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仅能勉强维持的店,白天专门做定制画框,晚上偶尔展示艺术圈新人的作品。德怀特·施赖伯到那里的时候,店里已有一小群人在端详墙上的画,大部分人一边看一边聊天,喝着用塑料杯装的廉价加州白葡萄酒,吃着从临时搭建的吧台那里拿来的泰式开胃菜。
德怀特取了一杯圣培露矿泉水,顺着墙上挂的画一路走,看似在评判它们的价值,其实是在找斯科蒂。这些作品都是赤裸裸的衍生之作,强行结合了米尔顿·艾弗里和亚历克斯·卡茨两位绘画大师的风格。斯科蒂显然是故意迟到,以彰显自己的个性。她的丈夫肯尼斯·雷利斯(德怀特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正与一位年长的绅士热烈交谈。肯尼斯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他就是这片油画艺术荒原的制造者。肯尼斯的下巴有点尖,随大流留着胡子,穿着拉尔夫·劳伦牌工作衫、精心做旧的设计师款牛仔裤。斯科蒂喜欢钱,肯尼斯喜欢斯科蒂,两人一拍即合。于是,艰难谋生的电影教师德怀特被晾在一边了。不过,也不全是。
德怀特假装在仔细研究一幅纽约摩天大楼的画,这时,斯科蒂如一缕清新的风飘了进来。她长着摄人心魄的蓝眼睛、金色头发和完美身材,美则美矣,但也没到令人窒息的地步。今晚她穿了一件素朴的裙子(因为是艺术家的妻子嘛)和高帮马丁靴。她扫视了一下店里,犹如尼康相机按下高速快门一般看到了不露声色的德怀特。她开始和朋友们打招呼,在丈夫的脸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
德怀特走向吧台,准备添加些矿泉水,他知道斯科蒂最终也会去吧台拿酒。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她那低沉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嗡嗡响,此时她正面对着吧台里的服务生,根本没看德怀特。她会腹语。她的嘴唇只微微张开着。
“一会儿我可以见你吗?”他问。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她让服务生往她的酒里加了气泡水。“这些展品的收藏者邀请我们展览结束后去他家。”她现在是正常说话了。
“那你为什么叫我今晚过来?”
“我原以为你想看看这些画呢。”她的笑容要用太阳镜才能遮得住。
等服务生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了,他才说道:“他没必要模仿米尔顿·艾弗里——他完全可以买一幅他的作品。”
她的笑容更灿烂了,“明天早上打电话给我——他到时会出去。”
他望着她穿过店堂往另一头走去,和她的丈夫会合。原本拥挤的人群自动分开,毕恭毕敬地为她让路。她一路都是男性目光的焦点。她似乎将丈夫油画作品的光泽过滤得一干二净,德怀特想。他喝完杯中水之后就离开了。
他早上给斯科蒂打电话,被转到了语音信箱。他留了“米尔顿·艾弗里”这个名字,语气中带着不满。他想让她知道他还在生气。
他下午做了一场关于黑色电影的讲座,台下座无虚席。最后听众还提了一些带有女权主义色彩的深度问题,比如为什么男性编剧总是把女性角色塑造成背叛的对象。他对此颇有成就感。
德怀特回到教师大楼办公室,惊讶地发现那里有两个陌生人在等他。
一人看上去像黑色电影里的打手,眼睛周围像退役拳手那样有许多疤痕,宿醉未醒一样阴沉着脸;他的搭档比他年轻英俊,有着一张男模般任性的脸,抽着一支不带过滤嘴的骆驼牌香烟。
“这里不能抽烟。”德怀特毫不客气地说。那人面带愠怒,在地板上踩灭了香烟。
两人掏出证件。原来,他们是离大学几个街区远的警察分局的刑警。年长的警官霍根说:“我们拿了模拟画像在校园给人看,有两个人认为是你。”
“什么模拟画像?”
霍根把画像递给他。德怀特接过画像细看,不禁皱起了眉头。除了眉毛太过浓密,没有戴眼镜,画像上的人确实像他。
“你现在戴着眼镜。”年轻的警官米勒说,“你一直戴吗?”
“除了睡觉。”他语带讽刺地强调,“我不仅近视,还有一点散光。”
“你也觉得像你吧?”霍根面带微笑。
“有点。”他将画像还给霍根,“这家伙是什么人?”
“你可能在报纸上读过相关报道。”米勒说,“西区强奸犯。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奸杀了四人。”
“哦,对,我在电视新闻上看到过,但是——你们是怎么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的?”
霍根说:“最后一名受害人在医院咽气之前向我们的画像师描述了他的长相。”
竟有这么巧合的事,德怀特想。他注意到,米勒在仔细观察他的办公室,好像要把一切牢记在心里。基本上来说,他办公室里没有什么能够透露个人信息的东西。
“你结婚了吗,施赖伯先生?”米勒问。
“没有。”
米勒在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不过除了姓名、职级和社会安全号码,德怀特什么都不会主动说的。
“上周二24日晚上,你在哪里?”霍根问。
“在家。在我的公寓里。改期末论文。”
“有人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如果你是想找我的不在场证明,那我没有。对不起。”他接着说,但随即就后悔了,“除了这张画像,你们还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人就是我?和画像长得差不多的人不知有多少呢。”
霍根耸耸肩,不置可否,“请你写一下你的家庭地址和电话号码,行吗?”
“你们怎么会把范围缩小到我们的校园呢?”
米勒看上去似乎有些尴尬,“我们把画像登在报纸上,接到了一些提供线索的电话,有一个人说,经常在校园里看到的一名男子符合画像上人的特征。”
“是谁提供这条线索的?”
“是个匿名电话。”米勒看着地板上被踩灭的香烟,眼神中带有一丝不舍。
“看在上帝的分上,你想抽就抽吧。”德怀特说,“我不喜欢看到一个大男人在痛苦中煎熬。”
米勒顿时放松地笑了,看上去像个孩子。他重新点燃一根烟,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口。
“请你看几张照片,好吗?”霍根彬彬有礼地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取出四张照片递给德怀特。
德怀特翻看了一下,体验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它们和他小时候玩的棒球明星卡一样。这些照片是在停尸房拍的,拍的都是年轻女子的面部,都不超过30岁,一个漂亮些,其余三个胖胖的。
“有认识的吗?”米勒仔细观察着德怀特看照片时的神情。
“没有认识的。只是有个看上去有点像曾经在百老汇一家电子票务公司工作的姑娘,是她吗?”
“据我们所知,不是。她是第十大道上的一个站街女。”霍根和米勒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好像同时对他失去了兴趣。
“我是不是该找个律师?”德怀特问,尽量显出不经意的样子。
“目前还没有必要。”米勒在地板上踩灭了抽了半根的香烟,“谢谢你的帮助。”
斯科蒂从麦迪逊大道一家美甲店的二楼下来,发现自己多了一个同伴。这个人带着她进了隔壁的咖啡馆。此时是下午三四点钟,店里的氛围令人昏昏欲睡,只有寥寥几位客人,因此德怀特觉得这是个好地方,说话不易被人听到。
斯科蒂点了一杯咖啡,“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你怎么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我?”
“斯科蒂娜,你是个习惯成自然的人。天主教徒不会错过弥撒,你也不会错过定期做美甲。”
“我是天主教徒,可是我从来不望弥撒。”
德怀特皱了皱眉头,握住她的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指上的钻石婚戒,“别他妈的跟我抠字眼,你错过了我话中的重点。”
“萧伯纳不是说了嘛,这就是长剑的历史——剑锋(重点)就是用来错过的。(英文单词“point”可以同时指代“重点”和“剑锋”,斯科蒂利用萧伯纳机智的话语和德怀特打哈哈。——译注)”
“‘避开’,不是‘错过’。他说的是‘避开’。不过,你的博学让我折服,斯科蒂娜。”
“你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叫我斯科蒂娜。你还在为我昨晚没能陪你恼火吗?”
“不,是因为别的事。”他说了两个警察去学校找他的事,指望她也会气得不行,认为那是荒诞剧里才会出现的事情,可她只是一边沉思一边搅拌咖啡。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他问,“这两个小丑就像是雷蒙德·钱德勒作品里的侦探,搞得我像个杀人犯,其实他们没有半点证据。这都激不起你的义愤?”
“嗯,那是他们警察的标准操作流程,不是吗?”她轻描淡写地说,“模拟画像是怎么回事?”
德怀特被她的冷静气得发疯,“那简直是操蛋——画像上的人看上去像我兄弟,如果我有兄弟的话。有人给警察打电话提供线索,告诉他们可以在哪里找到我。这听上去像不像有人在陷害我?”
斯科蒂伸出手,打量着泛着光泽的美甲,沉默良久。他恨不得掐死她。
“德怀特,”她终于开口了,“你一直没有问最近我丈夫在干什么。”
“嗯……确实没有问。我想当然地以为他在做他一直在做的事情——继承遗产。”
“是的,但老头子已经开始抱怨了,觉得这个不争气的浪荡子整天开着法拉利闲逛,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运动酒吧里,看看足球、冰球之类的玩意儿。”
“可是他画画啊。难道老头子没有看到他儿子最近的狗屎作品?”
“可那不是朝九晚五的正常上班。”
“老头子听上去很老式。”
“老头子是乳齿象,他进食、咀嚼、喷火,但也签支票。”
德怀特不知道这句话会将两人的对话引向何方,“所以老头子逼迫小肯尼斯去找个白天上班的工作。”
斯科蒂严肃地点点头,“肯尼斯是警方的画像师。这个信息供你参考。”
晚饭后,德怀特正在公寓看老电影《游戏规则》,那两个警察又找上门来了。
米勒在公寓里走来走去,像上次在教师办公室一样,将公寓的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霍根,这次又是为何而来?”德怀特按下录像机的暂停键,好让他们清清楚楚地听到他话音里的恼火。
霍根装出很为难的样子,“我们正好在附近,想着——”
“想着可以顺便来骚扰我一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不会又是肖像画吧?”
霍根又掏出那几张受害人照片,抽出一张递给德怀特,“有印象吗?”
是几个人中唯一好看的那个,即便满脸是血,她还是最好看的。“霍根,我告诉过你们,我不认识她们中的任何人。”
“是的,”米勒说,“但这名年轻女子——她叫乔安娜·法罗——上学期上过你的电影课。”他说“电影”这个词的时候,听上去无可争辩,甚至带有色情的味道。
“去年我班上有100多名学生,”德怀特不满地说,“恐怕对我来说那只是一片面孔的海洋。”
“好吧。你不记得这个名字?”霍根问。
“不记得。那位匿名朋友又给你们提供线索了?”
“没有。”
德怀特关掉电视,“我可以问两位一个问题吗?”
“这得看是什么问题了。”米勒说,指间夹着一根香烟。
“一切起源于那张画像师的画像——我说得没错吧?”
“对,”霍根说,“那个女人在向我们的人描述了凶手的长相后就死了。”
“你们的人是谁?”
“就是我们雇的画像师。”米勒说,“实际上,我觉得他的水平相当高。”
“那个女人向画像师描述的时候还有谁在场?”
霍根看了眼搭档,答道:“我记不清了。”
“你们都不在场?”
米勒眉头紧锁,破坏了几近完美对称的五官,“都不在。施赖伯先生,你想说什么?”
“如果当时没有其他人在场,他就可能随心所欲,想怎么画就怎么画。而且那个女人后来死了,不会指出他画错了。”
霍根听了这话显然很不高兴,“我们不是这样办案的。”
“对,当然不是。”他讥讽道。
“还有别的问题吗?”霍根不耐烦地问。
“你打破问话的节奏了。”德怀特说。
“什么节奏?你他妈的在说什么?”
“应该轮到米勒说话,结果你插进来了。”
米勒正四处张望,急着找烟灰缸。
“对不起,”德怀特说,“这里没人抽烟。”
“你难道不给客人提供烟灰缸吗?”
“我不确定我会把二位归在客人之列。”
霍根往前伸了伸下巴,活像一只拒绝进食的牛头犬。德怀特意识到自己的话过火了,无缘无故地侮辱了他们,但他也不是特别在乎。他希望他们赶紧走,连同他们那毫无根据的调查。
此时霍根已双唇紧闭。他朝米勒点点头,两人向门口走去。德怀特用遥控器打开电视,继续看电影。
“不许以休假的名义离开这座城市,”霍根以警告的语气说,“我们会回来的。”
运动酒吧位于上东区的70街,外面由镀铬材料和塑料打造成流线型,尽显高端大气;除了一台大屏幕电视,里面和大部分酒吧一样,充斥着令人不安的微光。
德怀特点了一杯可乐,坐在卡座里,百无聊赖之中正准备打道回府,这时肯尼斯走了进来。他一身休闲装束,自信,热情,活力四射。德怀特跟他打招呼,招手叫他过来。
“我认识你吗?”肯尼斯问。他假装困惑的样子,却又不失友好地走进卡座。
“我想是的,”德怀特说,“因为你画过我的肖像。”
两人相互打量着。肯尼斯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眼里不带任何情绪。他练过二头肌,把运动短袖衬衫撑得紧紧的。肌肉发达的他和花花公子画像师的形象显得格格不入。“你那天不是参加了我作品的开幕展吗?”他没有理睬德怀特的话,还在维持友好的假象。
“收起废话,好吗?”德怀特说,“你在医院见到了那名受害者,她和你说了她印象中西区杀手的特征,可你却画了一张我的肖像,以此作为凶手的形象再现,交给警方。这是重罪。”
“你拿证据来啊。”肯尼斯笑道。这时,服务生给肯尼斯端来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和一杯水。电视上正在播放球赛,但肯尼斯一次也没抬头看。
“我们都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德怀特等服务生走了之后接着说,“该还债了,对吗,肯尼斯?”
肯尼斯此时才抬起头,看着电视上激战正酣的比赛。“你的意思是,因为你搞了我老婆,所以我恨你?”他不假思索地说。
“是的,我觉得这就是你陷害我的原因。你的计划很完美:让警察不断来找我,很快我们的院长就会听到风声,然后我就会丢掉饭碗,流落街头。”
肯尼斯仍然面带微笑,盯着电视,但此时他的笑容只是由僵硬的肌肉组成的面具而已,“你唯一该担心的是你和我老婆在一起时的体位。我给你一些建议,教授——”
“我不是教授。”
“斯科蒂把你俩有一腿的事告诉我了。说你希望她离开我,和你结婚。”他大笑起来,“恐怕你还不了解她。斯科蒂爱钞票,教授——她爱钞票的颜色、钞票的手感、钞票的气味。你一年能挣多少——4万?5万?”
“别忘了你的钱是你父亲的。”
肯尼斯又大笑起来,“这是最佳的洗钱方式——父亲给儿子。听着,教授,我老婆时不时需要一个新男友,你只是她长长的男友队伍中的一员而已。”
现在轮到德怀特笑了,“毕加索先生,如果我只是一个过客,你为什么那么害怕,非得弄幅假画像出来,借连环杀人案来陷害我呢?”
肯尼斯的目光离开电视,“你真的想知道?因为你比她的那些无脑猛男要略胜一筹。你不应该对他人的婚姻指手画脚。我讨厌那些自以为是的伪知识分子,虽然混得很差,但觉得自己坐在象牙塔里,就可以藐视芸芸众生。”
图穷匕见。德怀特能感觉到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不是芸芸众生,而是你——只有你,毕加索先生。不藐视一个弱鸡实在是太难了。你的艺术天赋只能和一只得了唐氏综合征的黑猩猩相提并论。你是个可鄙的画像师,作为人类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要是够男人,能在卧室里服务好老婆,她也不会出去找猛男。”
德怀特大摇大摆地走出卡座,怒火让他像吸了纯净的氧气一样精力充沛。他的最后一击效果绝佳:肯尼斯脸色阴沉,盯着眼前的威士忌,手指交叉,紧握酒杯,关节处煞白。
“你已经对我造成了伤害,”德怀特转回头,“但你的弓上已经没有箭了。因此,你最好能习惯我和斯科蒂的关系。不管怎样,我都会和她在一起。”
但他这话说得太早了。斯科蒂拒绝和他见面,等到有一天他终于打通了电话,她听上去完全像个陌生人,拒他于千里之外。
“都结束了,德怀特。我不能再和你见面了。”
“他在你旁边?是他让你这样说的?”
“不是,他在上班。”
“那我这就过去——”
她一声叹息,“不行,德怀特。我们都是成年人,就以成年人的方式结束吧。”
这不可能:他似乎还能看见电视屏光亮下肯尼斯那张沮丧的脸。他赢了。他知道的。
“他说如果还这样继续下去,就蹬了我。他来真的了。我告诉过你,我和他结婚时签了婚前协议。他很聪明,让我的律师认可了那份协议。现在他把我拿捏得死死的。”
“那就只能这样了?”他气得提高了嗓门,“都是因为钱?他父亲的钱?”
“你老是这么消极地看事情。这和钱没有关系——是安全感。”
这个他永远给不了她,他想。肯尼斯又对了。“那只是句委婉语,斯科蒂。”
“我不想和你讨论语义学。”
沉默在蔓延,最后两人几乎都受不了了。德怀特说:“一起最后喝一杯……”
“德怀特——你没听我说话。我不能再和你见面了。”
那天深夜,他在外面漫步了很久。后来,他来到林肯中心对面的一家通宵咖啡馆喝咖啡。白天在中心周围涌动的人流早已不见,黑色的建筑群看上去像个墓园。在大理石般的苍白月光下,那雕像宛如巨大的谜题。
警察调查他是在浪费时间,他们很快就会转移到另一个嫌疑人身上。他愿意等待。生活的秘诀就在于耐心——水滴石穿的坚持和专一。
在城市另一端一家简陋的自助洗衣店里,有好几次他都看到了一个女孩,她喜欢在晚上没人的时候一个人到店里洗衣服。5号就是她了。那两个做事慎重却呆板的警察绝对不会把他和她联系起来。
他喝完咖啡,心情好多了。他知道自己还会去找斯科蒂,但他必须等待。从现在开始,等上几个月,甚至一年也说不定。他会把她变成8号或者9号。为什么不呢?耐心是有回报的……
(陈兆娟:南京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