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的影响机理及实证检验

2024-12-04 00:00史恒通张浩裴辉儒
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 2024年9期

摘要 数字新基建是数字经济时代的新引擎,对于实现城乡高质量融合发展具有重要意义。该研究以2009—2022年中国31个省份的面板数据为样本,基于熵权法测度指标并建立计量模型,从城乡相互渗透、相互融合等多元化视角入手,立足融合型和创新型等为代表的数字新基建,实证检验了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及其各分维度的影响。进一步,探讨了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的空间溢出效应。研究结果表明:①数字新基建能够显著提升城乡融合发展水平,这一正向效应在东部和中部地区、非粮食主产区、低科技投入地区和低工业化水平地区更为显著。从分维度分析,数字新基建对空间融合、社会融合和生态融合起到正向的推动作用,而对人口融合和经济融合起到显著的抑制作用。②影响机制分析发现,在数字新基建推动城乡融合发展的过程中,创新活跃度和产业结构升级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传导作用。一方面,数字新基建能够通过降低创新成本,进一步减少信息不对称、缩短研发时间以此提升城乡融合进程;另一方面,数字新基建可以深化要素市场联动,促进生产力水平智能化进而促进产业结构升级,以此推动城乡融合发展。③进一步分析发现,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进程产生了正向的空间溢出效应,有利于推动周边区域城乡融合发展。据此提出,应加强数字新基建在城乡融合发展过程中各领域的渗透程度,缩小城乡之间的数字鸿沟,同时根据不同区位、科技投入水平和工业化水平等采用差异化数字新基建发展战略,提升周边地区城乡融合发展水平。

关键词 数字新基建;城乡融合发展;创新活跃度;产业结构升级

中图分类号 F299. 21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2-2104(2024)09-0171-11 DOI:10. 12062/cpre. 20240715

城乡融合发展是当今经济社会发展的关键,它着重把城市和农村作为一个有机的整体,将双方内部的生产要素、产品服务等资源交相融通与发展,以达到城乡双方的共同发展目标[1]。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和工业化程度的加深,城乡融合发展的体制和机制得到进一步完善。尽管如此,受中国城乡分割制度制约,城乡二元经济结构没有发生根本性改变,资源单向流动带来的“马太效应”进一步加大了城乡之间的差距[2],这使得城乡间的发展仍然存在不平衡和不协调的问题[3],城乡融合发展依旧面临着双向流动不畅、产业融合程度偏低、发展地位不平衡等问题。当前,数字新基建带来的发展红利与中国城乡融合发展的战略在历史进程中产生了深度交汇[4],利用数字新基建技术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的体制机制将是中国式现代化发展的关键内容。在此背景下,如何把握城乡融合发展新机遇和拓展新的发展空间成为学界持续讨论的重大现实问题。

1 文献综述

在探讨影响城乡融合发展作用机制上,学术界经历了从互联网应用到数字技术,再到近年来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的深入探讨。在早期研究中,主要针对互联网应用在促进城乡间信息流动以及破解其中数字鸿沟问题的关键作用[5],提升农村地区的财政支出[6],进而影响城乡收入差距[7]。互联网和移动通信技术的进步被视为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关键工具[8],能够显著改善农村地区的信息获取途径和服务可及性[9],进而促进城乡一体化进程。然而,这些研究往往忽视了互联网信息技术在农村地区实施的实际障碍。

随着21世纪数字经济时代的到来,学界关于如何促进城乡间的融合与共同发展有了新的理念变化,认为应从根本上彻底消除城乡间的二元结构[10],并通过推进数字普惠金融[11]、建立城乡统一要素市场[1]、推动数字乡村建设[12]以及加强交通基础设施建设[13] 等方式确定推进城乡融合发展的路径选择。尽管现有研究提供了丰富的理论和实证视角,但也不可避免地忽视了地区间发展不平衡和数字鸿沟加深的问题,对政策的探究缺少更为精准和有效的可操作性建议。

近年来,随着数字基础设施概念的提出,对城乡融合发展的研究也得到进一步拓展。已有研究从技术创新以及乡村人力资本角度作为赋能城乡融合发展的关键路径,并探讨不同的经济发展水平和农业现代化水平异质性下数字基础设施对城乡融合发展的影响[4];学者基于空间滞后模型探讨了新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的影响效应,并对信息型、融合型和创新型3类新基建进行分类分析[14]。进一步地,已有研究基于准自然实验运用双重差分模型,构建城乡二元经济结构理论模型,探析新基建在长江经济带地区的推动作用,揭示了市场规模效应、劳动力转移效应的影响机制[15]。然而,数字新基建作为基础设施建设的进一步深化,传统城乡二元对立视角或单一研究方法可能无法准确把握数字经济时代下城乡互动融合的新范式。现有文献基于“宽带中国”准自然实验表征新基建水平无法准确反映其应用落实水平和融合水平,仅从新基建建设和应用两个角度来考量可能无法捕捉到其中创新基础设施和融合基础设施的影响。

鉴于此,本研究从城乡相互渗透、相互融合等多元化视角入手,立足融合型和创新型等为代表的数字新基建,探讨了数字新基建在缩小城乡差距、赋能地区间经济增长等方面的宏观作用及数字新基建在微观领域的作用机理。

2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2. 1 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的直接影响

数字新基建所包含的5G网络、物联网、工业互联网、人工智能、数据中心等数字基础设施体系[16],能够通过促进城乡间要素流动、赋能地区经济增长、增加农村低收入人群收入以及节约城乡间要素成本等方式助力城乡融合发展。首先,数字新基建有助于促进城乡之间要素流动。通过建设5G网络、数据中心等信息基础设施,提升城乡信息互联互通的能力,在与传统基础设施的融合发展过程中,成功地促进了人才、技术和资金等生产要素的全面流动,从而优化了地区内部生产要素资源的最佳配置[17]。利用数字新基建的渗透和融合,生产要素可以在更大的范围内流动,这有助于解决信息不对称和市场分割等因素导致的要素错配问题。此外不断推进的新型城镇化政策能更深层次地实现统筹城乡融合发展的目的。其次,数字新基建通过赋能地区经济增长,进而夯实城乡融合发展的物质基础。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的大力推进通过投资乘数效应、产业上下游关联效应促进城乡各地区经济增长。智能交通、智能能源等融合基础设施的大力普及,对传统的城乡发展方式进行调整和优化,使得城乡融合发展拥有较高的物质基础。再次,数字新基建能够通过增加农村低收入人群收入水平推动城乡融合发展。农村低收入群体在推进数字新基建过程中面临更多的挑战和障碍,同时也是城乡差距缩小、实现社会公平与融合发展的关键[18]。对于中高收入家庭,虽然他们同样能从数字新基建中受益,但农村低收入群体收入水平的提升对于社会整体来说具有更加显著的边际效应,直接关系到贫困缓解和收入增长[19]。数字新基建可以使得农村低收入群体获得先前难以接触的市场信息和技术知识,为农村低收入群体提供了实现收入增长的机会,为城乡融合发展提供了坚实的基础[20]。最后,数字新基建有助于节约城乡之间要素成本。从个人角度来看,数字新基建的大力发展使得城乡居民可以借助互联网平台和现代通信手段,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城乡信息获取成本。从社会角度来看,数字新基建作为推动经济和社会进步的新引擎和新策略,它本质上也体现了对环境的友善性,对能源的使用和对环境的伤害相对较小,降低生态保护的成本,从而进一步推动城乡融合发展。基于此,提出研究假设H1。

H1:数字新基建能够显著促进城乡融合发展。

2. 2 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的间接影响

数字新基建通过激发创新活跃度和推动产业结构升级,能够进一步提高城乡融合发展水平。从创新活跃度方面来看:首先,数字新基建可以降低创新成本。随着数字新基建的逐步深化,区域间将逐渐摆脱静止、封闭的旧况,使各类要素实现密集流动与共享[21],即间接地减少城乡间的创新成本,提高城乡创新能力的可获取性,显著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并对城乡融合发展产生积极的影响。其次,数字新基建有助于减少信息不对称。数字新基建在信息传递和网络共享方面具有明显的优越性,它可以有效地减少信息之间的摩擦,增强创新资源的搜索能力,并帮助创新实体降低边际成本来高效获取创新信息。创新信息的广泛传播展示出显著的渗透性和乘数效应,从而为城乡融合发展注入了强大的推动力。最后,数字新基建有助于缩减研究与开发的时间,并加快技术创新的步伐。数字新型基础设施建设逐渐成为实现虚拟、集成和交互式技术的关键平台[22],为解决城乡融合发展的重大问题提供了关键的技术支持。创新活力的提升显著增强了对创新型人才的吸引力,以此来达到储备人才资源、稳定市场消费需求、提高经济弹性和加速城市化进程的目的[23]。基于此,提出研究假设H2。

H2:数字新基建能够通过提升创新活跃度进而促进城乡融合发展。

从产业结构升级的角度来看,其核心目标是实现产业间生产要素的最优配置和高效利用,能够推动城乡融合发展。当下,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的快速崛起为产业结构的转型和升级注入了巨大的动力[24]。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等技术的广泛应用及其产业数字化的推进,能够优化资源配置,提高产业效率,促进传统产业的数字化转型。在农业产业结构上,通过精准的农业技术应用,可以实现对农作物的科学化管理,进而提高农民的收入,缩小城乡收入差距。数字新基建的崛起能够促进新兴产业的发展,这些新兴产业为农村和城市发展注入新的动力,推动了产业间结构合理化发展和进一步升级。第二、三产业部门转移至农村地区后,较高的劳动报酬促进了农民从农业部门向工业和服务业部门流入,由此获得更高的收入[25]。此外,数字新基建政策的推进对建设科技创新平台和产业技术创新基地有着强大的引领作用,不断推动城乡产业结构升级和转型发展。产业结构向更高层次和更合理的方向发展,能够进一步激发农村市场的潜能,优化城乡之间的产业集聚和资源分配,从而对城乡融合发展产生积极影响[26]。基于此,提出研究假设H3。

H3:数字新基建能够通过促进产业结构升级进而促进城乡融合发展。

数字新基建影响城乡融合发展的理论框架如图1所示。

3 研究设计

3. 1 模型设定

为检验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的总效应,构建基准计量模型,具体公式如下:

Uriit = α0 + α1 Digeit + α2Controlit + μi + λt + εit (1)

其中:i 和t 分别代表省份和年份;Uriit 为城乡融合发展水平;Digeit 表示数字新基建;μi、λt、εit 分别代表省份固定效应、时间固定效应与随机扰动项;Controlit 表示控制变量。α0 为常数项,α1 和α2 为变量系数,变量系数α1 可以反映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的影响,若数字新基建能够促进城乡融合发展,则系数α1 显著为正。

3. 2 变量说明

3. 2. 1 被解释变量

城乡融合发展水平(Uri):借鉴赵华平等[4]、黄永春等[27]的研究,依据经济、人口、空间、社会以及生态5个方面构建指标体系,评估城乡融合发展水平。在此基础上,用熵权法进行测算。指标体系见表1。

3. 2. 2 核心解释变量

数字新基建水平(Dige):依据国家发展改革委分类标准,参考李海刚[28]的研究,将数字新基建分为信息基础设施、融合基础设施和创新基础设施,并构建数字新基建评价指标体系(表2),借助熵权法进一步测算数字新基建发展水平。

3. 2. 3 中介变量

创新活跃度(Inn):参考张万里等[29]的研究思路,用各地区发明专利授权量在专利授权总量中的占比衡量创新活跃度。产业结构升级(Iso):参考干春晖等[30]的研究思路,用各地区第三产业与第二产业增加值的比值衡量产业结构升级。

3. 2. 4 控制变量

基于已有的文献,在模型中引入以下控制变量。①市场分割程度(Ms):参考徐春光[31]的做法,采用相对价格法测算各地区市场分割程度。②外贸依存度(Trade):采用各地区进出口总额与该地区生产总值总额之比,并使用年度平均汇率转化为人民币后测算得到。③工业化水平(Industry):采用各地区第二、第三产业增加值之和占各地区GDP的比重。④城乡收入差距(Urg):由泰尔指数计算得到各地区城乡收入差距。⑤人力资本(Inuit):采用各地区信息技术从业人员的对数进行衡量。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3。

3. 3 数据来源

由于2009年是中国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和新型城镇化政策的重要起点,故选取的样本来自2009—2022年的中国31个省份(研究未涉及香港、澳门和台湾),数据来源包括《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农村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中国经济普查年鉴》和工信部官方网站公开信息,以及Wind数据库和各地区的统计年鉴。针对部分缺失数据,采用线性插值或均值插值法作为补充和修正。

4 实证分析

4. 1 基准回归结果

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的直接影响作用见表4列(1),在控制了时间和省份的固定效应之后,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且数字新基建的估算系数为0. 632,这表明数字新基建的发展程度越深,对城乡融合发展越有益,证明研究假设H1成立。

进一步地,为探寻数字新基建未来发展方向的具体发力点,研究了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5个分维度的影响,结果见表4列(2)—列(6)。其中,数字新基建对空间融合、社会融合和生态融合的影响显著为正。究其原因,首先,数字新基建通过改变资源配置方式,提高资源利用率与使用效率,从而对整个社会产生深远影响。对城市来说,数字新基建的崛起有助于生产要素向城市的集中,从而提高城市的资源配置效率和规模,进一步提高技术效率和全要素生产率[32]。对于农村地区,数字新基建模糊了城市与农村之间的地理差异,减少了外部乡村的技术引入和学习费用,这有助于乡村地区在技术上的进步,并促进了城乡空间的融合[23]。其次,城乡社会因数字新基建的兴起而面临新机遇,远程医疗和在线教育在某种程度上得以实现,从而缓解了城乡之间社会资源分配的不平衡状况[33]。最后,数字新基建对于城乡生态融合产生的影响,主要集中在生产和日常生活两个领域。数字新基建的发展不仅在生产方面呈现环境友好型的特征,而且为政府、企业和公众搭建了一个互动的桥梁[34],进一步推动了城乡生态融合的进程。

此外,数字新基建对人口融合和经济融合的影响均显著为负。虽然数字新基建的推进为城乡居民的日常生活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但受户籍政策与农村集体产权制度的影响,大量农村人口迁移到城市增加了城市经济负担[35],农民被排除在城市人口之外。同时,制度改革的步伐缓慢,这削弱了人口迁移的推动力,也妨碍了城乡居民之间的双向自由配置[4]。在此背景下,城市的房价上涨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了户籍居民的城市化进程受到阻碍,由于城市房价的上涨,生活成本也随之上升,这使得农村的流动人口不倾向在现有城市定居[36]。总体来看,中国农民收入增长还存在着许多阻碍,收入增长的空间被挤压,使农民的收入持续增长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4. 2 内生性讨论与稳健性检验

4. 2. 1 工具变量法

为了缓解内生性问题,参考黄群慧等[37]的研究,考虑选择历史上各省份1984年每百万人邮局数量作为数字新基建的工具变量。一方面,数字新基建与通信科技进步是密切相关的。因此,邮政网络的布局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数字新基建的布局。另一方面,历史邮局在不同地区的分布对于推动中国城乡融合发展几乎没有影响,这符合工具变量的两个基本条件。因此,采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检验其内生性的影响,2SLS回归结果见表5列(1)和列(2)。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的影响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这表明,即便排除内生性之后,数字新基建仍然对城乡融合发展起到了显著的促进作用。此外Crag‑Donald统计量F 值大于10%的Stock‑Yogo临界值,说明不存在弱工具变量问题,Kleibergen‑Paap rk LM 的数值为58. 057,且P 值为0. 000,说明工具变量选取合理。

4. 2. 2 核心解释变量滞后一期

因数字新基建的研发投入到形成工程投入使用周期较长,存在一定的滞后期。为减弱反向因果的影响,参考宋培等[38]的做法,对数字新基建采用滞后一期加入回归进行实证检验。结果见表5列(3),数字新基建系数仍显著为正,与前文基准回归一致。

4. 2. 3 引入政策冲击

因2018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对基础设施建设进行了新的定位,旨在促进国内基础设施建设水平。该举措目标设立以来,成为一项政策冲击。对此,将2018年作为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的实验分期,构建实验分组与实验分期的交乘项,以此代表数字新基建净效应,在上述条件基础上构建双重差分模型(DID)检验数字新6db96ee5001d36e170a76fb76b1553ce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的影响,结果见表5列(4),数字新基建净效应保持显著,证明数字新基建可以明显增强城乡融合发展水平,研究结论未发生改变。

4. 2. 4 增加控制变量

考虑到从事农业人数占比可能是城乡融合发展的影响因素,即加入第一产业就业人数占比,作为新的控制变量进行回归,结果见表5列(5)。实证分析发现,在增加控制变量的情况下,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的影响依旧保持显著的正向关系,这与已有的研究结论一致。

4. 3 异质性分析

4. 3. 1 区域异质性

数字新基建与城乡融合发展之间的关系可能呈现出地理分布上的异质性,依据国家统计局的划分标准,将全国分为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从表6可知,东部和中部地区的省际城乡融合发展呈现出显著促进趋势;西部地区的省际城乡融合发展表现出不显著的特征。东部和中部地区由于其经济体量大,科技水平更高,数字新基建的投入和城乡融合发展之间能够更好地实现协同效应;西部地区由于内部差异较大,促进城乡融合发展需要更多的政策支持,数字新基建水平相对不足[39]。

4. 3. 2 生产结构异质性

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影响的生产结构异质性检验结果见表6。粮食主产区和非粮食主产区的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的影响均显著为正,非粮食主产区的系数大于粮食主产区的系数。粮食主产区,是国家粮食生产的核心区,也是粮食安全的主要承担者。因此,发展数字新基建通过技术创新等手段,与粮食主产区的生产需求相匹配,为农业生产提供了良好的条件,提升了农业经济韧性[40],从而促进了城乡融合发展。非粮食主产区的东部沿海地区经济发展水平高,数字新基建的发展韧性强,对城乡融合发展有更为积极的推动作用。

4. 3. 3 工业化程度异质性

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成为支持各省工业化转型和升级的关键因素[41],借鉴于鹏等[42]的做法,用第二产业产值在GDP中的比重衡量工业化程度异质性,具体来讲,若此比例超过了全国的平均值,即工业化程度高,见表7。同样是显著促进的情况下,出现工业化程度高的状态下数字新基建的系数小于工业化程度低的情况。究其原因,在已经达到较高工业化水平的地区,基础设施和技术应用已相对成熟和饱和,数字新基建投入所能带来的增长和效率提升的边际效应相对较低,其对城乡融合发展的效果相比工业化程度较低的地区,增长潜力和空间较小。工业化程度低的地区处于经济发展的早期阶段,这些地区的数字新基建和应用普及率较低,因此数字新基建的投入能够快速改变城乡间现有的生产、管理和服务模式,促进产业升级和结构优化,其对城乡融合的促进作用更为明显。

4. 3. 4 科技投入异质性

借鉴孙莹[43]的研究方法检验科技投入异质性,将R&D经费投入与地区生产总值之比超过全国平均水平的地区作为高科技投入地区。由表7可知,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的影响在低科技投入区域有着积极的作用,而在高科技投入地区则不显著。究其原因,一方面,在科技资金投入不足的区域,数字新基建水平还尚未稳定,因此,在前期大力发展的基础上,可以提升地方数字新基建的水平。与以往的城乡融合发展水平相比较,现阶段的积极政策使农业科学技术水平和农业质量明显提高,也更快地推进了城乡融合发展。另一方面,高科技投入能够使人工智能、5G通信等数字新基建发展快速达到饱和,呈现边际回报率递减趋势,无法持续推进数字新基建的促进作用。

5 进一步分析

5. 1 影响机制检验

依据前文分析可知,创新活跃度和产业结构升级的作用机制成为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影响的关键,因此,构建如下计量模型:

Innit = ξ0 + ξ1 Digeit + ξ2Controlit + μi + λt + εit (2)

Isoit = ψ0 + ψ1 Digeit + ψ2Controlit + μi + λt + εit (3)

式(2)和式(3)中:Innit 和Isoit 分别为第t 年i 地区的创新活跃度和产业结构升级。ξ0、ψ0和ξ1、ξ2、ψ1、ψ2 分别为常数项和变量系数。

通过观察系数ξ1 和ψ1 的显著性判断数字新基建与上述两个机制变量的关系,计量结果见表8。表8列(2)与列(4)检验了数字新基建对于创新活跃度与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为进一步研判其中的影响作用机制,建立以下公式:

Uriit = ω0 + ω1 Digeit + ω2 Innit + ω3Controlit +μi + λt + εit(4)

Uriit = ν0 + ν1 Digeit + ν2 Isoit + ν3Controlit + μi +λt + εit(5)

式(4)和式(5)中:ω0、ν0 和ω1、ω2、ν1、ν2 分别为常数项和变量系数。

表8列(2)和列(3)呈现了以创新活跃度为中介变量的回归结果,列(4)与列(5)呈现了以产业结构升级为中介变量的回归结果。结果表明:数字新基建对于创新活跃度以及产业结构升级的估计系数均显著为正。以城乡融合发展为因变量,创新活跃度以及产业结构升级为核心自变量的回归中,相应的系数也是显著为正。进一步表明在数字新基建促进城乡融合发展的过程中,创新活跃度和产业结构升级起到了重要的影响作用,即研究假设H2和假设H3成立。

5. 2 空间溢出效应

数字新基建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要素流动的空间限制,提升了边缘地区的创新活力,暗示对城乡融合发展也存在着空间外溢。鉴于数字新基建可以减少时空距离,并且其创新活动在空间上具有联动性。在式(1)基础上,构建空间滞后模型(SAR),对数字新基建在城乡融合发展过程中做进一步的空间分析,具体公式如下:

Uriit = α0 + ρWUriit + φ1WDigeit + α1 Digeit +φcWControlit + αcControlit + μi + λt + εit(6)

式(6)中,W 表示空间权重;ρ 代表空间自回归系数;φ1、φc、αc 为变量系数。借鉴鲍鹏程[44]和黄永春等[27]的研究,构建经济距离矩阵、地理邻近矩阵以及地理与经济嵌套空间矩阵,分析数字新基建如何在城乡融合过程中产生空间溢出效应。在构建模型前,将利用Moran's I 指数检验不同区域的城乡融合发展是否存在空间关联性。从表9可知,城乡融合发展在3个矩阵的莫兰指数均为正值,表明样本期内城乡融合发展有着明显的正向空间相关性,可以使用空间计量模型进行研究。

为进一步探究城乡融合发展的空间集聚态势,描绘了3种矩阵条件下的城乡融合发展的莫兰散点图,如图2(限于篇幅,仅绘制2022年结果)所示。图2结果显示,多数位于第一和第三象限,分别为“高-高相邻”和“低-低相邻”,由此证实了城乡融合发展存在空间集聚现象,故研究选用空间计量模型进行实证检验具有可行性。

参考Elhorst[45]的研究思路,进行LM 检验、LR 检验、Hausman检验,并比较了Log L 的数值大小,完成空间计量模型适用性检验,确定选取基于经济距离矩阵下的双向固定效应空间滞后(SAR)模型,检验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的空间效应。表10为双向固定效应的SAR模型的估计结果。结果表明,当考虑为经济距离矩阵时,空间自回归系数和数字新基建的估计系数均显著为正,这就意味着在城乡融合发展过程中,存在着空间外溢现象,即本区域城乡融合发展水平能提高相邻区域城乡融合发展水平。此外,结果显示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的直接效应成为主要的部分,表明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的促进作用主要体现在本区域内,对相邻区域的城乡融合发展的促进作用相对较小。

6 结论与政策启示

6. 1 研究结论

数字新基建带动城乡融合发展是新发展阶段下的重要议题。本研究基于2009—2022年的省级面板数据,从理论和实证两个方面进行了数字新基建对于城乡融合发展的影响、机制检验及其异质性分析。研究发现:①数字新基建驱动城乡融合发展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经过多种稳健性检验后,这一结论依然成立。②异质性分析表明,在东部和中部地区、非粮食主产区、低科技投入地区和低工业化水平地区,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的影响作用更为明显。③从影响机制看,数字新基建可以通过提升创新活跃度和产业结构升级对城乡融合发展产生积极的影响。④进一步的空间研究揭示,数字新基建对城乡融合发展产生了积极的空间外溢效应,能够带动周边地区城乡融合的发展。

6. 2 政策启示

结合上述结论,为充分发挥数字红利,助力城乡融合发展,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第一,加强数字新基建在城乡融合发展的各项领域的渗透程度,推进城乡融合发展进程。各地区须持续推进数字新基建发展和新型城镇化建设,加大对城乡之间交通网建设、生产要素联通、产业升级以及生态环境保护等各个领域的数字新基建渗透力度。针对城乡融合发展过程中信息化程度较为落后的方面加大扶持力度,助力中国城乡融合发展。

第二,重视以信息技术为支撑的创新水平和各地区产业结构升级对于城乡融合发展的影响。政府应加强信息技术知识产权的保护力度,鼓励更多科技创新成果的产生,对于积极创新的产业提供减税降费、创新成果转化激励等措施助力落实生产创新成果。此外,从政策上帮助各地区产业结构在新时代下实现转型发展,优化城乡生产力布局,推动城乡经济产业结构高质量发展。

第三,推动数字新基建在不同地区之间的协同发展。在不断深化区域合作机制的同时,还需建立更加灵活高效的政府宏观调控机制,及时应对数字新基建发展中的新挑战和新需求,促进各地区数字新基建的优势互补和协同发展,实现经济的高质量增长。在推进数字新基建发展的过程中,应当充分发挥数字新基建作为城乡融合协同发展的新引擎的潜力,加强各地区政府、市场和社会各主体之间的交流和合作,以动态调整各地区数字新基建的发展速度。

第四,实施区域差异化发展战略,加强数字新基建的战略布局。各地区应根据自身的产业结构、科技投入现状、工业化程度以及基础设施建设程度,实施数字新基建因地制宜发展策略,继而赋能城乡融合发展。在东部和中部地区,需要重点关注城市群和都市圈的协同发展,加强5G网络、智能交通、云计算平台、产业技术创新基地等数字新基建的建设,促进城乡要素流动和资源配置效率。对于西部地区数字新基建相对落后的地方,应该增加对数字新基建的投资,广泛实施数字新基建项目,以促进农村数字基础设施的优化和升级,缩小城乡发展的差距,从而推动城乡高质量的融合。非粮食主产区,尤其是东部沿海地区,应根据其自身完善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和人才资源能力,帮扶其他地区实现数字新基建的健康发展。城乡融合发展不完善的地区需深入贯彻不断崛起发展战略,不断完善数字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借助集聚区的规模效益、知识溢出和创新效应,促进城乡融合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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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琪)

基金项目:陕西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数字经济驱动陕西县域城乡融合高质量发展路径研究”(批准号:2023D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