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为探究“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产品贸易的发展态势,运用社会网络分析法观测2011—2022年沿线国家出版产品贸易格局的演化特征,研究发现:(1)沿线国家出版贸易网络结构稳健且具有较大发展空间;(2)不同国家出版贸易地位差异大,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产品贸易网络中最具影响力、发挥“桥梁”作用最显著;(3)出版贸易格局呈现明显的核心边缘结构,中国、新加坡、泰国、马来西亚在整个网络中占据核心位置。针对我国与沿线国家出版贸易潜力亟待挖掘、与部分“桥梁”国家的贸易合作深度不足、出版贸易地理结构失衡问题,我国应发挥引领作用,技术赋能区域内资源建设;增强文化价值认同,匹配差别国家需求;优化贸易地理结构,分层次拓展海外市场。
[关键词] 出版贸易 贸易网络结构 社会网络分析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
[中图分类号] G23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5853 (2024) 06-0078-12
The Trade Pattern of Publishing Product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and China’ s Coping Strategies
Bao Shangyan
(School of Business,Yangzhou University,Yangzhou,225127)
[Abstract] This paper investigates the development trends of publishing products trade among countrie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 by analyzing trade data from the United Nations Commodity Trade Statistics Database and employs social network analysis, this paper examines the evolution of the publishing trade network and China’ s role within it from 2011 to 2022. The findings reveal that:(1)the publishing trade network along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is stable and holds significant growth potential; (2)China wields the greatest influence in this trade network, with key players such as Singapore, Thailand, India and Turkey also holding important positions; (3)the network exhibits a clear core-periphery structure, with trade concentrated in Southeast Asia and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 China, Singapore, Thailand and Malaysia occupy core positions, generating trade benefits for other nations, while peripheral countries face challenges in advancing their network positions. China encounters several key issues: the untapped potential of trade with countrie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insufficient depth in trade cooperation with strategic“bridge” countries, and an imbalanced geographical distribution of publishing trade. To address these challenges, the paper recommends that China: leverage technological advancements to enhance regional resource development, strengthen cultural value identities to better align with the diverse needs of partner countries; and optimize the geographical structure of trade by expanding into new overseas markets through multi-level approaches for sustainable growth.
[Key words] Publishing trade Trade network structure Social network analysis Countrie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
1 引 言
自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首次提出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倡议以来,共建“一带一路”已成为高效的、深受欢迎的国际公共产品与合作平台[1],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做出了丰富的实践探索。出版产业兼具文化与经济的双重属性,出版贸易是依托文化产生的知识传播活动,是文化“走出去”的重要形式之一,同时,推动了中华文化在世界范围的传播与推广。11年来,出版贸易作为“一带一路”国际文化传播的重要纽带,不仅创造了可观的经济价值,还体现了中国的文化软实力[2],促进了我国与世界其他民族的文化交流与互鉴[3]。现阶段,为促进中国出版在“一带一路”区域开展更广泛、更深层次、更高水平的贸易合作,有必要从时间和空间维度厘清“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出版贸易格局,尤其应当明确中国在出版贸易格局中的地位,进而提出深化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贸易往来的有效策略。
学界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产品贸易格局的相关研究保持着较高的关注度,研究成果主要体现在以下三方面:(1)关注我国出版贸易业态发展的研究。学者们阐明了“一带一路”出版贸易的发展趋势[4][5],尤其强调数字出版“走出去”的重要作用[6][7];给出了开拓少儿图书、社科学术、网络文学、有声读物等出版产品细分市场的具体建议[8];从社会资本、利益相关者、中国式现代化等理论视角分析了我国出版“走出去”的路径[9][10];并对我国出版贸易的优秀案例进行了经验总结[11][12]。(2)围绕我国与沿线国家出版产品贸易关系的研究。基于“丝路书香工程”等具体案例,学者们分析了我国与沿线其他国家或区域出版的经贸合作态势[13][14];运用贸易竞争优势指数、贸易显性比较优势指数、贸易互补性指数等国际贸易指标测度中国与其他国家在出版产品上的互补性与竞争性[15][16];采用引力模型分析我国与沿线国家的出口效率、潜力与影响因素[17][18]。(3)关于贸易网络分析的研究。贸易网络分析能够较为全面地揭示成员国的贸易特点及其多边贸易关系。因此,越来越多的学者运用网络分析方法来研究贸易格局中的相关问题。现有研究主要集中在经济特征显著的农产品、能源、中间产品等领域[19][20],鲜见针对出版产品的贸易网络研究。大多数学者采用社会网络分析方法,通过测算网络密度、核心边缘结构等指标来揭示贸易网络的结构特征[21][22],并尝试总结贸易网络的演变规律[23][24]。这些贸易网络的分析思路可以延伸到出版贸易网络的研究中。
上述研究为本文提供了重要的理论与方法基础,阐明了“一带一路”出版贸易的现实情境,揭示了出版贸易对“一带一路”建设的贡献,多元化的研究视角为我国出版贸易发展提供了丰富的思路。但是,现有文献多观测“一带一路”沿线双边或者局部多边出版贸易关系。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众多,国家间出版贸易联系错综复杂,不仅会影响贸易往来的双边国家,还可能对出版贸易往来中的其他国家产生直接或间接影响。因此,本文从全局性视域出发,分析“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贸易网络的特征,以探究沿线国家的出版贸易格局。
鉴于此,本文依据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运用社会网络分析方法,对2011年至2022年期间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出版贸易网络进行整体、个体以及局部团体结构的特征测度与分析,并结合我国在贸易网络中的现实情境提出相应的优化策略。
2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贸易网络测度的研究设计
2.1 研究方法
社会网络分析方法是对节点的特征、节点之间的关系及整个网络的定量研究方法,能够反映多元参与主体间的网络结构特征。社会网络由“节点”和“联系”构成,其中“节点”可以代表个人或组织,“关系”代表个人和组织之间的联系[25]。社会网络分析方法最早应用于心理学网络,逐步应用到政治学、公共卫生学、经济学等社会科学领域[26]。1979年斯奈德(Snyder)和基克(Kick)最早采用社会网络分析4PRitrTeq7tR0n/eTaBj1P5qG0+uxzhSvF2k4wERpMU=方法,利用贸易数据,对国际贸易网络进行了测算与分析[27]。国际贸易网络是以贸易国家为节点、多边贸易关系为连线的复杂系统。通过对贸易网络指标的测度与分析,能够反映各个国家在贸易中所处的地位以及它们之间的贸易联系,从而较为直观地揭示国际贸易格局的结构性特征[28]。
2.2 网络矩阵构建与测度指标选取
通过搜集整理沿线2011—2022年期间“一带一路”沿线66个国家的出版贸易数据,借助UCINET6.0软件,构建无向加权和无向无权的网络矩阵。其中,“节点”表示沿线的66个国家,“边”表示国家间的贸易关系。无向加权的出版贸易网络矩阵Wt=[wij](t=2011,2012,…,2022),权重值wij表示t年国家i与国家j的出版贸易总额,即:wij=wji。若wij >0,则表示国家i与国家j存在出版贸易往来;若wij =0,则两个节点之间不存在连线,两国间无贸易往来。无向加权矩阵Wt通过二值化处理转化为有向无权矩阵At=[aij]。矩阵At中的元素aij表示国家i与国家j之间是否存在出版产品贸易联系:取值为1表示两个国家之间存在出版产品贸易;取值为0表示两个国家之间不存在贸易联系。
为明晰“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贸易格局,应关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贸易网络整体的贸易联系和凝聚力发生了怎样的演变?不同国家在出版贸易网络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出版贸易网络的团体结构特征是什么?哪些国家在贸易网络中形成了相互联系紧密的团体?为回应上述问题,研究综合学者陈友余、宋佳怡[29],丛海彬等[30]的做法,选取网络密度、中心度(度数中心度、中间中心度、接近中心度)以及核心边缘结构指标,从整体、个体、团体结构三方面剖析“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贸易网络。
2.3 数据来源与说明
根据2022年中国“一带一路”官方网站发布的《“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名单》、综合商务部和学界对“一带一路”区域的界定、并参考已有相关研究,“一带一路”区域包括中蒙两国、东盟10国、西亚18国、南亚8国、中亚5国、独联体7国、中东欧16国,共66个国家[31]。上述国家的贸易数据源自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United Nations Comtrade Database),为了比照“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前后出版贸易网络的连续性演变,综合数据的可得性和前沿性,本文选取2011—2022年的贸易数据进行观测。
关于出版贸易产品的统计口径,国际上存在分歧。故本文依据产业分辨法,根据学者对出版产品的界定[32][33],依据《2009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文化统计框架》中的分类方法与《商品名称及编码协调制度的国际公约》(HS2017)的编码分类,将“字典、百科全书及其连载”“报纸、期刊”“其他书籍、小册子及类似的印刷品”“儿童图画、绘画或着色书”“贸易广告材料、商业目录等”“已录制电影或电视节目的磁带”“已录制唱片”的贸易额进行统计,作为出版产品贸易额。
3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产品贸易格局的演变特征
3.1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产品贸易网络的整体结构特征分析
整体网络分析可以从宏观上观测出版贸易网络的特征,常用的指标包括连带数量和网络密度。连带数量反映节点之间的连接数,连带数量越多,表示网络中的贸易联系越多。网络密度指网络中实际关系数与理论上最大关系总数的比例。整体网络密度值越大,代表网络中节点间的互动越密切,网络的总体凝聚力越强;反之,整体网络中的联系就越松散。
2011—2022年间“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产品贸易整体网络的密度与连带数量变化趋势相同,整体网络呈现以下特征(如图1所示):(1)除2020年因遭受新冠疫情的影响出现大幅度下降以外,总体波动幅度不大,呈现曲折发展的特征,具有良好的自稳性。网络连带数量由2011年的2274条增加到2022年的3114条、网络密度由2011年的0.5648增加到2022年的0.749,表明沿线国家间的出版产品贸易联系在不断增强中,贸易通达性良好。(2)沿线国家出版贸易的网络密度的均值为0.547,说明各国间出版贸易关系还不够紧密,贸易潜力巨大。(3)自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发布到2022年,贸易连带数量整体呈上升的趋势。说明“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对沿线国家出版贸易发展起到正向推动作用。(4)2020年是遭受全球新冠疫情影响最强烈的一年。沿线各国紧急应对疫情,纷纷采取了紧缩的贸易政策,导致属于文化贸易的出版贸易也遭受了严重的冲击。(5)2021年、2022年出版贸易网络的连带数量和网络密度显著增长。沿线国家放松了疫情管控措施,出版贸易网络联系逐渐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甚至在2022年贸易网络凝聚力达到研究期的最佳状态,沿线国家的出版贸易往来越发密切。
3.2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产品贸易的个体结构特征分析
中心度是从个体关系角度衡量某个节点在网络中的中心程度的重要指标。它可以表示行动者在社会网络中的地位和权力。当一个行动者被他人高度依赖时,他通常处于整个关系网的中心,享有绝对的话语权和资源优势。在贸易网络中亦然,处于中心位置的国家往往发挥着关键作用。中心度主要包含度数中心度、中间中心度、接近中心度三项指标。
为观测2011—2022年沿线国家的出版贸易个体结构的演进特征,本文选取2011年、2014年、2020年和2022年作为研究的时间节点[34],测算“一带一路”沿线66个国家出版产品贸易网络的度数中心度、中间中心度和接近中心度指标。囿于篇幅限制,本文仅列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产品贸易中心度排名前五名与后五名的国家,如表1、表2、表3所示。
度数中心度特征。度数中心度测量的是网络中某个节点与其他节点直接相连的数量,反映该节点建立联系的能力。度数中心度较高表明该节点在网络中处于中心地位,能够在整个网络中发挥关键作用。在贸易网络中,度数中心度可以表示某个国家的贸易关系数量,数值越高表示该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出版贸易网络中处于中心地位。
通过对度数中心度的测算可以得出以下结论(见表1):(1)中国在度数中心度排名中稳居第一,说明中国在与沿线国家的贸易往来中发挥了良好的引领示范作用。(2)新加坡、印度、土耳其、波兰也常居前五名,表明这些国家的出版产品资源禀赋具有一定优势,能够与沿线大多数国家开展出版贸易。(3)不丹、东帝汶一直处在排名末两位,马尔代夫、巴基斯坦、老挝也常居后五名,表明这些国家与沿线其他国家建立的出版贸易联系相对较少。但总体而言,“一带一路”倡议实施后,大部分国家的度中心度都有所提升,表明沿线大多数国家的贸易伙伴数量有所增加。可以推断,具有国际公共产品属性的“一带一路”倡议对沿线国家的出版贸易往来起到了正向的促进作用[35]。
中间中心度特征。中间中心度衡量某个节点对于资源的控制程度。节点的中间中心度越高,越能够有效串联与他国的贸易联系,甚至对整个网络产生影响。若中间中心度为“0”,则该节点无法控制网络中的任何一个点;数值为“1”表示该节点完全具备控制贸易网络中其他国家的能力,数值越大表示该国在贸易中起到的桥梁作用越大。
由表2可知:(1)2011—2022年间,中国、新加坡、印度始终排在前列,它们是出版产品贸易网络的关键枢纽,对出版产品资源拥有高度控制力,能够有效联系网络中的其他国家,推动贸易的发展。因此,这3个国家在网络中的“中间”和“桥梁”作用最为明显,对沿线国家的控制力最强。(2)不丹、东帝汶、马尔代夫等国的中间中心度为0,对其他节点没有控制力,位于出版产品贸易网络的边缘。这些国家仅与周边国家开展小规模出版贸易,尚未完全融入“一带一路”出版贸易网络。(3)泰国、土耳其的中间中心度明显提高,说明这些国家控制出版产品资源的能力逐渐提升,在网络中的地位不断提高,处于出版贸易中的战略枢纽位置。总体而言,沿线国家出版产品贸易网络的中间中心度呈逐年递减趋势,表明各贸易国家之间的联系更加多元化,区域内国家之间的差异正在减小。
接近中心度特征。接近中心度表示某个节点在网络中不受其他点影响或控制的能力。节点的接近中心度越高,表明其自主性越强,不受其他点的控制。在贸易网络中,接近中心度越高反映该国家的贸易自主性与通达性越强,越容易直接与其他国家建立贸易联系。
通过对接近中心度的计算可知(见表3):(1)中国、印度、土耳其的接近中心度常年位于前列,说明这些国家能够便捷、自主地与其他国家开展出版贸易。尤其是印度十分重视文化产业的发展,出版产品市场开放程度不断提升,已经成为全球第二大英语图书市场[36]。(2)其次排名靠前的是泰国、新加坡、波兰等国,也较易于与其他国家建立贸易关系。这些国家的接近中心度差异不大,普遍通达性较高。(3)阿富汗、缅甸、乌兹别克斯坦等国的接近中心度排名提升较快。(4)不丹、东帝汶、老挝、巴基斯坦的接近中心度最低,说明这4个国家在出版贸易网络中较难与其他国家建立贸易联系。此外,出版产品贸易网络接近中心度均值逐年增加,意味着贸易网络整体的通达性持续增强。
中心度总体特征。通过观测“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贸易的度数中心度、中间中心度、接近中心度3个指标能够发现,代表中心性的3个指标相辅相成,总体上呈现统一性。沿线出版贸易格局的中心度特征表现为:(1)2011—2022年以来,我国的中心度指标总体呈增长趋势,这说明我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产品贸易网络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贸易网络中的影响力不断强化,与沿线大多数国家之间保持着较为稳定的贸易往来。(2)不同国家在贸易网络中的地位差异显著:泰国、印度、新加坡、土耳其等国在沿线出版贸易网络中也一直发挥着较为重要的作用,阿富汗、乌兹别克斯坦、波兰、捷克等国在贸易网络中的地位提升较快。越南、不丹、东帝汶等国在贸易网络格局中影响力微弱。(3)2022年作为中东“商业中心国”的阿联酋其度数中心度、中间中心度和接近中心度指标均跃居第二,这可能与阿联酋近年来采取“向东看”的合作政策,越来越重视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经贸往来有关[37]。
3.3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产品贸易的团体结构特征分析
依据现代世界体系理论,世界经济的体系是由核心区域、半边缘区域、边缘区域组成[38]。在核心区域的节点往往处于举足轻重的地位,其动向通常会对其他节点产生直接影响,更能享受到优质资源。而处在边缘区域的节点往往处在劣势地位,被动接受所有信息。因此,在出版贸易网络中处在核心区域的国家对整个贸易环节有重大影响力甚至处在垄断地位,且相互之间贸易往来密切。而边缘区域的国家则处于劣势地位,相互间贸易联系较少[39]。
通过社会网络分析法中“核心-边缘结构”算法,核心度表示的是矩阵主对角线上的关系密度,依据核心度高低划分为核心度较高的国家、核心度较低的边缘国家和介于两者之间的半边缘国家[40]。根据计算结果,参考学者丛海彬等[41],康建东、武金爽[42]的划分标准,将核心度高于0.1的作为核心国家,核心度在0.01和0.1之间的归类到半边缘区,核心度小于0.01的归为边缘区。表4仅列出核心区和半边缘区的国家,未被列出的则属于边缘区国家。
2011—2022年“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贸易网络的核心边缘演化表明:(1)出版产品贸易网络具有显著稳定的核心-边缘结构。(2)中国、新加坡、泰国、马来西亚一直处于核心区,在出版贸易网络中拥有高话语权和影响力。且观测期内没有国家新加入核心区,说明核心区四国贸易关系密切稳定。这是因为核心区的4个国家不仅地缘和文化相近,在国际社会事务上也有着深厚的共同利益。(3)半边缘区的具体国家和数量都发生了变化,但是印度、菲律宾、印度尼西亚常居半边缘区,说明这3个国家在团体内具有稳定且较强的影响力。(4)俄罗斯在2014年受到欧洲经济制裁后下滑至边缘区,于2020年重新加入半边缘区。俄罗斯能够重新进入半边缘区,与其积极推进“欧亚经济联盟”与“一带一路”倡议对接、重视在亚洲区域的经贸发展有关。(5)沿线大多数国家仍处在边缘区,主要由中亚和西亚国家构成。这些国家的教育和经济水平普遍较低,交通、通讯等配套基础设施薄弱,地理环境限制较大,尤其是一些西亚国家的政治局势存在动荡。这些因素共同导致该板块的出版产品贸易相互之间作用强度较小,且贸易联系较少,对沿线其他国家的贸易影响力也十分微弱。
4 我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产品贸易网络中的地位与问题
4.1 我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产品贸易网络中的地位
综合“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贸易网络的网络密度、中心度、核心边缘指数的实证结果,分析7903f04bfa774c76609a6d7a4013d986我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产品贸易网络中的地位,可以得出以下结论:(1)出版贸易联系广泛。现阶段,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各个国家均建立了出版贸易联系,总体发展态势良好。(2)度中心性领先。我国在度中心度排名中一直居首位,说明我国在出版贸易网络中处于稳固的核心地位,是“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出口贸易中最活跃的国家,这与我国在全球贸易中的地位保持一致。我国出版贸易的优势一方面源自相关制造业和数字产业的带动,另一方面依托于中国文化产业的迅速发展。(3)中间中心度显著。我国的中间中心度也一直处于前列,表明其“桥梁”作用越来越明显,在出版贸易网络中拥有高话语权;且每年中间中心度都有所增长,说明我国在出版贸易中的控制力呈逐渐增强的趋势。甚至2020年、2022年我国的中间中心度达到100,表明其对沿线国家的控制力最强,发挥了重要的连接作用。(4)接近中心度最高。我国的接近中心度一直位于第一位,说明其出版贸易的独立性最强,意味着我国在出版贸易上具有较强的抗风险能力,能够自主与沿线其他国家建立贸易联系。(5)核心区位置稳固。中国一直位于出版贸易网络中的核心区,与核心区内文化同源的东南亚国家保持着密切贸易往来,合作关系稳固。
4.2 我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产品贸易网络中的问题
与沿线国家出版贸易潜力亟待挖掘。通过观测“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贸易的整体网络,2011—2022年出版贸易网络密度均值为0.53,说明网络整体水平偏低,沿线出版贸易网络的发展潜力较大。由于出版产品属于异质性的文化产品,一直存在世界市场自由化和国家贸易保护的矛盾冲突。出版产品在传播过程中存在的语言、文化、宗教、教育、政治制度等差异,限制了出版产品在地理空间上的传播,大大加重了“文化折扣”。2011—2022年我国与沿线国家出版贸易额约占我国出版贸易总额40% [43],表明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出版贸易额还有较大的提升空间。而从中心性的实证结果可以发现,我国虽然指数排名上靠前,但与其他前列国家的差距并不显著,说明我国在出版产品上的竞争优势仍需增强。中国作为“一带一路”沿线出版贸易的核心国,应加速培育出版产业的新质生产力,持续打造出版产品的新优势,深度挖掘与沿线国家的贸易潜力[44]。
与部分“桥梁”国家的贸易合作深度不足。基于前文对出版贸易网络中心度的测算分析可知,土耳其、波兰、捷克、印度都是“一带一路”沿线出版产品贸易网络中重要的“桥梁”国家,是支撑“一带一路”出版贸易网络的战略性枢纽。这些国家由于其地理位置、文化语言等方面的优势,能够在出版网络中发挥较强的中间作用,在区域内一直保持较强的经贸影响力,是我国应当重点增强合作力度的国家。但实际上,中国与土耳其、波兰、捷克、印度、阿联酋等“桥梁”国家的出版贸易额较低,甚至不足我国与沿线国家出版贸易总额的1% [45]。这可能是由于这些国家与中国文化的异质性较强,容易产生文化认知障碍,较难实现跨文化价值认同、建立深度合作[46]。
与沿线国家出版贸易地理结构失衡。我国虽然逐步与“一带一路”沿线各个国家建立了广泛的出版贸易联系,但在出版产品的地理空间结构上存在显著的地域性特征。2011—2022年间,我国与核心区域国家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的出版贸易伙伴关系一直十分稳定,中国与核心区域国家的贸易额占我国出版产品贸易总额的29%以上[47]。同时,我国与半边缘区国家俄罗斯、印度、菲律宾、印度尼西亚的出版贸易额也常年占据我国对外出版贸易额的前10位。而我国与中亚、西亚、南亚地区的其他国家贸易额总体较低,未能达到平均水平。这些国家经济发展较为落后,民众文化教育水平偏低,对“异源文化”的我国出版产品接受程度不高[48]。这说明我国出版产品贸易地理方向存在严重的结构性失衡,容易造成我国的出版产品贸易结构固化,增加“卡脖子”风险,长此以往难以激发我国出版贸易的新活力。
5 深化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贸易往来的策略
5.1 发挥引领作用,技术赋能区域内资源建设
针对沿线国家出版贸易整体网络连通性不足、贸易潜力亟待挖掘的问题,我国应当充分发挥引领、示范作用,通过政策引导、精准对口人才培养、数字技术赋能等手段,不断释放出版贸易中的新质生产力,积极提升“一带一路”区域内出版贸易的往来密度。首先,我国政府应为沿线出版企业“引进来”与“走出去”提供相关政策扶持,如持续推进“丝路书香出版工程”等出版“走出去”项目的发展,通过支持互译丝路国家精品图书、推广对外汉语教材、鼓励参加境外图书博览会、建立出版物数据库等方式,从政府层面促进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出版合作交流[49]。其次,加大语言翻译、影视制作、传播策划、出版贸易等专业精准对口人才的培养力度。由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众多,民族文化、语言习惯、社会制度、经贸政策都十分复杂,这给出版“走出去”带来了难度。目前,国内高校普遍培养的是翻译、经贸、影视制作等方面的通用型人才,忽视了对口“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专业型人才培养[50]。应针对沿线国家出版市场需要,打造由政府牵头、出版龙头企业主导、联合高校与科研机构共同参与的精准对口人才培养模式。最后,沿线国家多数为发展中国家,数字信息技术较为落后[51]。我国应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共同加快区域内“5G+”、物联网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促进区域内互联互通能力的提升,为促进数字出版贸易的发展创造物质基础。同时,鼓励我国企业打造自主跨境电商平台,利用数字技术精准目标市场需求,促进出版产品从研发、生产、销售到配送、售后、金融支付等多价值链的整合与集成,以出版的国际化发展带动全产业链“走出去”。
wN+wvdM5ingKqPfeBqURlUmqJ4EFwk12ry5schmziaM=5.2 增强文化价值认同,匹配差别国家需求
由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政治环境、经济基础、风俗文化、意识形态等方面存在巨大差异,我国出版在“走出去”过程中应重视匹配沿线国家差别需求,创造沿线国家民众理解和认知中国文化的机会,争取更大范围、更深层次的价值认同。首先,为深入与“桥梁”国家印度、土耳其、波兰的出版贸易往来,我国可积极发展数字出版贸易,绕开传统贸易壁垒对出版贸易的限制[52]。我国出版业应充分利用信息网络技术优势,实现传统出版产品的数字化。通过创建跨媒介传播平台、线上图书数据库等贸易新形态,增强文化互动性。其次,为化解文化认知障碍,应将优秀的版权资源与动漫、影视资源相结合,打造具有中国特色文化的IP,并将其作为传播价值理念的重要载体。最后,我国政府应针对不同国家的利益契合点,深度对接沿线国家的发展战略。通过推动中国“丝绸之路经济带”与印度“季风计划”、泰国“东部经济走廊”、俄罗斯“欧亚经济联盟”、蒙古“发展之路”、土耳其“中间走廊”、巴基斯坦“愿景2030”等战略的对接,降低政治安全风险,降低“一带一路”倡议推行的阻力[53],为区域经济发展提供新助力,共建合作共赢、协调发展的贸易关系。
5.3 优化贸易地理结构,分层次拓展海外市场
针对对外出版贸易结构过度集中的发展瓶颈,我国应从整体谋篇布局,分层次、有重点、循序渐进地开展出版合作。首先,我国在与核心区的东南亚国家保持稳定的贸易往来的同时,应加强与边缘区中亚、西亚国家的贸易联系,逐步西进扩展“一带一路”沿线出版贸易圈[54]。其次,我国政府可优先与“桥梁”国家签订自由贸易协定,再逐步向受“桥梁”国家辐射的周边国家开展贸易谈判,以实现破除贸易壁垒、提升贸易便利化水平、深化出版贸易合作的目的。最后,我国出版企业在“走出去”过程中,应当有目的、分阶段地开拓海外市场,实现贸易方式的灵活化、海外市场的多元化。依据国际生产折衷理论[55],我国出版企业应根据自身的所有权优势、内部化优势和区位优势选择“走出去”方式。当出版企业仅具备所有权优势和内部化优势时,可以通过参加国际图书展览会等方式调研沿线国家的需求特性、圈定目标市场并建立贸易往来[56]。当出版企业兼具三方面优势时,可采取跨国并购、绿地投资等境外投资方式,与沿线国家进行深度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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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一带一路”沿线66个国家分别为:中国、蒙古、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缅甸、泰国、老挝、柬埔寨、越南、文莱、菲律宾、伊朗、伊拉克、土耳其、叙利亚、约旦、黎巴嫩、以色列、巴勒斯坦、沙特阿拉伯、也门、阿曼、阿联酋、卡塔尔、科威特、巴林、希腊、塞浦路斯、埃及的西奈半岛、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阿富汗、斯里兰卡、马尔代夫、尼泊尔、不丹、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格鲁吉亚、阿塞拜疆、亚美尼亚、摩尔多瓦、波兰、立陶宛、爱沙尼亚、拉脱维亚、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波黑、黑山、塞尔维亚、阿尔巴尼亚、罗马尼亚、保加利亚、马其顿。
[33] 张铁墨.中国数字出版产业国际竞争力研究[J].中国出版,2021(22):60-64
[34] 参考周茂等做法,选取2011年为初始研究节点,并且2014年是2013年10月“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的第一年;选择将2014年作为重要时间节点,可以使研究更具说服力;2020年新冠疫情正式暴发,网络密度、连带数量骤减(见图1),是重要的研究拐点;2022年作为研究窗口的关闭期,能够反映出版贸易网络的最新趋势。
[35] 周茂,武家辉,李雨浓,等.共建“一带一路”与互联互通深化:基于沿线国家间的视角[J].管理世界,2023,39(11):1-21+9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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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5][47] 根据联合国商品贸易数据库(United Nations Comtrade database)数据计算可得,查询网址:https://comtradeplus.un.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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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国际生产折衷理论是由英国经济学者邓宁于1977年提出的关于国际化投资的综合性理论。邓宁认为企业是否应当从事国际直接投资是由该企业自身的所有权优势、内部化优势与区位优势共同决定的。如果企业只具备所有权优势,可与国外企业采取技术授权的形式;如果企业具备区位优势、内部化优势,可采取出口贸易的方式;企业若同时具备三种优势,就可以选择国际直接投资的形式。
(收稿日期:2024-01-09;修回日期:2024-08-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