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作为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学大讨论中“主观派”主要代表的吕荧,其自然美学观未得到学界充分重视。吕荧是国内较早运用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来阐发自然美的人,他从实践维度将自然定义为“人化的自然”,以社会性为基点将自然美、社会美与艺术美统一起来,并在此基础上讨论了自然美的具体特征,可概括为发展性、共通性与阶级性。此外,吕荧还以实践为中介将自然美中的人与物、主体与客体统一起来,孕育着审美转向,具有浓厚的马克思主义色彩。将吕荧的自然美学观置于马克思主义视域下进行观照与研究,以便更好地还原历史语境,重视吕荧自然美学观的价值,并发掘其对当代生态美学的启示意义。
关键词:吕荧;自然美学观;马克思主义;实践;社会;审美
基金项目: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中西互鉴视阈中的中国现代美学建构路径与理论形态研究”(22JJD750028);山东大学人文社科重大项目“中西互鉴与中国现代文艺美学的话语建构”(21RWZD03)阶段性研究成果。
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美学大讨论中,自然美作为我国马克思主义美学建构的起点,对自然美的讨论也有利于回顾马克思主义在我国本土的接受与传播情况。这无疑是一个重要话题,学界对于五六十年代自然美讨论也有相关研究,但吕荧的自然美学观却在一定程度上被忽视或误读了,如杉思《几年来关于美学问题的讨论》、邹璐《20世纪50年代国内自然美问题研究概述》这类综述文章在总结五六十年代自然美思想时完全未提及吕荧,张强甚至直言:“吕荧先生似乎忽略了自然美的存在,故没有专门地发表看法。”[1]当然也有极少数学者对吕荧自然美思想进行过零星讨论,但目前学界仍缺乏对吕荧自然美学观的系统研究。
吕荧关于美学的文章只有5篇①,却自成体系,极具代表性。本文主要以吕荧在《美是什么》中所阐发的自然美学观为基点,辅以《再论美学问题》来系统讨论吕荧关于自然概念、自然美与另外两种xvUDZ336kQvnKbsQE1+C7wl3dYT0/n3pcmZsWn/XoAg=美学形态的关系、自然美的具体特征及主客体关系等,考察吕荧与马克思主义之间的联系,弥补吕荧研究的薄弱之处,以重现20世纪五六十年代关于自然美讨论的完整拼图,以史为鉴,挖掘其当代意义。
一、吕荧自然概念的实践维度
在探讨自然美之前,首先需要厘清“自然”的概念。吕荧在《美是什么》中明确将“自然”界定为“人化的自然”,指出:“我们现在所说的自然,已经是人工改变了的自然——人化的自然。这个人化的自然是人的劳动和历史社会的产物。”[2]400其中“人化的自然”是直接脱胎于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中的“人化的自然界”,吕荧还引用恩格斯《自然辩证法》来说明人在劳动生产过程中改变了自然界面貌,将其从自在状态剥离出来。正如谭好哲所说:“在《美是什么》中,他以恩格斯《自然辩证法》和显然来自于马克思《手稿》的‘人化的自然’说证明人化的自然是人的劳动和历史社会的产物。”[3]《美是什么》是吕荧1957年2月在北京所写,从时间上来说,吕荧是较早自觉运用马克思主义来探讨自然的。
提到“人化的自然”,我们会联想到实践派的李泽厚。他在《论美感、美和艺术》“补记”中自诩为“在国内美学文章中,大概是最早提到马克思《经济学—哲学手稿》,并企图依据它作美的本质探讨的”[4]51。这一说法显然不确切,但也导致了如周维山、刘成纪、张都爱等一批学者听信他的言论而忽视了更早的吕荧②,甚至王馨曼直接认定“主观派代表人物尚未从《手稿》中汲取立论资源”[5],这是对吕荧的疏忽与误读,所以有必要对此进行梳理。
一方面,李泽厚并非国内最早在美学文章中提到《手稿》的人,此前,周扬和蔡仪已征引《手稿》来关注“美感”“美的规律”问题。另一方面,最先依据《手稿》探讨美本质问题也非李泽厚,而是吕荧。吕荧写于1953年7月的《美学问题——兼评蔡仪教授的〈新美学〉》业已引用《手稿》内容探讨美本质,比李泽厚早三年。不过吕荧在该文中并未讨论自然美,李泽厚却在《论美感、美和艺术》中论述了“自然对象只有成为‘人化的自然’,只有在自然对象上‘客观地揭开人的本质的丰富性’的时候,它才成为美”[4]232。所以也可以说他是最先根据《手稿》中人化自然观点来探讨自然美本质的人。当然,吕荧几乎与此同时也提出了相近观点,他于1957年2月所写的《美是什么》中指出,“这人化的自然是人的劳动和历史社会的产物。一般地说来,人在征服了控制了自然,据有主人地位之后,才开始欣赏自然的美,并且在社会生活中发展了这种美”[2]400。二者都认为“自然”是“人化的自然”,并将之作为自然美的前提条件。
将吕荧“人化的自然”观放置到20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学大讨论的背景中,可以发现把美与“人化的自然”“自然的人化”挂钩几乎成了当时学界的共识,不过由于美学立场不同,他们对《手稿》的解读也存在差异。“人化的自然”与“自然的人化”有何关系?《手稿》中并未出现“自然的人化”,只存在“人化的自然界”和“人类学的自然界”等表述,如“在人类历史中即在人类社会的产生过程形成的自然界是人的现实的自然界;因此通过工业——尽管是以异化的形式——形成的自然界,是真正的、人类学的自然界”[6]128。可见马克思是在谈论劳动与社会生产等问题时提及该概念。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中,不少学者将“人化的自然界”“人类学的自然界”概念运用到美学领域,“人化的自然”直接脱胎于马克思“人化的自然界”,而“自然的人化”则是马克思概念的变体,但二者差距并不大,“自然的人化”是动态改造过程,而“人化的自然”便是这一过程的结果,即“人化的自然”中已然包含了“自然的人化”。所以,吕荧用“人化的自然”来解释自然,将其作为自然美的前提同样是可行的。
当然,我们也不能陷入相对主义的漩涡,二者肯定存在偏差,辨认出谁更符合马克思原义是有必要的,更有利于马克思主义的正确传播。高尔太主张“自然之人化”是“人们自觉地运用自己的意识,去认识世界”[7]138,即主观感觉的意识化;朱光潜认为“人化了自然”指的是人主观意识、情趣等外放于自然,使自然带有人情味,接近“移情说”。而李泽厚的“人化的自然”即“通过人类实践来改造自然,使自然在客观上人化,社会化”,吕荧“人化的自然”也是经过“人工改变的自然”,强调的是经生产实践改造后形成的自然。若按类别划分,高尔太和朱光潜是从社会意识角度阐释,而李泽厚和吕荧则是从实践角度来理解“人化的自然”。结合上文可知,马克思将“人化的自然界”置于物质实践基础上讨论,通过实践,自然界从自在状态变为带有主体烙印的“人化的自然”。可知,吕荧和李泽厚从实践维度来理解“人化的自然”更贴近《手稿》本意。正如刘成纪指出,“以‘自然的人化’为基本原则,今人一般认为,李泽厚对自然美的判断更贴近《手稿》的本意”[8]。可见李泽厚“人化自然”实践观在当时的合理性和重要性已被学术界所熟知,与之观点相近的吕荧却因“主观派”的帽子而被大多数人忽视了,令人慨惋。
通过对吕荧自然概念的探讨,可挖掘出吕荧自然观的价值,他不仅没有忽视自然和《手稿》资源,反而是较早并较为贴合地运用了马克思《手稿》中的观点来解释自然,在自然即“人化的自然”的观点上与李泽厚不谋而合,为当时美学大讨论提供了他人所忽视的实践维度,具有学术前瞻性。
二、吕荧自然美学观的系统建构
自然美一直是美学研究中至为复杂的问题。吕荧是如何看待自然美及其与社会美、艺术美的关系?这是亟需阐明的,这关涉着美学体系的完整性。
吕荧探讨自然美缘起于一些同志在来信中的所提出的问题:“许多自然界的物,如山水花草,人人都觉得美,而且历代的人也都认为美,这不是说明了美没有社会性吗?”[2]400他的回答便是援引马克思主义观点来证明自然美的社会性,认为“人在征服控制了自然,具有主人地位之后,才开始欣赏自然的美,并且在社会生活发展了这种美”[2]400,并举例经人手开辟整理过的山水、畜牧之后的山郊牧野、农业之后的田野才是值得赞美的,等等。可见吕荧将经人为改造后具有社会性的“人化的自然”作为自然美出现的根源,社会生活决定自然美,自然美本质上是社会性的。
在自然美与社会美的关系上,吕荧直接将二者等同起来,认为“自然美本身有它一定的社会内容,自然美也就是一种社会美”[2]401。吕荧强调了自然美所依赖的社会实践内容,并通过社会性将自然美与社会美挂钩。他还以社会性为原点把自然美与艺术美也统一起来。在《美是什么》中,吕荧引用孔子“知者乐水,仁者乐山”名言并举战国诸侯大夫爱好侍妾美人、饮酒田猎而不爱山水为例来说明他们审美偏好是“为他们的生活所决定,跟他们的世界观、人生观密切结合着的”[2]402,继TqlDP+ducCeOBekHIi6KDQ==而引出“同样的情形,也表现在艺术上面”[2]402。后在《再论美学问题》中,吕荧确切指出“艺术创作的对象以何者为美、何者为不美,这不是客观事物决定的,而是社会生活决定的”[2]465。吕荧认为自然美本质是社会性的,在构建美学体系时,以“社会性”为基点将美的三种形态——自然美、社会美与艺术美统一起来,将社会性作为美的根本特征,其自然美的特征大致可概括为发展性、共通性与阶级性。一是自然美具有发展性。吕荧注意到原始民族的美在生产力更为发达的社会中人的眼中,没有欣赏价值根本不能称之为美的现象,根本原因在于“社会生活不同了,美的观念也就不同了”[2]401。这是历时性社会生活的改变带来的对自然欣赏的不同——自然美不会一成不变,它是不断发展变化的。他在《再论美学问题》中进一步明确原因:从主体层面来讲,人的自然美观念随着社会生活变化而变化;从客体层面来讲,自然界的事物也经历着自己的历史过程,由此证明“美不是固定不变的,它发生着,消灭着,变化着,发展着”[2]471。二是自然美具有共通性。他承认“至于我们,在生产力大为发展、文化也大为发展的社会里的人,对于自然美历代诚然也有相同的看法”,而这原因可归为“人们社会生活的物质基础相同,生活需要相同,并且,美的意识本身有它的连续性和继承性,有它的传统的东西”[2]401。三是自然美具有阶级性。吕荧认为“美学总是阶级的美学”[3]391,具体表现在只有人民或具人民性的人才能欣赏自然,如“在阶级社会里,只有劳动人民才对自然的山水花草有一种高贵的、纯真的、亲切的情感,重视它们的美”“就山水花草之美而言,只有劳动人民或者具有人民性的人才能够发生”[2]402。
总之,吕荧不仅以“社会性”为中心将自然美、社会美与艺术美统一起来,还进一步讨论了自然美的发展性、共通性与阶级性,较为系统地构建起自己的自然美学观。
三、吕荧自然美学观的审美转向
在马克思主义视域下,吕荧注重从本质论、认识论、实践论三方面来讨论美学。他虽然没有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反映论框架里作茧自缚,但不可否认的是,作为时代中的一员,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历史语境的影响。当时美学大讨论旨在“建立与新的历史时代相适应的中国美学理论体系”[9],特别注重马克思主义尤其是唯物主义在体系中的主导地位。自然美作为检验美学唯物、唯心的试金石,学界争论的焦点依旧是反映论上的主客观问题。吕荧在讨论自然美时也会自觉运用反映论来自我澄清——其自然美本质观是唯物而非唯心的,以免受批判。
不过与当时大多数讨论者局限于反映论框架不同,吕荧还尤为注重从实践论探讨自然美,且不拘泥于主客二元对立,注意到了主客体的密切联系。他认为“美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它包含着物的因素,也包含着人的因素,还包含着美的概念与其余一切概念之一定关系和联系”[2]455,反对机械唯物论的认识论“对立客体与主体”[2]459,并指出自己美的“观念”中包含“人和自然界、主体与客体的因素”[2]462。此外,他还引用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生产不仅为主体生产着对象,也为对象生产着主体”[2]462,注重实践中主客体的生成关系。
一方面,就自然美中的“物”性而言,将吕荧视为纯然的主观派是错误的,他在讨论自然美产生时并未忽视自然物本身,而是将其作为必不可少的审美对象。吕荧指出“什么花美,什么花不美,这是人的社会生活决定的,不仅仅是花本身的问题”[2]448,承认了山水花鸟本身是自然美产生的前提。另一方面,就自然美中的“人”性而言,吕荧虽注重自然美的现实性和社会性,但他并未忽视主体在审美活动中的作用。陈晓明将“在当时朱光潜的主观论被批得体无完肤时,吕荧还敢公开主张美在主观的观点”归因于“百花齐放美学论争的特殊氛围、吕荧引经据典、吕荧特立独行和顽强不屈”[10]。但笔者认为更重要的是吕荧终其一生对“人”这一主体的重视,无论是在现实生活中注重人的尊严和气节,还是在文艺思想中关注人民大众,连论文集都题名为“人的花朵”,可见其对主体的重视。
无论是吕荧受历史语境影响,从反映论的唯物主义探讨自然美,还是深入到实践论中,注重主客体关系,其观点都具有浓厚的马克思主义色彩,并具有促进美学研究由美转向审美的现实开创意义。
四、对吕荧自然美学观的评价
回顾这几十年的美学发展历程,吕荧自然美学观的学术价值被大大低估了。除吕荧离世较早、未留下大量美学著作外,也许更主要的原因是“主观派”思想被认定为不符合马克思主义主流,各派对自然美的探讨目的在于构建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美学,但吕荧也是其中不可忽视的一环,回顾他的自然美观念有利于还原马克思美学中国化的完整路径。他积极参与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进程中,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来创建自己的自然美学观体系。他较早就运用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人化的自然”来阐释自然,由此自然美具有社会性,在实践维度上他也从未忽视审美主客体、人与物之间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当时拘泥于主观或客观的局限,具有时代超前性。可见,吕荧对马克思主义在国内的传播与发展做出了贡献,他对自然美的讨论不仅有利于推动我们对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深入了解,也对当代马克思主义美学的构建有着重要启示意义。
当然,吕荧的自然美学观也存在自身局限性,其中某些观点并不能完全令人信服,存在着论证逻辑不能自洽与论证结果有所缺漏的问题。
首先,吕荧将“自然”全都定义为“人化的自然”,否认了不受人类影响的自在自然存在,这无疑夸大了自然的人化。正因为在吕荧观念中自然全是人化的自然,于是自然美也就成了社会美,该观点不仅忽视了不同美学形态的特殊性,也否定了自然美的独立存在,用自然美的社会属性消解了客观属性。
其次,在解释自然美具有共通性时,吕荧将其归因于“社会生活的物质基础与生活需要相同,美的意识本身具有连续性和继承性”[2]401,虽然从内外两方面进行解释比李泽厚更全面,但从吕荧的思路继续生发仍有可探讨空间。一是吕荧在探讨自然美的共通性时,只注意到时间上的纵向统一,而忽略了地域上的横向相同,即身处同一个时代中的世界各地的人们对自然美也存在着相同看法。二是他的回答可继续深挖:为什么人们社会生活的物质基础和生活需要相同呢?为什么人脑中美的意识本身具有连续性和继承性呢?这便可关联到进化论美学的相关观点。进化论美学认为人类对某类自然景色的喜爱之所以能跨越文化和时空,是因为人类审美具有最底层的生物性进化动因,其形成的审美偏好带着很强的本能性,旨在于自然选择和性选择中获胜以取得生存与繁衍的资格。
最后,吕荧持自然美有阶级性观点,认为只有劳动人民或带有人民性的人才能发现山水花草的美。这在陈炎看来,吕荧无疑是把“社会学上的观念-意识任意移植于自然中”[11],从而否认了有超越阶级属性的自然美存在。诚然,自然美并非全都是有阶级性的,即使是身居高位的诸侯大夫在看到美好的自然景色也会觉得其美,这才会出现吴均笔下的“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的情景,吕荧将社会中的阶级性泛化了。
总之,通过对吕荧自然美学观的研究,可串联起20世纪五六十年代多位学者观点,完整重现该时期我国的马克思主义美学拼图。吕荧自然美学观虽有不足之处,但其中具有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深度与超时代眼光不应该被抹除。
五、余论
吕荧自然美学观是我国马克思主义美学的一部分,它不仅体现了吕荧对马克思主义的接受与掌握,更是吕荧将理论与中国现实问题结合而阐发的,具有鲜明的时代性与问题性。吕荧自然美观点的提出与当时社会环境分不开,邹璐注意到:“在社会主义改造时期,中国一直进行着与‘自然’做斗争的社会实践,这些征服自然的经验为‘自然美’问题的出现提供了语境。”[12]20世纪五六十年代正是新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时代,吕荧提出欣赏“人化的自然”的美与全民改造自然的实践活动产生了双向互动,在当时是有社会意义的。
现如今,在不断扩展的工业化进程中,生态环境遭到了破坏,环境美学与生态美学伴随着声势浩大的环境保护运动兴起并壮大。重新回到吕荧来讨论自然美问题,意义何在呢?吕荧自然美学观中的“人化的自然”其实更多是承续马克思主义源头思想,注重实践中主客体联系,具有浓厚的生态意蕴。他早就征引了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生产不仅为主体生产着对象,并且也为对象生产着主体”[2]462来反对主客体的割裂,指明美在“观念”内容中包含“人和自然界、主体和客体”双重因素。正如韩存远分析吕荧美学思想是由主体和客体共同构成的关系性存在,虽偏向主体,但始终维持“振摆”的姿态[13]。这种振摆姿态反而体现了吕荧自然美学观的辩证意识,他重视主体的“人”与客体的“自然界”的关联,不仅符合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将自然当作“人的无机的身体”,将人当作“自然界的一部分”[14],同时也与生态美学中“自然审美是自然对象的审美属性与人的审美能力交互作用的结果,两者缺一不可”[15]的观点不谋而合,为生态美学找寻到一条新的历史路径,回溯了一种新的理论资源。
自然美作为生态美学的重要范畴之一,本文通过对吕荧自然美观点的历史梳理与剖析,发现吕荧的自然美学观不仅丰富了生态美学的历史资源,还能以史为鉴,促进中国现代美学的发展。另外,理论还要与现实相结合,作为现实的解析与回应甚至是向导。吕荧的自然美学观针对当今生态现状,对生态环境保护运动就有一定的启示作用:把握好人与自然实践关系的尺度,在反思人类日益膨胀的主体性的基础上平衡好人与自然的地位,保持“自然的人化”有序发展,从而推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注释:
①按时间顺序排列为《美学问题——兼评蔡仪教授的〈新美学〉》《美是什么》《美学论原——答朱光潜教授》《再论美学问题——答蔡仪教授》《关于“美”与“好”》5篇文章。
②周维山在《论中国美学对〈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接受》中认为,李泽厚是首先引用《手稿》“并企图依据它作美的本质探讨的”;刘成纪在《“自然的人化”与新中国自然美理论的逻辑进展》中提及“虽然他的《论美感、美和艺术》应算是从《手稿》出发探讨美的本质的最早文章”;张都爱在《文本阐释与马克思主义美学本土化》中提及“李泽厚在美学大讨论中首次引用《手稿》原文来解决美的本质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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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张锦,山东大学文艺美学研究中心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代美学。
美与时代·下2024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