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侵华日军在对吕梁地区的占领与统治过程中,从军事占领、政治统治、经济掠夺、文化殖民等方面对吕梁进行着全方位的侵略与奴役。在军事方面,是以各县为主要分层,实现对吕梁地区主要城市、据点的占领;在政治统治方面,日军在占领区发展日伪组织,进行殖民统治;在经济方面,重点是对资源和劳工进行侵占与掠夺;在文化方面,日军采用先破坏后重新建构的方法以达成文化殖民的目的。
关键词:吕梁地区;侵华日军;侵略;殖民统治
中图分类号:K26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6916(2024)19-00102-04
An Exploration of the Occupation of the Lvliang Area
by the Japanese Invading Forces in China
Zhang Yingying
(School of History, Qinghai Normal University,Xining 810000)
Abstract: In the process of occupation and rule in Lvliang area, the Japanese invaders carried out all-round aggression and slavery to Lvliang from the aspects of military occupation, political rule, economic plunder and cultural colonization. In the military aspect, the counties of Lvliang are the main stratification to realize the occupation of the main cities and strongholds in Lvliang area; in political rule, the Japanese army developed the Japanese puppet organization in the occupied areas for colonial rule; in economy, focusing on the occupation and plunder of resources and labor; in culture, the Japanese army adopted the method of first destruction and then reconstruction to achieve the purpose of cultural colonization.
Keywords: Lvliang area; Japanese invaders; aggression; colonial rule
1937年日军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华北各地陆续沦陷。日本为了加强对华北的统治,把华北变成其进一步侵略的后方基地,除武力镇压人民反抗、实施经济掠夺、政治压迫外,还大力推行奴化教育。对沦陷区的研究是抗日战争史的重要内容,从研究区域来看,前期研究集中于大区域,比如居之芬、张利民的《日本在华北经济统制掠夺史》(天津古籍出版社,1997年),就是以华北作为研究对象,探寻日本在华北进行经济掠夺的历史真相。之后,随着史学界对微观角度的重视,沦陷区研究的地域范围变成了省域。以山西省为例,研究日本殖民活动的有:张全盛、魏卞梅的《日本侵晋纪实》(山西人民出版社,1992年)详细论述了日占时期山西地区所遭到的政治侵略、经济掠夺以及文化殖民等;董维民《日伪侵晋档案辑要》(载《山西文史资料》1995年Z1期)以时间为序,较为完整地记叙了日伪对山西的侵略顺序以及侵略过程中的人员调动、任命,条理化地再现了日伪的侵略过程;岳谦厚、田明的《抗战时期日本对山西工矿业的掠夺与破坏》(载《抗日战争研究》2010年第4期)以山西省作为研究区域,通过诸多的统计数据以及量化分析,详细地分析了日军对山西煤炭资源的掠夺和破坏,从深层次上挖掘日本侵华战争所带来的破坏作用,加强了人们对日军侵华战争后果的思考。也有学者以县为单位探究沦陷区的现实情况,比如孙君宇在其硕士论文《日军占领下的晋西柳林地区研究》中,以柳林县为研究区域,通过分析日军在柳林地区的侵略暴行和殖民活动,反映了其对晋西柳林地区的殖民统治事实。
而回望整个研究动态,尚未对吕梁地区日军的侵略、统治活动进行研究。本文以吕梁地区为研究区域,从军事、政治、经济、文化方面入手,对日军侵占吕梁地区的殖民统治进行全方位概述,呈现吕梁地区沦陷区的状况,以求教于方家。
一、日军对吕梁地区的军事占领
吕梁地区位于山西省西部,包括离石、方山等13个县,倚吕梁山与太原市相邻。吕梁因吕梁山纵贯全境而得名,吕梁山是吕梁地区的西部屏障,该地区地势险峻、地形处于封闭状态,形成了很多独立的小区域,许多军事重地和关隘就分布在此,如开栅堡、薛公岭、碛口、军渡等,成为华北地区重要的军事战略支点。
1937年11月,太原会战后,晋绥军大部和少数中央军撤退到吕梁地区。1938年2月,侵占了太原的日军进攻晋绥军,妄图达到占领山西的目的。吕梁地区的地理位置极具军事价值,由于西临黄河,拥有数个重要渡口。所以,日军此次攻击吕梁,一是为了消灭晋绥军,二是占据黄河渡口,打击陕北八路军,而后南下入侵四川地区,对国民政府实行战略大包抄,企图彻底消灭中国的抗日力量。
1938年2月16日,日军第20师团由平遥出发分西和南两路进犯,西路的日军侵略古孝义县城。不久,日军第20师团撤离,由山崎少佐部接管,有一百多人常驻在孝义。3月与8月,日军试图侵占孝义重镇兑九峪镇,孝义军民在八路军第115师685团的帮助之下,打退了日军进犯。10月中旬,八路军115师685团开赴山东战场,日军乘机在上栅、司马、高阳、胡家窑等地扎下据点。11月上旬,兑九峪失守,日军在兑九峪、如来扎下了据点[1]。1940初,日军与阎锡山达成协议,孝义城划分为阎锡山的统治区域,日军于1941年6月撤出,共侵占3年零3个月。
1938年2月15日,日军第109师团侵入文水,开始了对文水的占领。驻扎在文水的日军部队比较复杂,首先是由山岗的部队驻扎在县城,不久进驻的是隶属于山崎部队的米泽大队。1939年5月下旬,日军第36师团的怡土大队取代了米泽大队,成为文水的守军。1940年,由石墨带领上野部队的1个中队驻防,9月,日军清水中佐部移驻于文水县城。1941年8月,清水部队被调走,由笠原部驻扎。1942年2月,笠原部调走,由水岛中队进驻。1943年8月,换小野寺中队驻扎。1945年,日军宣布投降,文水城外日军据点随县城驻军调动而更换,除东庄、石永、孝子渠三处据点于1944年前撤走外,其余于1945年8月才撤走[2]550。
1938年2月,日军松井师团约6 000余人大举进犯晋西,侵占离石城。在离石驻扎的是谷口茂联队1 500余人,之后由日军第109师团的一个联队及香月司令部无线电部队五分队接管,日军在县城周围的龙山、凤山、汾离、离柳、离方公路沿线和小东川的信义、归化等地建立了二十多处据点[3]511。
攻占汾离之后,日军开始进攻柳林和军渡等要地,试图消灭在柳林驻扎的国军傅作义第35军。在此之前,傅军早已转移到了内蒙古河套地区,所以日军并没有完成原定计划[4]。由于柳林西临黄河,中国共产党采取相应措施,力求不让日军突破碛口和军渡,威胁到陕甘宁地区,部署在陕甘宁边区的河防部队阻止日军渡河,同时派八路军第359旅驻防柳林,阻止日军的进犯。1938年,日军三次侵犯柳林未果。1939年,日军第四次侵入柳林,自此便开始了在柳林的长期驻扎,先后有第118旅团、709师团、108师团等驻扎柳林。同年冬天,日军在柳林的白霜、卧虎湾等地构筑碉堡,派日伪军驻守[5],直到1945年8月日军撤出柳林。
1938年2月22日,日军发动了对中阳的进攻,23日,侵入东川苍湾、柳沟等村,次日,侵占县城,山田大佐部的千余人留守,驻扎在周家巷的雷天贵院。同时日军一小队进驻金罗村,设立了金罗村本部。1942年后,日军侵略范围扩大,驻扎在中阳的日军有所减少,最后只剩下一个小队,且撤掉了周家庄的兵力[6]。1945年日军投降,占领中阳县城共7年零6个月。
1939年4月19日,日军1 000余人从交口县向西侵犯石楼。驻罗村的晋绥军第19军403团奉命阻击,失败后撤退,日军在当日下午侵占了石楼县城[7]。
日军侵占吕梁地区的过程中,交城、孝义、汾阳、文水、离石、柳林、中阳、岚县较早受到侵略,临县、石楼、兴县则是在1939年之后。为巩固与控制侵占区,日军在县城和战略要地设置据点(如图1),由于战争形势的变化,日军建立的据点并非一成不变。
二、日军在吕梁地区的政治统治
通过军事进攻,日军侵占了吕梁地区,为强化统治,日军在沦陷区内建立了统治的政权以及组织。
全面抗战爆发后,由于战线过长,日军兵力不敷使用,不得已采取以华治华的策略,在政治方面,成立日伪政府,以便减少民众的敌意和警惕性,且方便办理事务。在吕梁地区建立的日伪政权是各地基层县公署,负责管理农村地区。日伪政权在离石、文水、汾阳等地建立较早,而岚县、兴县、石楼等地建立较晚。1939年4月,日军在交城、离石、文水、汾阳、中阳、孝义等县,成立伪县公署,之后又在岚县成立了伪县公署[8]382。在伪县公署下设县知事一人、日本顾问一人,综理县政和情报班。还设秘书1人,分为三科,各设科长1人,教育主任1人,事务员1人、雇员14人、夫役8人、书记员1人、司法录事2人,检验员1人、司法吏警12人。1940年,日军控制的各县裁撤了原来的机构,重新设秘书室、民政科、财政科、教育科、建设科、警察所等,县公署也分为了一、二、三等[8]382。
日军在吕梁各地区驻扎的军队其内部设置并不一致。比如汾阳司令部,在司令部内部下设有负责作战的指挥部、情报室,司令是本村千代太。作战指挥部主任安田,情报室主任伊西哈落,内设情报班、招抚班、突击队[9]688。同时,还有一些其他的机构,一是特别警备队。这是日军在华北地区从事破坏抗日组织的特工部队,是由宪兵队逐渐演变而来的。特别警备队在吕梁地区设置可考察的是汾阳特别警备队,由作为华北派遣军的山西特别警备队所直属,在其内有归顺班、情报班、特务班[9]688,它的主要任务是收集有关抗日根据地的军事、经济情报和暗杀抗日根据地的军民。二是宪兵队。日本宪兵相当于军队中的警察,初期它的职能范围较小,主要负责维护军队纪律,“二战”时期,职权有所扩大,要对异议人员进行肃清工作,在占领区内,宪兵队是逮捕和镇压抗日力量的主力。吕梁的宪兵队直接受太原宪兵大队领导。日军在宪兵队内设有翻译班和管理日常事务的庶务班,还包括特务工作队负责侦搜此地的共产党事务,另有部分是属于便衣类型的特务,设立在县城内的宪兵队便衣特务数量大概有100名左右[9]688。
警察组织也是日伪在吕梁建立的重要机构,比如在离石,日军在占领后就设立了警察系统,名称由警察班变为警察队,之后又升级为警察所,之后名称便固定下来,警察所分为经济、警务、保安、警法、特务等类别,配备有特高班、监察班、看守所。为了便于管理,还设置了警察分所。除此之外,还建立了警防团,用来防火救火、防毒和监视。这些由日伪建立的警察所和警防团是庞大的军警特务系统,名义上属于伪政府管理,实际是由日本宪兵队秘密支配,在军警系统内的人员组成成分大多是无业游民[3]511。
综上所述,日军在吕梁地区的政治统治,基本是以寻找代理的方式,通过设置多个机构,以利于日军对占领区的有效控制。
三、日军对吕梁地区的经济掠夺
自发动侵华战争以来,日军虽侵占了一些区域,但其本国面积小、资源短缺,不足以支撑长期作战,因此将占领地区的资源加以掠夺来为侵略战争服务,以实现其“以战养战,以华治华”的目的,日军对吕梁地区的掠夺亦是如此。
日军在统治区实行统制经济,所有的贸易方式都由日军管制。比如在柳林,民众购买日常用品的场所为合作社,须持有良民证,才能获得货物购买证,合作社所属商店会验证售货以确保无误,无证者不得购买商品,购买时需登记,若有差错,将重罚,这样日军控制了几乎所有的重要物资。日军还严格控制民众的购买量,以防物资进入到抗日根据地[4]。
吕梁地区煤炭资源丰富,除满足本地需求外,还供应陕西绥德、清涧部分县市。日军占领吕梁之后,将许多私营煤矿占为己有,获得了巨额的利润[4]。此外,还有酒、烟等副业也倍受掠夺。1936年,吕梁酒业发展良好,尤以汾阳为最(见表1)。汾阳酒厂共有职工241人,年产酒30万斤,占全省产酒量的百分之五,仅晋裕公司便可产到8万斤。日军占领汾阳后,晋裕公司被日军抢掠一空,杏花村酿造厂奄奄一息,1943年,全厂酒业人员就只剩下12名,工具极少,日产酒不足200斤,不及战前的五分之一[8]227。
日军对于粮食更是疯狂掠夺,“汾阳、文水、孝义、交城等县,每年每县被掠去之粮食,均在10万石以上,全省则在500万石以上”[10]。棉花亦是难逃魔爪,日军为了达到供给所占山西军管纺织厂和将棉花带返日本的目的,日商强行在棉产地低价取得棉花。1938年汾阳市场出售中等棉花每斤平均价格为0.75元,而日伪当局规定的收购价格仅为0.38元,其收购价格仅为市场价格的55.66%,1939年占50%,1940年占到62.5%[11]。
劳动力的损失影响着吕梁经济社会的发展。吕梁地区经济以农业为主,农业生产对劳动力有诸多要求,日军占领吕梁期间进行的惨无人道的烧杀抢掠,使得当地劳动力人口减少。吕梁全面抗战的八年间,交城县“被杀致成孤儿寡妇有472人,被杀致成绝户有108户”[12],大武惨案中被杀害600余人,日军侵入兴县城屠杀民众1 300余人。据不完全统计,日军侵占占吕梁期间,有近两万人被杀害,加之战事严重影响了农业生产,据1943年《农业生产调查》记载,该地劳动力比战前减少了三分之一[8]104。
四、日军侵占吕梁地区时期的文化殖民
当文化被用来为侵略服务时,会被侵略者用以制造舆论导向,以此给侵略行为披上“合理的”外衣,以奴役被占领地区人民为目的,破坏该地文化,之后便可将本国文化移植过来,妄图取得民众对该殖民文化的认可,日军占领后的吕梁地区也不例外。
首先是对文化的大肆破坏。以教育为例,据《兴县教育志》记载,1940年冬季日军扫荡,兴县设备最好的城关完小、魏家滩完小、黑峪口完小均遭烧毁,造成极大损失,全县小学由90多所减少至65所,教师由130余人减少至82人[13]。随着汾阳的沦陷,城乡各级学校全部停办。1940—1942年,日军在汾阳的抗日根据地实行“三光”政策,焚烧学校30所,逮捕教师153名,杀害教师69名[9]714。在其他各县,日军类似的侵略行为更是数不胜数。破坏之后,日军便开始进行文化殖民。同样以教育为例,1941年日伪政权频繁进行文化管控,命令在文水县各村建立新民学校,在日伪盘踞的县城和据点,强迫实行奴化教育[2]562。在汾阳县设立了县立新民小学和村办新民小学附设幼稚班。设立学校的同时,日军还要求学生采用日编版课本,吕梁地区的教育事业遭受极大的破坏。
日军还在占领区建立新民会宣传所谓的“中日亲善”以及“大东亚共荣圈”等思想,镇压抗日活动,逮捕抗战骨干,印发伪报和宣传品进行宣传。
五、结语
1937—1945年间,日军在占领吕梁期间,为了实现“以战养战”的目的,通过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等多方面手段对吕梁地区进行竭泽而渔般的压榨和剥削,严重影响了当地经济社会的发展。希冀通过对日据时期吕梁社会状况的概述,为吕梁抗战史研究尽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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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张莹莹(1998—),女,汉族,山西吕梁人,单位为青海师范大学历史学院,研究方向为民国西北史。
(责任编辑:朱希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