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推动成立“印太经济框架”的战略意图和复合影响

2024-11-02 00:00张孝笑李由
对外经贸实务 2024年8期

摘 要:二战后,美国始终坚持树立全球领导力,并将长期实施对印太地缘政治尤其是对中国的牵制视为主要战略方向,而美国牵头推行的“印太经济框架”就是其重掌印太经济主导权的关键一环。拜登政府基于对制衡中国在印太地区日益强大影响力的体系刺激因素、“选择性遏制”战略思维的历史延续、美国领导层对国家安全的意象感知以及美国国内施政环境等综合考量,推出了具有“小多边主义”特征的“印太经济框架”。在“印太经济框架”的推行中,美国致力于在数字经济、供应链、清洁能源、税收与反腐败等领域施行“政治经济双向排华”,这阻碍了印太地区经济融合进程,削弱了中国经贸治理话语权,损害了中国对外事务的核心利益。为应对该框架所可能带来的战略性压力,中国应始终坚持“人类命运共同体”,加强与印太国家的区域多边合作,以改革开放优化中国经济新发展格局、增强经济实力,从而提升中国在印太地区的引领能力。

关键词:美国外交;“印太经济框架”;新古典现实主义;选择性遏制;人类命运共同体

中图分类号:F114.3;D822.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3-5559(- 2024)08-0031-10

“印度—太平洋经济框架”(Indo-PacificEconomic Framework,简称IPEF)亦称“印太经济框架”,系美国总统拜登于2022年5月23日在东京发起。该框架旨在应对当前印太地区安全与经济二元化分离的挑战,并填补美国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后所留下的印太经贸战略空白,以重塑美国在印太地区的经济领导地位。根据美国的设想,IPEF包括四大核心支柱:贸易、供应链韧性、清洁脱碳与基础设施、税收和反腐败。贸易支柱方面强调贸易的韧性和公平性,通过在数字贸易、劳工和环境等领域制订所谓公平、高标准和有约束力的规则,促进公平竞争;在供应链韧性方面,强调提高芯片、大容量电池、医疗产品、关键矿产和材料等方面的供应链韧性和效率,以应对外部冲击与风险;清洁脱碳与基础设施领域,是IPEF响应全球气候变化挑战、推动绿色发展的重要举措;而税收和反腐败方面,则是保障经济秩序、维护公平竞争环境的关键。这四个支柱相互支撑,共同构成了IPEF的基础与动力。迄今为止,美国已与澳大利亚、文莱、斐济、印度、印度尼西亚、日本、韩国、马来西亚、新西兰、菲律宾、新加坡、泰国、越南共13个盟伴国家签署了合作协议。这些国家不仅囊括了印太地区的多个关键经济体,更在全球经济版图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们的国内生产总值占全球总量的40%,在全球商品和服务贸易总额中也占据了高达28%的份额。作为介于TPP和CPTPP(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之间的经济战略框架,IPEF的提出与推进无疑是美国在应对21世纪的经济挑战而采取的一项重大举措[1]。其背后既有深刻的国际体系层次因素的作用与影响,也离不开美国国内政治经济环境的变革与调整。本文就IPEF的历史演变与推进路径进行深入剖析,运用新古典现实主义的结构理论,探讨拜登政府打造IPEF的深层次动因及其背后的逻辑考量。同时,本文还将进一步阐述IPEF对印太地区经济融合进程以及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远景目标的多维度影响,以期为中国应对IPEF带来的挑战提供具有前瞻性和指导性的建议。

一、“印太经济框架”的历史源流和发展进程

二战结束以后,美国国家安全战略始终聚焦于欧亚大陆,视其为至关重要的地缘政治焦点。这一战略定位至今未曾改变,美国持续实施对欧亚地缘政治力量核心的遏制策略[2]。早在冷战时期,美国外交家乔治·凯南(GeorgeKennan)在莫斯科任职期间,撰写了著名的《长电报》,其中详尽论述了早期的“遏制”理念,他极力主张美国应采取“遏制”政策,以阻止全球共产主义力量蔓延。他进一步指出,现代国家实力的核心在于经济能力,f683afa5bdd831dab1f0684e54c975d2只要将潜在对手的经济活动遏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就能有效维护美国的战略利益。自20世纪始的“和平演变”政策与“全球民主化”进程的深入推进,以及朝鲜战争、越南战争等的惨痛教训,均凸显了其在具有重大地缘政治价值地区实施“选择性遏制”策略的必要性与优越性。这种策略能够让美国达到以最低成本实现最有效遏制的效果。因此,截至目前,“选择性经济遏制”战略依然是美国国家安全战略的首选[3]。

自2017年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退出TPP以来,美国在印太地区一直未能构建起足够的经济和贸易战略体系。面对中国在印太地区日益增长的经济影响力,拜登政府上台后,显著加大了在印太战略上的投入。尤其是在新冠疫情冲击与全球经济低迷的严重背景下,印太地区经济依然展现出逆势增长的态势,这更加坚定了拜登政府加强对印太战略各领域综合规划的决心。为优先保持对中国的持久竞争优势,拜登政府在2021年酝酿筹划IPEF,并于2022年正式提出[4]。通过一系列举措的完善与拓展,美国希望将初成的“印太战略”打造为集政治、经济、军事、社会等多领域为一体的综合性大战略。而IPEF,这一明显带有美国“选择性经济遏制”色彩的框架,便在此背景下应运而生。事实上,该框架不仅是对美国“选择性遏制”战略思维的继承与发展,也是对特朗普政府时期“印太战略”的补充和强化。

IPEF旨在通过自由贸易、供应链韧性、清洁技术与基础设施、税收与反腐败的“四大支柱”,深化与印太地区盟伴的利益关系,从而为美国加强其在该区域的经济核心竞争力奠定基础。2021年10月,拜登总统出席年度峰会时首次提出IPEF,并明确向除中国外的印太盟友传达了在贸易自由化、高新技术、供应链韧性、基础设施、清洁脱碳、工人标准等领域的发展愿景[5]。次年5月23日,在四方伙伴关系(QUAD)领导人东京峰会上,拜登总统与初始成员国首脑正式启动IPEF。会议详细阐述了IPEF“四大支柱”所涵盖的具体领域与范畴,并强调成员国将在协商基础上,进一步拓展合作领域,共同为美国及印太地区的工人、企业和民众创造更多发展机遇与获利途径[6]。自2022年12月至2023年10月,多轮谈判会议相继在布里斯班、新德里、巴厘岛、新加坡、釜山、曼谷及吉隆坡等地举行,旨在实现贸易、清洁经济和公平经济三大支柱下的高标准成果[7]。在2023年APEC峰会上,美国借该契机继续推销IPEF,并加速推进除贸易之外的其他三大支柱的谈判进程[8]。至2024年2月24日,IPEF供应链协议正式生效。随后,在同年6月的第四次部长级会议上,成员国相继签署了支柱三、支柱四以及总协议的最终文本,以加速落实更多具有实际意义的商议举措[9]。

二、美国推动“印太经济框架”的驱动因素和战略考量

本文根据新古典现实主义的视角,选取体系刺激、战略文化、领导人意象、国内制度这四个核心变量,深入剖析IPEF出台的内在动因。根据新古典现实主义理论的主张,一国外交政策的制定,其首要决定因素在于该国在国际体系中的实力分配格局。而国家实力的实际发挥,必须通过一系列的复杂的干预变量才能得以实现[10]。从新古典现实主义的视角出发,体系诱因中的独立变量,如国家外交政策,其形成与演变受到国际格局的变迁、信号清晰度的差异、地缘位置的特殊性以及国际战略环境性质等多重因素的影响。而在国内层面上,一系列作为干预变量的关键因素,包括国家——社会制度的构建、战略文化的塑造、领导人意象的形成、国内政治动员的强度以及意识形态导向等要素,则共同作用于国家外交政策的走向。因此,古典现实主义模型是适用于分析拜登政府推动IPEF构建背后政治动因和策略选择的恰当工具。

(一)美国构建“印太经济框架”的动因:基于新古典现实主义的解释

1.体系刺激——以削弱中国在印太地区的权力结构为目的

早在21世纪初,美国国防部出台的《四年防务审议报告》即已表明,中国已被美国视为潜在的竞争对手。及至2011年,美国明确表示“重返亚太”的战略意图,并将“亚太”概念逐渐扩展至“印太”地缘框架中。当前,拜登政府延续了奥巴马政府时期“亚太再平衡”的战略构想,依据印太地区呈现出的国际格局、地理位置和信号清晰度来填补印太战略中经济领域的空白,以重塑美国在印太范围内的经济领导权。

其一,国际格局。大国间的实力对比一旦打破了既有平衡,就会引发国际格局的失序,进而影响国家战略的调整与部署。其中,以经济实力为基石的军事、科技等力量的变化,无疑是导致国际格局变动的重要因素。目前,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第二大消费市场和全球第一货物贸易大国,其对全球经济发展的影响力已不容小觑。在经济领域,中国将数字经济视为推动经济增长的关键“生产要素”,其庞大的市场规模已位居世界第二,成为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与现代化建设的重要驱动力。在科技领域,《国家中长期科技发展规划纲要(2012—2035)》明确指出了以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和重大科研技术为基础的发展路径,旨在降低对外科技的依赖,增强自主创新能力。而在军事领域,中国军事力量的崛起已使其跻身全球前三的行列,并持续致力于太空和反太空能力的现代化建设。中国日益增长的国际影响力,已构建了一个仅次于美国的权力体系[11],这无疑对美国在全球范围内的经济霸主地位构成了显著挑战。这一挑战促使美国战略重心转向亚太地区,从而进一步加剧中美之间的利益冲突与矛盾。因此,可以说IPEF是由国际格局变动所带来的产物。

其二,信号清晰度。这里的信号,指国际体系向国家传递的关于其面临的机遇、威胁以及对应时间范围的信息。信息的清晰度直接决定了最优政策的指向度[12]。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最新发布的数据,在全球经济艰难复苏的2023年,印太地区经济增长在中国的持续带动下,占全球增长的一半左右,使印太区域成为全球经济最活跃的中心地带。在美国看来,中国正通过国家力量的积聚,对全球形成所谓的“战略威慑”,从而推动国际体系向有利于中国的方向转变。尤其自2010年以来,中国的发展势头愈发强劲,更强化了美国在二元格局下重掌经济主导权的勃勃野心。美国正是识别到了中国强力发展的信号,并在国内经济策略上达成了较为坚定的共识,将“新华盛顿共识”作为指导美国经济战略规划的思想基础,旨在通过IPEF成为有效掌控印太地区——一个安全防御和经贸发展相互割裂状态的区域——的战略支点。

其三,地缘位置。地理位置的优越性在政策布局中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美国因地理位置上远离经济及人口更为活跃的印太地区,难以对该地区的经济实行有效控制。为此,美国便采取联盟方式,将日本、韩国、印度等中国周边国家纳入其远程管辖区域,并通过强化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对话”的合作,以“经济离岸平衡手”的角色,力图在地缘上对中国构建竞争优势。IPEF成员国构成,很好地印证了美国争取印太区域地缘优势的企图。日本和韩国作为美国在印太区域遏制中国的特殊盟友,其战略地位不言而喻。拜登政府积极推动的美日韩三边领导人峰会和三边财政会议,更是美国提升印太盟友间供应链韧性的有力凭证。同时,越南和印度是美国极力笼络的新伙伴。美国与印度共建的双边经济和金融伙伴关系(EFP),将在关键和新兴技术领域展开深度合作,以稳定双方供应链布局。而美越双边关系由全面伙伴关系提升至全面战略伙伴关系(CSP),越南更被美国视为友岸外包的优先选项。美国企业如新思科技(Synopsys)和美满科技(Marvell)在越南设立新的半导体设计中心(new semiconductordesign centers),以及推动越南加入国际伙伴群体(IPG)和宣布公平能源转型伙伴(JETP)关系等举措,均折射出美国对华地缘经济战略的复杂考量。

2.战略文化——“选择性遏制”思维的延续升级

新古典现实主义认为,战略文化作为一种深层次的国家价值观,是国家政策调整中的关键中介变量。从时间维度上,战略文化不仅影响短期的外交决策,还深刻影响长期的战略规划[13]。一般来讲,国家采取的遏制手段涵盖了政治、经济、军事等多元领域,并根据遏制对象的发展状况灵活调整策略组合,以维持遏制目标的力量均势。然而,随着历史的演进,“全面遏制”战略因高昂的经济成本而逐渐淡出美国历史舞台,而“选择性遏制”理念则延续继承,并在演变的过程中被赋予新内涵。鉴于现代国家发展的核心在于经济实力,美国转而采用“选择性经济遏制”策略,即以有限的资源将遏制对象锁定在更为局限的经济空间内。IPEF正是这一思维在美国对华政策中的最新体现,标志着美国对华选择性经济遏制策略的升级。其目标在于在地缘政治关键区域实施高效且成本最低的遏制策略。鉴于自身条件与印太地区蓬勃发展的经济态势,美国将经济遏制作为首要方向,并适时联合其盟友推出IPEF,集中力量对中国的高端经济领域,如产业贸易与新兴技术,进行强势打压,以加速与中国的“去风险”进程[14]。所谓“去风险”,虽较“脱钩”显得更为温和,但其本质仍在于巩固美国的霸权地位,以便其从更广泛的国际舞台、企业与公司中攫取更多的商业利益与能源优势。

3.领导人意象——拜登对IPEF的潜在愿景

决策层基于自身性格特征和履职经验,对国家时局环境的威胁、收益进行的评估,也深刻影响着国家行为。对美国国民来讲,拜登务实的政策导向,在动荡不安的国内环境中,更容易赢得广泛的认同与支持。对于国际盟友而言,相较于特朗普的“美国优先”论调,拜登更倾向于通过构建小型多边合作网络来增强美国的全球影响力。他敏锐地捕捉到国际盟友在特朗普“孤立主义”政策之后,渴望改善与美国关系的迫切心理[15],适时地推动并加强了与印太地区盟友的经济合作框架。面对中国日益蓬勃的发展态势,拜登早在艾奥瓦州的竞选演讲中,就明确指出中美两国间竞争的现实。他将中国定位成“最大的战略竞争对手”,并自上任之日起,便紧锣密鼓地推行以亚洲为中心、以中国为目标的外交举措,同时强调美国对中国采取强硬立场的必要性。在国内层面,拜登高度关注新冠疫情对美国经济的冲击及其下行趋势。他在努力提振美国经济的同时,加速履行“强化美国竞争优势”的施政承诺,以逐步推进的布政方式稳定民众情绪。例如,2022年出台的《美国竞争法案》(American competition Act)主张加大对创新科技的战略性投资力度,以摆脱新冠疫情引发的通货膨胀和经济衰退困境。该法案亦为紧随其后的IPEF提供了有力支持,在稳定国内发展环境的同时,重申了美国“争夺大国竞争优势”的战略目标。此外,拜登还从奥巴马签署TPP时面临的孤立无援的教训中吸取了经验,将IPEF定义为行政协议。这一举措显著降低了IPEF推行的阻力,使其程序和形式更为灵活自由。

4.国内制度——多元政体的决策环境

IPEF是美国国内政治体系层次刺激下的政策反应,其国内多元且复杂的政治制度,无疑在外交决策进程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作为三权分立的联邦制国家,美国的政策实施历经选举制度、政党政治、政府官僚体制的三大政治过程,在国内形成了一个由各公众选民、政府部门、利益集团等多元主体交织而成的复杂决策环境。在争夺选民支持上,拜登政府在后疫情时代上vrocRnlGikhxJ60wUUZ+vsXuP4lnXfUqot8oLqhsjRY=台,为争取选民支持,他多次强调保护美国公民,尤其是中产阶级的利益。为此,政府先后投入1.9万亿美元资金用于经济纾困,并颁布疫苗法案,完善国内医疗设备产业链[16]。拜登政府还将劳工问题置于优先地位,并明确声明:“外交与国内政策之间不再有明确界限,我们在国外采取的每一项行动,都必须牢记美国工薪家庭。”[17]因此,IPEF作为一项能为美国民众在印太地区开辟广阔投资与就业空间的倡议,无疑在国内赢得了坚实的支持基础。然而,在美国的两党制下,党内“贸易保护主义”的思潮对IPEF这一更倾向于“贸易开放”的倡议产生了不容忽视的影响,导致两党对此的态度变得尤为谨慎且敏感。在这种国内政治极化的激烈博弈中,IPEF被赋予了“避开对贸易伙伴关税减让和市场开放”的基本特征。此外,在政府官僚体制的框架下,政府决策过程往往会受到国内利益集团的影响。这些分工类型广泛、数量庞杂的利益集团,通过竞选、演讲、投票、游说等多种方式,对美国政治经济政策的最终导向产生深远影响。特别是涉华经济利益集团,他们认为中国坚持以内循环为主导的广阔市场和快速发展的高新技术产业,对其外向扩张张略构成了显著威胁。故IPEF“四大支柱”聚焦经济利益集团的实际需求,在数字贸易、供应链、清洁能源等领域谋求竞争契机。

(二)美国“印太经济框架”的战略意图

IPEF大兴多边伙伴关系之名,却行单边排他主义之实。本质上看,这是美国于印太区域主导构建区域合作新格局、定制“排华经济圈”的新尝试,也是美国基于国际形势为国内经济提供复原力的“临时拼凑的工具”。

1.地缘政治与地缘经济的“双向排华”

已经退出的TPP和极易加深国内经济矛盾的CPTPP,均不能有力兑现美国参与亚太经济贸易事务的承诺。而中国推动的“一带一路”倡议、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正引领印太区域经济一体化进入新的发展阶段。同时,中国重申加入CPTPP的意愿,亦加速了美国启动IPEF的步伐。2022年5月后,美国通过在中国周边频繁开展外交活动,将其战略主线从欧洲转移回中国[18]。IPEF作为拜登政府在特殊时期刻意释放的外交信号,目的是向其欧亚盟友展示其对中国经济遏制的决心和能力,通过IPEF有效制衡中国这个“假想敌”。美国宣扬美式“共同民主的普世价值观”,意图拉拢除中国外的周边贸易伙伴,形成供应链替代,构建美国规则主导下的印太产业链体系,确保美国在印太地区的经济优势。IPEF在地缘上对中国形成“合围”之势,昭示着美国“在印太地区与中国进行战略竞争,挤压中国战略空间”的野心,使IPEF超越了常规的自贸协议的范畴,具有强烈的地缘经济色彩[19]。从IPEF的内容看,美国试图在印太经济领域孤立中国,其遏制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不纯动机昭然若揭。IPEF以美国占优势的高端技术产业,如高新技术、数字贸易、绿色基础设施建设等为核心议题,通过与成员国签署相关协议,构建“贸易俱乐部”。美国鼓励成员国参与任意一个支柱项目,并多次降低市场准入壁垒、修改条款[20],甚至承诺提供技术指导,以增强对中国周边国家的吸引力。美国积极拉拢日本、韩国加入IPEF,以替代中国的高端制造技术;东盟则借此机会巩固其在中低端传统制造业及金融资本市场的地位;印度则希望通过IPEF在地缘经济遏制和技术替代方面获得益处,减少对中国供应链的依赖。

2.服务“中产阶级外交”与“美国优先”的政策导向

拜登屡次提及的“自由开放的印太共同愿景”,本质上仍是基于美国利益至上的老调重弹,“IPEF作为美国权宜之计的产物”,带有鲜明的小多边主义色彩,其目的在于遏制他国发展。除构建排华供应链外,稳固并振兴美国国内政治经济形势是IPEF实行的另一重要意图。拜登政府多次强调“服务中产阶级”的外交政策理念。面对新冠疫情冲击下的国内经济困境,特别是高通胀问题,他扬言:“我们在海外采取的每一项行动,都应服务于中产阶级,同时迫切关注国内的经济复兴”[21]。通过IPEF,美国试图将其贸易标准推向全印太地区,通过提高环境保护、劳工权利及知识产权保护等标准,增强美国自身在技术创新及与全球关键领域的联系,促进下游制造业和资本回流,以确保劳工、小型企业在印太市场上的竞争力,为中产阶级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提升收入水平,缓解产业空心化导致的社会经济矛盾。然而,在国内政治舞台上,共和党在政治极化背景下勉力推行IPEF,其内容与形式均受到国内政党、工会及各利益集团的深刻影响与制约。因此,IPEF并未涉及关税削减等市场准入议题,其实质是一套以美国利益为核心的印太地区制度整合方案。综上,IPEF是美国国内政治经济局势下的适时反馈,它扭曲了印太地区产供链与供应链,充满了战略博弈与竞争的色彩。这项协议旨在确立美国在印太地区的经济领导霸权,蕴含遏华、孤华、排华的企图,是一项畸形的经济合作协议。3.通过能力聚合与经济联谊拉拢盟友伙伴

美国炮制的印太战略,打着“自由和开放”的旗号,实则意图遏制中国在印太地区所谓的“胁迫和扩张”。在此背景下,美国打造的IPEF明确聚焦于推动印太地区的经济发展,并力图携手其盟友,在全球范围构建一个能限度服务于其共同利益和价值观的影响力均衡体系。小多边主义已经成为印太地区一个显著的战略特征,而美国正积极重塑其盟友体系,包括新兴的东盟、强劲发展的印度、可信赖的四方对话机制以及能干预印太事务的欧洲势力。美国将拉拢盟友的着力点聚焦于数字经济和教育水平两大领域。在数字贸易层面,IPEF明确承诺其数字规则将超越《美国-墨西哥-加拿大协定》(USMCA)和CPTPP所设定的领先基准,并极力推行符合美国标准的数字贸易规则。拜登对东亚峰会及东盟地区论坛的承诺表示肯定,并希望未来的IPEF可以利用既定标准促进互操性,在全球经济日益互联的背景下,倡导和谐的数字贸易实践[22]。北约的新战略概念(NATO’snew Strategic Concept)也强调,盟国间数字和其他新兴技术领域的规则制定需与欧洲-大西洋共同体的价值观保持一致,以应对印太地区的安全挑战[23]。教育领域同样受到美国的重视。“东南亚青年领袖”倡议(YSEALI)和美国STEM(Science、Technology、Engineering、Mathematics;科学、技术、工程、数学)教育策略,正推动在关键科学和技术领域建立尖端联合研究的新伙伴关系。即便在俄乌冲突引发的动荡局势下,拜登仍借IPEF启动之机,高调宣布其战略意图,北约新战略概念也强调了印太地区对盟国安全的重要性,并蓄意散布“中国威胁论”,向其欧亚盟伴释放鲜明的外交信号——在美国进入关键十年之际,印太地区仍是美国对外战略体系的重中之重,其在印太地区的作用必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有效和持久[24]。为实现其排挤中国的战略目标,美国不惜跨越印度洋-太平洋和欧洲-大西洋两大区域,通过强化盟伴间的共同利益纽带,以增强众盟友集体行动的能力与效率。

三、“印太经济框架”的多层次影响以及应对策略

具有小多边主义性质的IPEF,一旦其“排华遏华”的意图得以实现,将直接影响印太地区经济一体化的合作进程和未来走向,并对中国参与国际贸易体系建设、处理对外安全事务等多个层面设置重重障碍。中美之间的战略竞争在未来无疑将演变为一场关于内外政策制定、实施与成果争夺的激烈对抗[25]。作为多边贸易规则的受益者与维护者,中国应坚定不移地秉持真正的多边主义原则,通过强化自身的经济创新实力和提升对外经贸合作的层次与水平上,来积极应对IPEF所带来的挑战。

(一)“印太经济框架”的多维影响

1.在印太经济融合进程方面

随着拜登政府加速推行排华的印太战略议程,该地区的地缘政治与经济格局正面临进一步的分化与重塑。IPEF以小多边主义为表征,其纷繁复杂的经贸机制及多样化的待遇安排,与原有的原产地规则错综交缠,无疑加剧了IPEF国家间商品流通与企业跨国投资的难度,导致印太经贸生态环境陷入“意大利面条碗”(Spaghetti Bowl)(1)的困境。此外,“美国优先”导向下的劳工与环境标准,为发展中国家成员设立了严苛的准入门槛,使得这些国家逐渐失去了在自由贸易中的主动权,并趋于边缘化。值得注意的是,印太地区已有的区域经济合作机制,如RCEP和CPTPP,均已正式启动并展现出其效能。鉴于CPTPP与IPEF在准入规则与成员构成的相似性,IPEF对CPTPP构成了显著的替代威胁。在印太地区,共有11个国家同时参与RCEP和IPEF这两大经济合作体制,而IPEF又具有明显“选边站队”的竞争意图。因此,IPEF与RCEP之间的直接对垒,多方机制在竞争中相互推进,这不仅加剧了印太国家间合作关系的复杂化与零散化,还削弱了该区域追求经济融合的共同利益基础,进而阻碍了印太经济合作一体化进程的发展。

2.在区域经贸实践治理方面

IPEF与其他区域经济协议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各协议间彼此处于竞争关系下的制度重叠形式,而在国际贸易组织体系中他们又属于类似“俄罗斯套娃”(Matryoshka Dolls)的制度嵌套类型。那么,多项并行协议共同推进,不仅会增加政府间管理与税率成本,还会使企业投资、交易难度陡升,国际贸易合作环境就变得更加困难重重。与此同时,IPEF的推行中还伴有美国民主价值观的传播与认同,这就在文化理念上与中国主导的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背道而驰。这种在经济合作过程中大搞意识形态强化的手段,破坏了区域间的社会信任网络,加剧了中国与周边国家的经济竞争压力,从而增加了中国参与国际经贸建设的制度成本和合作阻力。另外,美国在科技问题上大搞“泛安全化”和“泛意识形态化”,恶意打压、诋毁中国先进制造技术和优良企业,加剧中国在全球供应链布局中的风险[26]。

3.在中国对外核心利益方面

在安全利益层面,IPEF的部分协议国与中国具有密切的地缘政治关联,共有8个国家与中国紧密相邻,这些国家在海陆地理环境中围绕中国东部、东南部、南部,形成了经济上的包围圈,这无疑给中国“双循环”开放型经济体系的构建带来了干扰。此外,这些国家中不乏“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合作伙伴,IPEF的演进也会对“一带一路”建设的实施造成额外阻碍,进而削弱中国在印太区域经济治理和参与中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另外,就经济利益而言,鉴于数字经济已成为推动国民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IPEF将遏制中国发展的重点聚焦于数字经济领域,试图通过中国顺利加入CPTPP和《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DEPA)来限制中国的治理参与议程,并进一步通过调整高新技术产业布局来削弱中国数字经济的发展势头。例如,2022年8月正式签署的《芯片和科学法案》(Chips andScience Act),虽为《美国创新与竞争法案》(United States Innovation and Competition Act)的“瘦身版”,但提振美国高科技尤其是半导体研究水平、对抗以中国为代表的竞争对手的战略目标未曾改变。此外,“芯片四方联盟”(CHIP4)将中国台湾地区纳入合作范畴,并借机进行军事干涉,助长台湾地区“亲美”倾向,破坏两岸友好关系,不断挑战中国的外部利益底线。

IPEF具有鲜明的地缘政治经济色彩,其核心理念围绕“美国利益至上”及“去中国化”展开。然而,在涉及市场准入等实质性条款时,却显得讳莫如深,且缺乏法律层面的支撑与保障。此外,美国国内复杂的政治环境和紧张的财政预算,也给IPEF的未来前景带来较大的不确定性。就成员国层面而言,自IPEF启动以来,其并未得到同盟伙伴的一致认同。例如,韩国与澳大利亚等已明确表示,将继续深化与中国经济的合作联系[27];而马来西亚、印度、日本等国也根据自身利益相应做出明确回应[28]。这种相对松散的伙伴关系,使得IPEF所谓的“公平”“自由”“繁荣”理念难以在成员国间得到有效落实,进而凸显了其在印太地区吸引力与影响力的局限性。

(二)中国应对“印太经济框架”的基本策略

1.坚持多边主义,摆脱恶性竞争

中国始终秉持“人类命运共同体”发展宗旨,深化周边尤其是与东盟国家间的双边合作机制,坚持真正的“多边主义”,致力于摆脱国家间恶性竞争的枷锁。IPEF的推进存在刻意忽视以世贸组织为核心架构的多边自由国际贸易体制之嫌,“制度过剩”使区域内国家竞争愈演愈烈,严重影响该地区的正常经济增长和贸易繁荣。随着中美竞争的加剧,东盟作为推进印太合作的关键战略力量,其平衡大国外交的“对冲”策略实施空间缩小,东南亚国家很有可能沦为大国较量的竞技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在世贸组织主导下的国际经贸体系的有力支持。中国应认清美国“小多边主义”中“贸易保护主义”“单边主义”与“经济民族主义”的本质,警惕美国对中国的恶意排挤和打压。另外,中国还需更加重视与东盟国家“10+1”“10+3”合作机制的深化融合,处理好中国与东南亚国家的利益关系,发挥好双方的比较优势,寻求双方利益最大公约数,以“中国-东盟共同体”实现“周边命运共同体”,兑现负责任大国的有力承诺,维护印太广大中小国家的发展利益。在经济发展上搞意识形态对立是美国制造印太地区分裂对抗的图谋,印太繁荣稳定的密钥只能是合作共赢。

2.改革与对外开放齐头并进,增强经济发展韧性和潜力

坚持深化改革与对外开放齐头并进,优化中国经济新发展格局,参与构建高层次、高质量的全球供应链体系,挖掘中国经济发展强大韧性和潜力。根据《2023年全球价值链发展报告》,持续的全球冲击包括俄乌冲突、新冠疫情持续影响以及中美之间的贸易紧张局势等,都有可能干扰全球价值链的恢复进程。这些复杂多变的因素,无疑将加剧全球价值链在未来一段时间内面临的脆弱性与不确定性[29]。介于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中国正基于超大规模的市场优势致力于构建统筹内外驱动的双循环新发展战略,应对IPEF可能造成国际经贸环境失序甚至威胁世界贸易和投资的自由化和便利化的不利困局。一是需要继续对内深化改革,增强科技创新能力和尖端人才培养意识。加大资金投入力度,打造具有中国特色的“STEM”教育战略,保持中国改革红利和创新活力,尽快突破西方的技术封锁,不断增强以科技经济为基础的综合实力。二是对外包容开放,用雄厚的产业资源、健全的基础设施、完备的市场政策吸引海外高质量企业,在积极拓展国际经贸合作的同时促进中国市场准则的高标准建设,推动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共建开放共享的资商环境,并为国际经济整体好转提供助力。目前,中国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达到近30%,展现出经济快速增长、创新战略驱动和全球影响力提升的独特组合,凸显了其在世界经济体系中的核心作用。那么,在全球价值链演变的关键时刻,中国有信心也有能力在全球价值链布局中承担大国责任,为全球消费者和企业带来可持续性收益。

3.设置合作议程,整合地区贸易架构

以中国特色现代化发展为契机主动设置合作议程,提升国家形象获得国际合作的主动权,以协商发展形势整合地区贸易架构变革,进一步增强中国在印太地区的引领能力。国家形象是认知主体对某一特定国家的一种由固有观念、流变认知和具体态度组成的具有高概括性的、强稳定性的主观印象[30]。在中美战略竞争的宏观背景下,中国应继续高质量“一带一路”倡议,在提升国家形象的前提下推动“一带一路”共建国家对中国的正面感知和良性互动。2023年,中国对共建“一带一路”国家进出口总额同比增长2.8%;中国对RCEP其他14个成员国合计进出口12.6万亿元,较协定生效前的2021年增长5.3%,持续为成员和企业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实惠红利。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代表印太区域最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利益,应充分利用各经贸协议多方磋商的契机积极开展协商合作,坚守自身立场和在国际经贸体系中的大国地位,主动构建与完善国际机制、努力扩大话语权,维护印太地区真正的和平与安宁。另外,还需要基于中国利益以及外部经济环境的变化,谨慎调整国际经贸战略,探索各方共赢的国际经贸合作的新机制。

四、结语

“印太经济框架”(IPEF)作为美国印太战略在经济领域的抓手性举措,其意图拉拢印太地区盟友与伙伴共同遏制中国发展的企图已不言自明。IPEF的推进前景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美国国内的多种制约因素及其同盟国家对中国的态度。在新古典现实主义研究视角下,通过深入分析国际体系的动力因素及美国国内条件的综合作用,本文认为,短期内,IPEF无法做到彻底割裂中国与其协议国家间的经贸联系,也难以真正取代以RCEP、CPTPP等为代表的印太地区现有经济合作框架。这不仅因为中国与印太地区国家之间的经济互补性强、合作基础深厚,更因为以RCEP和CPTPP为代表的经济合作框架,已经为地区内的经济合作提供了稳定而坚实的制度保障。这些框架所蕴含的开放、包容、共赢的理念,与IPEF试图构建的排他性经济联盟形成了鲜明对比,使得IPEF在短期内难以取代其地位。然而,尽管IPEF在短期内难以实现其彻底割裂中国经济的目标,但其对印太地区既有利益格局造成的“离心”效应始终不容小觑。这种效应不仅体现在美国试图通过IPEF机制化中美博弈的种种举措上,更体现在其对地区内国家外交政策选择、经济合作方向等方面产生的深远影响。随着IPEF的推进,一些国家可能会在美国的压力和诱惑下,调整其与中国的经贸关系,甚至在某些领域采取更加谨慎或敌对的态度。这种趋势无疑将加剧中美之间的战略竞争,增加中美关系的潜在风险。面对IPEF这一带有鲜明“贸易价值观”色彩的地区性合作机制所带来的挑战,中国必须保持高度的战略清醒和坚定的战略定力。中国应密切关注国际形势的动态变化,及时调整对外反制措施,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风险和挑战。同时,中国还应继续深化与印太地区国家的经济合作,推动构建更加开放、包容、共赢的地区经济合作框架。通过加强与周边国家和“一带一路”沿线伙伴的经贸联系,中国可以进一步拓展其国际市场空间,为自身的高质量发展注入新的动力。此外,中国还应积极倡导和践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推动全球经济的复苏和发展。在全球经济面临诸多不确定性和挑战的背景下,中国应继续秉持开放合作的态度,加强与各国在经贸、科技、文化等领域的交流与合作。通过推动构建更加公正合理的国际经济秩序和治理体系,中国可以为全球经济的繁荣稳定贡献更多中国智慧和中国力量。

注释:

(1“)意大利面条碗效应”现象源于美国经济学家巴格沃蒂1995年出版的《美国贸易政策》一书,是指在双边自由贸易贸易协定和区域贸易协定,统称特惠贸易协议下,各个协议的不同的优惠待遇和原产地规则就像碗里的意大利面条,一根根地绞在一起,纷纭错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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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NG Xiaoxiao,LI You

(Shanxi University, Taiyuan, Shanxi 030006, China)

Abstract:Since World War II, the United States has consistently aimed to establish global leadership, and has longregarded the containment of Indo-Pacific geopolitics, especially China, as a strategic direction. Therefore, the US-led Indo-Pacific Economic Framework(IPEF)is a key part of its efforts to reclaim economic dominance in theIndo-Pacific region.The Biden administration has launched the IPEF with the characteristics of Minilateralism as aresult of its current policies, based on a comprehensive consideration of systemic incentives to counterbalanceChina's growing influence in the Indo-Pacific region, the historical continuity of the strategic thinking of selectivecontainment, perceptions of national security by U.S. leadership, and the domestic governance environment. In theimplementation of the IPEF, the United States aims to pursue political-economic dual containment in areas such asthe digital economy, supply chains, clean energy, taxation and anti-corruption, which has hindered the process ofeconomic integration in the Indo- Pacific region, weakened China's discourse power in economic and tradegovernance, and undermined China's core interests in foreign affairs. In order to cope with the strategic pressurethat the framework may bring, China should steadfastly adhere to the concept of a Community with a SharedFuture for Mankind, strengthen regional multilateral cooperation with Indo- Pacific countries, optimize its neweconomic development pattern through reform and opening up, and boost its economic strength, so as to enhanceChina's leadership in the Indo-Pacific region.

Keywords:U.S. foreign policy; Indo-Pacific Economic Framework(IPEF); neoclassical realism; selective contain-ment;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for Manki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