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国际化与加快世界一流大学建设的行动选项

2024-11-19 00:00眭依凡金军鑫
中国远程教育 2024年10期

摘 要:现代化强国建设必须以高等教育现代化为基础、为先导、为动力,而高等教育现代化又必须以高等教育国际化为必要的路径选择,故高等教育国际化之于教育强国和现代化强国建设具有重要意义。高等教育国际化需要高等教育机构尤其是世界一流大学通过加强与各国特别是高等教育强国的交流与合作达成,由此决定了世界一流大学建设必须通过国际化使自身成为开放系统以吸收国际高等教育的成功经验,激发学术生态组织活力,提升国际竞争力。在探讨高等教育国际化及其与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关系,以及高等教育国际化之于世界一流大学建设何以重要的基础上,本文认为世界一流大学建设必须强化国际化发展理性并积极付诸办学治校的行动,必须选择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的多元行动模式,高等教育国际化行动必须聚焦学术竞争力提升等方面,进而提出并阐述了世界一流大学建设进程中的国际化行动选项。

关键词:高等教育国际化;世界一流大学建设;行动选项

作者简介:眭依凡,浙江大学求是特聘教授、高等教育研究所所长(通讯作者:suiyifan@zju.edu.cn 杭州 310058);金军鑫,浙江大学教育学院博士研究生(杭州 310058),温州肯恩大学发展规划部主任(温州 325060)

基金项目:2023年度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大学治理视域下研究型大学学术委员会运行机制研究”(课题编号:23NDJC073YB)

中图分类号:G5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458x(2024)10-0003-12

自进入以科学技术为第一生产力的知识经济时代以来,国与国的竞争本质上已经成为高新知识及其物化成果高新技术的竞争。是故,加速负有拔尖创新人才培养和知识创新使命与责任的世界一流大学及世界一流学科的建设尤为紧迫和重要。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特别强调要“加快建设中国特色、世界一流的大学和优势学科”(习近平, 2022)。2023年5月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就建设教育强国主题进行集体学习时,习近平总书记不仅再次强调“要把加快建设中国特色、世界一流的大学和优势学科作为重中之重”,而且提出“要完善教育对外开放战略策略,统筹做好‘引进来’和‘走出去’两篇大文章,有效利用世界一流教育资源和创新要素,使我国成为具有强大影响力的世界重要教育中心”(新华社, 2023)。由此可见教育对外开放的重要性,世界一流大学建设进程中的对外开放亦即国际化尤是如此。本文旨在讨论高等教育国际化是加速世界一流大学建设的行动选项。

一、高等教育国际化及其与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关系解读

中国式现代化是党的二十大提出的国家发展战略目标,强调世界一流大学建设进程中的国际化,要求我们必须对高等教育国际化与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并行不悖的关系有清晰的认识。

(一)国际化及高等教育国际化

何谓“国际化”及“高等教育国际化”,这是本文在讨论高等教育国际化与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两者关系时必须明确的两个概念。

1. 国际化的界定及其价值意义

国际化(Internationalization)是相对本土化(Nationalization或Localization)的概念,前者是组织系统边界开放的特定概念,而后者是组织系统边界相对封闭的概念,两者的差异类似于主要针对整个人类社会而言的文明与主要针对特定国家的文化。国际化旨在反映国与国之间增进相互了解、达成相互包容和信任的国际交流,以及通过互助互补以实现互惠互利即双方获益的国际合作的程度。与现代化概念一样,国际化既是目标又是过程。与国际化相似的一个概念是全球化(Globalization),全球化是一个以经济全球化为核心,包括各国各民族各地区在政治、文化、科技、军事、安全、意识形态、生活方式、价值观念等多层次、多领域的相互联系、影响、制约的多元概念(《辞海》编辑委员会, 2022, p.1836)。由此可以说:国际化不同于全球化概念,两者不可混同。

为加深对国际化这一概念的认识和理解,笔者在系统论基础上结合物理学的“熵增”概念对国际化的价值作用加以阐述。国际化是一个组织系统对外部环境开放的过程,其目的是与外部环境即国际社会发生人财物及信息等的交换,使自己与外界的物质、能量与信息保持平衡,减少组织系统由于封闭导致熵增而内部混乱的问题。熵增是德国物理学家克劳修斯(Clausius, R. J. E.)提出的概念。为了解释熵增现象,他创建了熵增定律亦即热力学第二定律:熵是描述热量从高温物体流向低温物体这一不可逆过程的概念,其物理表达式为S=∫dQ/T或dS=dQ/T。这里S表示熵,Q表示热量,T表示温度。一个系统的熵等于该系统在一定过程中所吸收或耗散的热量除以它的绝对温度。只要有热量从系统内的高温物体流向低温物体,系统的熵就会增加。对系统而言,孤立系统亦即封闭系统总是趋向于熵增,最终达到熵的最大状态即系统的最混乱无序状态。但是对开放系统而言,由于它可以将内部能量交换产生的熵增通过向外部环境释放热量的方式转移,因此,在与外部环境的能量交换中,开放系统总体上是趋向熵减而保持系统内部充满活力并有序运行的。

基于上述国际化概念的界定及熵增定律的阐明,我们不难获得如下的结论:一个社会组织系统的开放性对于该组织的演进和发展至关重要。国际化无论是作为一个国家还是作为某个特定的组织系统对外部环境开放的过程,其对于特定国家或特定组织的发展都具有不可或缺的极端重要性。可以说,我国40多年来震惊世界的发展与崛起,究其根本动因,就得益于我国内部的持续改革和对外的持续开放——从某种意义上说,后者就是一种国际化道路的选择。

2. 高等教育国际化的界定及其讨论

无论把高等教育视为国家的事业组成,还是视为以人才培养和知识创新为核心使命与职能并基于此推动社会进步的特殊活动,其本质就是一个知识开放的系统,因此高等教育国际化(Internationaliz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可以定义为:旨在顺应世界高等教育最新发展趋势及学习借鉴高等教育现代化强国先进知识成果与成功治理经验,以提升国家高等教育质量和高等教育竞争力为目的,加强高等教育国际交流与国际合作的对外开放过程。

基于高等教育国际化概念的上述界定,还可以对其做更深入的解读:其一,高等教育国际化本质上是世界各国克服狭隘民族主义的思想局限性,以尊重和包容他国文化的价值理性和博大胸怀,积极通过高等教育的国际交流与合作,以促进各国高等教育共同发展、和谐发展、共享发展、持久发展的行动;其二,高等教育国际化既是基于高等教育对高新知识传授和创新的时代敏感性、人类知识财富的无疆界共享性、实施高等教育机构亦即大学集群的开放性等内在属性规律的需要,亦是促进人类社会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整体进步、和谐发展不可或缺的综合性基础;其三,高等教育国际化既是高等教育自我高质量发展的需要,又是推动国际社会消除贫困落后、共同发展、平等发展、持久发展的需要(眭依凡, 2023a)。

此外,高等教育国际化在推进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方面亦有其独特作用,可归纳如下:首先,在高质量高等教育体系构建方面,既要满足本国社会进步需要,又要重视适应世界形势发展的需要,既要保持发扬本国的传统与特色,又要注意学习吸收国际高等教育的经验;其次,在人才培养方面,既要重视鼓励、支持学生和学者积极赴世界名校深造,又要吸纳国际高水平人才来华任教,以保证我们的人才既有国际文化视野和全人类文明意识,又具备国际最高水平的专业知识和能力;最后,必须强调的是我们对高等教育国际化的高度重视,不仅只在积极主动学习和掌握世界科学技术发展的最新成果以缩小差距,更重要的是通过高等教育国际化提升我国的科技竞争实力和影响世界的话语权,以发挥我们引领国际知识创新及科技发展的作用,从而为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作出我国应有的贡献。

(二)高等教育国际化之于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性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提出,“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习近平, 2022)。关于中国式现代化,总书记做了如下阐释:一方面,中国式现代化“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另一方面,“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是: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现高质量发展,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丰富人民精神世界,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习近平, 2022)由此不难理解,中国式现代化是基于我国特殊国情的现代化概念,而绝非闭关锁国的现代化。为此,习近平总书记在2023年10月举办的第三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发表题为“建设开放包容、互联互通、共同发展的世界”主旨演讲,特别强调,“我们追求的不是中国独善其身的现代化,而是期待同广大发展中国家在内的各国一道,共同实现现代化。世界现代化应该是和平发展的现代化、互利合作的现代化、共同繁荣的现代化”(习近平, 2023)。

在认同推行和实现中国式现代化与继续加强国家对外开放并行不悖的思想认识基础上,我们再来分析和解读高等教育国际化与中国式现代化的逻辑关系。

党的二十大报告对“教育、科技、人才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基础性、战略性支撑”,以及“坚持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人才是第一资源、创新是第一动力,深入实施科教兴国战略、人才强国战略”之于现代化强国建设的极端重要性做了深刻阐述(习近平, 2022)。事实亦然,当今世界及人类未来发展越来越依赖于高等教育,高等教育强弱决定国家未来。如图1所示,在传统生产力竞争已经转变为新质生产力竞争的时代,国与国的竞争其实是科技的竞争,科技的竞争即人才的竞争,而人才的竞争本质上是高等教育及其实施者亦即大学的竞争(眭依凡, 2023b)。中国式现代化既是基于中国国情及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化,亦是以建成世界之现代化强国即教育强国、科技强国、人才强国、文化强国、金融强国及健康中国为目的的现代化。在以人工智能为引领的第四次科技革命带来人类诸多文明新形态的时期,国与国的竞争表面看来是科技与经济硬实力的竞争,但其深层则既是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的竞争,也是具有引领性、主导性、基础性及由此带来的一定程度的垄断性的高等教育竞争。由此可以推断:中国式现代化必须以高等教育现代化为基础、为先导、为动力。

何谓高等教育的现代化?根据笔者的研究,高等教育现代化是基于国情及国家竞争力提升要求,以国际高等教育最高水平、最先进状态为参照的目标体系,是未来某时期或现实高等教育发展的最高水平及最强综合实力状态的反映,是实现具有国际比较优势的高等教育实践过程(眭依凡, 2014)。高等教育现代化包括高等教育普及化、高等教育高质量、高等教育终身化(学习化社会)、高等教育信息化、高等教育国际化、高效率高等教育治理体系六大要素。由于高等教育是以知识生产和人才培养为使命和职能的国家事业及社会活动,高等教育现代化之于国家竞争力的提升具有决定性作用,凡现代化强国无不是高等教育强国,而实现高等教育现代化的目的就是要建成高等教育强国。但需要指出的是,高等教育强国是一个必须以世界高等教育为参照系的国际比较概念,自我闭锁、不做国与国的比较就难以判断谁强谁弱。高等教育现代化既始于国家竞争和现代化强国建设的需要,又引领现代化强国建设,是先于国家现代化发展的基础(眭依凡, 2019)。为此,中共中央、国务院在《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中强调:为着眼本世纪中叶要实现的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目标,要求提前十五年进入教育强国之列,为建设现代化国家奠定坚实基础,到2035年,我国必须“总体实现教育现代化,迈入教育强国行列”(中共中央 & 国务院, 2019)。而在教育强国的建设中,高等教育具有龙头作用。

由于高等教育现代化是以国际高等教育最高水平、最先进状态为参照的目标体系,且其本身也是以国际高等教育为参照并通过高等教育国际化才能达成的目标,因此,高等教育国际化不仅是高等教育现代化的重要特征,而且是不可或缺的实践路径,在推进高等教育现代化的进程中必须得到重视。由此可以做出如下判断:在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进程中我们面临的最大挑战是“我们的教育能否率先现代化”。高等教育的现代化必须坚持更加开放的姿态。为此,习近平总书记在2018年9月召开的全国教育大会中明确指出,“要扩大教育开放,同世界一流资源开展高水平合作办学”(新华社, 2018)。综上,高等教育国际化之于中国式现代化具有极端的重要性。

202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第三次世界高等教育大会上发布《超越极限:重塑高等教育的新路径》报告,提出“重塑高等教育实现可持续未来”的“六项原则”和“六个改革方向”,其中第1、5、6项原则分别强调“包容、公平和多元化”“可持续性和社会责任的承诺”“通过合作而非竞争实现卓越”,第1及第3个变革方向分别聚焦“公平和可持续地享有高等教育”及“推动跨学科超学科的开放交流”(UNESCO, 2022, p.5)。由此我们不难发现,加强高等教育的国际化行动亦是世界高等教育未来改革与发展的必由之路。我国亦然,唯有借助高等教育的国际化,才可促进高等教育的全球参与及国际合作交流,从而创建更开放、更包容、更有效率的高等教育系统,以应对日益复杂和充满挑战的国际巨变,为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作出中国贡献。

二、高等教育国际化之于世界一流大学

建设何以重要

由于高等教育国际化并非空洞的概念或悬置的理想,而是一个多维度、多层次、多策略的高等教育国际合作交流的现实行动,不仅涉及高等教育宏观治理层面,如政策与制度设计,更涉及高等教育实施者即大学内部诸要素,如办学治校理念更新、学科专业发展、课程体系及教学内容调整等与时俱进的时代性、先进性,又如人才培养模式及教学方法的现代化、多样化,师资队伍建设的高水平、国际化,国际文化融合及其营造,等等。此即大学集群作为高等教育实施与存续不可或缺的组织基础,高等教育国际化必须依赖大学尤其是一流大学通过加强与各国尤其是高等教育强国的交流合作而达成。基于这一认识,笔者认为我国大学的国际化行动应该包括两个方面:其一,通过国际化路径学习高等教育强国之精英大学的办学、治校、人才培养及知识创新的成功经验,努力建成具有比较优势的世界一流大学,并帮助高等教育弱国的高等教育发展和高等教育质量提升;其二,利用国际化手段积极宣传、扩大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行动在国际社会的影响,并在构建进程中不断提升中国高等教育的话语权,充分发挥中国高等教育的积极作用(眭依凡, 2023a)。对世界一流大学的概念、要素以及我国“双一流”建设的背景加以必要的梳理,是理解国际化对世界一流大学建设重要性的认知基础。

(一)世界一流大学概念及其要素

世界一流大学是一个因关涉要素复杂而难以形成共识的概念。尽管如此,国际高等教育学界还是认同世界一流大学是致力于创造和传播一系列学科和领域的知识,提供各级精英教育,服务于国家需求和促进国际公共利益的学术机构(Altbach, 2009)。为了理性引领世界一流大学建设,我国不少学者从不同的研究视角对世界一流大学的内涵及外延予以了探讨。如香港科技大学丁学良教授认为世界一流大学必须是研究型大学,而且还要具有“普遍主义”的精神气质(李鹏虎, 2017)。笔者曾就世界一流大学的特征、内涵及其要素构成等进行了深入研究(眭依凡, 2016b),并基于这项研究形成基本认识,随后跟进世界一流大学及一流学科的建设并发表一组逻辑相关性紧密的论文。

笔者在提炼世界一流大学具有“国际一流的学术实力”,借此做出“国际一流的学术贡献”,继而获得“国际一流学术声誉”的基本特征前提下(眭依凡, 2016b),对世界一流大学予以如下界定:拥有一些世界一流学科专业,聚集了一群世界一流学者,吸引了一大群世界一流学生,以世界一流的大学办学治校育人理念和世界一流办学条件,构建了世界一流大学制度和世界一流大学文化,能够培养世界一流专业人才和研究创造世界一流水平新知识的大学。在这项研究中,笔者认为,世界一流大学的形成绝非单一因素作用的结果,而是多种因素集成影响的产物,是为知识创新和杰出人才培养作出世界级贡献并被国际社会认可的学术组织,提出了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必须注意并协调发挥规律、学科、人才、资源、制度和文化六大要素的作用。其中特别强调了按规律办学治校育人及知识创新是世界一流大学建设之首要,并分别阐释了世界一流大学建设的一系列问题,认为其必须以一流学科建设为基本前提并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原则把有限的经费集中于学科建设,以延聘和培养卓越人才为大学办学治校第一要务,重视对资源进行科学配置并克服平均主义束缚,努力通过制度完善既确保大学组织治理及目标的一致性又防止行政权力与学术权力的失衡,既确保充分调动学术机构及其成员积极性以实现组织内部的民主管理,又确保大学内部治理目标达成的高效率,以及从大学文化视角深刻认识世界一流大学属性特征,自觉以大学文化建设引领一流大学建设(眭依凡, 2016b)。

(二)我国“双一流”高校建设的背景及成效

如图2所示,1998年在庆祝北京大学建校100周年大会上,江泽民同志代表中共中央提出“我国要有若干所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一流大学”,随后我国把建设高等教育强国写进《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此即“985”高校建设的由来。2015年10月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召开后,国务院在《关于印发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总体方案的通知》中明确,“双一流建设”是“党中央、国务院做出的重大战略决策,对于提升我国高等教育发展水平、增强国家核心竞争力、奠定长远发展基础,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国务院, 2015)。2017年10月,“双一流建设”写入党的十九大报告。从1998年“要有若干所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一流大学”到2015年的“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的国家战略升级,足见我国不仅对世界一流大学及一流学科建设之重要性的认识有所提升,更强调了其实践的紧迫性(眭依凡, 2016a)。

正是基于其不容置疑的必要性、紧迫性,我国于2016年启动了首轮“双一流”建设。教育部、财政部、国家发改委在继国务院推出《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总体方案》后,联合发布了《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实施办法(暂行)》(2017年1月)、《关于高等学校加快“双一流”建设的指导意见》(2018年8月)、《“双一流”建设成效评价办法(试行)》(2020年12月)等文件。五年一轮的建设周期完成后,2022年年初发布的《教育部 财政部 国家发展改革委关于深入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的若干意见》,对“双一流”建设予以了“各项工作有力推进,改革发展成效明显,推动高等教育强国建设迈上新的历史起点”的总体评价(教育部 等, 2022)。2022年2月,教育部对首轮“双一流”建设也给予了如下评价:首轮“双一流”建设总体实现阶段性目标,到2020年年底,若干所高校逐步跻身世界一流大学行列,材料科学与工程等一批学科逐步进入世界一流行列,量子科学等一些关键领域取得重要进展。一批重大科学创新、关键技术突破转变为先进生产力,高质量的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体系正在形成,为建设高等教育强国奠定了坚实基础。(洪大用, 2022)可见,首轮“双一流”建设已经取得较好的成效。

尽管“双一流”建设取得了较好成效,但《关于深入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的若干意见》还是指出了“双一流”建设仍然存在需要着力解决的诸如高层次创新人才供给能力不足、服务国家战略需求不够精准、资源配置亟待优化等问题(教育部 等, 2022)。“双一流”建设是一个需要高度理性引领的实践过程,上述问题的存在只能从“双一流”建设高校自身去找原因,尤其应该从理论的高度去分析和解决(眭依凡 & 富阳丽, 2022)。比如,“双一流”建设高校必须强调在国际高等教育坐标系上的比较优势,由此才能在拔尖创新人才培养及国家高水平科技自强自立方面,做出堪称世界一流的贡献,这也决定了“双一流”建设高校必须更加重视国际化实践。

(三)世界一流大学建设为何必须重视国际化发展

关于世界一流大学建设为何必须重视国际化发展,可以从世界一流大学作为知识开放的学术生态组织内在的属性规律及外在的时代逻辑两个层面加以阐述。

20世纪60年代末期提出并发展起来的系统理论分支自组织理论认为,任何封闭系统的最终状态都是由初始条件所决定的。换言之,一个封闭的组织,其最终状态因缺乏与外界环境的物质及能量交换,而只能由其初始条件来确定。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社会学教授菲利普·塞尔兹尼克(Selznick, P.)提出的结构—功能分析理论认为,现代组织系统对环境的吸收是保持正规组织稳定、生存和进化的必要方式,相反,自我封闭则导致组织发展的停滞、落后甚而窒息(眭依凡, 2000)。组织变革的重要法则是:组织系统若想拥有适应环境的生存能力,就要千方百计地开放自己,以关注新信息并吸纳新能量。任何系统的自组织都是一个自我否定的过程,由于系统有强烈的保持自身生存发展的需要,才导致其通过开放成为与过去不同的具有新质的系统。大学作为以知识创新、储聚、传播及应用而存续于人类社会近千年之久的学术组织,具有强烈的开放系统和自组织的内在属性及由此决定的内在规律。基于智能化时代现实与未来发展的背景可以预见,人类社会将愈来愈依赖大学的作用;而回顾大学演进的历史,大学原本就是人类社会需要的产物。对此,牛津大学前副校长柯林·鲁卡斯(Lucas, C.)曾做出如下的结论:大学从来没有与社会及其所处的环境分离过(眭依凡, 2000)。据此可知,大学自创生起就是朝向可持续发展的、高度开放的组织系统。世界一流大学亦然:由于其作为知识开放系统的属性及如前所述的必须在知识创新及人才培养方面卓越于世的强烈特征,世界一流大学对外开放的空间尺度必须更大、开放的频率速度必须更快捷,其国际化程度要求必须更高。

随着人类社会的不断进步尤其是步入以科技为第一生产力的知识经济时代,国家及社会与大学的关系发生了两大根本性的变化:其一,社会与大学的关系日益密切,彼此的相互需要及相互依赖程度更高;其二,大学已经成为国家科技竞争不可或缺的基础性、引领性力量,“大学强则国家强”已成事实。这就决定了大学具有强烈的国家性和社会责任,并导致大学绝不存在在自我封闭的系统内部求发展的可能性。换言之,大学每项行动的目的都不仅旨在内部办学治校育人机制的完善及质量的提升,更在于大学整体竞争实力的增强以适应社会发展的变化,尤其是旨在建成具有国际比较优势及国际竞争力的世界一流大学。世界一流大学唯有通过更大尺度的国际开放,才能适应百年未遇之世界大变局,包括由地缘政治冲突导致的以美国为主的西方利益集团对我国高新知识封锁及高新技术断供,及以人工智能引领的科技革命导致的科学范式转移等国际关系及国际环境巨变,从而担负起高水平科技自强自立的时代重任,以根本解决“卡脖子”的问题,并借此建成具有人才、学科等比较优势的世界一流大学,占据世界高新知识与成果物化为先进生产力的制高点。这亦是世界一流大学必须自觉纳入国家有组织科研以提升国家科技竞争力之战略框架的原因所在。

最后必须强调的是,任何自我封闭且仅趋向内部自我完善的大学,其改革发展最终都难以深化,而只有趋向社会开放的大学的改革发展才能走向“一流”。旨在建成世界一流大学的初始条件虽然不尽相同,但只要始终作为一个高等教育国际开放系统而存在,面向世界、面向未来、面向现代化办学治校,它们就可以通过国际化路径获得高水平发展,最终实现建成世界一流大学的目标。回顾我国改革开放以来取得的举世瞩目的高等教育发展成就,无不得益于高等教育的改革开放。加快世界一流大学建设进程的唯一选择就是通过国际化使有志跻身世界一流的大学成为国际开放的系统,从而保证其与国际高等教育界尤其是高等教育强国进行一流大学办学治校理念的交流。因为世界一流大学更有赖于对国际社会开放从而吸收外界的各种能量以激发自己的学术生态组织活力并提升国际竞争力(眭依凡, 2014)。故此,我们可以做出如下判断:世界一流大学必须走国际化发展道路,这既是大学顺应国际社会环境变化和时代发展要求的现实需要,亦是世界一流大学基于自身发展的属性规律在面对新变化、新挑战和新问题时必须主动做出的打破平衡、勇于创新的理性抉择,此即世界一流大学必须重视国际化发展的时代逻辑。

三、国际化:世界一流大学建设的行动选项

环顾世界,凡现代化强国无不是高等教育强国,而凡高等教育强国又无不是世界一流大学支撑的结果。典型者如美国,其形成现代化强国地位并牢牢占据科技强国制高点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拥有全球最多且已成体系的世界一流大学。大半个世纪以来,美国利用自己最具国际学术竞争实力的高等教育体系,把全球最具发展潜力的学术青年吸引到其世界一流大学求学,并以最优越的工作条件和最优厚的生活待遇把最富创新能力的学成者留在美国贡献聪明才智,这是美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迅速崛起为世界现代化强国隐而不宣的秘密。但若深究美国何以在几十年间崛起为世界高等教育强国,其成功秘诀之一就在于截至20世纪初输送了大批学术青年赴欧洲高等教育强国尤其是德国一流大学学习,正是这样积极致力于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促成了美国世界一流大学的发展并很快实现了对欧洲高等教育强国包括德国的超越。

在发展中国家,印度理工学院(India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IIT)的崛起亦是沿着国际化发展路径、在IT学科专业发展及培养世界顶级信息技术专业人才方面跻身世界一流大学最具说服力的案例。美国政商界均承认,IIT的毕业生是美国从印度进口的最珍贵的资源(陈彦伟 & 肖斯予, 2011)。美国几乎所有著名的信息技术公司,如微软、英特尔等,均有不少IIT毕业生担任技术领袖,卓有成就的IIT毕业生不仅遍布美国各行各业,还是世界诸多跨国大公司竞相争夺的人才。比尔·盖茨称赞IIT是一所改变世界的神奇学府并且未来潜力无限(陈彦伟 & 肖斯予, 2011)。在印度流行一种说法:一流学生进IIT,二流学生才出国念美国名校。IIT人才培养质量之所以受到国际社会的如此青睐,源于其在20世纪50年代建校之初就富有远见地选择了国际化发展战略:不仅以国际一流的理工学院为目标,而且直接通过与国际一流的教育和科研机构合作将学院从一开始就置于国际一流的平台上,从而奠定了向世界一流大学迈进的基础(叶赋桂 & 罗燕, 2005)。如果不是选择了高等教育国际化行动路线,就不会有IIT持续了近20年的辉煌和声誉。

综观世界范围内的一流大学,走国际化发展路线无不是其卓具共性的战略选择。基于上述对世界一流大学基本属性特征的理性认识和对世界一流大学建设成功案例的分析,亦可提炼出我国世界一流大学建设在基于国情需要前提下的国际化行动选项。

其一,世界一流大学建设必须强化国际化发展理性并积极付诸办学治校的行动。世界一流大学是高度理性的组织,其任何行动都被置于对世界一流大学的属性规律及国家何以如此重视世界一流大学建设的认知前提下,并以此引领办学治校。关于世界一流大学之属性规律不必赘述,这里有必要强调的是党中央之所以做出加快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的战略决策,其目的就是提高我国高等教育发展水平,增强国家核心竞争力(新华社, 2016)。世界一流大学在推进教育强国建设继而提升国家科技及人才竞争力方面具有龙头之龙头的地位,应当自觉把自己纳入加速实现国家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及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国家战略框架,为攻克我国高新知识薄弱领域及被西方“卡脖子”的核心技术等方面发挥领跑的作用。为了尽早实现这一目标,我们唯有通过更大空间尺度的国际开放亦即国际合作与交流,最大化融入世界一流大学的系统中并积极主动与世界一流大学发生高水平、高密度、高强度的学术能量交换,以此缩小与世界一流大学能量梯度的差距,以跻身具有比较优势的世界一流大学行列。由于世界一流大学本身就是一个知识开放的系统,因此,世界一流大学建设必须克服狭隘的民族主义思想,在价值理性上从单一的竞争关系发展为合作关系,在大学文化上既自信又包容,积极学习借鉴高等教育强国一流大学的办学理念和治校经验并结合国情需要付诸行动(眭依凡, 2019)。

其二,世界一流大学建设必须选择多元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的行动模式。就国际化要素流动方向和国际化发生空间而言,高等教育的国际合作交流主要有三种模式:一是“走出去”即以“赴外取经”为主的域外国际化,二是“引进来”即以“引进学习”为主的域内国际化,三是两者结合的国际化模式。传统的高等教育国际化主要强调“走出去”模式,尤其是高等教育相对落后或高等教育能量层级较低的国家,由于其高等教育整体实力的不足及影响国际高等教育的话语权和吸引力缺乏,故而在高等教育国际化的发展实践中少有“引进来”模式。经40多年来的改革开放,我国的高等教育无论规模还是质量都取得了令世界瞩目的发展,尤其是通过始于1998年的20多年的世界一流大学建设的励精图治,我国已经形成了一批同时被上海交通大学ARWU世界大学学术排名、英国QS世界大学排名、英国THE世界大学排名及美国U.S.News世界大学排名这四大国际排行榜认可的世界一流大学。事实上早在2017年,我国大陆地区同时入选四大排行榜世界500强的大学就有12所,其中200强6所、100强2所(青塔, 2017)。这不仅为我国高水平研究型大学与世界一流大学的国际合作与交流创造了平等对话的条件,也为我国高水平研究型大学数量更多的“走出去”和水平更高的“引进来”,以及内涵与外延更加丰富的国际化创造了条件。

在地缘政治导致国际关系巨变、逆全球化呈长期性的时代背景下,高等教育国际化必然受到国际关系巨变的影响,但我们绝不能因此对旨在促进世界一流大学建设的高等教育国际化进程进行减速,更不能自我踩刹车。相反,我们必须以更积极、更包容、更开放的胸怀,通过高等教育国际化策略与时俱进的灵活性和多元化,加速推动高等教育国际化的进程。例如,当我们以“赴外取经”为主的域外国际化模式受到西方利益集团阻挠时,我们可以通过努力营造既有国际竞争力又有吸引力的开放创新的大学学术生态以强化“引进学习”为主的域内国际化发展模式。事实上,截至2022年10月,我国境内已有8所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中外合作大学(特指我国与外国合作举办的本科层次及以上的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中外合作办学机构),其中上海纽约大学、昆山杜克大学等其外方合作学校均为一流大学。此外,在我国境内由中外高水平大学合作举办的学院亦不少,如浙江大学爱丁堡大学联合学院、上海交通大学交大密西根联合学院、西北工业大学伦敦玛丽女王大学工程学院等。尤其是根据《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总体方案》中“允许境外理工农医类高水平大学、职业院校在海南自由贸易港独立办学,设立国际学校”(中共中央 & 国务院, 2020)的政策,我国首个境外高校独立办学机构——海南比勒费尔德应用科学大学已于2024年首次招生。可以预见这一域内国际化办学模式的突破,对我国高水平应用型大学的发展模式及人才培养模式改革的影响巨大。

此外,随着我国一流大学学术实力及其影响力的提升,近些年来我国的一流大学从以往单一的“赴外取经”式域外国际化发展模式,升级为“赴外办学”的国际化模式。如北京大学于2018年建立的被外界誉为“中国高等教育历史上的一个里程碑”的北京大学英国校区,不但是中国首个一流大学海外校区,也是中国高校首次以独资经营、独立管理形式走出国门开办的海外分校。又如在微软公司支持下,清华大学联合美国华盛顿大学在美国大西雅图地区创办了全球创新学院,以及同济大学设立的意大利佛罗伦萨校区、厦门大学设立的马来西亚校区等。这种“引进来”和“走出去”结合的多元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战略,不仅有力拓展了我国高等教育对外开放的广度和深度,而且对我国世界一流大学建设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促进作用。

其三,世界一流大学建设的高等教育国际化行动必须聚焦于学术竞争力提升。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特别强调,“教育、科技、人才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基础性、战略性支撑”,“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人才是第一资源、创新是第一动力”(习近平, 2022)。可以断言,如果我们失去“教育、科技、人才”的支撑,不仅难以建成现代化强国,甚至会在第四次科技革命浪潮中落伍。由于世界一流大学既是融合了高水平、高质量、高投入要素的“教育、科技、人才”实体,又是实施“科教兴国战略、人才强国战略、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主力军,因而在提升我国高新科技竞争力及培养拔尖创新人才方面必须发挥引领作用。世界一流大学建设在国际化发展进程中,应该遵循有所为、有所不为的指导思想,把有限的资源集中于关系我国高新科技与创新人才培养竞争力提升的相关领域和关键要素。

第一,学科专业平台建设方面,世界一流大学建设要突破传统的学科专业概念,结合本校学科专业的优势及国际学术前沿的发展,重点加强基础学科、新兴学科、交叉学科的专业领域和学术平台的建设,通过与国际顶尖大学进行交流与合作加快缩小与世界一流大学在知识创新方面的差距。尤其要尽快攻克被西方“卡脖子”的高新知识及高新技术领域,并致力于具备国际学术引领价值、占据世界高新技术制高点的发现与发明,以此加快建设既有中国特色又具世界一流水平的优势学科专业。如清华大学联合美国华盛顿大学在大西雅图地区创办全球创新学院,主要针对互联网技术、智能城市、移动医疗、清洁能源等战略性创新领域开展研究和人才培养就是一例。

第二,在专业人才队伍建设方面,世界一流大学必须重点加强与本校高度相关的学术领域的世界顶尖人才的国际交流,聚天下英才而用之,在积极引进国际拔尖创新型人才的同时,努力营造有利于吸引、激发并稳定支持国际人才创造性开展工作的制度和文化组织生态环境。自2019年5月始,华为公司先后受到美国举全国之力且联合西方利益集团进行的五轮次制裁而不败,与其说是华为公司高新技术的胜利,不如说是华为公司主动打开封闭的人才金字塔、开放式吸收国际能量、在世界各国网罗最优秀人才并通过加强与全世界科学家的对话与合作,从而构建一个强大的研发人才系统、抢占高新技术重要制高点的胜利。

第三,在拔尖创新人才培养方面,世界一流大学建设必须遵循拔尖创新型人才成长发展的规律。一方面要重视青年人才家国情怀和社会担当精神养成与身心健康发展,培养其国际文化视野、世界胸怀以及认知和适应国际社会人工智能迭代发展时代变迁的能力;另一方面要通过解释性研究世界一流大学各领域领袖型人才辈出的人才培养模式,从其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成功经验中获得启示,根本性改变我们传统的过于重视存量知识输入而忽视增量知识输出,即知识第一、创新第二的人才培养模式,鼓励对青年人才质疑批判精神及创新精神的培养,改变那种忽视青年人才个性发展及演绎思维能力、使其不敢挑战既成理论的人才培养目标设计,要培养既能解决学术、工程、实业等实际问题,又具有改变和推动学术领域及社会进步的领导力的人才。在高等教育普及化时代,世界一流大学在高层次人才培养尤其是博士生培养上,要在知识创新方面提出更高的人才培养目标要求,并为拔尖创新人才培养创造必要的制度和文化环境。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强调的,“只有培养出一流人才的高校,才能够成为世界一流大学”(新华社, 2016)。因为我们正处在对卓越人才渴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的时代。

需要强调的是,由于高等教育国际化是最能体现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之价值理想的高等教育行动,世界一流大学建设必须通过加强高等教育的国际交流合作,以共享各国高等教育思想及办学治校育人知识创新的成果,消除高等教育强国与弱国之间的观念隔阂,打破高新知识的国际垄断,缩小国际社会高新知识的差距,推进国际高等教育的民主发展,发挥科技力量共同战胜人类面对的自然灾害,以此为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发展各国友好关系、促进国际经济社会及文化合作、构建协调各国行动的中心,做出应有的积极贡献(眭依凡, 2023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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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ernationaliz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and Action Options for Accelerating the Construction of World-Class Universities

Sui Yifan and Jin Junxin

Abstract: The construction of a modernized powerful country must be based on, guided by, and driven by the moderniz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and the moderniz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must be based on the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as a necessary path choice. Therefore, the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the construction of an educationally powerful country and a modernized powerful country. The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requires higher education institutions, especially world-class universities, to achieve this through strengthening exchanges and cooperation with various countries, especially with higher education powers, therefore, the construction of world-class universities must become an open system through internationalization to absorb the successful experience of international higher education, stimulate the vita-

lity of academic ecological organization, and enhance international competitiveness. Based on the answers to the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and its relationship with the construction of Chinese modernization, and why the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is important to the construction of world-class universities, this article proposes and explains the internationalization action options in the process of building world-class universities, starting from the fact that the construction of world-class universities must strengthen the rationality of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 and actively put it into action in running schools, that it must choose a diversified action model for the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and that the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must focus on improving academic competitiveness.

Keywords: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construction of world-class universities; action options

Authors: Sui Yifan, “Qiushi” Distinguished Professor,director of the Institute of Higher Education, Zhejiang University (Corresponding Author: suiyifan@zju.edu.cn Hangzhou 310058); Jin Junxin, doctoral candidate of the College of Education, Zhejiang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58), director of Office of Strategic Planning and Institutional Research, Wenzhou-Kean University (Wenzhou 325060)

责任编辑 郝 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