长，并确保研究设备和实验室的现代化和高效运行。

DAAD是德国大学的独立管理组织，负责实施德国的对外文化政策、高等教育和研究政策，以及大学领域的发展合作。DAAD的资助范围广泛，涵盖科学、研究、语言、教育和艺术等多个领域。通过奖学金和资助项目，DAAD促进了德国与其他国家的学术交流与合作，为外国学生和学者在德国学习和研究提供了机会，也为德国学生和学者出国留学提供了机会。DAAD还组织各种学术活动和研讨会，以促进全球知识的共享和传播。

为了提高科研机构的运营效率和创新活力，德国政府引入了第三方评估机制和激励措施。评估委员会由国内外专家组成，对非营利性科研机构进行评估，并提出改进建议。这些措施旨在激发研究机构的创新潜力，提高科研成果的质量和影响力，同时确保研究经费的合理使用，避免资源浪费。

二、德国科研评价机制的功能与职责

学术评价机制是学术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随着新自由主义理念的全球扩散，以绩效为导向的学术调控政策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学术评价过分地偏重于量化指标[1]。追求效率的审计文化使得对科研人员的考核标准过于单调，缺乏学术评价整体设计。

作为现代大学制度发源地的德国，也经历了一个学术评价机制的转型过程。20世纪80年代之后，德国的学术环境发生了许多本质性的变化，也导致关于学术评价的诸多争议。随着政府财政拨款的缩减，第三方经费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补偿作用，同时也变成一项绩效指标，其分量在德国科学体系的各个领域得到显著的增长。同时大学的排行榜和评估程序化的盛行，强化了德国的学术体系以指标为导向的绩效竞争，特别是在21世纪，文献计量在科研资助分配和学术评聘中发挥的显著作用，使得德国一度陷入“发表洪流”[2]。

德国科研评价方法主要有两种导向，即以同行评议为基础和以量化指标为基础，德国更加倾向于使用同行评议，而将量化指标作为辅助手段[3]。总的看来，德国科研评价体系还处于多样性发展阶段，16个州采取的方法都不尽相同，全面的科研评价体系没有形成[4]。为了有效地改进这一局面，德国最大的学术资助体系，即德国科学基金会（DFG）和德国最具有权威的科学政策咨询机构德国科学委员会（WR），发出了“质量而非数量”的学术评议转型倡议，从评价方法和内容两个维度提出了精细化的操作意见，目的是扭转唯论文的不良影响。通过这些规定，希望抵消多年来与科学出版物相关的定量因素日益重要的影响。从实践中看，质量而非数量的学术评议转型倡议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学术生态体系良性回转。

（一）完善同行评议的具体程序，发挥基础性作用

同行评议作为一种具有主观性观点的学术评价方法，最早被认为出现于英国皇家学会的审稿程序中，后来这一方法被广泛地运用于各学术评价领域，特别是对于期刊文章的评审。同行评议，作为学术界内部一种制度化的自我控制，最有可能来判断研究质量，也被认为契合科学研究的多样性和复杂性。然而，同行评议也具有明显缺点。比如由于缺乏协调，不同评估程序，时间间隔太短，同行评议所需要的资料和材料常常难以统一，负责机构需要承担很重的负担[5]。服务管理很难跟上评审工作量，总体分配不均匀，还会导致一小部分专家评审任务过重。同时，同行评议容易受到个人和机构声誉的影响，评审的时候也有倾向于在判断中引入自身研究偏好，往往容易得出同质化判断，阻碍创新研究。

因此，德国的做法是从三个方面进行改进。首先，由于同行评议动用了大量的资源，因此充分说明理由，让负责机构认识到组织同行评议的必要性和可行性，以便做好准备工作。其次，同行评议与其他方法一样，由于存在缺陷，所以应当不断地反思评审程序来做好质量的保障工作。最后，在评审中注重纳入国际评审和青年学者。理事会专门强调同行评议应纳入不同职业发展阶段的学者，特别是青年学者这有利于实现评审任务的合理分配，保障评审成员具有充足的评阅时间，以提升论文的评审质量[5]。对于青年学者而言，通过评审工作也进一步获得了学习机会，以便更好地融入学术共同体，这样有利于提升同行评议的整体质量。

（二）制定量化指标并提供专属性解释，发挥辅助性作用

量化指标在学术竞争中虽然发挥了明显作用，但是以数量为衡量标准会给学者带来发表压力，并不能为评估高质量学术工作提供适当的基准，同时科研活动数量的增长特别存在着“边际效应递减”现象，这显然并不是人们所期待的学术质量的提升。为了避免量化崇拜，德国的做法是针对量化指标建立专属性认知与应用体系，在这个体系中具体包括五类量化指标：一是文献计量，二是申请项目额度和项目列表，三是博士毕业和获取教授资格数量，四是科研奖项和大会发言，五是专利收益。

为了避免在科研评审环节过分关注“已有研究基础”，德国科学基金会针对文献计量指标提出进一步的改进意见。首先，这样的指标适用于评价比较大的单位或直观反映绩效，随时间变化情况，对于评价个人或较小科研团队，评审必须阅读其发表的科研成果，并将与其他个人和团队的知识贡献进行批判性比较。其次，虽然单位时间内的成果可以反映学术生产力，但该指标不能代表原创性和对知识增长的贡献，因此基金会发布了《质量而非数量：资助申请与结项报告中有关发表物的新规定》，明确限制发表物的数量，且限制在少数特别重要且有说服力的出版物上。在新规定中，德国科学基金会将申请者的发表物分为个人简历中的代表作和与项目主题直接相关的发表物，以及申请书、正文参考文献三类，并针对每一类提出限制性条件，由此引导申请者合理使用发表指标。

（三）综合拓展学术评价内容，成为破除唯论文的重要保障

德国科学委员会认为，研究并没有一个简单的定义[6]，但无论学科具体来说，“好”研究的一些原则是明确的。

一是研究本身就是一种实践，一种认识论实践，它首先遵循的是寻求真理的逻辑。它的先决条件是，参与者的主要灵感来自新颖性和对未决问题的研究，并以发现新事物的喜悦为导向。

二是除了在熟悉的理论和方法背景下研究特定主题和问题之外，好的研究还具有原创性和相关性。它还要求我们愿意质疑自己，质疑自己的假设、理论、方法和数据，并不断重新审视它们的意义。

三是在成果和公开交流方面，好的研究既要坚持自己的理论和方法质量标准，又要接受第三方的监督;它所记录和展示的成果是其他研究人员可以理解和复制的，它的结论是透明的，并对公众负责。

四是真实和互信是良好研究的基础。它既不能与欺骗相容，也不能与可容忍的疏忽相容。在这方面，科学家群体是第一控制主体;此外，向公众说明理由也是一项不言而喻的责任。追求知识的客观性是核心管理原则。除了学科特有的理论和方法标准外，它还意味着一种科学伦理，即首先要遵守良好科学实践的规则。

拓展学术评价内容的主要做法是拓展“学术成绩”的概念，除了知识生产之外，强调科研服务的重要性，比如主持科研项目、科研基础设施建设、编辑出版工作、学术委员会工作，等等。在2019年，德国科学基金会结合良好学术实践倡议[7]提出评价学者表现的多维方法，即“成果评价首先基于质量标准，而数量指标则根据具体情况和经过甄别后才能进入整体评价当中”。除规定类别外，若自愿说明简历反映的个人特殊情况也被纳入评估过程。

针对多维的学术评价，基金会提供了具体参考项目。首先，高质量学术工作以学科标准为基础，要考虑各学科的特点和传统。其次，除知识生产之外，学术评价还包括对教学学术资质、公共关系知识和技术转让的贡献，对社会整体利益的贡献，学者的学术态度（如认知的开放和风险承受能力等）等。最后，因个人家庭或健康状况而耽误的时间应在评估中予以考量。由此可见，这样一个多维的方法倡导了学术综合评价，强调学术知识价值以外，还凸显学术工作的社会价值，特别兼顾了学者个人职业发展的状况，反映出对个体需求的尊重。

三、政府规制下的德国科学委员会评价机制

德国科学委员会成立于1957年，负责评估德国大学和研究机构的科研绩效。其主要任务包括对外科研究机构、大学及其内部机构进行系统评估，以及研究评估方法和计量经济学。2000年，德国科学委员会成立了评估委员会，作为负责评估任务的专家组的管理机构。

（一）成立评估委员会管理技术评估事务

评估委员会的主要职责是任命评估工作组成员，监督整个评估过程，制定相应的标准或就评估工作的方法和量化提出具体意见。评估委员会成员由来自不同研究领域以及联邦和州政府的代表组成。轮值主席为科学委员会学术委员会成员，任期不超过6年。评估委员会的工作包括组织专家对大学以外的科研机构、莱布尼茨科学联合会等机构进行系统评估，以及对大学和内部机构进行评估。此外，评估委员会还负责研究和评估与质量保证相关的评估方法和指标。

（二）评估目标

评估科学机构的目的是确定其优势和劣势，并就如何纠正劣势和奖励优势提出建议，以提高机构的整体绩效，提高研究和教学质量，并在必要时提高科学服务和咨询的质量。如果科学成果不足，特别是对于那些在过去的评估中被发现存在严重缺陷或未能落实先前建议的机构，科学委员会有权终止其资助。原则上，科学委员会对科学机构的评估必须公开，如果对评估结果的公开性有合理怀疑，可以根据程序的进展情况予以拒绝、中断或取消。通过这些评估，科学委员会旨在确保研究机构能够保持高水平的研究质量和创新能力，促进德国科研产业的不断进步。

（三）接受评估委托

评估委员会有权接受或拒绝评估委托，并可独立提出对研究机构的评估或专业研究问题。对于联邦和州政府提交的评估申请，科学委员会办公室在收到书面申请后，负责由评估委员会主席和科学委员会秘书长审查其动机、必要性和可行性，并在必要时邀请专业代表参与。经过深入审查，建议科学委员会和评估委员会接受评估申请。如有任何问题，必须将申请提交评估委员会集体讨论，并邀请申请人代表参加并向科学委员会备案。评估委员会和科学委员会分别于每年1月和7月举行全体会议。符合标准并获得联邦和州政府联合资助的研究机构和公共机构可以申请接受评估委员会的评估。

（四）评估标准

评估标准由专家组内部讨论确定，通常取决于机构的主要业务类型（如研究、科学基础设施运营和服务或研究咨询服务）。评估内容包括研究计划的创新性和科学性、高质量的公共出版物、专利、第三方资助和奖励、内部和外部质量保证评估、与国内外大学和研究机构的合作、新型科研力量的培养、科研成果的使用、衍生企业的设立、合同资助和国际科技合作。对于人文研究机构，重点是评估其专业作品的比例、出版商身份以及在专业期刊上发表的论文;对于工程研究机构，特别是审查其专业会议文献和专利。通过这些标准，科学委员会确保研究机构的研究工作具有高度的科学性和创新性。

（五）专业评价意见与科学政策意见独立的原则

德国科学委员会规定，科研机构的评价应分两个阶段，采取专业评价意见和科学政策意见相分离的原则。在第一阶段，由评估委员会组织的专家组提供专业评审意见。一旦专家组准备好专业评估报告，结果就不能修改。专家组的任务是进行专业评估，无须表达评估委员会和科学委员会各级的意见。在第二阶段，评估委员会根据专家组的专业评估报告和客户的听证会提供科学的政策意见或建议。如果评估委员会的意见与专家组的专业评估存在差异，应提交科学委员会仲裁。根据专业评价与科学政策意见相分离的原则，专家组的专业评价报告和评价委员会的科学政策建议必须提交科学委员会审查和批准，专业评估报告是否公开由科学委员会决定。通过坚持这一独立原则，确保了评估过程的公平性和科学性。

四、德国学术交流中心关于资助项目的综合监测与评估方法

德国学术交流中心（DAAD）是德国高等院校的一个联合机构，成立于1925年，它的主要功能是通过大学生、研究生和科学家之间的交流，促进德国高校与国外高校学术交流的联系[8]。同时，它还为德国政府制定对外文化政策提供咨询服务。德国学术交流中心的资助项目对个人、机构、学术体系和社会产生积极影响，这与德国学术交流中心以及捐助者、国内外大学、奖学金的目标一致。为了满足近年来日益增长的要求，DAAD提出了学术资助项目综合监测和项目评价的概念[9]。其中制定的标准和原则旨在使评估和监测项目能够切实规划，获得有效的结果，并通过将两个过程相互联系起来产生协同作用。德国学术交流中心自1994年开始在中国设立分支机构，其中包括北京代表处、上海代表处、广州代表处。此外，DAAD还向中国高校派遣了二十多位教师[10]。

DAAD的监测和评价标准的制定使得以切合实际的规划推进监测和评价项目的成功实施。DAAD监测和评价标准以德国评估协会所遵循的标准为基础。目前在内部和外部进行的评价以及德国学术交流中心的监测活动，都是根据这一质量标准来衡量的。检测和评价标准主要体现了以下几方面的特点。

一是可用性。监测和评估不仅仅是衡量计划的成功与否，而是有助于机构学习。二是效率。监测和评价的使用与实际监测和评估所需的努力之间必须保持一个平衡，为了尽可能减轻第三方的负担，对于以往收集的数据可用于进一步的分析，如无必要情况才会收集新的数据。三是可行性和公平性。按计划开展评估工作时应使各参与方和相关对象给予最大限度的认可，因此将参与者的各种观点纳入评估过程是非常重要的。所采用的方法及其报告应具有中立性，并且将评价的结果告知机构或个人。四是准确性。尽可能准确和全面地描述评估的概念和实施评估的主题。五是可转让性。DAAD统一管理各项资助计划，确保每项计划都符合相应资助机构和目标群体的要求。

监测与评估的差异化和协同作用。监测是一个持续收集数据的过程，收集的数据是先前确定的指标。资助计划的监测人员和主要利益相关者提供了所取得进展的信息，使他们能够积极管理项目。评估是对正在进行或已经完成的项目、计划或政策及其设计、实施和结果进行系统和客观的评估。与监测不同，评估的重点往往是计划理论中因果关系的经验复原力，对监测数据的分析只能起到有限作用。

DAAD设计的评估类型和方法：

一是面上评估模式，主要分为专题和战略评估、综合评估和组合分析。专题和战略评估使我们能够对计划的主要专题进行分析，主要为了研究和分析部门单位范围以外的内容，然后在准备战略决策时提供信息。综合评估是由各种类型的审查程序组合而成，基于对以往类似主题进行的比较性系统分析，通过比较以前的评估，可以得出普遍适用的结论。组合分析是在没有得到评估报告之前，对当前的项目和计划进行比较，与综合评估不同，这里重点是单个项目和计划之间的相互作用。

二是定期评估的模式，主要分为最终评估、中期评估和留用研究。最终评估，顾名思义，目的是在资助期结束时对相应计划进行全面评估。DAAD的许多计划都是常年实施的，一般没有明确终点，这比较适用于个人资助。中期评估的目的是为计划的进一步实施提供决策指导，并确认资助的持续相关性。因此对于许多计划进行中期评估有助于评价在多大程度上实现了计划的预期目标。留用研究主要针对单项资助的长期效果，其效用往往更难衡量。留用研究可以在这方面提供一些启示，DAAD越来越重视这种形式的数据生成，其研究结果有利于评估个人、大学和社会在更长时期内的收益。

三是重点强调监测和评价措施紧跟社会的发展趋势和技术方向[11]。近年来，欧盟的《通用数据保护条例》（GDPR）的使用，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监测与评估措施的转变，随着可持续和数字化等主题的监测和评价措施的深入实施，有望在将来发挥更积极和重要的作用。

五、德国高校“卓越战略”政策实施及其评价

随着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高等教育领域的国际竞争日益激烈。2004年1月，德国社会民主党及由该党人士担任部长的联邦教育与研究部首次提出要在德国打造数所哈佛式卓越大学的提议，随即引发了广泛的社会讨论。经过长达一年的谈判与妥协，德国联邦政府于2005年正式推出“卓越计划”。

（一）德国高校“卓越计划”的遴选机制

1810年柏林大学的创建为德国高等教育的发展开启了新的篇章，在洪堡理念的指引下，德国高等教育一度成为各国学习效仿的榜样。然而，“二战”后的德国高等教育日渐式微，及至停滞不前，一方面是由于受到教育经费削减、科研人才流失等因素的制约;另一方面还是20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末德国高等教育界广为传播的“平等”思想，即德国大学长期以来“只有类型差别而没有等级层次高低之分的均衡发展”的理念[12]。

1.“卓越计划”的实施办法

根据《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基本法》第91b条（研究资助）、联邦和各州旨在促进德国高校科学和研究的卓越计划的协议，联邦政府和巴登-符腾堡州、巴伐利亚州、柏林州、勃兰登堡州、不来梅州、汉堡州、黑森州、梅克伦堡-前波莫瑞州、下萨克森州、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莱茵兰-普法尔茨州、萨尔州、萨克森州、萨克森-安哈尔特州、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州和图林根州决议，在其立法机关预留经费的前提下，继续共同致力于促进科研发展，可持续地强化德国科研要地，增强德国科研的国际竞争力，提高德国大学和科研领域的尖端成果的知名度。联邦政府和联邦州希望以尖端人才培养、提升德国高教和科研要地总体质量为目标，促进绩效的螺旋式上升。为了提升国际知名度，将在统一的、依托项目的、竞争性的总办法中为资助机构提供经费。

在资助对象方面。协议缔约方的共同资助对象包括申请大学及其在高等教育领域、大学外研究机构和企业的合作伙伴的科研活动，项目资助主线为：研究生院，卓越集群，依托项目推进大学尖端科研建设的未来构想。

在资助规模方面。2006年至2011年，项目总计拨款19亿欧元。其中，2006年款项为1.9亿欧元，2007年至2010年均3.8亿欧元，2011年为1.9亿欧元。资助经费以75∶25的比例由联邦政府和大学所在联邦州分别承担。对于研究生院规划设计约40个项目，年资助总额为4000万欧元;对于卓越集群项目规划设计约30个项目，年资助总额为1.95亿欧元。2006年启动第一轮，年预算为1.9亿欧元，资助总量不变。项目资助周期不超过5年。在资助标准方面。主要从以下方面评估发展前景：一是至少在一个较为宽泛的科学领域中的科研和后备科研人才培养方面展现卓越性;二是着力构建学科网络和国际研究网络的整体方案;三是推动大学间以及与外部研究机构的合作，注重制定具体的、有约束力的合作协议。

2.“卓越计划”的总体实施成效

卓越计划第一阶段的申请于2005年7月29日面向所有德国大学公开招标，并要求各大学于2005年9月30日提交申请草案。有资格提交正式申请的大学名单于2006年1月20日公布，而这些大学则需要在2006年4月20日提交正式申请。第一轮评审结果于2006年10月13日公布，共有74所大学作为主申请单位递交319份申请草案。

经过由20位国际专家组成的评审小组评审后，36所大学递交正式申请，包括39份“研究生院”正式申请、41份“卓越集群”正式申请和10份“未来构想”正式申请。经过激烈的角逐，最终共有18个研究生院项目、17个卓越集群项目脱颖而出获得资助，慕尼黑大学、慕尼黑工业大学和卡尔斯鲁厄理工学院则获得了“未来构想”的资助。这些受资助的项目共涉及22所高校，获得每年共计1.747亿欧元的资助。

第二轮的申请评选过程共有67所大学作为主申请单位递交261份申请草案，经过由27位国际专家组成的评审小组评审后，35所大学递交正式申请，其中包括44份“研究生院”正式申请、40份“卓越集群”正式申请和8份“未来构想”正式申请。第二轮最终评审结果于2007年10月19日公布，新增21个研究生院项目、20个卓越集群项目，亚琛工业大学、柏林自由大学、海德堡大学、康斯坦茨大学、弗莱堡大学和哥廷根大学获得了第二轮“未来构想”的资助。2009年6月24日，联邦与各州政府正式签署继续实施精英倡议计划第二阶段的管理协议，卓越计划第二阶段依然设立研究生院、卓越集群和未来构想三条资助主线。实施期限为2011年至2017年，资助总预算为27.237亿欧元。

德国在2006年和2012年分别成功实施了两期“卓越计划”。“卓越计划”的实施对于德国高等教育而言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13]。2015年4月，联邦政府正式宣布2017年到期的卓越计划再延长10年。后续的卓越战略资助项目，旨在延续德国大学获得在尖端研究、特色领域和在科学体系的合作等方面的成效，推进大学发展。联邦与各州政府希望可持续地强化德国科研要地，进一步增强德国科研的国际竞争力，并继续大力推动科研尖端人才培养，全面提升德国作为高教及科研要地的质量。

（二）德国高校“卓越战略”的遴选机制

1.“卓越战略”的实施办法

德国联邦政府和各联邦州政府决议，在其立法机关预留经费的前提下，以《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基本法》第91b条第1款为依据，延续并继续加大通过卓越计划在尖端研究、特色形成和在科学体系的合作等方面开始的努力，以可持续地强化德国科研要地，继续提高其国际竞争力，并延续在全面提高科研领域的尖端教育发展水平、提升德国高教和科研要地总体质量方面获得的成功[14]。联邦和联邦州共同承担责任并为项目拨款，以期继续保持并增强卓越计划经德国科学体系带来的新活力，为卓越计划资助的成功项目创造未来长期发展的可能性。

在资助对象方面。项目资助主线主要为两方面：一是卓越集群，旨在以项目的形式资助德国大学或大学联盟的具有国际竞争力的研究领域;二是卓越大学，旨在持续地促进德国大学或大学联盟的发展，并在卓越集群的基础上，使其研究保持国际尖端地位。两条资助主线均可以由单所大学，或者由多所大学组成的、以合作结构进行卓越研究的联盟（大学联盟）作为共同申请人提出申请。联合申请必须以可见的、已有的合作，以及能够为所有参与申请的大学带来清晰可见的协同作用和学术研究、大学结构的增值为前提。这些大学间的可持续的战略合作必须通过有约束力的、清晰详尽的规则确定。大学和大学联盟也可以将大学以外的科研机构、企业和其他社会行为体等其他机构作为合作伙伴纳入项目。

在资助规模方面。联邦和联邦州在德国科学基金会和德国科学委员会的财务预算中承担德国科学基金会和德国科学委员会用于本项目的行政支出。联邦和联邦州在立法机关预留经费的前提下，2017年为项目预留款项为8000万欧元，2018年起每年预留5.33亿欧元，包括一次性项目补贴、一次性大学补贴、管理经费、项目结束金和项目过渡金。联邦和联邦州将努力在资助允诺的框架内重新分配未使用的经费。资助经费由联邦政府和各大学所在联邦州以75∶25的比例承担。

在基本遴选原则方面。一是卓越集群项目申请书通过联邦州负责科学事务的机关向德国科学基金会递交，卓越大学申请书通过联邦州负责科学事务的机关向德国科学委员会递交。二是德国科学基金会根据协议的规定执行卓越集群资助主线，德国科学委员会执行卓越大学资助主线。同时，他们有义务在各自的评估小组中兼顾其他组织的专业意见。三是组建专家评委会和英才委员会，由德国科学基金会和德国科学委员会提供组织方面的支持。四是专家评委会中有投票权的成员按照简单多数的投票原则进行决定。委员会中，有投票权的各位专家评委会成员以及各联邦州部长每人计1票，联邦教育与研究部部长计16票。委员会对卓越集群的资助决定须在投票中获得简单多数，对卓越大学的资助决定须获得专家评委会简单多数的选票以及联邦和联邦州负责科学事务的部长至少25票的多数赞成票。弃权视为不赞成票。

2.“卓越战略”的总体实施成效

“卓越战略”注重构建多元利益的表达机制，使得各利益主体通过官方渠道参与遴选决策[17]。在实施过程中，一是强化国际评审，立足本国实际作出专业评判。“卓越战略”建立起由39位国际评审专家参与的遴选机制，超过九成的评审来自德国以外的国际科研机构，不仅增强了遴选的公正性，而且也为“卓越战略”提供了国际视野;二是近七成的评审来自欧洲。随着欧洲高等教育一体化的推进，欧洲各国的高等教育体系加快实现互联互通;三是约40%的评审来自奥地利、瑞士等德语区。相近的文化、相似的教育制度以及相通的语言使评审能立足德国实际情况作出合理的判断。

“卓越战略”旨在通过实施流动机制和反馈机制，有效促进大学间的良性竞争。在营造德国高校之间的竞争文化氛围的同时，通过不断调整政策，进一步促进高校、学科和学术机构之间开展合作。一方面，在获选的57个卓越集群中，由两个学科交叉而成的研究集群占到总数的24.6%，由3个学科交叉而成的研究集群占21.1%[16];另一方面，近三成的卓越集群由多所大学合力组建。在获选的57个卓越集群中，14个集群由两所大学协作申请（占24.6%），3个集群由3所大学协作申请（占5.3%）[17]。大学和校外科研院所建立了跨机构的合作，比如在卓越大学范围内，柏林洪堡大学、柏林自由大学、柏林工业大学和夏洛蒂医科大学跨机构共同组成“柏林大学联盟”，形成新的发展动能。

（三）来自评估卓越计划国际专家委员会的第三方评估报告

2005年联邦政府和各州决定实施“卓越计划”，目的是持续加强德国作为科学中心的地位，提高其国际竞争力，并使顶尖大学的研究成果更加引人注目。为此联邦政府和各州分两个阶段向德国大学提供了约46亿欧元的资助。2009年，科学联席会议（GWK）决定由联邦政府和各州委托一个独立的国际专家委员会，对该项目以及德国科学体系的影响进行评估。

2014年3月7日，GWK通过了“评估卓越计划国际专家委员会”（简称IEKE）的任务，对作为战略计划的卓越计划及其对德国科学体系的影响进行总体的主要是定性的评估[18]。为明确其任务，GWK提出了一些指导性的建议，其中包括卓越计划对非资助大学的影响等。

IEKE在评估报告中着重对卓越计划中青年科研人员的成长影响进行分析。首先，德国高等教育部门的国际吸引力和竞争力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能否成功地招收有才华的年轻人担任助理研究员，使他们获得资格并融入教育体系。IEKE一个很重要的判断，就是在顶级研究项目中，首先需要高效透明地建立起助理研究制度，为最有能力的青年人提供一个可规划的学术生涯机会。近些年来，德国大学里的青年研究人员的资质工作和就业条件以及职业发展道路日益受到批评，与国外的高等教育机构以及其他部门，特别是私营企业相比，德国高等教育部门在争夺最优秀人才的竞争中面临落后的危险。

IEKE认为至少有两个因素起重要作用。一是教育质量，尤其是博士教育质量，关键问题包括辍学率比较高、博士学制长、缺乏透明度和监督承诺、是否适合学术和非学术劳动力市场。二是青年科研人员在规划学术生涯方面的就业条件，这里存在一个瓶颈问题，即大量合格的临时初级研究人员面临的研究职位比其他职位数量要少得多。在这种情况下，长期的依附关系、任命时的高年龄和对流动性、灵活性的高要求，以及工作与家庭的协调问题和不透明的招聘程序等，都受到了批评。总体而言，年轻科研人员的学术职业道路很难规划，因为这严重依赖于个人作出的决定，而传统的德国教育模式尤为应该对此负主要责任。

从青年学者的角度来看，重要的是要尽早确定一个人是否有希望获得终身学术职位，以及为此需要具备哪些条件，理想状态下这些保障条件在任用之初就已谈妥。倘若直到博士毕业6～7年后再做决定，到时的家庭义务以及职业培训等因素，很容易导致学术生涯的不稳定。一个补充的办法是基于第三方资助的后续科研合同仍然是可能的努力和选择。为了学术生涯的延续，年轻人选择在收入微薄的博士后的职位上度过人生最有价值的几年。看起来大学从中获益匪浅，但是年轻人在近些年非学术劳动力市场的就业能力会急剧下降。与男性相比，女性更容易因这种条件而放弃学术生涯。在德国，学术后备人才是一个极其广泛的概念，它囊括了终身教授以外所有的科研人员。它意味着在获得终身教授之前，学术人才始终处于“后备”状态，意味着学术道路充满了不确定性。学术后备人才这一概念的所指极具德国特色，事实上也影射出德国以学术为业者的生存状态和面临的职业困境[21]。

尽管卓越计划并不是专门针对青年科研人员，但是总体看展现出以青年研究人员为重点。研究生院关注的是青年研究人员在博士阶段的科研质量，卓越集群和机构战略的目标则是博士和博士后阶段的质量提升。总体而言，资助计划为年轻科研人员创造了更多的临时职位，在卓越计划里，总共7240个职位中，4321个是博士研究人员职位，1362个是博士后职位，只有430个是教授职位和初级教授职位。

与青年科学家有关的另一个重要方面是女性对科学研究的参与，性别平等是卓越计划的一个主要目标。在卓越计划资助的科研领导岗位中，女性所占比例约40%，在科学管理领域这一比例甚至超过了70%。卓越计划在大学中聘用了大量年轻科研人员，然而这并没有明显改善包括女性参与科研的状况，而是将学术生涯的最终决定权转移到了更晚的时间。

IEKE评估报告的下一个重点是国际化问题。“国际化是指一所大学有意愿，有能力超越本国的教育体制”，它表现在国际招聘的学生和研究人员比例高，成功获得国际第三方资助和奖励，比如地平线2020、欧洲研究理事会等，以及国际合作出版物比例较高等。成功的国际化与大学的国际知名度和声誉息息相关，因此各大学采用各种明确的战略和手段，来应对教学和研究方面的国际化或全球性挑战，如国际职位和学习名额、申请征集制度化的合作、研究生流动、学术交流计划、增加包括英语学位课程在内的课程、国际化双学位课程，等等。从绝对数字来看，2005—2014年间，德国高校的外籍教职工人数出现了强劲增长，外籍教职工所占比例从9.4%增长至12.5%，拥有外国籍教授也是如此，其比例从5.8%增至8.6%。尽管10年中出现了增长，但德国大学的学术精英仍以德国男性为主。

卓越计划明确将“提高德国作为科研中心的国际竞争力及其知名度，推动国际研究网络构建”作为其总体目标。就研究生院而言，其主要重点是吸引外国毕业生;就英才集群而言，其重点是国际知名度;而就机构战略而言，其重点是国际一体化。由此可见，卓越计划创建了一个框架，使其有可能在各个层面吸引更多的国外研究人员。在研究生院2013年获得资助的博士研究人员中，有37%来自国外机构;在英才集群中，48%的教授来自国外，在初级研究小组负责人中这一数字为33%;在机构战略中有30%的受资助科研人员曾经在国外工作过。此外，各大学还将各种国际人员结构制度化，如咨询委员会、战略委员会和同行评议小组与国际知名大学形成了大量合作协议。研究生院和英才集群开设的绝大多数博士课程都是英语授课。

国际化不仅仅是一个学术问题，往往还是一个行政问题，在这种情况下研究生院和英才集群都建立了灵活专业和面向国际的行政机构，其标准和人员也扩散到大学的中央行政机构，这无疑使大学受益匪浅。德国科学体系的日益国际化，最明显地体现在国际合作出版物上，2003—2013年间外国合作伙伴合作出版的比例从43%增长到54%，由此德国领先于意大利、日本、美国等国家。

大学的国际声誉和知名度往往通过其在国际排名的表现来衡量，尽管这些排名的方法和意义备受批评，我们主要关注三个排名：泰晤士高等教育排名、QS排名和上海（ARWU）排名。在卓越计划实施期间，德国大学在前100名大学的数量从2010—2015年间的三所增加到九所。由此可见，卓越计划无疑推动了德国研究的国际化，但依然有改进余地。卓越计划直接资助的科研项目产生了明显的国际化效应，带动起如法国、西班牙、俄罗斯发出了类似的倡议。

关于卓越计划的后续计划，IEKE建议应该始终如一地关注其核心目标，即加强德国最高水平的研究，不断提高其作为研究体系核心支柱的国际竞争力。具体目标为：一是通过激发科研人员的创新能力、大学内部的差异化和合作、与其他大学或非大学研究机构的地区或跨地区最佳合作伙伴以及合适的商业伙伴建立网络联系等，创造最佳条件，形成顶级研究领域;二是通过增加大学的自主权和提高其治理水平，建立财务储备金，加强大学管理，包括大学管理层可以通过优先事项和后置事项来推动差异化进程;三是为大学管理层和教授提供7～10年的规划保障，目的和任务是能够长期利用自身资源保障巩固卓越计划建立起的新结构。

IEKE关于后续卓越计划推动大学高水平研究的建议，对于大学整体的评估可以有两种极端的选择：复杂程度较低的是各种国际大学排名;复杂程度较高或者极高的是英国的卓越研究框架，也就是REF。REF通过同行评审的方式确定大学各院系的科学生产力，大约每6年进行一次调整，是大学基础研究预算中公共份额分配的基础并被广泛接受。如果照搬REF，需要付出的经济成本将极大地令人望而却步。

奖励方面，使用科研产出的常规量化参数（如第三方资助和出版成果）来颁发奖金似乎显而易见，但是必须考虑这些参数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学科领域的分布：就第三方资助而言，不同学科领域研究费用各不相同;就出版物而言，必须考虑到不同学科的传统期刊、书籍和论文集等。各机构聘用的获得国家或国际奖项的人员数量，也可以作为总体衡量一所大学研究水平的一个标准，这里可以考虑莱布尼茨奖、洪堡教授奖、欧洲研究理事会资金等获得者。上述每项工具都与顶级研究有着不同不容置疑的联系，所有学科均可使用，并通过竞争激烈的遴选程序保证质量。

六、对中国的启示

经历了数十年的发展，德国科研评价政策进行了多次调整和变革，相关的评价理论、评价工具和评价实践在不断积累之后展现出新的生命力，这也为我国当前不断深化和改革科研评价政策提供了有益参考。

一是坚持系统化思维，统筹推进我国高校科研机构协调可持续发展。纵观德国历经数十年的高校改革政策，由均质化办学转向精英教育，重点大学建设取得积极成效。与之相对，我国高校分级现象比较显著，重点高校与非重点高校资源投入出现极化现象。由此统筹全局，均衡协调教育资源，促进非重点高校服务地方经济建设，是当前我国高等教育体系协调发展的必由之路。

二是加强学术机构国际合作，坚持高标准请进来，努力提升国际高水平专家学者在我国研究机构的专家委中的比例。德国“卓越战略”的实施经验表明，提高海外高水平科研专家在本国学术咨询委员会、政策委员会（智库）等中的比重，不仅能够显著提升机构的国际知名度，还能带动建设一批具有国际视野、国际水平的科研团队。

三是完善我国同行评议的制度性安排，根据不同学科特点，积极吸纳不同职业发展阶段的学者加入学术评价生态圈。同行评议作为最重要的评审方式，面对尚未建立起学术共同体的新兴领域存在缺乏“小同行”的问题。为此，需要合理配置评审专家组的学科结构，增加学科多样性，同时，评审者需要不断学习，增强超学科评审能力[20]。德国“卓越计划”十分重视利益相关者的合作参与，项目评审过程由各学术领域的专家负责，而评审专家则分别需要与大学管理层、项目首席专家、大学师生、大学的各个委员会、校外合作机构以及大学所在州的教育与研究部部长进行多轮次沟通会谈。这种多元利益表达机制大大减小了后期政策实施的阻力，各利益主体能通过官方渠道参与到遴选决策中，使政治博弈与学术评价有效融合。

四是综合推进我国学术评价体系建设，进一步拓展学术评价内容。其一，在文化强国背景下如何评价和提升中国学术话语权，梳理学术话语权评价研究，构建中国学术话语评价体系和实现路径，对于提升中国学术话语权建设的总体水平和建设文化强国具有重要意义[21]。其二，在机构评价方面，我国长期采用量化评价机制，这一机制对于推动我国科学研究比肩世界先进水平起到了一定积极作用。但随着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实施，量化评价机制的弊端逐步显现，并逐渐成为我国科技创新的障碍[22]。可以借鉴德国学术基金会倡导的成果评价理念，基于质量标准优先，辅以数量统计参考，以高质量学术工作为基础，坚持多维学术评价导向。其三，充分考虑不同学科特点，在强调学术工作的知识价值之外，还将学术工作的社会价值纳入整体考核，这些举措将进一步丰富和完善国内高校科研机构的分类评价指导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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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FunctionalResponsibilities，InstitutionalLogic，andImplicationsforChinaof

Germany'sResearchEvaluationPolicy

Abstract：Theacademicevaluationmechanismisanimportantcomponentoftheacademicsystem.Asthebirthplaceofmodernuniversitysystem，Germanyhasalsoundergoneatransformationprocessofacademicevaluationmechanism.Inordertofurtherimprovetheoperationalefficiencyofscientificresearchinstitutions，especiallyenhancetheirinnovationcapabilities，theGermangovernmenthasstrengthenedtheestablishmentofthird-partyevaluationmechanisms，activelyintroducedincentivemeasures，andmadesignificantprogressinthereformofthescientificresearchevaluationsystem.StartingfromthehistoricalevolutionofGermany'sresearchevaluationpolicy，thisarticlediscussesthemaincharacteristicsoftheconstructionofGermany'sresearchevaluationmechanismsystem，andfurtherproposestoexploreinstitutionalarrangementsthatareinlinewiththecountry'snationalconditionsbasedonforeignexperience.

KeyWords：Publicpolicy;Researchevaluationsystem;Germany;ExcellentStrateg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