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21世纪以来,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稳步发展、综合国力不断增强和电影产业化进程不断推进,主旋律电影创作迎来了一个数量与质量均显著提升的繁荣期。在这波创作热潮中,苗月导演是为数不多的女性导演之一,也是一名成就不凡却较少受到关注的电影人。她于1993年开启导演生涯,执导了《龙爷虎孙》《女人在家》《幸福的小河》《无蝉的夏天》等影片。2011年她拍摄了讲述北川灾后重建故事的影片《羌笛悠悠》,自此踏上了主旋律创作之路。其后作品不断:《天上的菊美》(2014)、《青春检察官》(2016)、《大火种》(2016)、《十八洞村》(2017)、《家园》(2017)、《大路朝天》(2018)、《秀美人生》(2020)、《吾爱敦煌》(2023)和《阿莫阿依》(2024)等陆续问世,并为她先后摘得“五个一工程奖”“华表奖”等各类大奖。
苗月导演之所以有着不竭的创作源泉,归根结底是因为她身为创作者具有忠实记录历史与社会现实的强烈而自觉的使命感。她的作品生动讲述了中国共产党不忘初心,团结带领人民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艰苦奋斗、创造美好生活的动人故事,不但展现了祖国壮美秀丽的大好河山,同时也深情讴歌了这片伟大土地上勤劳、善良、智慧、勇敢、奋进的平凡英雄,体现了以时代发展为风向标、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与中国式现代化进程同频共振,苗月的创作从三个方面注解了新时代的“美丽中国”:在人物塑造上诠释了平凡之美,在叙事策略上演绎了真实之美,在视听呈现上营造了诗意之美。
一、人物:平凡之美
习近平总书记曾在不同时间、不同场合发表关于英雄的重要论述,并多次称赞和平年代立足本职、默默奉献的平凡英雄:“许许多多无怨无悔、倾情奉献的无名英雄,他们以普通人的平凡书写了不平凡的人生。”[1]“英雄模范们用行动表明,伟大出自平凡,平凡造就伟大。”[2]不同于过去的主旋律电影侧重表现革命伟人,苗月更倾向于塑造平凡英雄:他们或许没有惊天动地的丰功伟绩,但他们同样是了不起的历史创造者,同样可敬、可爱、可亲。
(一)身份:平凡英雄来自人民
习近平同志指出,“平凡铸就伟大,英雄来自人民”[3],这一论述确定了平凡英雄来自人民、为了人民、依靠人民的本质属性。根据身份,我们可以将苗月镜头下的主人公划分为以下四类平凡英雄。
第一类是具备先进意识的人民群众。如《十八洞村》中的杨英俊就是这样一位代表。该片讲述在湘西脱贫攻坚战中,以退伍军人杨英俊为代表的杨家班兄弟经过思想改造团结一致奋力脱贫的故事,反映了农民不靠不要的骨气和志气。在片中,扶贫工作、杨家班组成、寻求发展新路径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杨家班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情况,好吃懒做的杨懒、乡村守林员杨英华,在能否脱贫、如何脱贫这些问题上一开始并没有和杨英俊达成共识。但恰恰就是这一群平凡的人最终拧成一股绳,他们发挥人民群众固有的智慧和力量,最终实现了从精神脱贫到物质脱贫的转变。
革命电影《大火种》以山东广饶刘集地区人民为主角,讲述受到革命教育的当地群众齐心协力,为保护《共产党宣言》首译本与反动势力斗智斗勇的故事。从知识分子刘雨心、鲁真到农民刘忠良、玉兰、石厚哥、翠芬等人,再到解放意识觉醒、不愿裹脚的富家女以及刘集地区百十家人,他们皆是平凡的人物,为了改变受剥削受压迫的命运挽起手来奋起反抗,刻画了中国人民面临危难团结互助、勇于牺牲的精神品质。
第二类是社会主义现代化进程中涌现的先进工作个人或集体。作为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重点献礼影片之一,《大路朝天》在把握国家路桥建设日新月异这一时代主题的同时,揭示了每一个历史成就背后都汇聚了无数平凡又执着的力量。影片讲述四川三代工人投身路桥建设的命运与情感,以小见大,将个体的生命经验映照时代前进之路。从桥一代卢通达、唐金全到桥二代卢兴旺和唐真红,再到第三代工人卢桥亮,三代路桥人见证了改革开放以来建桥修路理念、技术、规模的变革,他们身上也折射了时代进步浪潮下永不褪色的工匠精神。
《青春检察官》成功塑造了当代青年检察官刚正不阿、立检为公、执法为民的正面形象。片中的程驰不仅是一名基层检察官,在面对结婚买房的现实问题时,也是一个拮据、窘迫的普通年轻人。在调查案件过程中,黑恶势力和贪腐官员多次对他和他的女朋友威逼利诱,妄图拉他下水,但他毫不动摇,决不让步,最终将“老虎苍蝇”全都绳之以法,恪守了清正廉洁、铁面无私的检察职业道德,维护了法治尊严,弘扬了当代青春正能量。
第三类是扎根乡村的基层干部。这类电影主要讲述基层干部舍身忘我投入脱贫攻坚一线,与人民群众建立深厚感情、共同建设美丽家园的感人故事。在《天上的菊美》中,朴实单纯的菊美一生坚守在藏区,为了改善藏区人民的生活水平任劳任怨地奔波忙碌,年仅33岁便因过劳突发脑溢血在睡梦中去世。《秀美人生》中,北师大硕士毕业的黄文秀毅然放弃了大城市的工作机会,回到家乡广西乐业县百坭村,肩负起乡村脱贫攻坚重任,同样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第四类是专业领域工作者。《吾爱敦煌》的主人公是国家荣誉称号获得者、敦煌学专家樊锦诗先生。影片以顺叙手法讲述了樊先生50余年守护敦煌的故事,重点讲述了她在当选敦煌研究院院长之后为了保护敦煌、保存敦煌、研究敦煌而付出的种种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努力。
习近平总书记曾将新时代楷模的品格概括为“忠诚、执着、朴实”[4]。苗月电影中的主人公对党和人民忠诚,对事业执着,择一事,终一生,人格高尚,作风朴实,完美地诠释了新时代平凡英雄的共同特质。
(二)形象:平凡英雄就是人民
苗月导演刻画平凡英雄抛弃了过去高、大、全的模式,而是让英雄向人民群众靠拢,回归人民群众,把英雄与普通人融合在一起,并且以一种平易近人的讲故事的方式展开人物形象,逐渐雕琢出鲜活立体的平凡英雄群像。
在《大火种》中,苗月通过塑造角色的复杂性,有效地增添了人物温度和真实感。如玉兰作为一位地道的农村妇女,最初对《共产党宣言》产生兴趣仅仅是因为“它能让我们穷苦人吃上馍”,得知私藏这本书的风险后,她当晚便做噩梦梦见丈夫刘忠良因此丢了脑袋;石厚哥接过藏书重任时言语中透着紧张与不安,回家藏书时他的行为也表现了局促与慌乱;刘雨心是一个舍生忘死的革命者,但也是一个看到母亲受苦会痛心落泪、看到不争气的父亲抽大烟也会厉声呵斥的女儿。
《天上的菊美》中的菊美同样展现了血肉饱满的形象。菊美是藏区基层干部,在工作上兢兢业业充满干劲,无论大事小事皆尽心竭力,但同时他也是一个爱吃阿妈做的小麦锅盔和奶茶的孩子,面对心上人敢于示爱、追爱的年轻人。
《秀美人生》中,优秀扶贫干部标签背后的黄文秀,也是一个喜欢漂亮衣服、憧憬爱情的普通女孩。作为家里唯一可以依靠的小辈,她奔波于车距数小时的家和驻村间,常会表现出疲惫感和无力感,当父亲重病住院,她唯有独坐在医院台阶上痛哭以宣泄自己的情绪。片中的黄文秀纤弱柔美而又独立坚强,演绎出了一个富有青春朝气同时又背负沉重生活压力的年轻基层干部的生命立体感。
习近平总书记曾强调,平凡英雄的“事迹可学可做,他们的精神可追可及”[5]。苗月的作品正是通过对人物的多层次、多面向的展示,强化电影伦理化和情感化表达,弱化生硬的说教灌输,增添了人物的人格魅力和精神感染力。她镜头下的主人公都彰显了平凡英雄来自人民的本质定位,众多像杨英俊、菊美、黄文秀这样的平凡英雄汇聚成新时代中国昂扬奋进的洪流,激励着亿万人民共同投身民族复兴的伟业。
二、叙事:真实之美
苗月导演的主旋律电影在叙事上的最大特色,表现为对真人真事的影视化改编。从事主旋律电影创作以来,苗月扎根现实生活,紧紧把握时代脉搏,以真人真事为蓝本进行改编与重构,“从人物的生命历程中截取富有历史意义和社会意义的重要片段,予以艺术化处理,进而建构传主身份”[6],深刻揭示平凡英雄个体与国家进步、民族复兴之间的紧密关系。这种艺术化处理,主要包括原型叙事和伦理叙事两个维度,在基于客观真实的真人真事基础上加强故事性和贴近性。
(一)原型叙事:对真实的故事性填充
“非虚构元素对新主流电影创作的介入成为近年来中国电影内容生产中的重要转向。”[7]基于拥有集体记忆的真人真事进行改编创作,苗月对电影整体内容框架进行故事填充,使得人物事迹更加生动感人,形象更加饱满鲜活,也赋予了主旋律电影更强烈的真实感与时代感。
2013年11月3日,习近平总书记来到湖南湘西花垣县十八洞村考察,首次提出了“精准扶贫”。《十八洞村》就是改编自该村脱贫攻坚的真实故事。电影中杨英俊一家的原型是苗月导演在十八洞村采访时误打误撞遇到的第一户人家:“女主人光着脚,始终在屋里屋外忙来忙去”,“那家的男主人话不多,干完农活到家便倒上一碗酒,摆出三小碟饭菜吃了起来”,家里还有一个九岁的智障女孩,她总是扎着小辫,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这个女孩,也就是影片中小南瓜的原型人物。[8]正是通过实地走访,苗月有了主人公和故事。不过影片并没有宏观抽象地展现十八洞村的脱贫过程,而是以微观的叙事视角从杨家班的脱贫入手,让观众设身处地感受扶贫工作的复杂与艰巨。此外,苗月导演在杨懒一角上颇下了些功夫。杨懒是一个典型的懒汉形象,苗月不仅给这个角色设定了戏剧性的命运,让观众窥见贫穷背后的种种主客观成因,并且让杨懒在片尾进行了忏悔和自我救赎,增强了情感输出,这段剧情成为组成杨家军、开启全力脱贫的最后且关键的一环。
《家园》以成都市蒲江县两河村党支部书记姚庆英带领村民致富的故事为蓝本改编,不仅讲述了村支书杨丽英如何带领村民发展果园产业致富,帮助村民拆老屋住新房,还延伸了浦河村村民的家庭生活故事。从丽英与女儿花花的亲情到成功娃与小何的爱情,电影运用新主流电影的类型化叙事模式深入故事结构内部,填充了大量鲜活生动的生活细节,极大地提升了影片的情味、趣味和生活实感。
《秀美人生》以“七一勋章”获得者黄文秀为原型,以她驻村一周年为故事时间节点,以散点式结构展开叙事,从劝说银匠班叔带着两个孙子离开深山迁居镇上新房、帮助家庭贫困的桂平返学、请来专家为周四哥家的橘树治病,再到想法让因爱人离开而自甘颓废的黄大贵振作起来,将扶贫工作拆解为层出不穷、应接不暇的一个个具体问题以及解决问题过程中心与心逐渐靠近与理解的温情故事。这种叙事逻辑把故事叙述得一波三折、张弛有度,又增强了影片的悬念感和可看性。
(二)伦理叙事:对真实的贴近性补充
中国传统文化以伦理为本位,伦理因素在电影叙事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艰苦奋斗、无私奉献是所有平凡英雄的品德共性,但苗月导演没有停留于此,而是在叙事中侧重对伦理多向挖掘,将人物置身于各类伦理矛盾中,在伦理冲突和选择中凸显平凡英雄的伟大,在情感共鸣中让观众感受人物的可贵品质。
如《天上的菊美》,通过菊美的独白,观众获知他既要承担赡养家中年迈父母的责任,同时还要为替众生祈福的英措阿姐提供修行期间的日常开销。菊美既没有去往大城市谋生,也没有成为他想象中的可以照顾家人的住家男人,而是终日在外,为改善乡民的生活条件忙碌奔波。菊美身上体现了忠孝难以两全的伦理困境,也恰恰凸显了他的牺牲精神。
《家园》同样在家庭伦理上做文章。片中杨丽英和女儿花花之间出现隔阂,原因在于“小家”与“大家”关系的失衡。在花花看来,丽英的心里只有她的村民,装不下小家,甚至自己结婚那天母亲都没有到场。虽然花花在之后理解了母亲肩上的责任,二人和解,但这种小家与大家之间的伦理冲突作为叙事上的吸引力元素是一目了然的。
在《大路朝天》中,三代工人投身路桥工程建设,老辈和小辈之间尽管在技术应用、工程标准上存在新旧观念冲突,但对修路架桥精益求精、踏实严谨的工匠精神却是一脉相承的,这种共同的职业追求也可以说是基于传统家族伦理世代传承培育的结果。
《十八洞村》中,作为领头人的杨英俊多次召开家族会议,鼓励大家一起主动脱贫,一个都不能少。因为祖辈积怨,施又成和小薇相爱却无法结合,重新学习十八洞村规矩后终获杨家接纳;村里修路要占用杨懒的土地,杨懒死活不同意,屡劝无果后,长辈只能要求没有大局意识的他“喝血酒”自动断绝与村里的关系。在这些矛盾拉扯中,展现了乡土社会家族内部的血缘纽带及其强大的情感凝聚力与规约性。
综观苗月导演的电影叙事技巧,她在以平凡英雄的真实事迹为故事蓝本的基础上,以大量源于现实生活的细节和事件对故事加以还原和扩充,并且在主人公身上设置了多重戏剧性矛盾,在立体真实地再现平凡英雄的同时,也体现了伦理叙事的情感力量,在潜移默化中传达了符合人民利益和历史进步趋势的主流价值观。
三、视听:诗意之美
苗月是一位深爱土地、极具人文情怀的女性导演。在她的作品中,人与自然的主题就像一根富有顽强生命力的无形线索贯穿始终。如果说苗月导演在视听呈现上有何特点,那便是努力追求人文与自然相融的美学,在诗意盎然的视听呈现中,激发人们对人与自然这个历久弥新的话题的思考,唤起人们对美丽山川的热爱与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一)自然:山水田园的颂歌
苗月创作的主题大多与脱贫攻坚、乡村振兴有关,因而她镜头下的自然环境多为乡村山野空间,在影像上自然而然地营造出具有地域特色的山水田园之美。在她的镜头下,可以充分感受到创作者和片中人物对祖国大好河山的无限深情。
《羌笛悠悠》以汶川地震灾后陈家坝乡重建为背景,开篇以DV记录的形式拍摄全景,采用横移式镜头展现了陈家坝震后的残败废墟和改造后的满山绿野,一方面通过诗意的镜头表达了对自然愈合力量的赞叹,另一方面也通过对比暗含了对中华儿女改天换地意志的颂扬。
《天上的菊美》以内聚焦视角展开叙事,镜头跟随菊美的人生脚步为观众呈现了独特丰富的藏区地理风貌,从雄奇险峻的高山峡谷到湍急奔流的江河、流云涌动下辽阔无垠的大草原……一个个优美的空镜头将藏地描绘成一幅幅别具浪漫诗意的画卷,也寄托了人物献身党的事业的壮志豪情。
《十八洞村》开场直接呈现了十八洞村当地的日常景观,清晨一只羽毛鲜亮的公鸡立在房屋高处啼鸣,将村庄从睡梦中唤醒,交代了原始纯真的生态环境。影片后面也多次运用俯拍、远景镜头展现湘西大山深处的风光,如连绵起伏的青山、错落有致的梯田、袅袅炊烟下的传统村落等,山水田园如诗如画,古意盎然而又清新空灵,在风格上为影片奠定了东方传统美学基调。
《秀美人生》多次运用大气的航拍镜头拍摄云雾缭绕的连绵峰峦,天边一轮朝阳喷薄而出,崇山峻岭间公路蜿蜒,山下的油菜花田一望无际,横贯田野上方的高架桥上高铁疾驰而去……伴随中国式现代化进程的深入推进,山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曾经的穷乡僻壤变为美丽宜居的社会主义新农村,这也正是无数以黄文秀为代表的基层扶贫干部付出青春、汗水乃至生命的成果。
在苗月的主旋律电影中,优美雄奇的自然风光赏心悦目,不但客观展示了祖国大好河山,增强了影片的观赏性,也有着明确的象征意味,自然之美与人物的人格之美和道德崇高相互映衬、相得益彰,为新时代写下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高度融合的银幕诗篇。
(二)人文:传统文化的礼赞
苗月不是高高在上、脱离实际的创作者,她热爱乡土,扎根土地,每次创作都坚持深入体验生活,捕捉真实的生活场景,因此她的电影人文气息浓郁,充满人间烟火味。在视听上,苗月主要通过对地方美食和民族音乐的运用来建构情感关系,营造接地气又不乏诗意温暖的故事空间。
首先是地域性美食。民以食为天。饮食是中华大地上有温度、有情感的文化瑰宝。苗月导演的每部电影中几乎都出现了食物以及饮食场景。如《天上的菊美》中,炉子上阿妈烤好的小麦锅盔、一碗奶茶,就是菊美多吉惦记的家的味道。他为修行祈福的英措阿姐带去了阿爸阿妈做的酥油和糌粑,二人各自为了实现愿望而不能陪伴在家人身边,正是这些食物表达、维系着他们的情感。
《家园》中也多次出现做饭、吃饭的生活化场景,饮食成为建构社会伦理的情感载体。老支书唐兴旺和新村民吴老师一见如故,老唐带吴老师回家做回锅肉,薄薄的肉片和红绿辣椒、姜、葱、蒜一起爆炒,散发出热腾腾的烟气,让观众仿佛隔着银幕都能闻到香味;唐明亮从大城市辞职回家的当晚,老唐又亲自下厨给孙子接风,回锅肉、土豆炖牛肉等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依次出锅,抚慰了唐明亮这个昔日游子的胃和心。以回锅肉为代表的四川美食在片中反复出现,充当了激发与延续情感关系的重要手段,也极有说服力地营造了片中生活空间的川味特质。
在《秀美人生》中,桂芳在结婚前按照当地习俗上山取来芭蕉叶,为大贵熬酒;黄大贵在迎娶桂芳的时候,根据习俗一碗接一碗地喝下桂芳酿的酒,直到在其中一个酒碗的下方拿到了桂芳的八字,得到长辈的祝福,二人才最终圆满礼成。
其次是地域性音乐。电影是综合性艺术,音乐不可或缺。苗月导演偏爱运用民族音乐,每部作品都合理选用与故事背景密切相关的民族音乐元素,或交代环境,或充当叙事手段,或抒发人物情绪,引导观众进入具有地域特色的生活空间、戏剧情境和人物内心世界。
《天上的菊美》中,菊美成功说服村民让地修路,一股成就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此时画外响起藏语歌曲:“洁白的仙鹤,借我一双翅膀,不用飞得太远,转到理塘就回……”这段歌曲可视为菊美激动澎湃心情的自然流露,也让观众情不自禁地为菊美的成功感到欣慰,同时也暗示了在为人民服务的道路上,菊美“不用走得太远,只需要在这一片土地上扎根、奉献青春”的人生轨迹。片尾,降央卓玛以意境空灵、辽阔的唱腔唱响《天上的菊美》:“菊美捧着泥土的芳香,阿爸啦阿妈啦,天上的菊美不会走远,菊美就在你身旁……”暖色调的回忆画面与深情悠扬的歌声完美配合,引领观众在忧伤惆怅的声画体验中回顾菊美平凡而又可歌可泣的一生,对人物精神高度和影片思想主题进行了升华。
《大火种》中广饶地区村民将《共产党宣言》首译本编成了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枣木杠子乱弹进行传唱:“老远老远的外国,一个姓马的老汉,长着一把大胡子啊,说出来俺们心里话……”通俗易懂、朴实无华的唱词令观众印象深刻,这一片段既推广了枣木杠子乱弹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同时也塑造了广饶人民富有创造力和想象力的智慧形象。
电影《十八洞村》的拍摄地在湘西苗族地区,片中自然少不了具有苗族风情的音乐元素。影片以苗族高腔作为片尾曲,在高亢婉转的曲调中唱出了十八洞村脱贫致富后的崭新面貌和当地的人文情怀。该片还全程运用了大量的苗族鼓乐,如杨英连操着刀赶去集市上找薇薇,杨英俊追赶离村的扶贫干部小龙,众人以为小南瓜失踪了四处寻找,杨家班早出晚归填土造田等段落中,鼓乐的运用都恰到好处,既与剪辑一起创造了明快的节奏,又为影片叙事增添了趣味性和紧张感。
四、结语
作为电影工作者,苗月主动承担起讴歌时代、讴歌党和人民的神圣职责,始终以她自己的方式记录国家进步和社会发展,讲述新时代中国和中国人民奋发向上创造全新历史的故事。在她的作品中,祖国河山是宁静清新、优美诗意的,是巍峨磅礴、壮美浪漫的;人文气息是鲜活真实、平淡美好的,是生机勃勃、高歌猛进的。所谓文如其人,作品最诚实地表达创作者的思想,流露作者的真情实感,作品的特点往往与创作者的气质相契合。苗月的作品充分表达了她对祖国与人民的深沉热爱,对社会主义建设伟大成就的无比自豪,是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下主旋律电影的一股清流和优秀范本,她和她的作品是中国电影史7b9e97dc965fae6f0a2f58243223a7e6上不可忽视的一页。
(作者单位:南昌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本文系江西省社会科学“十四五”规划项目“政治传播学视野下新时代主旋律电影的创新策略与认同效果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21XW03)
注释:
[1][3]习近平:《2020年新年贺词》,2019年12月31日。
[2][4]习近平:《在国家勋章和国家荣誉称号颁授仪式上的讲话》,2019年9月29日。
[5]习近平:《在“七一勋章”颁授仪式上的讲话》,2021年6月29日。
[6]王宏:《〈革命者〉的传记体结构创新与历史情感表达》,《电影文学》2021年第22期,第137页。
[7]张发松、李凯强:《民族文化记忆与真实事件传播:论新主流电影的非虚构叙事元素》,《电影文学》2022年第19期,第10页。
[8]林琳:《电影〈十八洞村〉导演苗月:真实的生活赋予了这部电影生命》,《中国电影报》2017年10月11日,第1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