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转型市场预期向好但需高度关注“新问题 新情况”

为加快推进数字化转型工作，作者团队赴浙江省开展实地调研，深入杭州、宁波两地工厂车间、生产一线，发放问卷近千份、收集有效问卷673份，“点面结合”把脉问诊浙江省数字化转型现状和问题。调研发现，浙江省数字化转型呈现出工业元宇宙创新应用、柔性制造模式升级、国产化替代进程加快等新进展，但仍面临资金短缺、人才短缺、技术短缺等老问题，也存在新模式探索难盈利、“最后一公里”难贯通等值得警惕的新情况。需进一步加强政策引导，充分发挥“两只手”的协同作用，系统突破数字化转型制约瓶颈，加快推进我国数字化转型实践探索步伐。

一、浙江省数字化转型步伐加快亮点纷呈

企业在疫情席卷后的余波中“危中寻机”，加快拥抱数字化转型，探索数字化转型带来的新机遇。基于问卷反馈（有效问卷中，中小微企业占比约92%），虽然66.16%的企业数字化转型投入占总营业务收入的3%以下（见图1），但90%以上的企业表示，相比2022年，今年将进一步增加数字化转型投入或至少持平（见图2）。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持续推进，带来了一批新成果的落地。

（一）工业元宇宙开启数字化转型的“未来形态”

调研发现，企业积极推进数字孪生、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新一代信息技术与工业现场融合，在工业产线上刻画出“元宇宙”现实场景。在宁波前湾新区的吉利极氪工厂，操作人员展示了基于自主研发的操作系统，在元宇宙空间中对实际产线上的机械臂进行灵活控制。这座新能源汽车工厂，能够在元宇宙空间中实现20000余种物料的生产模拟，有效缩短了31%的产品研发周期。杭州市一家“专精特新”小微企业炽橙科技，自主研发了工业元宇宙智能交互底座，基于可视化、低代码的产品功能，帮助用户企业便捷地配置需要的功能模块，大大降低了应用“元宇宙”的技术门槛，已经在多个领域中得到了深度应用。

（二）柔性制造成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升级样板”

调研发现，浙江省行业龙头企业积极响应多品种、小批量市场需求，大力推进柔性制造模式。在这个过程中，“机器换人”不再是必选题，“人机协同”“技能升级”成为企业数字化转型发展方向。在摩托车行业龙头企业春风动力，AGV小车跑在巨大的生产装配车间，每个工位的装配工人操作有序。在这样的产线上，个性化定制一辆摩托车，从客户下单到经过600多道生产工序，最快可以实现7天交付。这背后是“工厂大脑”对制造全环节的贯通以及人员与机器的高效协同。距离不远的电梯行业龙头西奥电梯，几乎实现了“无人工厂”，在最后的组装产线，实现了2分钟生产1台电梯的惊人效率。交流中发现，原来产线上需要高强度劳动的工人，基本已转岗负责运维和维保。现在超过全公司一半以上的维修人员，基于远程运维等技术应用，已成为企业引领行业发展的关键保障。

（三）国产化数字技术产品在浙江省“落地生根”

赴浙江调研发现，杭州技术创新应用活跃、宁波制造业发达，杭甬双城的优势结合，形成了国产化数字技术突破与应用的“区域闭环”。软件方面，面向流程型制造的“国产化替代”加快。位于杭州的浙江中控，已形成覆盖流程工业全生命周期的国产化产品解决方案，其中分散控制系统（DCS）国内占有率达33.8%、安全仪表系统（SIS）占有率达25.7%，有效实现了DCS系统的全国产化应用。硬件方面，国产化物联网设备实现多场景应用。数字化转型的一大关键在于开发和利用机器设备产生的数据。据调研，海康威视作为物联网设备设施的重要供应商，自研产品在全球市占率已达29.8%，已开发13000余个智能应用，助力汽车制造、电力、金融等多个行业数字化转型。

二、浙江省数字化转型“老问题”伴生“新情况”

（一）工业数据要素价值仍待进一步释放

浙江省作为我国数字经济发展前列省份，培育超百亿元数字企业40家，建设智能工厂和数字化车间150家，具有充足的数据要素释放场景。但基于问卷调研反馈，企业数据应用场景多集中于财务与人员管理（64.87%）、设备管理（61.42%）、库存管理（59.70%）等数据的浅层应用（见图3）。在能耗与碳排放管理（27.16%）、产品设计与仿真（24.35%）、产品试制与验证（21.12%）等方面应用深度明显不足。有企业直言，“数据驱动业务发展的成效并不突出，用数据影响决策、用数据指导生产，目前还没有实现”。

（二）消费互联网赋能传统产业还未获得商业成功

近几年消费互联网“红利消退”，龙头平台企业积极探索产业互联网。2020年，阿里巴巴犀牛智造平台在杭州正式投产，面向淘宝、天猫平台上千万的中小商家，能够做到100件起订、7天交货，实现“定制服装批量化生产”。但调研发现，犀牛智造在大量资金投入和阿里技术支持的情况下，仍未获得盈利。这其中，有疫情影响和前期投入的巨大负担，但更主要的原因在于“订单规模上不去、制造成本难降低”，工厂虽然智能化，但很多的生产流程、经验还需要行业里耕耘多年的人来支撑，包括管理体系、员工熟练度都需要慢慢打磨，互联网与产业融合的道路还很长。

（三）数字化转型“最后一公里”难贯通问题突出

座谈交流发现，企业在购买数字化技术服务后，普遍存在软件系统适配性差、企业自身研发人员难上手等“最后一公里”问题，影响了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实际成效，降低了持续投入的积极性。此外，问卷统计发现，约有28%的企业有能力组建开发团队，自主研发部署管理系统，但仍有超过70%的企业需要依靠第三方服务商实现数字化转型（见图4）。这其中，约有17.36%的企业选择直接向第三方数字化服务商购买成熟的软件或产品模块。对于这些企业，“最后一公里”问题可能已成为其一大痛点。归根到底，“最后一公里”问题还是数字化服务商技术供给质量问题、用户企业人才能力不足问题。

三、有关对策建议

数字化转型是一项系统工程，破解“人才、资金、技术”等突出瓶颈需要久久为功，持续推进。推进数字化转型工作急不得，更等不得。浙江作为数字经济发达省份，是国内数字化转型的第一梯队，侧面反映出全国数字化转型面临的瓶颈制约更加严峻。下一步，要加快推进相关引导政策出台，推进数字化转型发展迈入快车道。

（一）加快“产业大脑+未来工厂”的数据资源汇聚和应用推广

加速将工业数据规模优势转化为产业竞争优势，鼓励引导产业大脑向工业领域赋能深化，探索构建以数据挖掘、数据服务为核心的企业间合作新模式，构建数据全方位服务体系。支持开发以“产业大脑+未来工厂”的双轮驱动模式，以数据应用为价值导向，提升数据在工业生产制造环节的应用价值以实现降本增效，激发我国大规模工业数据潜力，构建我国产业竞争比较优势。

（二）大力支持消费互联网龙头企业探索产业互联网转型路径

支持消费互联网龙头企业依托市场、数据优势，赋能生产制造环节，发展按需生产、以销定产、个性化定制等新型制造模式。引导消费互联网龙头企业在农村布局，鼓励创新发展智慧农业，加快农村电子商务发展，推进“互联网+”农产品出村进城，培育推进乡村振兴新动能。发挥消费互联网龙头企业“互联网+服务业”能力优势，鼓励支持面向东盟国家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加强数字化转型国际合作，持续加强“走出去”布局建设。

（三）增强普惠性公共服务供给攻克“最后一公里”难题

结合区域重大战略和产业布局，系统建设数字化转型促进中心，开展数字化服务资源条件衔接集聚、优质解决方案展示推广、人才招聘及培养、测试实验、产业交流等公共服务，补足数字化转型普惠性基础设施短板。深入实施数字化转型伙伴行动计划，建设数字化转型产品、服务、解决方案供给资源池，搭建转型供需对接平台，健全完善科研院所、龙头企业、产业联盟、行业协会、金融机构等主体资源共享、分工互促的良性转型支撑生态。

〔马原野，国家发展改革委数字经济研究发展中心数字经济政策推进处副处长（主持工作）、高级工程师。张天，国家发展改革委数字经济研究发展中心数字经济政策推进处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