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主体性视角下的许渊冲宋词英译研究

[摘" 要] 宋词作为中华民族最珍贵的文化遗产之一，其独特的语音结构、多样的形式和精炼的文字都让人回味无穷，其中蕴含的文化象征意义在中西方文化中有很大不同，这些特点也给宋词的英译带来了极大的挑战，这就需要译者在翻译时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同时译者也会受到宋词原文、创作背景和文化的制约。因此，译者主体性在宋词翻译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本文将从译者主体性出发，以许渊冲的宋词英译本为研究对象，从译者的主动性和译者的受动性两个方面进行分析，以期为今后的宋词英译提供一些建议和方法，为更好地向世界传播中国文化提供一些帮助。

[关键词] 译者主体性" 许渊冲" 宋词" 英译

[中图分类号] H315.9" " " [文献标识码] A" " " [文章编号] 2097-2881（2024）35-0099-04

译者主体性打破了传统翻译观中对译者的束缚，让译者在翻译活动中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译出更加有生命力的译文。译者主体性在文学翻译中，尤其是在诗词翻译中的作用更加明显。在诗词翻译中，译者需要发挥主观能动性，充分理解原诗词的意、形、音，并在翻译时把三者融为一体，让译文读者与原文读者一样知之、好之、乐之。

宋词的翻译就是典型的诗词翻译，宋词比唐诗更自由，比元曲更有格律，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一颗耀眼的珍珠。许多中外译者都被深深吸引，更有译者倾其一生研究和翻译宋词。在许多中西方的译者中，我国著名翻译家许渊冲在宋词英译中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吸引学者们从不同视角对其宋词英译进行研究。在翻译策略方面，白静对许译宋词中的文化意象的翻译策略从互文性角度进行讨论[1]；在翻译理论视角下，林杰从生态翻译学理论出发，分析许译宋词中“三维转换”的适应和选择[2]；在语言学视角下，冯小婵以及物性理论作为理论基础，仔细探讨从许渊冲英译的宋词中抽取的宋词原文及其英译文的及物性系统[3]。本文将从译者主体性视角出发，从译者的主动性和译者的受动性两个方面分析许渊冲的宋词英译，以期为宋词英译带来一些启发。

一、译者主体性概述

传统翻译观中，译者在翻译时必须遵循忠实性原则，从而确保译文与原文的高度一致。传统的翻译理论并不重视译者的主体性，认为译者只是将一种语言机械地转化为另一种语言。20世纪80年代，翻译研究向文化研究转向。1990年，苏珊·巴斯内特和安德烈·勒菲弗尔在共同合编的《翻译、历史与文化》这本书中首次正式地提出了“文化转向”[4]。从此，翻译研究开始逐步脱离封闭、静态的译本与原文对立的体系，进入语境、历史和文化的宏观动态情境，探索影响整个过程的操纵性因素。翻译不再被视为单纯的语言间的转换，转而开始强调译者在翻译过程中的主体作用，其在翻译过程中的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成为翻译领域新的研究课题。

译者的地位和作用因此也经历了几个不同阶段，他们从隐身状态转变为翻译活动的中心。译者主体性具有十分丰富的内涵，不仅体现在译者的主观能动性上，还体现在译者的受动性和为我性上。其中，译者受动性是译者主体性理论中另一个十分重要的特征[5]。所以研究者在关注译者的主观能动性时，也要关注译者受动性。“译者受动性”一词一般指译者在翻译过程中遇到的各种限制和阻碍，这些限制和阻碍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译者主观能动性的发挥。也就是说，译者在翻译活动中，虽然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但这并不是指随心所欲地翻译，他们也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限制，比如，译者与读者的文化背景、译者与读者的意识形态、译者与读者的知识水平、原文的风格及翻译的目的等。

国内外也有许多学者提出了关于译者主体性的观点。法国的安托瓦钠·贝尔曼于1995年在《翻译批评论：约翰·唐》这本书中提出了“走向译者”，说明他开始关注译者在翻译过程中的主体作用[6]。国内也有许多学者提出了关于译者主体性的观点。查明建认为，译者在翻译活动中应在尽量不改变译文的思想基础上尽最大的努力发挥主观能动性[7]。屠国元认为，译者发挥译者主体性并非能随心所欲，其所处的社会环境、译者的文化背景、原文的风格、原作者的观点以及读者的看法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译者的翻译活动[8]。胡庚申提出，在翻译活动中，译者主导着翻译过程，他们在翻译过程中的中心地位是不可替代的[9]。

二、许渊冲及其宋词英译

许渊冲是中国著名的翻译家，从事文学翻译创作几十年，译作涵盖中文、英语、法语等许多国家的语言，专注于中国古诗词的英译，形成了独特的韵律诗词的翻译方法和理论，先后翻译了《诗经》《楚辞》《西厢记》《红与黑》等60余部中外名作。在宋词英译方面，许渊冲的译著有很多，其英译的《许译中国古典诗词·宋词三百首》将所选取的300首宋词按诗词主题进行分类，令读者更加了解和熟悉宋词。许渊冲认为，他重视创造的能力，因此才能把中国的古典诗词译成英文、法文，并且他认为人生当中最高的志趣是创造美，因此他一直致力于创作音、形、意俱美的英法韵文诗，使读者在阅读中享受美感[10]。

许渊冲也形成了自己的诗词翻译标准，他提出的“三美”论已潜移默化地成了译者在进行诗词翻译时遵循的标准。“三美”论，即译诗时应该讲究意美、音美和形美。意美是指在翻译时应选择与原文意义类似的词语，也可以借用西方诗人常使用的词语，还可以用音形美来表达原文的美；音美是指译者可以借助西方诗人常使用的格律以及与原作相近的韵律，也可以通过各种修辞方法表达声音之美；形美是指对位的整齐性和诗句的长度，同时也希望译文与原文能够实现形式上的相似性，或者至少是一般的整齐性。译者要在表达原文意义之美的前提下，尽量传达音律之美，在此基础上又尽量传达形式之美，以达到三美共现。

三、许渊冲宋词英译中的译者主体性分析

1.许渊冲宋词英译中的译者主动性体现

若要讨论译者主体性在宋词翻译中的体现，那就必须谈及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是怎样翻译的以及译者在翻译时做何考虑。因此，在许渊冲的宋词英译中讨论译者主体性，就必须考虑到许渊冲的翻译理论，译者主体性也恰恰从许渊冲所提出的“意美、音美、形美”三方面体现出来。

1.1意美

意美是诗词中作者想要表达的最重要的一部分，译者在翻译时也要准确传达原作者所表达的意美，让译文读者能够体会到原文作者所要表达的感情，但这并不意味着译者要完全直译，其也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把自己所体会到的情感，借用译语文化表达出来，使译文读者感受到诗词的美。

例1：原文：大江东去，浪淘尽。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许渊冲译文：The Great River eastward flows， with its waves are gone all those.

Jagged rocks tower in the air， swashing waves beat on the shore， rolling up a thousand heaps of snow.

例1是著名宋代词人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这首词通过对江上壮丽风景的描绘，对古代战场的怀念以及对三国有志之士才略、气度、功业的追忆，表达了作者怀才不遇的愤懑之情。许渊冲在翻译时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把该词原本的意境表达得淋漓尽致。译者在翻译每首词的时候都会把词牌名翻译出来并标注。关于词中风景的描述，译者将“大江东去”译为“The Great River eastward flows”，将“乱石穿空”译为“Jagged rocks tower in the air”，“惊涛拍岸”译为“Swashing waves beat on the shore”，由此可以看出，原词中的壮丽景观、恢宏气势被译者准确地表达了出来，令译文读者也体会到该词的磅礴气势。其对动词的使用也十分巧妙，“flows”一词体现出大江滚滚向东而去，“tower”这个词形象地体现出乱石穿空的景象，即乱石高高地屹立在山崖上。这些翻译都实现了原词意义的准确表达并独具特色，体现了意义之美。

简言之，许渊冲对于该词的翻译充分体现出了原诗词所要表达的意义，但又不是直译，而是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的结果，在翻译中体现了译者主体性。

1.2音美

音美也是诗词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优美的音韵、节奏会引起读者的兴趣，吸引读者的注意力，并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因此，译者在翻译时也应注意到这一点，给予译文读者同样的感受。在翻译时，译者可以发挥主观能动性，借用译语文化中的格律，便于译文读者理解。

例2：原文：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许渊冲译文：But don’t you know， O， don’t you know. The red should languish and the green must grow？

例2 是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词《如梦令》，该词主要表达了词人的内心情绪，通过描写词人因醉酒借住友家，醒后问花的情景，表达出她喜欢、怜惜花朵的感情，也体现出对大自然的喜爱之情，同时也流露出自己内心的苦闷。在这首词中，原词并没有明显的格律，但“知否，知否”一句独具特色，给人一种特殊的音韵美。译者将其翻译为“But don’t you know，O，don’t you know”，中间的“O”生动形象，表现出了卷帘人的语气，并且很巧妙地把“知否”译成了反问语气“don’t you know”，这不仅准确表达了意义，也在音韵上产生了美感。

综上，许渊冲的翻译十分自然地运用了格律，说明译者在翻译时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在翻译中体现了译者主体性。

1.3形美

形美主要是指译文与原文形式的相似，即对位的整齐和诗句长度的相似。诗词一般都具有特殊的形式，译者在翻译时也应注意到诗词的形式并发挥主观能动性精准表现出来。

例3：原文：依依宫柳拂宫墙，楼殿无人春昼长。燕子归来依旧忙。忆君王，月破黄昏人断肠。

许渊冲译文：The weeping willow trees caress the palace wall; the vernal day seems long when there’s none in the hall. The swallows coming back are busy as before. Remembering the sovereign of yore， the waning moon would break our heart at the nightfall.

例3是南宋词人谢克家所写的一首词《忆君王》，这首词通过描写宫柳拂墙的情景，回忆起住在宫殿的君王，从而由寂静无人的宫殿想到燕子归来去向何处，又由燕子筑新巢而生出物是人非的心情，最后表达出自己追忆君王的感情。该词表达了词人追忆君王、怀念故国的心情。原词总共5句，且都非常短小精悍，译者在翻译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在译文中也用非常精简的5句话来翻译，体现出诗词的形式之美。

因此，许渊冲的翻译注意到了原文的形式，并在其翻译中准确表达出来，体现了译者主体性的发挥。

2.许渊冲宋词英译中的译者受动性体现

与写作截然不同，翻译是第二次创作。为了达到翻译目的，尤其是在诗词翻译中，译者必须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但与此同时，译者在翻译中也会受到许多限制，如原文风格的束缚以及译文读者的期望与接受。

2.1原文风格的束缚

中国诗词有着非常鲜明的风格，与唐诗不同，宋词的句子有长有短，风格更加自由、开放，其独特的音韵结构、多样的形式和精炼的文字赋予了宋词别样的色彩。其中，风格不仅仅指诗词的形式，也指诗词所表达的感情。为了传播更加地道的中国文化，译者在翻译时就要更加注意原文的风格，所以译者在翻译时就不得不受到原文风格的束缚。

翻译大家许渊冲也是如此。例1中，原文是想表达景色的壮丽、磅礴，许渊冲在翻译时，选择的也是一些大气、气势强的词语，如“Great”“tower”“beat”等。例3中也是如此，《忆君王》中全词感情凄凉，许渊冲在翻译时也选用了一些感情基调悲伤的词语，如“weeping”和“waning”，烘托了全词凄凉的气氛。例3中全词只有5个小句，在翻译时，许渊冲也注意到了这点，最终译文与原文形式相似、表达准确。

因此，译者在翻译诗词时，在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同时，也要注意到诗词原文的风格。在原文风格的指导下，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2.2译文读者的期望与接受

在译者的翻译活动中，译文读者的期望与接受也应同样受到重视。译文读者在翻译过程中有非常特殊的地位，他们在理解和接受翻译的过程中充当着主体。在某种程度上，没有译文读者的翻译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翻译。只有有了译文读者，翻译才会有应有的意义，译者的实践才会得到充分肯定。因此，所有的翻译都应该是为译文读者设计的。换句话说，一个好的翻译也应该以译文读者为导向。许渊冲在翻译宋词时充分考虑到了译文读者的期望与接受。大多数宋词没有明显的格律和韵脚，但许渊冲在翻译时在每句词的末尾添加了韵脚，这更符合西方诗人的写作习惯和阅读习惯，方便译文读者阅读理解。

所以，译者在进行诗词翻译时，不仅要关注原文的风格，也要了解译文读者的期望与接受。

四、结语

通过许渊冲的宋词英译，读者可以看出，译者在翻译时应充分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表现出原诗词的意美、音美和形美，但这并不代表着译者在翻译时可以完全遵循自己的意愿，随心所欲地翻译。译者也会受到一些因素的制约和影响，如译者在翻译时要充分考虑到原文风格，根据原文风格进行翻译；译者也要关注译文读者的期待与接受，使译文读者能够理解，这样的翻译才是有意义的翻译。

因此，我们不应僵化地理解译者主体性，应从两方面来看待，即译者的主动性与译者的受动性，更要将译者主体性的观点应用到翻译中，尤其是宋词翻译中，为传播与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做出贡献。

参考文献

[1] 白静. 互文性在宋词文化意象中的表现及翻译策略研究——以许渊冲的《宋词三百首》英译本为例[D].沈阳：沈阳师范大学，2014.

[2] 林杰.生态翻译学视角下看许渊冲宋词英译的适应与选择[D].成都：西南石油大学，2016.

[3] 冯小婵.及物性理论视角下许渊冲宋词英译研究[D].郑州：郑州大学，2014.

[4] Bassnett S，Lefevere A. Translation， History and Culture[M]. Londonamp; New York：Printer Publisher，1990.

[5] 魏小萍.“主体性”涵义辨析[J].哲学研究.1998（2）.

[6] Berman A.Toward a Translation Criticism：John Donne[M].Paris：Gallimard，1995.

[7] 查明建，田雨.论译者主体性——从译者文化地位的边缘化谈起[J].中国翻译，2003（1）.

[8] 屠国元，朱献珑.译者主体性：阐释学的阐释[J].中国翻译，2003（6）.

[9] 胡庚申.从“译者主体”到“译者中心”[J].中国翻译，2004（3）.

[10] 许渊冲.追忆逝水年华[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6.

[11] 许渊冲.许译中国古典诗词[M].北京：中华书局，2020.

（责任编辑 陆晓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