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植与改造: 私立南开大学的早期发展

2024-10-23 00:00:00王昊
书屋 2024年10期

自晚清洋务运动以来,大力借鉴、移植西方先进教育经验和制度,模仿创办新式学堂,推动普及新式教育,实乃出于国人急欲改变内则积贫积弱、外则强敌环伺状况之心。自家馆时代,南开就已经开始了对西方现代教育的模仿和探索,办学时从东西方教育中各取所长。不过,私立南开大学在创办之初,显然是与美国高等教育的模式亦步亦趋的。

从历史背景看,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前后,一大批留学美国的知识人士相继返回祖国,投身高等教育建设事业之中。在那一时期,他们对中国大学的改造、高等教育的变革发挥了不可低估的作用,直接的效果便是影响了“五四时期开始酝酿并在1922年颁定的新学制”,使之成为“效仿美国教育体制的结果”。对于私立南开而言,当时“赞助擘划者皆美国留学生,无形中输入美国风味不少。是以论设备,一入图书馆,琳琅满架者,多美国出版之书籍也;入实验室,见分部陈列,精巧悦目者,美国制造之仪器也;论教员则除数人外,皆美国留学生;论教材则除数科外,皆美国之教本;其他如积点制也,选科制也,亦均采自美国”。研究者多援引此论来证明私立南开在办学模式上对美国大学的模仿。实际上,不论是引进大量具有美国教育背景的教师,还是购置大批美版图书、设备,这些都不过是模仿的表象而已,在真正意义上称得上“移植”的应是“一切学制系照美国大学最新分科、选科办法”。当时,南开大学的学科分文言学组、数理组、哲学及社会科学组、商学组,这才是私立南开模仿与移植美国大学办学经验的真实痕迹。

就在校基渐趋稳固的1921年春天,《天津南开学校大学部章程》正式公布。其中明确了大学学生修业四年“习毕一百四十绩点并考试及格始能毕业”的规定;在课程设置上则标明“必修、专修及选修之别”,且修习课程的绩点均需满足学校所规定的指标。其中,除国文、英文、外国文必修科目外,对于专修和选修课程要求,“学生须依个性之趋向与将来之职业,在文理二科内任选一门为专修科”,所选课程“至少须满五十绩点”;选修课程“至多不得在二十五绩点以上”。这些规定实出于对美国大学课程和教学制度的高度模仿和移植。

值得注意的是,“在近代不同的历史时期,课程的变革总是与社会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等方面的发展要求相适应。高等学校的课程设置必须与社会发展同步,及时调整、更新和充实课程内容,这样才能培养出适合时代要求的合格人才”。作为人才培养依据的课程,自然要服务于学校的培养目标,随着大学的巩固和发展,私立南开所标举“文以治国、理以强国、商以富国”的办学方针,必须将具体课程逐一落实为“强调基本理论和技能教育”兼顾的实际教学活动。这些工作自然既需要储备人才,又需要假以时日,更需要跟上社会进步的步伐和区域社会工商业快速发展的要求,所以说,调整课程设置及其内容必然会与大学发展伴随始终。

南开号称“文以治国”,在大学的奠基时代,文科建设似乎颇为有声有色,这主要归因于梁启超的短暂“加盟”。当时,游欧归来的梁启超寓居津门,开始了晚年的研究生涯,南开抓住这一机会,欲倚重其来建设文科。1921年9月,梁启超移砚南开,讲授“中国历史研究法”,影响遍及京津。其间,严修、张伯苓等人与梁启超往来频繁。1921年末,梁启超在和张君劢、蒋百里、舒新城等友朋通信中多次提及与张伯苓筹划南开文科的事宜,梁透露了南开欲聘请张君劢出任文科主任,请蒋百里、张东荪、林宰平“各任一门”,并计划邀请梁漱溟到南开任教的信息。用梁启超自己的话说,“若将文科全部交我,我当负责任,彼欢欣鼓舞已极”,“吾六人者任此,必可以使此科光焰万丈”。

晚年的梁启超,壮心不已,深感当时国内从事文史研究之人才匮乏,他希望通过自己的登高一呼集合同道,共同担负起振衰起敝的责任。他甚至设想“南开文科办三年后,令全国学校文史两门教授皆仰本科供给,其所益不已多耶?我辈努力兴味正浓也”。同时,梁启超还认为,如果以其师生、师友为南开文科班底开展教学和研究,并将“此科当然旁通于理、商两科,则根柢植于全校”,这势必会成为未来中国学术界的“关中、河内”。当时参与讨论的张东荪、蒋百里、舒新城等人更是摩拳擦掌,希望梁氏能尽快与学校细订纲领,规划科目,进行组织。

可是,令人困惑的是,无论是从1921年起深受鼓舞并“每见必询消息”的张伯苓,还是频繁鱼雁传书讨论南开事宜且认为“绝无问题”的梁启超,对于南开文科的制度建设都给人有始无终的感觉。而到了1923年初,如何建设南开文科的事情似乎已经不大被提及了,转而演变成看似“一切学课与南开保相当之联络关系”、实则私人讲学意义大于机构建制的“东方文化研究院”之议了。

如果仔细探寻历史细节,我们就能发现在讨论南开文科建设时,梁氏所倚仗的蒋百里、张君劢、舒新城、张东荪等人(尤其是蒋百里和张君劢)深具德国教育的背景,在办学理念上其实与南开相去甚远。蒋百里曾设想,希望梁启超与南开确定一个办法,将其“中国历史研究法”归为讲座之一,同时再约梁漱溟、张君劢、张东荪,加上他自己分别担任讲座教授,“每座讲演之期为四个月,文书口头研究之期为六个月,因每座专为内部学生,不收外人”。

对南开而言,“梁启超版”的文科之所以虎头蛇尾,令人抱憾,实是历史的偶然,于己有憾,对梁氏师友则无所谓遗憾可言。一方面,1922年间的梁启超并没有“一心一意”地按照他与师友信中所谈的那样逐一落实制度建设;另一方面的原因,恐怕还是缘于张伯苓校长,因为在他看来,文科生“文章做到像张季鸾在《大公报》写的社论那样水平,就到了顶峰”,之所以请梁氏主讲“中国历史研究法”,是因为“张校长对近代史感兴趣”,一旦梁启超以“‘诗圣杜甫’为题的讲演(见《曹禺传》)我估计张校长的兴趣就不大了”。

1922年和1923年之交,“梁启超版”的南开文科一变而为“东方文化研究院”后,南开人还颇多期望,“甚盼此番计议早见施行,裨东方文化得大放异彩于环球也”。实际上,若从梁启超《为创设文化学院事求助于国中同志》的启事来看,他认为“现行学校制度有种种缺点,欲培养多数青年共成兹业,其讲习指导之方法及机关之组织,皆当特别”,这种机构应该“采用半学校半书院的组织。精神方面,力求人格的互发;智识方面,专重方法之指导”。计划中的文化学院设有专门招收中学毕业生的“本班”、专门招收大学及大专毕业生的“研究班”、招收高师学生的“补习班”,以及不能来院学习者的“函授班”。除教学外,文化学院还拟从事整理古籍、将旧籍和新著翻译成欧文、编写文史教科书、出版同人著述、巡回讲课等工作。不难发现,这所拟议中的学院,其私人讲学的性质已跃然纸上。

所以,文化学院的无疾而终,固然是困于经费、人员,更主要的则是归因于梁氏个人难以“八表经营”而造成的“眼高手低”,文化学院最终逃不出缺乏明确的规划和落实而流产的结局。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中期,私立南开大学虽然巩固了基础,但在学科布局上还是处于不断调整和适应的阶段,与相对稳定发展的理科和商科相比,文科与矿科在发展上略有曲折。不过与前似昙花一现的“东方文化研究院”和后来的“采集中精力政策以振兴”的文科相比较,曾经被广泛看好的、有望成为“国内大学办有矿科之嚆矢”的南开矿科竟也没有与学校“共进退”,在存在了五年之后终被取消,着实令人感到意外。

是否因为矿科存在时间不长,以致校史上的记载过于简要、后人的回忆模糊不清?校史上称其自1921年秋招生开办起,只设一班不分系,聘任薛桂轮为地质学教授兼矿科主任,并相继聘任李子明、孙昌克、王德滋、臧毅清、曹诚克、沈天民等教师,到1926年因捐资人李组绅停止捐款而停办。这几年间的教师选聘、课程和实习的设计、出版刊物及学生的情况均无过多的笔墨涉及,这个具有独立董事会的学科在南开校史上竟好似一个“鸡肋”般的存在。其可见之记述比之于有始无终的“东方文化研究院”的记载似乎更为零散,也缺乏系统的整理,诸多历史信息杳渺无迹,矿科的面貌也不甚清晰,不由得让人心生疑窦。其实,矿科虽在1926年停办,但在相当长的时期里,私立南开时期的“大学一览”“同学录”中都保留了对矿科创办人及董事会成员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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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矿科自成立后,在校内外均有很好的口碑,张伯苓就曾对商科的学生们说:“我们学校里,现有文、理、商、矿四科。文、理、商先立,矿科是后添的。但论起精神,矿科最好。它的原因是什么?据我想矿科每个暑假有练习,同学得在一块儿玩耍或讨论,所以其乐融融,感情甚好。矿学会的组织,虽然也有教授帮助他们,确是个自动的组织,成绩最好”,“南开大学教育目的,简单地说,是在研究学问和练习做事。做事本就是应用学理。将平日所得来的公律、原则、经验应用出来到实事上去”。作为首任矿科主任的薛桂轮在后来的回忆里也曾记述:“我对矿科学生也只时时勉励他们专心钻研科学技术,不谈时事,不讲政治。还始终不放暑假,于四年学制内利用三个暑假,由我亲自率领他们到华北各地本国实业界自办的煤矿,实地练习测量、采矿选煤方法与调查地质工作。”在学的矿科学生也确如张伯苓和薛桂轮所说,立志在学习上“研究砥砺,以求进益”;在实习中跟随老师不辞劳苦,认真向学,每到一处矿山实习,“早上七点钟的时候,就背了仪器,带了水壶,走出十多里外的山里,或者下到三百尺深的矿中去测量”,“有时候就有身边带几个馒头及一些咸菜,坐在野地里或煤堆里一吃”。在师生们共同追求进步的岁月里,大家都怀着一种奋发向上的、“富源自辟”的决心努力着,所以在大学初期的精神面貌上,南开矿科确乎异于其他三科。

其实,大学部初建,依傍于中学部只不过是权宜之计。早在1920年,南开人就开始为进一步拓展办学空间而频频谋划,本来计划在中学南面购地一百七十亩建设大学建筑,后因诸种原因改为“永租本埠城南八里台北公地两块共二百七十亩”,“南一百六十亩”,共计四百余亩作为大学拓展办学规模的基础。一所大学创设之初,当然需要“优秀的教师”“完善的设备”“充足的经费”,更不能缺少必要的可持续发展的空间,那就是“校园”和“大楼”。南开人选定八里台作为大学校址的时候,这一带只不过是“带着绿荫与荷塘”的“荒凉一片”。二十世纪初,八里台一带水网密布、芦草丛生,对大学选址而言,似乎并非理想的所在。

但从地理空间和学校经费上考虑,以天津城市近郊的八里台作为新校址,明显比在中学部附近购置土地更为划算。尽管八里台似乎并不适合筑基造楼,但南开人就是在看似不可能的条件下,先是在天津城西南地势较低的开洼地带——南开洼——建成了国内闻名的私立南开学校,继之在八里台这片水洼之地上建起了一所闻名国内外的大学。“但这次大学并未因迁到新址而更名。这时‘南开’这个名字已经取得了如此特殊而深远的意义,无法再为人们所遗忘。”

1922年这一年,校父严修对大学部的建设显然投注了更多的心力,他频繁地前往大学部与校长张伯苓、伉乃如、华午晴、喻传鉴、魏云庄等人晤谈,时常能“谈极久”。此外,他还不辞劳苦地不定期前往新校址察看。4月18日,严修约范源濂考察大学新址,那时尚无直接通达的陆路,严修等人从海光寺一带“下人力车易小船巡视后返至原处”。后来他在致函侄孙严仁曾时,语气中略带着激动,称已经看到平整好的垫土,兴奋得“曾乘舟周览两次”。至1923年上半年,严修考察大学新址、验看新建楼宇的次数明显增多。对于八里台的“新南开大学”,严修犹如期待婴儿的新生一样,从其孕育到诞生的每一时刻,心中都充满了喜悦。这年7月12日,当严修携孙辈们“先乘人力车至海光寺前换乘学校所备小船”前往八里台新校游览时,私立南开大学已粗具气象。极少在日记中展露心境的严修一反常态,记述他站在新建的秀山堂前时的那种感觉,那景致“四望青绿一色,极为美观”,使人神气为之一振,舟车辗转的疲劳感顿时消解殆尽!8月23日,严修更是约集城南诗社同人泛舟八里台,同游十五人分成两舟,吟诗诵唱,尽兴而归:“最是差强人意事,居然城市有山林”;“日尽诗未尽,归棹南关头。去年此地来,岁琯恰一周。今年会益盛,友声又广求”;“故乡风景君应记,略似西兴到绍兴”……那种兴奋之情真是溢于言表!直到多年后,南开学子在依依告别学校的时候,亦对泛舟八里台的那种情致久久不能忘怀:“天津缺乏支河细流,而八里台的南开却是左右逢源,南通北达。很似乎江南的水邨”,“南开河的妙处在蜿蜒曲折”,“一湾有一湾的妙处”。这一湾那一湾,每处景致各有千秋,或秋水伊人独立,或夹岸老树参天,或檐影斜侵、叶光掩映,或豁然开朗、别有天日。观老少南开两代人的风物文字,虽是诗随境异,各有所宜,但同是处在那种舟行水面、绿荫弥望的环境里,真个是让人顿生“行云之在太虚、流水之无滞相”之感。

当年的南开大学,木斋图书馆、秀山堂、思源堂、芝琴楼、百树村等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大中路两侧,缓缓流过的溪水、一湾一湾的池塘让人感到舒适。尽管建筑物不以数量取胜,但这些标志性楼宇的廊柱、高墙、屋顶与开窗等均十分宏阔,把整座校园装点得十分古典和秀丽,无不让人感受到学府的庄严和魅力。整座校园布局规整而有序,也不失浪漫的色彩。如果在南池边小憩,可以看到“科学馆(思源堂)倒影,或是秀山堂的斜影。你斜着头,于思于思地想你的什么问题都行,水影微微地波动的漪涟,可以唤出的你的思潮”。当夕阳西下时,若站在北极亭或西极亭四顾,那洒满校园的金色,想必更让人感到肃穆中的温馨。

在1924年底,南开大学迁入八里台新址一年有余,不想因一篇学生的文字“引起师生间之误会”,导致了一场风波,“一时成为教育界之重大问题”。当时的学生宁恩承以“笑萍”为笔名撰写的《轮回教育》一文,颇为辛辣尖刻,讽刺了当时教育界普遍存在的不良现象,但因为语多调侃,先是引起了校内部分具有欧美教育背景的教师的不满,卒至引来“全体教师罢教”风潮,颇让人感到意外。宁文针砭当时中国教育界存在的弊相有二,主要针对学校教师的学术经历:一是“自中学到大学,自大学再转到中学的圈子”。一是在“美国混上二三年、三四年,得到一个什么EE,MA,D等,于是架上一架洋服,抱着两本note book回家来,作一个大学教员。不管他是真正博士也好,骗来的博士也好,‘草包博士’也好,上班捧着他自外国带来的notes一念。不管他是是非非,就A、B、C、D的念下去”。他们以此方式教出一班“姑妄听之”的学生,“毕业后也到美国去,混个什么M,什么D,回来依样葫芦,再唬后来的学生。后来的学生再出洋按方配药。这样循环下去,传之无穷”。文章末尾,宁恩承对于这样的教育提出疑问——“轮回教育”能救国吗?文章在《南大周刊》发表后,由于“英文《华北明星报》将文章全部译成英文,京沪中文各报全部把《轮回教育》竞相转载,其影响远超出南开以外”。一时间,大学全体教师以追查言论所出和引咎辞职来逼迫校方,而学生们则以“一切言论均由全体学生负责”为由抗衡,师生互不相让,张伯苓不再到校视事,事态遂陷入僵局。此后,迭经《大公报》《晨报》《现代评论》《清华周刊》《新教育评论》《醒狮》《觉悟》等报刊参与讨论,至1925年2月左右方告一段落。这次所谓的“轮回教育”风波实经校董丁文江和严智怡、李士伟等人从中斡旋,校长张伯苓也采取冷处理方式淡化此事,终使师生双方达成谅解。1925年春季学期开始,学校一切恢复如常。

关于“轮回教育”风波,一般认为此事件“击中的是中国教育的根本问题,即:中国的教育是机械地照搬西方,还是应当适应国情,走中国化的道路”。经此风波,南开人痛定思痛,促使张伯苓校长在其教育实践中对全盘西化的教学模式做出了重大调整,使得南开系列学校的教育逐渐走上了“土货化”发展的道路,从而为中国人积累了独立自主的现代大学办学经验。1926年,张伯苓主持召开专门会议,决定成立社会视察委员会,制定培养南开大中学校学生观察、参与、服务社会的计划。1927年,学校召开改革讨论会,“强调‘以学生为主’。大学教务会议也做出决定,不再使用美国原版课本,要结合实际自行编辑教材”。1928年春,张伯苓主持制定《南开大学发展方案》,对高等教育做出反省与总结,提出私立南开“土货化”教育的目标,即“以中国历史、中国社会为学术背景,以解决中国问题教育目标”。同年年底,张伯苓赴日本、欧美等地考察教育,归国后对南开中学、大学的教育教学进行重大改革,中学从改革教学入手,强调要培育具备“现代能力”之学生;大学改革则从课程设置、增设实用科系、设立研究社会实际问题的机构入手,培养实用人才。种种措施为培养和造就具有“认识中国”“服务中国”之本领的人才打下了坚实基础,由此也突破了以往理论与实践相分离的局限,走上了以实用为旨归的学术大道。从此以后,“土货化”的私立南开逐渐养成了重实用、黜空谈的学风。

陈平原在《教育史上的奇迹》一文中称:“张伯苓为代表的南开人,以脚踏实地、埋头苦干、敬业乐群著称,而不以风神潇洒见长。一个突出的表征,便是解放前的南开大学,文科方面侧重直接影响社会的政治与经济,中国文学系则完全没有立锥之地。这与老北大之注重文史哲,形成鲜明的对照。老南开不设中文系,是一种自觉的选择,张伯苓校长的‘固执己见’,后人尽可‘具了解之同情’。但有一点,如此设置科系,与南开之形成重实用、黜空谈的校风,不无关系。”新中国成立之前,南开大学在学术成就方面似乎很具“争议”,一方面,经济、化工等应用学科多注重与社会需求的联系,人文学科的成就远不如北大、清华等国立大学;另一方面,学术界受学术传统、教育理念等因素影响,当时学人大都注重学术的价值属性,而不太考虑其功利属性,故视南开为“鄙俗不堪”。其实,这一现象反映了中国现代学术在传统价值观念、思维方式等层面的差异,由此也不难解释为何私立南开在社会上的声誉远胜于其在学术界的声誉。其实,走出象牙塔,培养实用型人才、将科学研究与服务社会相结合,也是现代学术在国际高等教育方面的一种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