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孟子的道德信仰

2024-11-04 00:00胡礼君蒲婧新
西部学刊 2024年19期

摘要:孟子仁义礼智四端之心的思想,本质上是一种基于人心的精神性信仰。孟子以天与仁来言心,由此赋予了人心之道德超越性维度。孟子坚信当人做到尽心知性知天,并且存心养性事天的时候,人人都可以成为尧舜那样的圣人。孟子要人养其气,以坚定心志于仁义礼智。这样的义气,其实就是人之精气神,本质上就是人之道德信仰的力量,孟子由其心学而真正奠基了儒家的道德信仰思想。

关键词:心信于仁;心之天仁;心志于仁

中图分类号:B222.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6916(2024)19-0076-05

On Mencius’ Moral Beliefs

Hu Lijun1Pu Jingxin2

(1. The Hubei Province Yangtze River Cultural Institute, wuhan 430010;

2.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Nanjing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Nanjing 210023)

Abstract: Mencius’ thought on “the four origins of mind”, namely, Ren, Yi, Li, Zhi, is essentially a spiritual belief based on human heart. Mencius speaks the heart with heaven and humanity, thus giving the human heart a moral transcendent dimension. Mencius firmly believed that everyone could become a sage like Yao and Shun, when they did their best to exert mind, to know nature, and to know heaven, and also to maintain the heart and nurturing nature, and finally serving heaven. Mencius calls for people to nurture their Qi, with a firm mind in Ren, Yi, Li, Zhi. This kind of Yi and Qi is actually the essence of man’s spirit, which by nature is a power of man’s moral beliefs, and Mencius truly laid the foundation of Confucian moral beliefs thought by his Xin Xue.

Keywords: believe in benevolence; the benevolence of heart; be resolved on benevolence

对于孟子的思想,此前人们多从伦理学的角度来理解。本文试图从精神信仰的角度来打开理解孟子道德思想的新维度。这一维度的开启,对于准确把握孟子的道德思想显得尤为重要,有助于真正把握住孟子所构建的心学思想。现代新儒家学派代表人物、北京大学高等人文研究院院长杜维明意识到了孟子思想精神信仰层面的价值,但是他将其定性为精神人文主义(spiritual humanity),由此其重心还是在精神性的人文主义方面。我们立足人文性的精神主义(humanistic spirituality),从精神信仰的层面来把握孟子的道德思想,以期更好地理解孟子道德信仰的内涵,以及由其所形成的历史上整个儒家的道德信仰传统。

一、心信于仁

孟子道德思想一个非常突出的特征,是相信人有仁义礼智的四端之心。如果对比西方世界,就会发现西方自近代打破宗教迷信的桎梏之后,主要发展出来了人的智性之心,羞恶、辞让以及恻隐之心,没有真正开启和发展起来。美国哲学教授奥尔伯丁(Amy Olberding)教授指出,西方人特别容易呈现出十分粗鲁的态度。她指出,西方历史上没有礼仪传统,只是到了近代十八世纪末才开始有第一本礼仪小手册,并且西方哲学家轻视撰写有关礼仪的书籍[1]。美国神学教授冯肯(Ken Fong)指出中华文化有羞耻感的基因,但是西方文化传统就没有这样的羞耻感。由此可见,孟子的四端之心不是人先天本能就有的东西,也不是如康德所言的经验理性自身的产物。四端之心是华夏文明后天教化人心之所得,是华夏文明所产生出来的文化与精神成果。这种教化,是一种教以成信、学以成善的文明的创造发展过程。仁义礼智的教化,让人接受并相信仁义礼智的心之品格,并且促进人在日常生活中去实现仁义礼智的文明精神。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圣人传统,其根基在于人可以学以成德以及对于道德的信仰。杜维明指出,孟子思想的决定性特征,是他相信人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而变得更完美。他既不诉诸上帝存在,也不诉诸灵魂不朽,而是认为人心自发的情感足够胜任这项任务。人学习道德,就如学习语言一样,由此而形成人的不同层次:真、善、美、大、圣、神[2]95-96。孟子说,“夫君子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孟子·尽心上》)。杜维明指出,孟子提及天地宇宙,打开了新的视野,给人之心增加了一个超越的维度。人之心不仅仅理解现实,更能够改造现实社群,赋予其以意义。大人者,是精神性之存在,与天地宇宙一起化生流行,这才是真正的仁者。杜维明还指出,孟子认为人之圣性,超出人的理解,则谓之神(spirit)。与真、善、美一样,圣性(sageliness)和神性(spirituality)是人的完美性的表征。

孟子知道社会与人的心理因素对人的成长是重要因素,但是他的信仰(faith)于人有道德与神性自我发展的可能性,让他保持着乐观的希望[2]103-105。因此,孟子强调人要扩充本心,“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孟子·公孙丑上》)。对此,朱熹指出,“人之从小我,扩充其仁义礼智之满人心而达于大我,从而能够无论远近之人,皆可以容纳包含在人心之中,待之以仁义礼智之道,因此作为王者,可以安保远在四海之民,也可以侍奉近在眼前的父母”。朱熹认为,“盖仁义之性,本自可以充塞天地,若不能充广,则无缘得这壳子满,只是空壳子”[3]832。因此,有一点非常明显,人之四端之心,若不能扩充其大,就是一个如朱熹所言的空壳子,更不可能推至于家国天下,甚至连推及于自己的父母都很难做到。在孟子看来,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个未扩充之前的四端之心,只是一种潜在的可能性,而不是一种完全的实然之理。并且,无论是孟子还是朱熹,都是认为四端之心人皆有之、随处可见。这显然是在华夏文明之社会内的现象,并且更是孟子、朱熹的一种信念。毕竟,孟子十分清楚地指出,“人之所以异于禽于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孟子·离娄下》)。朱熹认为,君子能存其性命之正,而众人却不知如此而去之,虽名为人,而实无以异于禽兽。时至今日,孟子与朱熹的话依然切中时弊、栩栩如生。

今天的人多受西风所熏染,有的人主要从人的物质动物性的角度来看待自己,强调人的动物性需求,至于亲情仁义多是轻视甚至是舍弃不顾,只关心自己的物质索取与欲望的满足,心中不存仁义礼智之性。孟子的思想虽然跨越数千年,至今依然是警世恒言。由此表明,人之自然本能上,仁义礼智之心是难以自发性的扩充其量,难以让其充塞宇宙天地间。未经文明教化的人,甚至连四端之心大多都可能没有。因此,孟子的四端之心,显然不都是来自于人的自然本能。否则的话,孟子也就不会谈及君子存其心,而众人却去掉了此心。如果人人如饮食那样,都是有四端之心,就无须存其心,更无需扩充其心了。虽然孟子以类比的方式说“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孟子·公孙丑上》),但是四端之心从根本上不都是天生自然而成,而是后天教化所得,这是孟子创造性的地方、真正文明思想的地方。他不是从禽兽动物性来言说人,来制造一个人类的动物世界,而是从仁义礼智的文明高度来塑造人,来构建人类的文明社会[2]24。

因此,从康德式的理性哲学来看,孟子的思想是一种超越经验理性的神圣思想,或者说是理性抛开经验世界而为自身设立文明的思想。这样的超越经验理性的神圣思想,其实就是一种基于仁义礼智的道德信仰。孟子不仅仅信仰仁义礼智之道德,并且更是如杜维明先生所言,儒家信仰“人皆可以为尧舜”之道德完美化的圣人,相信天下可以通过道德来达到太平之治。可以说,孟子是人类的思想家中第一个真正奠基以人心之道德为信仰的人,由此建立起来世界上第一个如康德所言的最高理性信仰的形态:道德信仰,或者说,道德宗教。由此,道德信仰演绎构造出个人之道德生活、社会之道德政治、人类之道德世界,以实现真善美圣的天下。

孟子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孟smAAbku8k/BY/5Gnxzz0nm6oAXXT0rodJNx4XjINkno=子·梁惠王上》)。朱熹指出,“古人必由亲亲推之,然后及于仁民;又推其余,然后及于爱物,皆由近而及远,自易以及难”。鲁斋王氏曰:“‘善推其所为’一句,是孟子平生功夫受用只在此。”[3]780这里最难实现的是孟子的“推恩”思想。毕竟,对于没有这样推恩思想的西方世界,不仅孝敬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是很少见的事情,更何况去善待与己无关的年长者。孟子如此伟大文明的老老幼幼的思想,还远没有播及世界,更没有化及天下。当今之世人有的热衷于养猫狗等动物而疏于照料父母,能够推恩于禽兽,而不能推恩于父母,更别说推恩于陌生人,也别谈推恩于天下人。这反映出人类离真实的仁义文明还很远,同时也凸显了孟子思想的于现代世界的文明价值。

二、心之天仁

如何才能做到善推其所为的推恩?那就是人要尽其心,存其性,养其气,以此事天而事人。孟子指出,“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孟子·尽心上》)。朱熹指出,“心者,人之神明,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性则心之所具之理,而天又理之所从以出者也”。程子曰:“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自理而言谓之天,自禀受而言谓之性,自存诸人而言谓之心。”[3]1022-1023从朱熹与程子对孟子的解释来看,这里的心、性、天,其实就是对一个事物的不同视角的描述,在他们看来,本质上都是一个理。朱熹更是指出,天是个大的人,而人是小的天。虽然朱熹肯定不认为自己把天当人格之天来看待,但是孟子这里的天,确确实实有着人心之天的意思。也就是说,天即人心,人心即天。孟子以人心来言说天,从而赋予了自然物质之天自身不具有的心之理、心之仁、心之生生之德。孟子以心言天,而不以命言天,也不以帝言天,体现了他的理性主义的立场。如果以命、以上帝言天,孟子就会走向人格神之天的西方宗教境地,他显然没有这样去做。不是以西方那样的物质自然来言说天,体现了孟子不是物质上的经验主义的立场。由此可见,孟子是理性主义者,但不是物质主义者,或者说,孟子不是物质理性主义者。也就是说,孟子超越了康德所言的经验理性的物质世界,走的是一条不同于康德主张的经验理性主义,是一种本体论意义上的精神主义,或者说神性主义、圣性主义,由此建构了儒家文明的圣贤传统。

孟子不是以心言心,而是以天言心。天与心之理虽同,但毕竟含义有所不同。《说文》指出,天,颠也。至高无上,从一大[4]1。由此可见,孟子以至高无上之天而赋予了心之超越性的意义。此心是天心,而不是物质之心。物质之心,就是心脏,也就是西方文化之心那样,不具备任何超越的含义。杜维明指出,孟子引入“天”以言心,让其思想具备了超越性的宗教维度[2]103。孟子把人之心神化成了本体论意义上的至高之圣心,由此人心具备了极高的地位,使人当遵其圣心之意而为,由此构建了儒家的圣心道德信仰传统。同时,孟子以心言天,又是在人心的层面将天带回人间,从而没有走向上帝或者天命的维度。因此,朱熹依此而以理来打通天人之间,从而让天具有了实然之理的含义。孟子是以仁义礼智之心以解天之德,而不是从自然之实然之理来解天之道。

某种意义上说,朱熹侧重的是经验理性主义,而孟子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道德形而上学主义者,是一个心学圣学之人。孟子学说的根本在推广人之仁义礼智之心,以结束纷乱的战争状态,而达于天下大治。因此,孟子要人知其心,存其心,养气心,以事心,而达于仁德天下太平。孟子以仁解心,因此那句话也可以改写为,尽其仁者,知其仁也。知其仁,则知仁矣。存其仁,养其仁,所以事仁也。以仁解心,才是触及孟子之心学的根本,也是孟子所梦寐以求想要实现的理想:治天下以仁,而达于仁政。

然而,如何知仁?这里的知,显然不是康德经验理性主义的知,而是本体论意义的信仰之知。因为信仁,而知仁。因为信心,而知心。因为信天之德,而知天之仁。这种由信仰而建立的认知,是为极端理性主义的康德所否定的,他认为理性没有经验性的杂多质料的内容就是空洞的。这种不是来自于经验世界的信仰之知,虽然在理性看来是空洞的虚无,但是却有着它在现实世界的真实意义。孟子基于信念的仁,是从人的精神性而来,也是从尧舜所构建的王道仁政而来。也就是说,虽然人之仁在人之自然本能上,没有人之自私自利的欲望那样强烈,并且常常都是欲望战胜道德。但是,仁之扩充于心,却能获得巨大的精神力量,而能够战胜人欲之私,进而达于仁政理想。因此,可以说,孟子的道德仁政思想,真正意义上是来自他对于尧舜之道的坚定信念,以及对于仁德自身的信念,还有人心可以成仁的信念,以及人可以行仁德的信念。因此,依于信仁而仁,人就能够信念越坚定,就越能够展示仁心,能够有着强大的信念力量,从而在行为中实现仁德。如果没有这样的仁之信念,仁德就会立即崩塌。

孟子强调,“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孟子·尽心上》)。人,无论是寿命长短,在事仁上都不要有二心,并且修身到死,事天以终身,这才是真正的立命。朱熹指出,“不二,是不疑,若一日未死,一日要是当,百年未死,百年要是当,这便是立命”[3]1023-1024。如此这般从生到死的坚守仁心的做法,其实就是一种对于仁之信仰的表达。孟子把人之立命奠基在笃信不疑的仁心上,就是要人做一个真真正正有道德信仰的人,并且自始至终以修身功夫来充实仁心,来践行仁心,活出道德之人来。这样的道德信念不是一个简单的信心,而是需要有由信而来的智性去知心之仁义礼智,并且知道如何在现实生活世界里,将仁义礼智之心合乎情理地实践表达出来。

三、心之志仁

孟子要人不动心,持其志,养其气,以实其心之仁。他指出,“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朱熹提出,“志即心之所向,而今欲做一件事,这便是志。持其志便是养心,不是持志外别有个养心”[3]810-812。这里由三个关键词,心、志和气。先有心,而后有志,并且志以帅气。志与气,都是心所发而形成心之志、心之气。然而,志为心之动向的处所。心之立志,就是心之立定的居所。孔子言“志于道”,就是心要立定在道德的居所之处,以里仁为美。其实,立志作为心之向,也就是心之所愿,心的意志选择与决定。心要立志决定在仁之所处,而不是将心放在利欲享乐之上。这里的心之立志于仁义礼智,其实本质上就是心立下坚定的信念于此四德。心之立志于此,是孟子思想的关键机杼之处。心通过立志于仁,而建立起来了仁之道,由此而创生演绎出仁道的文明世界。也就是说,心可以无需经验理性提供质料帮助而能够依靠自身创造出仁之法则,并且愿意为心之仁道而活出自己的道德生活世界。孟子由此而奠基了道德心学,也由此心学树立起来了人类的心之道德文明。

西方道德的、自然本能的哲学路径以及道德上帝论的宗教路径都是有失偏颇的,以至于没有真正开启并发展出人之自修成圣的道德学说,也没有在现实中成就真正的道德文明世界。因为,道德与否不是一个外在物质世界的逼迫,更不是自然本能的驱使,而是心之意志的抉择与所愿。心为道德立法,人心为道德的根基,心就是道德的最高根据。心立志于道德,创生了道德,让真正的道德文明成为可能。心按心的道德而活,这是把人当人的最高文明形态,而不是如康德那样把人当时空物质,也不是如西方宗教那样把人当原罪之恶人来对待。孟子通过心之立志于仁,而把人自身的价值提到与天同在的至高地位。人有心,有心之仁义礼智之四端,并且立志于此,而扩充天地,从而让人与宇宙万物一体之仁。这样的道德信仰,让真正的文明世界得以可能。因为人人都是有心之仁性的高贵之万物之灵长,配得上人的尊重与敬意,以及共生共处的人类和平世界。

《说文》进一步指出,志,意也,从心。在金文中的志,从心从止[5]。心之意念所止之处为志。因此,志于仁,就是止于仁,正如《大学》所言的“止于至善”。孔子指出,“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论语·述而》)。这里的“欲仁”,就是心之意念于仁。心志于仁,则仁至。因此,孔子说,“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论语·颜渊》)。由此可见,仁虽人之所本有,但是人若不能心思意念志于仁,则仁不至。因此,这里更重要的是心之志在意欲于仁,正如信念于仁,则仁显现于心。心之志,就是让心之仁开显出来,也就是一种良知呈现,心之仁以志之信念而显现出来。然而,仁心之志,若没有心之气,则无力而为仁。气为何物?孟子说,气为“体之充也”。《礼记祭义》云:“气也者,神之盛也。”《淮南子·原道训》云:“气者,生之充也。”[6]《说文》指出,气本云气,引申为凡气之称[4]32。因此,孟子言气为体之充,有如云气充满天地,气也充满人之体。由此而拥有一种动能,就如云那样有动态之能,从而能够驱动志于仁之人,能够去行仁,并且不畏外界他力所俘获阻挡。因此,孟子这里的气,显然不是物质欲望之气,而是一种来自于精神之气,是一种精气神。这样的精气神,显然是一种由真正的道德信仰而生发出来的精神性力量。或者说,由仁之信而生发的仁的精神力量。在这种精神信仰力量推动下,让人真正展现出仁德的行为。杜维明指出,孟子之气是一种意志的力量(the power of will)。它能够积聚人的精神能量(psychic energy),是一种生机勃勃的精神(spirit),是一种由道德与精神性修身(moral and spiritual cultivation)所产生的强有力的推动力量[2]105。可以说,孟子之气是心志于仁的信念而生发出来的精神力量,本质上是一种基于道德的信仰力量。因此,孟子明确指出,“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也”(《孟子·公孙丑上》)。朱熹这样解读,“孟子言志之所向专一,则气固从之;然气之所在专一,则志亦反为之动”。这里志与气的互动中,最为重要的是志与气都需要做到专一。专一之时,志才能动气。如果心之志不能做到专一,而是心有二用,心中有许多意念,就如心中有两个主人,让人之志无所适从,更无法使其气发挥作用。这样的志与气的专一精一,本质上其实就是一种精神上的信仰状态。信仰本质上就是心志专一于一物,从生到死不动摇不改变,持之以恒地坚定此物为生命之至高无上的终极价值与意义。

孟子所开创的道德信仰,出自于人心之精神上对于道德的信念。这样的信念没有演绎出西方那样祈祷性的宗教模式,而是通过心志于仁,把信仰活在日常生活的点滴行为里。孟子的人人皆有四端之心,是一种基于道德精神的信仰宣告,是一种基于仁之信仰的文明思想理论,是由道德信仰而构建最高的人类道德文明。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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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焦循.孟子正义[M].沈文倬,点校.北京:中华书局,2017:162.

作者简介:胡礼君(1981—),男,汉族,湖北赤壁人,湖北省长江文化研究院研究员,研究方向为中国哲学、道德哲学和神学等。

通信作者:蒲婧新(1973—),女,满族,黑龙江哈尔滨人,南京财经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国际理论、中华文化的国际传播等。

(责任编辑:朱希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