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从抽象上升到具体” 的政治经济学方法论研究及启示

2024-10-24 00:00:00高姗姗
长春市委党校学报 2024年5期

摘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国化的理论成果,因此其构建必然以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方法论为根本。其中“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是对作为马克思主义根本方法的唯物辩证法的具体运用,也是马克思巨著《资本论》的叙述方法,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具有重要意义。对这一方法的争议和分歧应回到《<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资本论》第一卷第二版跋等著作来加以理解和研究。

关键词:“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研究方法;叙述方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

中图分类号:F0-0;F120.2

DOI:10.13784/j.cnki.22-1299/d.2024.05.001

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要学好用好政治经济学”,他在2015年11月中央政治局第二十八次集体学习的重要讲话中提出,“要立足我国国情和我国发展实践,揭示新特点新规律,提炼和总结我国经济发展实践的规律性成果,把实践经验上升为系统化的经济学说,不断开拓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新境界”[1]。这次集体学习正是以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基本原理和方法论为主要内容的。在2015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首次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命题,理论界围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开展了广泛研究。那么,如何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其方法具有不言而喻的重要作用。马克思经济学方法论是他研究经济学的工具,是他全部理论的内核。马克思经济学方法论的精髓就是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和唯物辩证法,即从唯物、辩证和历史相统一的视角看待经济事物,揭示经济事物的本质形态和最一般的发展规律,三者的有机统一是马克思经济学方法论的独特之处。除了最根本意义上的方法论,马克思经济学方法论也包括一系列作为唯物史观和唯物辩证法具体实践的经济学研究的具体方法,其中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无疑在马克思经济学方法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它是对唯物辩证法的具体运用,是我们打开《资本论》的一把重要的钥匙。理论界经常将这个方法与《资本论》第一卷第二版跋中所提出的研究方法和叙述方法相联系,并产生了许多争论。有的学者认为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是马克思政治经济学体系的叙述方法,而具体到抽象是研究方法,二者应严格区分;有的学者坚决反对将抽象上升到具体作为叙述方法来理解;有的学者认为无论是政治经济学的研究还是叙述其实质都是从抽象到具体的过程。对此,我们需要回到原著中去考察马克思的论述,才能获得正确的认识。

一、《<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关于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研究

1857年马克思开始为计划编写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即《资本论》前身专门撰写重要的导言,通过对资产阶级经济学家所运用的方法与产生的结论的梳理,详细而集中地论述了自己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和叙述方法,这也是马克思对其自1843年开始涉足政治经济学研究之后15年研究成果的总结,为之后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研究奠定了重要基础。其中第3部分“政治经济学的方法”对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作了详细阐述,明确了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合理性,确立了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的建构方法。

●对古典政治经济学家“两条道路”的考察

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政治经济学的方法”中,梳理了17世纪以来古典政治经济学在研究方法上的特点与局限,将其划分为两个阶段,提出了“两条道路”。第一阶段是17世纪古典政治经济学的产生,其特点是“从实在和具体开始,从现实的前提开始”“例如,17世纪的经济学家总是从生动的整体,从人口、民族、国家、若干国家等等开始;但是他们最后总是从分析中找出一些有决定意义的抽象的一般的关系,如分工、货币、价值等等”[2],这是马克思所说的第一条道路。“在第一条道路上,完整的表象蒸发为抽象的规定”[2],即从具体到抽象的方法,也就是“经济学在它产生时期在历史上走过的道路”,运用该研究方法比较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是威廉·配第。配第是重商主义之后首先对资本主义生产进行研究的经济学家,其研究方法受到英国唯物主义哲学家培根的影响。培根强调经验和感性认识,注重通过搜集感性材料,从特殊的现象中发现一般性联系。因此,配第非常注重收集实际材料,以生动而丰富的现实为起点,对具体问题进行一般性论述,在此基础上进行归纳,形成对货币、价值、地租、地价等概念的初步规定,以抽象的一般关系为终点。第二阶段是18世纪古典经济学家对古典经济学的发展,这一阶段的研究方法与前一个阶段相反,它不是从“具体实在”开始,而是从已经形成的“抽象概念”开始,并用这些抽象概念去剖析和说明各个“具体的实在”,即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对于这条道路的应用具有代表性的是斯密和李嘉图。例如,在《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一书中,斯密对资本主义制度的阐释就是按照劳动、分工、资本、国际交换、世界市场和国家的顺序,构建了导言、第一至第五篇,从最简单的抽象的规定出发,上升到复杂的整体。李嘉图继承斯密已有的成果,对劳动价值论的坚持和改造,也是以对工资、利润、地租等具体范畴的抽象开始的,他的《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一书,从价值开始,逐渐论述地租、工资、利润、积累等,充分运用了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

●“从抽象上升到具体”在何种意义上可以作为正确的方法

马克思认为,第一条道路是错误的。他以人口为例,为了弄清人口,就要说明构成人口的阶级,而阶级又是以雇佣劳动、资本作为依据,这些因素又是以交换、分工、价格等更为简单的抽象为前提的。因此,沿着第一条道路,尽管实现了对现实中丰富的整体一些简单的抽象的挖掘,但这种抽象并没有内在丰富的规定性,并不能完整而清楚地认识人口等现实具体,而只是对这些抽象的简单的东西的单薄理解,这条道路呈现的不过是马克思所说的“稀薄的空气”。进而马克思认为第二条道路是正确的,“从表象中的具体达到越来越稀薄的抽象直到我达到一些最简单的规定。于是行程又得从那里回过头来,直到我最后又回到人口,但是这回人口已不是关于整体的一个混沌的表象,而是一个具有许多规定和关系的丰富的总体了”[2]。

这里的一个关键问题是,马克思是在何种意义上认为第一条道路是错误的,而第二条道路是正确的呢?第一,马克思指出通过第二条道路“各种经济学体系就开始出现了。后一种方法显然是科学上正确的方法”,显然他认为从构建理论体系的角度即在叙述方法上应遵循第二条道路,特别是马克思曾指出配第“问题的叙述有些杂乱无章”[3],而斯密第一个建立起了完整的政治经济学体系,“在亚当·斯密那里,政治经济学已发展为某种整体,它所包括的范围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形成”[3]。也就是说,他要表达的是17世纪的经济学家通过从具体到抽象的方法研究资本主义,是不能建立政治经济学体系的,即第一条道路是错误的;而斯密、李嘉图由于应用了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从而初步建立起政治经济学体系,从这个意义上说,第二条道路是正确的。第二,我们还应考察《导言》的写作背景。《导言》并不仅仅是马克思为《政治经济学批判》而写的导言,而是他围绕着建立新的政治经济学体系来确定整个著作的研究对象和方法,所以在论述完方法后,马克思就提出了关于《政治经济学批判》写作的分篇计划,这个计划虽然有一定缺陷,但正是按照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来构建其体系的。因此,《导言》所论述的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是正确的,指的是叙述方法、构建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应遵循的路径。第三,在《导言》中马克思并没有在研究方法上否定从具体到抽象的方法,而认为研究方法是两条道路的统一。马克思在《导言》中指出:“具体之所以具体,因为它是许多规定的综合,因而是多样性的统一。因此它在思维中表现为综合的过程,表现为结果,而不是表现为起点,虽然它是实际的起点,因而也是直观和表象的起点。在第一条道路上,完整的表象蒸发为抽象的规定;在第二条道路上,抽象的规定在思维行程中导致具体的再现。”[2]这就是说,在马克思看来,抽象作为一种思维过程,是从具体的事物开始,逐步向最简单的规定过渡,是从各种特殊现象中抽出共同点,以得出一般性认识。“直到我达到一些最简单的规定”,这些最简单的规定,也就是最抽象的概念,是从具体的表象中抽象出来的,又是对这些表象的本质性认识。政治经济学的研究,也要从这些现实存在的具体事物开始,逐步达到抽象的规定。但仅有这些还不够,还应从抽象的概念向具体概念过渡,以说明具体的事物和现象。所以,具体具有两重含义:一是作为研究对象的客观存在的具体事物和现象;二是思维中对这些具体事物的再现,即思维具体,即“具有许多规定和关系的丰富的总体”,包含事物多方面规定的综合统一整体在思维中的再现。前一个具体是研究的起点,但不是论述的起点。但在政治经济学的历史上,最初的经济学家如配第等人,却是从生动的具体,从人口、民族、国家等开始,这种方法是错误的,但也有历史的意义,因为只有从现实生动的具体中确定了这些抽象的规定,政治经济学的研究才有可能根据已经得出的抽象规定,按照从抽象到具体的顺序,构建自己的论述体系,这种方法从斯密和李嘉图开始。

●对黑格尔“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批判与继承

马克思在《导言》中,除了在对政治经济学发展历史的研究与总结中论述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也在对黑格尔辩证逻辑思想的批判继承中阐释这一方法。黑格尔首次提出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他认为一门科学要具有严密的逻辑体系,其逻辑形成应该是从抽象到具体。其著作《逻辑学》指出:“开端的规定性,是一般直接的和抽象的东西,它的这种片面性,由于前进而失去了;开端将成为有中介的东西,于是科学向前运动的路线,便因此而成了一个圆圈。”[4]这就是说抽象的单纯的规定性是逻辑的开端,经过中间环节的规定性会越来越丰富。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构成了黑格尔《逻辑学》的内核,他将抽象到具体的方法应用于思维活动的三个环节,即知性思维、否定的理性、肯定的理性,这三个环节正是思维从抽象到具体的过程。同时,黑格尔将抽象到具体的方法应用于逻辑学的三个部分——存在论、本质论和概念论。马克思受到了很大启发。他在1858年写给恩格斯的信中说道:“我又把黑格尔的《逻辑学》浏览了一遍,这在材料加工的方法上帮了我很大的忙。”[5]马克思为了将其对资本主义经济研究的成果科学完整地表达出来,曾花费大量时间反复研究黑格尔《逻辑学》的逻辑体系。但黑格尔的方法是唯心主义的,马克思在《导言》中并没有完全照搬,而是在对其唯心主义作了深刻批判的前提下,继承其中合理的成分。黑格尔不承认现实事物的具体,不承认它是抽象思维的出发点和来源,只承认思维中的具体,认为具体实在是抽象思维的产物。在黑格尔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运动中,是思维到思维的运动,观念与现实是分裂的,对此,马克思在《导言》中写道:“黑格尔陷入幻觉,把实在理解为自我综合、自我运动的思维的结果,其实,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只是思维用来掌握具体并把它当做一个精神上的具体再现出来的方式,但决不是具体本身的产生过程。”[2]也就是说,在马克思看来从抽象到具体尽管是思维过程,但并不是思维的纯粹运动,而是现实具体在思维过程中的再现,是人的思维用以掌握不以思维为转移的具体现实的方法。现实的具体是指我们生活的复杂的世界,思维中的具体则是精神上对复杂的现实世界的重构。

二、《资本论》第一卷第二版跋关于研究方法与叙述方法的说明

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二版跋中,马克思对研究方法与叙述方法进行了说明,他指出:“在形式上,叙述方法必须与研究方法不同。研究必须充分地占有材料,分析它的各种发展形式,探寻这些形式的内在联系。只有这项工作完成以后,现实的运动才能适当地叙述出来。”[6]

第一,这段话告诉我们,叙述方法和研究方法在形式上是有区别的。理论体系的构建不能将关于对象的整体的混沌表象作为逻辑分析的起点,而应该是从具体现实抽象出的规律性的最简单的范畴开始,再上升到具有许多规定和关系的复杂范畴,叙述方法是从抽象到具体的。前边已经谈到,马克思肯定了斯密、李嘉图等古典政治经济学家走过的第二条道路,即从抽象到具体的论述体系。斯密从“劳动原则”规定的价值向工资、利润、地租推演,系统地说明资本主义经济的各种矛盾,不仅总结了斯密本人的研究成果,而且也总结了配第和重农学派的研究成果,但斯密的论述体系具有二重性;李嘉图也是按照抽象到具体的方法进行论述,但他的问题在于抽象得太严重。马克思《资本论》的叙述方法无疑是运用从抽象到具体的典范。从总体上看,第一卷第一篇的商品是相对于之后各卷各篇最为抽象的概念;从各篇之间的关系来看,《资本论》三卷共17篇,分别是价值、剩余价值、绝对剩余价值、相对剩余价值、绝对剩余价值和相对剩余价值的统一、工资、资本积累、资本循环、资本周转、社会产品两大部类、利润、平均利润和生产价格、利润率下降、商业利润、利息、地租等,正是一个从抽象到具体的运动过程;章与章之间的关系也是反映了从抽象到具体的运动,如《资本论》第一卷第一章从商品开始,进入货币这一特殊商品,正是比商品具有更多规定性的概念,之后到资本,而资本包括劳动力成为商品、货币、剩余价值,剩余价值又分为绝对剩余价值和相对剩余价值,资本是比货币更复杂和具体的概念。马克思从叙述方法意义上提出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是确定无疑的,这充分体现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建构之中,即简单概念是复杂概念的基础,复杂概念又是更复杂概念的基础,只有考察了前一个概念才能说明后一个概念,最终揭示出资本主义经济关系和运动规律。

第二,研究方法需不需要从抽象到具体?前述马克思的这段话使一些学者认为研究的过程与叙述的过程是截然分开的,是两个不同的阶段,研究过程是“从具体到抽象”,而论述过程则是“从抽象到具体”。但是,在马克思这段话里,只是强调了叙述方法有自己的特点,而且他指出只有这项工作完成以后,现实的运动才能适当地叙述出来,这就是说抽象的概念和范畴在叙述的过程中必须以丰富的具体的现实作为基础和前提,从抽象到具体的基础和来源就是详细地占有现象材料,据此得出研究方法和叙述方法的绝对区分是错误的。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二版跋中谈到“人们对《资本论》中应用的方法理解得很差,这已经由各种互相矛盾的评论所证明”[6]。他列举了一些对其方法论的评论,例如:叶·瓦·德罗贝尔蒂认为马克思的方法论是形而上学的;季别尔认为马克思的方法是英国学派的演绎法;莫·布洛克认为马克思的方法是分析的方法;而德国的评论家将马克思的方法评价为“黑格尔的诡辩”。在众多的评论中,马克思专门大段引用了俄国经济学家考夫曼关于马克思方法论的评论文章《卡尔·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的观点》,可以说马克思非常重视考夫曼的评论并总的来说赞同他的评论,所以,考察考夫曼的评价对我们理解马克思的方法论是非常重要的。考夫曼指出,马克思注重研究资本主义经济发展规律和这些规律在生活中的具体表现;同时马克思将社会的运动看作是能够决定人的意志的客观规律支配的自然史过程,这一过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马克思否定抽象规律,其研究的重要意义在于揭示支配社会发展的特殊规律。对于考夫曼的评价,马克思评价:“这位作者先生把他称为我的实际方法的东西描述得这样恰当,并且在考察我个人对这种方法的运用时又抱着这样的好感,那他所描述的不正是辩证方法吗?”[6]也就是说,马克思认为他的研究方法是辩证法。而事实上,早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一版序言当中,马克思就讲过那句著名的话:“分析经济形式,既不能用显微镜,也不能用化学试剂。二者都必须用抽象力来代替。”[6]辩证法正是对抽象力的解释。所谓抽象力,就是抽象思维的能力,是揭示事物矛盾运动的科学方法。它体现在从具体现象抽象出本质规定,即从具体到抽象;再从本质规定到说明现象,即从抽象到具体。具体——抽象——具体,这才能构成马克思进行研究的完整过程。因此,研究首先要详细地占有材料,在某种意义上,占有材料的程度决定了研究的广度和深度,进而通过抽象思维从这些具体材料中概括出最简单、最一般的规定。但是仅有这些抽象的规定并不能提供对事物的完整认识,还要在思维中根据抽象的规定,把具体事物再联合成一个统一的整体,从而揭示出事物的本质和复杂性。列宁也曾对这一过程进行过描述:“从生动的直观到抽象的思维,并从抽象的思维到实践,这就是认识真理、认识客观实在的辩证途径。”[7]因此,从抽象到具体既是叙述方法,也构成了马克思研究方法的一个部分,研究方法与叙述方法绝不是彼此割裂而是辩证统一的。

三、对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启示

●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重大意义

第一,通过对中国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成功经验进行总结,揭示其基本规律和本质,既是理论创新的内在要求,也是推动经济发展的必然要求。实践是理论之源,时代是思想之母。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这是一个需要理论而且一定能够产生理论的时代。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中国共产党几代领导集体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基本原理与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实践相结合,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国化的伟大进程,走出了一条社会主义经济发展成功之路,带领中国人民创造了举世瞩目的世界奇迹。这条道路初步探索于社会主义改造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创立于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时期。进入新时代以来,全球经济结构重塑调整,我国经济发展进入一个新的历史时期,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继续回应时代课题,推动实践创新。这条实践探索道路迥异于马克思创立政治经济学时的现实基础,而我们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下成功探索出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所有制结构、分配制度、市场经济体制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的创新性实践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构建提供了现实基础。

第二,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体系是与时俱进的时代要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创新滞后于实践创新。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立足中国的特殊国情,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研究方法、社会主义生产方式、生产关系提出了许多新见解和新观点;以邓小平同志、江泽民同志、胡锦涛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回应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挑战和要求中,科学阐释社会主义生产方式与生产关系变革,创造性地提出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新型工业化道路理论、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理论等。中国学者立足这些基本理论,研究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体系,出版了许多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教科书和论著,由顾海良教授主编的《经典与当代——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与现时代》一书对这些探索进行了分阶段的总结。总的来说,改革开放前中国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体系的构建受苏联影响较大,实际中流于对经济现象和政策的论述,理论抽象和逻辑演绎不够。针对这一问题学者们进行反思,比较具有代表性的是孙冶方,他在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研究起点、研究方法和叙述方法、理论基础、体系结构等方面都提出了一些重要的新观点。改革开放后涌现出了众多版本的教科书与论著,有的着重研究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本质,有的着重研究社会主义经济运行,体系众多各不相同,总体呈现出融合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和西方经济学的新特点,但叙述方式缺乏马克思构建政治经济学理论的基本方法,结构上缺乏逻辑联系,体系上缺乏相对独立性,仅仅是经济规律、经济范畴的堆砌,没有形成能够完整反映社会主义经济关系及其发展趋势的范畴体系与规律体系,特别是进入21世纪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飞速发展,理论建构严重滞后。进入新时代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建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系统化的学说体系”“发展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等要求,理论界掀起研究高潮,力图运用规范的马克思主义研究方法,构建体系严谨、逻辑一致的学说体系。

●研究和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方法

第一,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方法。近年来,我国政治经济学研究呈现出试图用西方经济学理论“创新”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趋向,甚至认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方法过时了,主张用“实证方法”、新古典经济学方法发展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对此,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新形势下,坚持马克思主义,最重要的是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贯穿其中的立场、观点、方法。这是马克思主义的精髓和活的灵魂。”[8]恩格斯也曾指出:“马克思的整个世界观不是教义,而是方法。它提供的不是现成的教条,而是进一步研究的出发点和供这种研究使用的方法。”[9]因此,方法是马克思主义的活的灵魂,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科学方法是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创新发展的一把钥匙。

第二,正确运用从具体到抽象和从抽象到具体的研究方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的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生产方式,揭示的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及其运动规律。因此,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当然不能直接僵化地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所抽象出的概念范畴出发,这是形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前提和基础。历史上,苏联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在发展过程中,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概念范畴、从抽象的原理和个别结论出发研究和指导苏联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出现了重大挫折。这是被实践证明的错误的道路。同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也不能完全照搬西方经济学中抽象出的概念和范畴。一方面,从实际出发,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体系赖以形成的源泉。我们应遵循从具体到抽象的道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更加丰富的新的实践基础上,以极具特殊性的中国具体国情和特殊实践、能够反映中国特殊经济矛盾的现象材料这些感性具体为出发点。另一方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国化的成果,这就要处理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一般原理即抽象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这一更具有“丰富的具体规定性”的具体之间的关系,既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又要从实际出发,充分考虑中国的经济发展阶段、生产力发展水平和所处时代境遇。

第三,探索如何遵循从抽象到具体的叙述方法,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体系。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构建的研究起点和思维进程的现实起点是现实的具体,而叙述的起点则是经过一系列抽象的最一般和简单的规定,这构成其理论的逻辑起点。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的逻辑起点,目前理论界存在着一些争议,但比较具有代表性和普遍性的是以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为逻辑起点,基本按照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制度、运行、发展和对外开放的逻辑演进,而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学术体系研究,基本是按照社会主义建立的历史及其阶段、基本经济制度、商品经济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微观主体和分配制度、社会主义经济发展和政府宏观调控的逻辑顺序。其缺点是理论抽象程度不够,使随后展开的内容只能是现行经济政策、策略、方略的堆砌。从著名经济学家孙冶方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学者尝试按照《资本论》的叙述方法,建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也有一些成果出现,但总的来说只是形式上与《资本论》一致,内在逻辑既有矛盾又有诸多不严谨之处。总之,按照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建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体系是目前的一个难题,也是理论工作者努力的方向。

基金项目

河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新时代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话语体系创新研究》(HB19MK002)阶段性成果。

参考文献

[1]习近平.不断开拓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新境界[J].求是,2020,(16).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41,42,41,41,41.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379,181.

[4] 黑格尔.逻辑学(上册)[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56.

[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十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143.

[6]资本论(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23,19,23,8.

[7]列宁专题文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135.

[8]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16-05-19.

[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664.

作者简介

高姗姗,中央司法警官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副院长,副教授,中央党校在读博士。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责任编辑 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