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6月,根据中央军委的决定,延安摩托学校诞生了。这是我军第一所培养特种兵干部的学校,为我军现代化建设奠定了坚实基础。
高级学校条件简陋
延安摩托学校是我党第一所培养机械化专业技术人才的学校,主要培养的是能维护飞机、坦克、装甲车和汽车等装备的技术人员,意义非常重大。学员都经过组织的挑选,选拔的条件要求政治坚定,是党团员;年龄在18岁至30岁之间;能看普通文件且会加减乘除;身体健康,有战斗知识或机械知识等。红军前敌总指挥彭德怀就曾动员指挥部一科作战参谋彭传清去摩托学校任职,并鼓励他说:“这是为将来我军机械化培养骨干力量,你去后要好好学习科学技术。”
中国人民解放军开国少将林彬就曾是延安摩托学校的学员,在学校的第二队九班当班长,他来自安徽金寨,同样来自金寨的学员还有彭传清和方华。
学校设立在延安东关飞机场边,背靠清凉山,前临延河水,是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据林彬回忆,1937年初,他在延安抗日军政大学学习半年后,被调入延安摩托学校学习,为此他感到特别高兴。他认为汽车、坦克、飞机这些东西很稀奇、很奇特,又非常高级,学校肯定非同一般。万万没想到,等林彬到学校一看,发现设施特别简陋,真是一穷二白,与周围美丽的山水景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学校的条件差得难以想象,竟没有教室,上课和实习开始都是在露天进行;也没有课本教材,还没有宿舍,学员到校后要自己挖窑洞,解决校舍问题;学校的实习场也很“可怜”,只有一个铁匠炉,几把钳子、锉刀、扳手和铁锤;有点现代化的教学设备是5辆破旧汽车,其中两辆大卡车还要承担送干部到西安的任务,经常不在学校。
学校人员也十分少,开始时不足百人。校长是刘鼎,全校有一个大队,下辖第一队和第二队。第一队有30多人,由前方调回的科长、干事、参谋和警卫人员组成;第二队有50多人,是学员队,都是从抗日军政大学调来的连、营、团级干部。学员的文化程度也普遍较低,从部队和抗大选拔到学校的学员都是选文化程度较高的,可最高也不过高小毕业,大多数只是识几个字而已。
学校的文化教员和专业技术教员,开始大都是从全国各地到延安追求真理的知识青年,也有从国民党军队、军校过来的进步技术人员,他们大多数满怀报国之志,热情很高,不怕艰苦。但也有的人忍受不了苦累,难以坚持,打起了退堂鼓。教员中有位留学日本归来的青年,看到学校这样简陋,天天起早睡晚地挖窑洞,累得腰酸背痛,承受不了,就坚决要求离开学校,学校领导再三挽留也无效。但他走时,还是将他带来的书籍全部留给了学校。
艰苦创业克难办学
虽然办学条件很差,但学校的全体人员依然热情高涨。
学校开学典礼时,中央军委副主席周恩来、红军总司令朱德都亲自参加,并讲了话。
周恩来说,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坦克和飞机,将来我们一定会有的,这样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他勉励大家要艰苦奋斗、克服困难、学好本领。
朱德说,学校的条件很差,生活很艰苦,学员们要以自力更生的精神艰苦学习,为了抗日、为了中华民族的复兴,一定要把技术学到手。他指出学校的任务就是为了迎接革命的胜利,建设我军的机械化兵团、坦克部队和航空兵。
学员们听后很受鼓舞,决心克服一切困难,刻苦学习技术,坚决完成学习任务。于是,学员们喊出了“为了未来的战争!”“为了大反攻!”“为了迎接部队下山!”的口号。白手起家、从零开始,全体师生自力更生、艰苦创业,坚持边筹建边教学。
没有校舍,学员们就自己挖窑洞,工具不够,就轮番作业,歇人不歇工具,昼夜施工,不到一个月就挖了近20孔窑洞;教室没有黑板,就用涂成黑色的门板钉在墙壁上;没有课桌,就用土坯砌上几层,上面放块木板当课桌;没有教材,校长和教员根据工农干部的特点编写、油印教材;汽车没有燃油,也没有钱买,就派一些懂技术的人员到陕西延长石油厂做工,以工换油,保证汽车能开动起来;教学中缺乏器材,教员就想方设法让学员根据实际训练,如训练汽车修理中的焊接技术,就找来破铁壶当作实践道具。学校得知国民党军的一辆汽车在劳山翻车后被遗弃,就马上派教员带着学员到现场研究原因,拆些零件带回来,用于教学和修理。师生们还平整了操场,努力改善学习训练环境。
学校领导不畏艰苦,率先垂范。校长刘鼎曾在苏联学习航空,知识渊博。他亲自上课,既讲马列主义理论课,又讲航空基础课;他白天上课,晚上编写讲义,常常工作到深夜。他经常到窑洞和学员交谈,了解学员学习中的困难,与大家一起研讨如何克服困难。
教员和学员同甘共苦、亲密无间。生活中一起吃小米饭,一起打草鞋,一起在延河里洗澡,一起洗衣服,一起放声高歌:“黄河之滨,集合着一群中华民族优秀的子孙……”
虽然当时条件艰苦,但师生们都精神饱满、信心十足,士气很高、干劲很大,校园里生机勃勃,充满活力。
因陋就简刻苦学习
学校安排的学习内容有马列主义理论、文化、汽车、坦克战术、航空以及维修等。根据学员文化程度低的实际,学校安排在学习专业技术之前先学文化,主要学习数学、物理等。
学员大多没有学过数学、物理,所以学起来感到很吃力,最吃力的是数学,常常经过反反复复地计算才能算对,算得头昏脑涨。尽管如此,大家都坚持做到当天的课程当天消化,当天的作业当天完成。夜里,大家围着煤油灯,将油印的教材放在膝盖上学习,把作业本放在膝盖上演算,所有窑洞的灯光都亮到深夜。
数学教员王克和两个清华大学来的教员特别耐心,辅导学生不厌其烦,反复讲解,直至学员弄懂为止。学员常常做作业到深夜,他们也辅导到深夜。
经过艰苦的努力,学员的数学、物理水平都达到初中文化程度,于是开始上技术课。
技术课的教学采用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模式。首先是学驾驶汽车。实车驾驶在飞机场上进行,教学计划规定每人驾驶8个小时,由于车少人多、燃油缺乏,每人每次只能开几分钟。大家都想多练习驾驶,常常是天不亮就钻进驾驶室,到深夜还不肯离开。学校的车辆十分破旧,经常出故障,于是教员就将驾驶和修理结合起来教学。车辆坏了,就上修理课,教员边拆卸边讲解;学员有一定基础后就自己动手,把车拆卸分解,了解各部分构造与工作原理,判断可能发生的故障及如何修理等,再把车组装起来。就这样,每辆车都拆装很多次,学员们在拆拆装装的过程中,把车上的机件都摸得了如指掌,原理都掌握得清清楚楚。车修好了,大家接着学驾驶。
在学习中,学员们经常交流学习体会和经验。在课外时间或休息时,大家经常三五成群,在窑洞旁、机场上、延河边,用树枝、石块、青草等摆画机件的形状、汽车行驶的形态,你一言、我一语,谈认识和操作体会;有时还发生争论,在争论中分辨出对错,加深认识和理解。
演练结合假戏做真
学员们掌握了汽车技术后,学校便安排大家学坦克。学员们都没有见过坦克,不知道坦克是什么样子、有什么功能。于是,教员就将坦克画出来,并用汽车做参照物比较,使学员对坦克的轮廓有了初步认识,了解了坦克的功能以及如何配合步兵冲锋等知识。为了让教学更加生动,学员们还制造了“坦克”,进行演练演习。
在课程进行到坦克连排战斗队形时,学员们认为不能光是“纸上谈兵”,要实际演练一下,没有坦克,就自己动手“制造”。他们用绿色的被单将汽车蒙起来,再装上木头制的假炮假枪,在飞机场上摆出战斗队形,进行演练。这样,大家对坦克作战就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演练引起了上级领导重视。根据安排,一天,学校出动了5辆“坦克”配合抗大的步兵进行军事演习。在延安的部队领导也前来观战。
随着演习开始的信号弹升起,5辆“坦克”以三角阵形由阵地徐徐开出,粗大的木棍被涂上了黑漆,活像坦克的炮管;汽车燃烧混合油料,加之低档行驶,声响如同雷鸣,烟雾弥漫,与坦克作战的状态十分相似;扮演步兵的抗大学员,跟在“坦克”后面向“敌方”阵地冲锋。领导和同志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战斗”场面,大开眼界、非常惊喜,参加演习的学员们也兴奋不已。但这次演习也让不少人产生了误解,他们指着蒙着被单的车辆,说:“啊,坦克就是这个模样!”实际上,这并不是坦克的模样,它倒有点像装甲车。
进行了坦克进攻演习后,学校又配合抗大进行反坦克演习。学校组织学员用木板钉成坦克的模型,涂上颜色,下面安上轱辘,由一个长长的绳子牵着,制成了能运动的“坦克”。演习在延河边进行,学员拉着“坦克”向前运动,当运动一段距离后,堑壕内的抗大学员投掷集束手榴弹炸“坦克”,直至将它炸坏。通过这次演习,学员们更直观地了解了应对坦克的方法,消除了顾虑,大家对打坦克感到心中有了底。
在此基础上,学员们还一起研究出一套只炸断坦克履带且不损坏坦克主体,从而缴获坦克的方法。
继教授了坦克技术和战术后,学校又开始教授航空知识。但学校既没有飞机,也没有参照物,只能由教员在课堂上讲解,只有等延安机场有飞机降落了,学员才能去见习一下。当时在延安机场降落的飞机很少,学员们都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望飞机降落。好不容易盼来了一架飞机,大家都特别高兴。教员利用飞机在延安短暂停留的间隙,带领学员一边观摩一边讲解。由于时间有限,学员们排着长队,夜以继日地等候上飞机见习。冬天的夜晚,寒风刺骨,身上棉衣披上了一层霜花,但大家都坚持等候,生怕错过了难得的机会。就这样,每个学员都上飞机见习了六七次,对飞机的性能、驾驶、战术、投弹等方面有了初步的了解。
为了让学员了解机场的后勤工作,学校将机场的飞机保养、加水、加油、加温以及发升降信号等后勤工作包下来让学员做。一次,一架救护机出了故障,教员带着几个学员进行维修,敲敲打打忙了一天,居然修好了,飞行员由衷惊叹:“这真是个奇迹!”
74ce800ccceee50696db7e22dbb1455c虽然条件很艰苦,但学员们尝到了学习的甜头和快乐,越学越有劲、越学越有信心。他们常常聚在一起研究革命战争中技术的推广与应用,决心毕业后运用所学的技术知识,在部队、在战场,大显身手、建功立业。
英杰摇篮建功强军
党中央对学校建设非常关心、大力支持,陆续分配了30多名在苏联学习炮兵、坦克技术回国的干部到学校当教员,后来还将学员扩招到200多人,并不断增加教学的车辆。
与此同时,党中央还安排学校承担一些重要的工作任务,让学员边学习、边工作,全面提高素质和能力。主要任务有:一是负责中央领导人的用车保障工作,领导人需要用车时都由校长刘鼎安排;二是担负延安与西安之间往来人员的接送任务,承担整个边区机动车的维修工作,负责接待、管理和保养过往的飞机;三是受中央组织部的委托,负责接待全国各地投奔延安的科技人员,经了解与考察后,将其安排到能发挥其专长的工作岗位上。
1937年12月,经中央决定,从学校和抗大选拔了一批学员,送到新疆学习航空技术,方华就在其中。
1938年1月,派驻新疆的同志送回来10辆汽车,中央军委决定由学校抽调人员成立汽车队。3月,刘鼎召开全校大会,传达了中央军委关于成立供给部汽车队的指示。汽车队以学校人员为主组成,共有50多人、23辆汽车,刘镇、彭传清均被抽中。4月,学校第一期的学员全部结业,除少数学员被分配到前方各抗日根据地外,大部分学员都留在汽车队工作。林彬接替刘镇到汽车队担任队长兼政治指导员。
1938年9月,学校停办。学员们后来大多成为人民军队技术兵种的骨干,分布在步兵、装甲兵、空军部队和车辆管理部门工作,担任领导职务或技术专家,为我军的现代化、正规化建设作出了重要贡献,建立了不朽的功勋。其中,汽车教员梁国栋后来被调到中央机关给毛泽东担任司机;学员钟步云调到八路军总部给朱德担任司机;汽车队里许多同志被派往抗日前线,成千上万的爱国青年也被汽车队接到延安。
被选调到新疆航空队学习的十多名学员,后来成为我党领导的武装力量中第一批空军飞行员和机械师。其中,方华后来担任了八路军总部航空队分队长、东北航校飞行教员、华北军区司令部航空处处长。1949年6月28日,他在筹备开国大典、试飞新改装的飞机时,不幸殉职。彭传清后来历任汽车团团长、政治委员,解放军总后勤部车管部处长、副部长,技术装备研究院副院长,总后车船部顾问等职务。林彬在新中国成立后,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坦克学校院长、装甲兵司令部副参谋长、装甲兵副司令员,负责装甲兵训练工作,为装甲兵部队的正规化建设和人才培养作出了突出贡献。1955年,林彬被授予少将军衔,荣获二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二级解放勋章,1988年荣获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1994年5月22日,林彬在北京逝世,享年78岁。
新中国成立后,除林彬外,摩托学校学员中先后被授予少将以上军衔的还有赖春风、安东、何济林、张树芝、刘镇、夏伯勋等人。
延安摩托学校虽然办学时间不长,但它在人民军队现代化建设的历史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革命先辈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下,勇于担当、艰苦创业,刻苦学习、建功强军的精神,熠熠生辉,永励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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