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高校的中国留学生：困境、挑战和策略

摘要：随着“一带一路”的不断深化，中国和东盟国家交往日益密切，双方在经贸、技术、文化等方面的合作取得了显著成效。近年来，东盟国家成为中国学生留学的主要关注国，而泰国则是最受欢迎的留学目的地之一。“文化休克”是留学生移居异文化中主要面临的问题，本研究以访谈、观察和问卷调查的方式，描述了中国留学生群体在泰国高等院校的经历和体验，探讨他们所面临的困难及挑战；最后提出对策并给予相关管理人员合理化建议，以期提高留学生的文化适应能力。

关键词：中国留学生；文化休克；策略

中图分类号：F74文献标识码：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4.19.022

0引言

在全球化和高等教育国际化的影响下，各国院校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就源源不断地招收留学生，全球留学生数量呈现显著增长之势。正如美国著名教育学家阿尔特巴赫所说：“外国留学生是这种国际化最重要和最显著的元素之一”。进入21世纪以来，特别是2010年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CAFTA）正式全面启动，2013年中国政府“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及2022年1月1日《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正式生效，中国和东盟国家之间经济和贸易合作愈发紧密，双方人员往来、人文交流日益频繁、成效显著。值得注意的是，东盟国家正成为留学目的地的特别选择，吸引了更多中国留学生的关注。与此同时，泰国是中国留学生最受欢迎的留学目的地之一。据泰国教育部的统计，中国成为最大的留学生输出国，截至2023年3月数据，2022学年有21419名中国学生在泰国各类高校学习。

自2007年5月中泰两国教育部部长签署学位互认协议之后，双方高校学生的交流数量逐年递增。对于有留学计划的中国家庭而言，泰国被认为是理想的留学地，因为费用合适、生活舒适度较高、社会相对安全稳定，特别是具有西方教育体系、丰富的就业机会及人性化的管理，旅途距离短等显著的优势。因此，赴泰攻读学位，或者以中泰联合培养办学的方式在泰国高等院校进行3个月、6个月、一年或更长时间的学习，成为越来越多中国留学生的选择，而他们恰恰构成了在泰国际生这一庞大数量的主要群体。

对于国际学生来说，留学生活除了带来学业、人际交往等压力之外，还会因为被异文化“同化”而更为复杂，他们必须快速适应陌生环境、新的交流或生活方式。科琳·沃德等学者发现，国际学生最有可能是“文化休克”（CultureShock）相关文献中令人关注的群体，“而文化休克”常常用来定义在陌生文化环境中的最初体验。根据国际教育协会于2022年11月发布报告《敞开的大门》（OpenDoors，2022），美国高校国际学生共948519名，其中来自亚洲国家的留学生人数超过60%，中国留学生数量仍然位居榜首，但关于留学生的文献研究大多数只涉及亚洲e886cc07f087b18e154afcf0430d43b2ae4331937627e93e33aae63d20c40acd学生（例如，中国，印度，韩国和日本等）。国内学者研究多见于对“文化休克”的理论研究，如李彩霞（2015）、胡凌霞和文智勇（2006）、郭之恩（2016）等，或者对来华留学生群体的关注，如薛惠娟（2019）、李泽铖等（2020）、朱苏静（2013）等。上述成果贡献并不完全适用于在亚洲国家的留学生，比如东南亚地区的中国留学生。

本文以泰国法政大学中国留学生为目标群体，对他们一年期旅泰学习生活开展田野调查，旨在描述他们赴泰学习的旅居经历，考察留学期间所面临的困难挑战、文化适应及策略，探讨相应管理措施，帮助他们提高文化适应能力。

1研究方法

本文将个案研究作为定性方法，以中国留学生文化休克和文化适应作为主要研究内容。同时，通过访谈、观察和问卷调查等方式进行数据搜集，参照三角互证（Triangulation）的方法确保研究的信度和效度。

1.1参与者

以泰国法政大学某一中国留学生班级作为研究对象，该班级共有学生40名，从中选择26名学生（6名男生，20名女生）作为焦点小组进行访谈。此外，本文对研究对象提供的文本资料，如Facebook、Line、微博、微信等进行分析。

1.2数据收集和分析

数据收集包括从2020年9月至2021年8月期间的田野观察、小组访谈和文本资料，访谈时间每次约30-45分钟。本文使用了多种数据收集方法：观察学生课堂和课后表现，以考察他们在文化休克中面临挑战的总体情况；焦点小组访谈可在前者基础上提供更具体的信息；文献研究能够解决具体问题。

未经访谈对象同意，不会透露任何个人信息。

2概念框架

“文化休克”是大多数人在跨文化交际或国际旅行中共同的经历，是由文化之间的期望或者距离差异而产生的，这些期望的巨大差距可以对一个人在另一种文化中的体验产生重大影响。学界认为，“文化休克”是一种困惑的经历，即突然发现个人或群体或整个社会的观点、行为和经历与他人不同。科琳·沃德（2001）在总结各种“接近”其定义的尝试之后发现：这些定义几乎都表述了相似的意义，比如“迷失方向”“焦虑混乱”“疾病”或“过渡冲击”等。大多数学者都采用了人类学家卡勒沃·奥伯格（KalervoOberg）于20世纪60年代提出的文化休克“四阶段”模型，即：“蜜月期”，新环境文化对刚开始旅居生活的人们来说，极具魅力；“反应期”，表现出对新文化强烈的反感之情和对母国文化的向往；“既来之则安之期”，采取相应的策略；最后，理解移居国文化，意识到新文化只是“另一种生活方式”。“文化休克”作为研究模型，被广泛运用于描述移居国外者或其他旅居者在新的异文化环境中所作出的反应。

国际学生作为一个特殊的旅居者群体，一直以来吸引着跨文化研究学者的关注，当移居到一个新的异质文化中，他们必然会经历一系列影沟通能力和心理健康的问题。许多研究表明，大多数留学生会有显著的疏离/异己认同，如无力感、无意义感和社会隔离感。他们往往要被动地面临如交流障碍、分离焦虑、环境不适应、误解和孤独等困境，同时又必须开始独立、责任担当的社会化过程。他们的文化适应过程被描述为“一个多维度的过程，是由承袭文化和接受文化实践、价值观和身份认同交汇的集合”。

3调查发现

3.1文化休克/困难

3.1.1到达时期——感到兴奋

所有受访者都相信本次留学将给学业和就业带来利好，他们普遍表达了相同的意愿，比如“提高个人外语水平”“促进两国文化交流”“有机会留在泰国工作”“从事两国贸易”等。

他们作为目的地新人，几乎全表现出对周围事物的好奇、好感、愉悦或兴奋等，比如校园环境的耳目一新、钢筋水泥与古朴寺庙的异国情调、居住地与自然的和谐，在到达时期只有23%的人表示会“思念家乡”。

值得注意的是，有63%的受访者强调了这里的绿色景观和良好生态。他们不由自主地与国内城市之间进行了对比，正如腾斯托尔等（2004）所说，地方和人是密不可分的，因为一个地方的物质结构即是人们身体健康的主要决定因素。

3.1.2到达后阶段

（1）感到紧张。吉登斯（1991）认为，焦虑永远不会远离人们，一旦踏上异国土地，他们就会变得不安。脱离了之前的生活轨道，旅居者往往会“陷入面对异乡的恐惧”。在开学的头几周，用泰语交流时，这种感觉非常普遍。观察表明：他们反复使用的词汇包括“紧张”“害怕”“尴尬”“羞愧”“不自信”“恐惧”“害羞”等。在留学最初阶段，学生日记中常出现的词语，用于描述他们在到达泰国后3个月的感受，比如：“害怕”“恐惧”“不确定”“紧张”“焦虑”“混乱”等。

日常的简单活动，如购物或乘坐公共交通可能会让他们有无助感，在熟悉居住地的交通出行时，普遍感到困难，他们经常用“迷茫”“很糟糕”“担心”“无助”等字眼表达内心感受。

（2）无助。许多留学生承认在面对不熟悉的物理环境（校内和校外）和惯例时会感到无助，在日常情境中，不知如何行事或解读他人行为，因缺乏这些技能而犯跨文化的错误。成功的交流依赖于了解适当的行为准则，但他们感觉这方面知识欠缺，经常喊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感叹，比如：如何排队，如何称呼导师，如何进行闲聊，站多近算太近，如何读懂情感等。他们必须要从头开始学起，重新学习做最小的事情：不能完成顺畅的交流会令他们感到幼稚和不踏实，也会引起对故土的思念。

经历了兴奋阶段之后，受访者中81%有无力感（无助、自我怀疑和孤独）；65%有孤独感（焦虑、思念故乡）；76%有失落感（害怕或反感异文化）；59%有无序感（生活学习等习惯的改变）。

3.2挫折和期望

国际学生会对新的学习环境和教学手段抱有很高的期望值，同时他们必须适应另一个国家的教育系统。在“文化休克”阶段，他们会受到许多影响，其中包括：教育体制、知识结构、思维等差异。只有协调这些差异，并且适应截然不同的教育系统，他们才能够有效学习。受访者表示希望从泰国课堂中学到更多的东西，但他们发现：有太多的假期、老师教学不够严谨、课程教授过于简单。同时，他们希望拥有泰语同伴或参加泰国学生的社团活动，但在最初的6个月中却没有合适的途径。

3.3适应困难

中国留学生开始逐渐适应并采取同化或融合的文化适应策略应对文化休克。他们意识到，如果能够积极地克服文化休克，适当跳出原有的文化封闭圈，才能够更包容移居地文化，但这并不意味着放弃原有的文化认同。

他们找到各种解决方案，以适应新的校园环境和学习生活。例如一起烹饪中国菜，与泰国朋友出去旅行，与当地人聊天，如他们在日记或评论中所表达的对现况的满意：“有泰国朋友”“喜欢他们的生活方式”“毕业以后想留在这里”“美好的地方”“喜欢随时与他们交流”等。文化休克源于跨文化接触经历的困扰，个体在跨文化交流和适应方面具备的相应能力可以有效减少文化休克，比如：语言和社交技能；文化共情，对文化差异的认知和文化同理心；基于尊重的沟通行为等，这些不仅可以补救文化休克，而且可以促进文化适应。

4结论

将科琳·沃德等学者的模型运用于研究国际留学生心理和社会文化适应之间的关系，有助于确定最佳的干预策略，帮助缓解文化休克候群症，如紧张、焦虑等情绪。泰国正在成为中国留学生的理想目的地，他们出国后面临的问题必须得到充分认识和解决。本文认为，文化适应的挑战及压力被认为是中国留学生在泰高等教育机构的主要困难。因此，本文拟提出以下干预策略，并建议在合适的时机（如到达之前、到达时、到达后）实施：

（1）到达前提供获取信息的渠道，如专为中国学生提供信息的网站（包括课程学习、工作人员联系信息和各大学服务信息链接），对缓解文化休克症状非常有效。

（2）抵达当天国际学生办公室工作人员到场，如旅行社在机场为国外游客举行欢迎仪式，将有助于减轻他们的焦虑不安和迷失感。

（3）学术研究课程应安排在学习最初阶段，提供学生所需的学术能力，帮助其降低课业压力。

（4）提高教学和行政人员对大多数中国留学生文化休克的认识，建立他们的同理心和提高对求助的敏感性，减轻学生的孤独感。

（5）提前开设咨询等相关服务，在开学初始阶段满足中国学生的需求。在迎新会上介绍各类服务，加强中国留学生对校方支持力度的认知，以提高他们寻求校方帮助的意愿；通过文化课程促进日常生活的适应，或工作人员可根据学生出现的具体征状，采用相应治疗法减轻学生无助感。

（6）社交接触可缓解对家乡的思念，学校院系定期组织聚会交流，可增强学生归属感和认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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