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语言,只需画出简易笔画
就能抵达米兰·昆德拉
“飞起来就不会孤独”的格调
这次也是,他并非故意
却把拇指忘了从杂志上收回
那对翅膀下,躺着
裸体学对象,分不清男女的胳膊
腋窝,以及肥沃的臀
之前我们讨论过,裤兜与手掌的关系
摩擦,是为了回避煽情
记忆被移植,雨天沉
不听话的雨,没有停歇
我习惯深夜睡去,清晨靠闹钟爬起
都要经历睡眼蒙 ,刷牙,吐泡沫
有只鸟飞过
他简单说安全抵达,在飞鸟出现的半空
他拍下海,帆船,云朵,飞鸟,坡上荒草
安静
没有提到其他,或者某种淡去的欲望
想象他收起相机等待降落
更安静
雨水很多,翻修的老房子
在雨里
只有到了深夜,一切都可确定
没有人可以夺去,都是自己的
包括喷嚏,咀嚼
包括清理耳朵,牙齿,指甲
白天有白天的好,明媚的花开在一起
拥挤的车扎在一堆
人的眼睛,如此多
晚间的好,在镜片后面
牙齿,指甲,有蚕宝宝特征
可以骄傲地发出声响
上次我们聊起手指
未将指甲列入身体范畴
它们自由,傲慢
有大象神韵
对于走过一座书城
拎出尾句的人而言
停下笔,膝盖上光透亮起来
催促你画下羽毛的那只鸟有名字
不愿去落款了,白描比任何时候骨感
站在枝上,它是谢幕者
最大的王
真相比鸟鸣脆,穿透身体
见不到一丝曲弯,绘本
手一捏就见底了
所有插图还等着设色
完全停笔。花瓣上
我们很小心,需要惊叫来掩盖
等我发现,会叫亲爱的鹧鸪离场
榉树成了一座空院子
我把凡·高珍爱的四月
调成麦片粥稠度,涂在
遇见或即将遇见的人脸上
做成隐喻枝条
似乎有了这个转折
四月这幅画,附上
人类凌乱的表情、非懂的语言
画外,一个女孩儿清凌凌闪过
裙摆盖过广场
黄色电车穿过她穿过雕塑穿过声线
除去这些人事
野花小小地开着
早上路过广场,遇见灰羽毛鸟
并不害怕人类的小家伙,歪着脖子
在草坪上走走停停
我后脑勺跳出的,却是两只野猫
一黄一白
寄居在老宅等气味熟悉的人到来
这类瞬时“出现”的物象
重复多了,跟田野无数麦芒一样
密集的针扎感
而不是眼睛患上飞虫症
任由假虫子扑火、打转
终于回到正题,你追问的来访者
前些天来过,他坐在这里
干干净净的
我不确定是故意没喊他名
还是说迟疑了一下,最终吞回
舌头下他的姓氏
他期期艾艾走近,握手
他与某人过于相像,沉郁的脸
高的鼻,包括生肖
我开始恍惚
那人活着时
在飞机上认真流泪
只是两者口音不同,生死不同
因为守住了这样一个事
我差点碰碎酒杯
而他做了错事似的,眼睛潮湿
我们有很多话没说
我们挨得不远也不近
我觉得自己能听到声音
在足够低的版本里
当所有灯不再工作
那些声音足够响亮
脚底发烫
嗨,我想说你还在吗
不,我们道过晚安了
两种回答,我想起
白天,我的孩子躺在转运床上
像一只体形修长的猫,被我
从过道推向MRI室
你看,我总是牵扯无关的情节进来
但从她出生我肚子缝合那刻起
我的孩子就已经这么大了,这是新发现
你知道,她躺在那儿
反复端详我
进入车厢,好奇于一些面孔
有老者过世时留下的空洞感
这么大城市
不缺声响、气味
笃定的人,到站就下去了
但腾出的空位
瞬间由新面孔占去
你若细看,又是一张入殓师
精心修过的脸
只是少了悼词
车继续往前,某个站头
铁轨受到惊吓,期期艾艾起来
这种时刻,我会考虑
置身于一场戏剧事故
比如硕大机场,有人拖着行李走
一个女人挡住去路
问他快乐还是悲伤
落雨的时间不再短暂,持续交替的
不再是神色,活着的。
月色丢失前,夜间飞行的麻雀
预见的白,来自树的伤痕
zcXkZ1v/53zMUuhPofuPMA==此刻停留在永恒了
人们,小心护着善意
雨中。一个婴儿
因为无法说话
哭得悲切
这里很多人。想象你在
深色头发,胳膊夹着书本
我们有各自的车要坐
它们颜色不同
我们有各自的街道、店铺
你那里开着玫瑰,我这里
蔷薇茂盛
我是否需要说出
四月见过一个人,一起享用午餐
服务员说话的声音很轻
蝴蝶来了
我们什么也不用做
花瓣尽情留在篱笆上
这样的人间,愧疚是多么珍贵
他描写过少女,最灿烂时
寻找她年轻的脚踝
我想开始是并排的无数个停顿
我们之间有一个地球的距离
我是如何抵达的,在你不知所措时
其实已经开始了
就像你提到的萝卜,根须连着泥土
你惊诧于我有力的弹跳
并用雨水一样的嘴唇洗涤你
没有拐弯,直直的
车厢冲了出去
天空中有白云,白云停在山上
羊在吃草
草丛里蝴蝶、蒲公英,缓慢飞
没有预兆地,云朵、山凭空消失
剩下薄的路牌、凉的铁轨
呼呼作响
走失的故人却逐一现身
你在名单里出现
小乘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