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科技与企业环境责任的“多言寡行”

关键词：金融科技；企业数字化转型；环境信息披露；环境绩效

一、引言

新发展阶段下，我国粗犷的经济增长模式的弊端日益凸显，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之间的不平衡问题愈发突出，与坚持走可持续发展道路和建设美丽中国的愿景相悖。企业是社会经济发展的核心主体，是环境保护的关键行动者，同时也是自然资源的最主要索取者和自然环境的最大破坏者，企业积极承担环境责任是推动绿色发展．实现双碳目标的关键力量。在此背景下，中国政府不断完善环境政策，持续加大环境治理政府投入，积极引导市场资金流向绿色投资领域，增加企业绿色治理金融资源，以期实现环境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协同，推动经济发展绿色协调可持续。

然而，现实中企业的环保实践存在着“口号环保”“多言寡行”的现象。在发展绿色经济的政策导向下，良好的环境表现成为企业提高声誉的有效方式，消费者愿意为环境友好型产品支付更高的价格，一个负责任的、积极履行环保义务的企业更有可能获得更大的市场份额。另外，企业积极承担环境责任也更可能享受政府购买和财政补贴等激励政策，也将有机会获得更多的发展资源和竞争优势，进而助力企业价值的提升。由于上述种种因素的影响，作为在信息披露中占据主导地位的供给方，企业总是试图向外界展现其良好的环保绩效，利用其信息优势地位对环境信息进行有选择的披露，隐藏负面消息，夸大正面消息，策略性信息披露行为成为企业的自利工具。因此，寻找抑制企业环境责任承担“多言寡行”的有效策略是政府和理论界亟待解决的一项课题。

数字经济是推动当今社会生产、生活、生态高质量发展的新型经济形态。以数据要素为核心，提升业务敏捷和技术韧性，加快数字化转型进程，成为我国企业重塑各项业务职能、开拓未来竞争优势的重要战略选择。作为数字技术的典型代表，金融科技以技术驱动金融创新，能够有效克服传统金融模式中金融资源与企业需求之间的结构性错配，吸收市场“多、小、散”的金融资源以改善企业数字化转型中金融供给不足的问题，助力企业跨越数字化转型的鸿沟。同时，数字技术在金融领域的应用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确保企业借贷资金真实流向绿色领域，重视环保投资的落实，倒逼企业提高环境信息披露质量，提升企业环境责任承担水平。

在高度重视数字经济与绿色经济发展的时代背景下，将金融科技引入企业环保行为前驱因素的研究，以探讨金融科技发展对企业环境责任承担的影响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金融科技是否会对企业环境责任承担行为产生影响？如果有影响，其中的影响路径是什么？基于此，文章以2011-2021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探讨金融科技、企业数字化转型与企业环境责任“多言寡行”之间的关系，并进一步分析这种关系在不同地区、不同环境规制强度下的异质性。文章拓展了企业环境责任承担影响因素的研究视角，也为破解企业信息操纵、切实督促企业环境责任履行提供了有益参考。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金融科技与企业环境责任的“多言寡行”

金融业是聚合社会资本、服务实体经济的传统重要性行业。近年来，随着云计算、区块链以及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的飞速发展，NFC支付、大数据征信、智能金融合约、数字货币等新兴金融场景得到广泛应用，人们对金融科技的关注达到新高潮。金融科技不仅是创新金融服务模式、维护金融市场稳定的重要引擎，而且是微观企业缓解融资约束、提升企业价值的有效工具。金融科技除了能够带来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拓宽企业金融需求响应边界的经济效益之外，是否能够提高企业社会责任感、改善企业环境责任表现、为社会谋得更多的绿色福利？这些问题值得进一步探讨，也是文章关注的重点。

金融科技是“业务+技术+数据”的有效逻辑性结合。因此，文章认为，金融科技影响企业环境责任“多言寡行”的逻辑如下：一方面，从“技术+数据”角度，金融科技弱化了企业在对外环境信息披露中的主体优势地位，企业主动对外公布的环境信息不再是外部利益相关者了解企业环境绩效的唯一渠道。依托大数据、区块链等数字技术，金融机构获取信息的渠道得以拓宽，且能够以较低的成本自主获得海量数据，为评估和评价企业真实环境绩效提供全面、准确、客观的数据支持，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企业环境信息披露的必要性：更重要的，金融机构能够凭借数字技术的应用提高甄别企业信息披露真实性的能力以增强事前管控和后续监管。在较高的信息透明度下，企业的虚假披露行为更易被发现，出于对其信用等级的保护和提升，企业通过增加披露数量来掩饰或提高其较为差劲的环境绩效的机会主义行为将会大大减少。另一方面，从“业务”服务角度，金融科技的发展可以帮助企业有效缓解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金融科技可以拓宽传统金融的服务范围和触达能力，通过挖掘海量的标准化和非标准化数据，进而提高企业信息透明化程度，颠覆传统信用定价模式，减少金融机构在商业信用审核过程中的成本转稼，降低企业资本成本。同时，金融科技以其开放性和互联互通，使得金融竞争模式从以市场份额和资本为中心的高度竞争形态转变为以技术和创新为中心的多元化竞争体系，从而能够更好地将金融资本供给与企业资金需求相互匹配。金融科技还能够打破传统金融的边界束缚，为企业提供更丰富的融资渠道和融资方式，有效纾解企业融资约束，为企业创新性绿色发展提供资金支持，进而促进企业环境绩效的提升。据此，文章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金融科技能够提高企业环境信息披露质量，实现对企业环境责任承担“多言”的有效抑制。

假设2：金融科技能够提高企业环境绩效，实现对企业环境责任承担“寡行”的有效抑制。

（二）数字化转型在金融科技影响企业环境责任“多言寡行”中的作用机制

数字技术与金融服务的深度融合催生了金融服务新业态——金融科技，数字技术在微观场景下的发展与应用也在一定程度上转变了企业发展方向和发展模式，借助数字技术进行数字化转型以实现生产经营高端化、智能化成为企业的重要战略选择。在可持续发展、实现“双碳”目标成为新时代经济发展主题的背景下，数字化转型为绿色发展提供了有力的技术支持。研究表明，企业数字化转型不仅能够提升企业内部控制信息披露透明度，还能够促进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增量提质”。基于此，企业数字化转型在金融科技影响企业环境责任承担中的作用机制值得探讨。

金融科技能够促进企业数字化转型，进而重塑企业传统生产模式，稳步推动企业财务绩效提升，丰富企业经济资源储备，极大提高企业增加环境责任投资意愿和实践能力，并且通过缓解信息不对称，降低企业和利益相关者获取环境信息的难度，促使企业重视自己生产和运营过程中所产生的环境问题。第一，金融科技能够促进企业数字化转型，其逻辑在于，金融科技作为金融与前沿数字技术融合创新的产物，可以有效回应企业数字化转型对技术和资金的需求。一方面，金融科技本身所具有的高科技特质会对企业数字化转型产生技术溢出效应，企业在进行数字化转型时，能够借助金融科技技术增强数字技术应用程度，加强创新研发活动，推进自身的数字化转型进程。另一方面，金融科技能够降低企业金融服务成本，丰富企业资金供给渠道，缓解企业融资约束问题，平滑财务风险，为数字化转型提供良好的财务支持和制度管理基础。第二，环境信息披露方面，通过数字化转型，企业可以降低其信息收集、处理和沟通成本，助力实现环境信息的有效披露。数字化转型融入企业生产和管理过程可以使企业更加全面、直接、准确地收集污染物排放等环境数据，并借助数字技术将这些海量非标准化、非结构化环境数据转化为结构化、标准化的信息，提升企业对环境信息的利用程度和环境信息在企业内部的传递速度，打破信息壁垒，促进信息共享。第三，环境绩效提升方面，金融科技促进企业数字化转型而后可以提升企业环境绩效的可见性，强化企业为履行环境责任采取有效行动的意愿和动力。这在于企业数字化转型可以提高企业信息透明度，一般认为环境信息透明度较高的企业，其行为更值得信赖，基于信息披露的反哺效应，环境责任承担水平较高的企业更易获得投资者的青睐。而且企业数字化转型衍生出的企业与消费者、供应商、投资者、政府部门之间的零距离形态，使得企业和利益相关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大大减弱，强化企业环境责任履行情况的外部监督，使企业积极参与环境治理，创造更优异的环境绩效。基于此，文章提出研究假设3。

假设3：金融科技通过影响企业数字化转型，进而影响企业环境责任的“多言寡行”。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取和数据来源

文章选取2011-2021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地区金融科技发展水平数据来源于百度新闻搜索指数，环境信息披露数据和环境绩效数据来自国泰安数据库（CSMAR），企业数字化转型数据来自马克数据网，控制变量数据来自国泰安数据库（CSMAR）和万得数据库（WIND）。另外，文章剔除银行、证券、保险等金融类上市公司的样本，剔除变量存在严重数据缺失的样本，剔除ST类和样本期退市的企业，剔除企业上市当年的样本，并对所有企业层面的连续变量进行双侧1%的缩尾处理（Winsor），以便消除离群值对文章结果的干扰。

（二）变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

企业环境责任（ENV），从环境信息披露（“言”的维度）和环境绩效（“行”的维度）两个维度衡量。对于环境信息披露指标的衡量，参照沈洪涛等的研究，文章根据上市公司环境管理披露情况表，将企业实际对有关环境负债、环境业绩与治理、环境管理披露、环境认证以及环境信息披露载体进行披露的内容条目数量加总并做对数化处理，作为企业环境信息披露的代理变量ED。参照姜广省等的研究，企业环境绩效EP由Janis-Fadner系数（J-F系数）计算所得，正面得分包括是否生产环境有益的产品、是否有减少三废的措施、是否通过环境认证等，负面得分包括是否遭受过环境处罚、是否有污染物排放。EP越接近于1，表示企业环境绩效水平越高。

2．解释变量

参照李春涛等的研究，文章采用文本挖掘法，通过统计金融科技相关关键词在百度新闻中的检索次数构建金融科技指数（Fintech）。同时，文章利用北京大学数字普惠金融指数作为金融科技（Fintech）的替换变量以检验文章实证结果的稳健性。

3．中介变量

参照吴非等的研究，文章采用文本挖掘法建立起企业数字化转型的特征词词库，借助Python爬虫技术归集整理所有沪深A股上市公司的年度报告，并根据特征词词库从中提取有关数字化转型的特定关键词，将其加总并对进行对数化处理得到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整体指标DCG。

4．控制变量

参考刘敏等的研究，文章加入了一系列企业财务与公司治理层面的控制变量以提高研究精度，包括：企业规模（Size）、企业年龄（Age）、资产回报率（ROA）、董事会规模（Board）、两职合一（Dual）、股权集中度（TOPI）。变量的具体定义如表1所示。

（三）模型构建

文章采用模型（1）实证检验地区金融科技发展水平对企业环境责任“多言寡行”的影响：

进一步的，文章采用逐步回归法检验企业数字化转型在金融科技与企业环境责任“多言寡行”之间的中介作用，并设定模型（2）和模型（3）进行实证检验。

DCG为企业数字化转型的代理变量，控制变量与模型（1）一致，模型同时控制日寸间固定效应与行业固定效应。

四、实证结果与经济解释

（一）描述性统计

相关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2所示。企业环境信息披露（ED）和环境绩效（EP）均值分别为3.339和0.898;金融科技发展水平的均值为4.777，最大值、最小值分别为0.693和7.491，说明地区金融科技发展具有非均衡性。

（二）基准回归分析

表3报告了“金融科技一企业环境责任多言寡行”关系的核心检验结果。在基准回归中，文章采用了递进式的回归策略。列（1）和列（2）仅控制了时间和行业固定效应，金融科技指标（Fintech）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016和0.009，且通过了1%的统计显著性检验；列（3）和列（4）中，在原有基础上纳入了控制变量集，相关的回归系数有所变化（-0.027和0.008），但显著性和影响方向依旧保持不变。这意味着，地区金融科技发展水平越高，会减少企业环境信息的对外披露并提升企业环境绩效，抑制企业环境责任承担过程中的“多言寡行”现象。由此，文章的假设1和假设2得到了经验证据支持。

（三）稳健性检验与内生性处理

1．替换核心解释变量

参照邱晗等的研究，文章选取北京大学数字普惠金融指数作为解释变量金融科技（Fintech）的替换变量重新对样本进行回归。回归结果如表4的列（1）和列（2）所示，文章的核心结论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2．缩短观测窗口

2015年，习近平总书记在第二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上首次正式提出推进“数字中国”建设的倡议，着力促进互联网和经济社会融合发展。此后，我国相关部门陆续出台一系列相关政策以支持数字技术的发展和应用，金融科技也因此进入飞速发展阶段。因此，文章将样本区间缩短为2016-2021年，重新检验金融科技与企业环境责任“多言寡行”之间的关系。回归结果如表4的列（3）和列（4）所示，与基础回归保持一致，文章的研究结论依旧稳健。

3．剔除直辖市样本

考虑到直辖市在经济、政治方面的特殊性，地区金融科技发展水平、企业环境信息披露以及环境绩效方面所表现出来的特征也可能存在着较大的不同。因此，剔除北京、天津、上海和重庆四个直辖市的数据重新对样本进行估计。回归结果如表4的列（5）和列（6）所示，金融科技（Fintech）的回归系数依旧显著为负（正），表明文章结论具有较强的可靠性。

4．内生性处理

从理论上来说，企业环境责任的“言”和“行”很难逆向影响其所在地区的金融科技水平，金融科技与企业环境信息披露和环境绩效之间的内生性问题相对而言并不严重，文章在基准回归中也已控制固定效应并添加控制变量以减弱内生性问题带来的负面影响。但为保证结果的稳健性，文章仍采用两种方式进行内生性检验。

第一，将核心解释变量Fintech滞后一期（L．Fintech）引入模型重新进行回归，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与基准回归结果一致，列（1）L．Fintech系数显著为负，列（2）L．Fintech系数显著为正，表明金融科技能够抑制企业环境责任“多言寡行”的命题在考虑时间上的反向因果后仍然成立。

第二，参照唐松等的研究，文章选取各省互联网普及率作为金融科技金融科技发展水平（Fin-tech）指标的工具变量。一方面，互联网作为金融科技的基础设施，与金融科技发展关系紧密，满足工具变量的相关性要求：另一方面，在控制了其他变量后，互联网普及率很难影响到企业的环境责任承担行为，满足工具变量的排他性要求。表6的工具变量回归结果表明，Anderson canon. corr. LM检验和Cragg-Donald Wald F检验结果表明不存在识别不足和弱工具变量问题，工具变量选取有效。在采用工具变量法减轻内生性问题的干扰后，金融科技（Fintech）回归系数未发生显著变化，金融科技仍能够减少企业环境责任承担过程中“多言寡行”现象的发生。以上的稳健性检验和内生性分析表明，文章的核心结论是可靠的。

五、机制检验与异质性分析

（一）机制检验

在以往的研究中，机制分析往往仅考虑中介效应，但随着研究的逐渐深入，中介效应分析已不能作为机制分析的唯一方式，混淆效应和遮掩效应也逐步成为学者们关注的重点。其中，中介效应变量和混淆效应变量均可以减少变量间的总效应，但区别在于，中介效应能够证实变量间因果关系的存在，而混淆效应则无法证明变量间一定存在因果关系。遮掩效应与前者相反，遮掩效应影响与变量间总效应的影响方向相反，即遮掩变量将减弱变量间的影响强度。文章采用逐步回归法实证检验企业数字化转型是否在金融科技影响企业环境责任“多言寡行”的过程中发挥作用，回归结果如表7所示。

列（1）中金融科技（Fintech）对企业数字化转型（DCG）呈正向影响，估计系数为0.066且通过了1%的统计显著性检验，说明地区金融科技水平的提升可以显著推进企业数字化转型进程．凸显出发展金融科技对企业数字化转型的重要性。其一，金融科技和数字化转型有相同的底层数字技术支撑基础，一个地区较为发达的金融科技发展水平可以有效匹配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技术支持要求：其二，金融科技可以有效纾解企业融资难题，为企业数字化转型创造一个宽阔、稳定的财务环境，为长周期、高投入的数字化转型提供坚实的财务支持基础：其三，金融科技能够促进商业环境的优化发展，良好的营商环境能够为企业提供相对稳定的外部环境，缓解外界颠覆与波动的冲击，使得企业更加积极、专注地投入到数字化转型建设，最大程度激活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潜力。

列（2）报告了金融科技和企业数字化转型对企业环境信息披露的共同作用结果。金融科技（Fintech）的回归系数为负，但企业数字化转型（DCG）在10%水平上显著为正，企业数字化转型存在遮掩效应（间接效应值为0.005），即控制企业数字化转型可以增强金融科技对企业环境信息披露数量的作用力。列（3）展示了金融科技和企业数字化转型对企业环境绩效的共同影响，二者的估计系数均为正且通过了1%的统计显著性检验，说明企业数字化转型在金融科技影响企业环境绩效的过程中发挥了中介效应（间接效应值为0.006）。综合上述分析，文章的假设3得到验证，即金融科技通过影响企业数字化转型，进而影响企业环境责任的“多言寡行”。更具体的，企业数字化转型在金融科技与企业环境信息披露数量（“言”的维度）之间的中介作用表现为遮掩效应，在金融科技与企业环境绩效（“行”的维度）之间的中介作用表现为中介效应。一方面，企业数字化转型可以降低企业的环境信息收集成本、处理成本和沟通成本，进而提高企业环境信息披露数量和质量；另一方面，企业数字化也正以一种经济资源的角色，促进企业的成长性提升和营业收入快速增长，进而赋能企业价值的提升，为企业承担更多环境责任、提升环保口碑创造了优渥的物质条件。另外，应当指出的是，文章并不认为企业数字化转型在金融科技与企业环境信息披露数量之间的遮掩效应是对企业环境责任承担“多言寡行”现象的恶化，因为根据列（3）的回归结果以及于连超和王雷、热比亚·吐尔逊等等学者的研究，企业数字化转型可以提升企业环境绩效。因此，企业数字化转型在金融科技影响企业环境信息披露数量过程中表现出的遮掩效应更多是基于企业真实的环境治理和环境保护成就，并不是出于夸大环保贡献、美化自身形象的不当动机。

（二）异质性分析

1．基于地区差异的异质性分析

受多因素的影响，金融科技发展水平、企业环境责任承担表现在不同地区呈现出不同的特点，因此金融科技对企业环境责任“多言寡行”的影响也可能存在着明显的区域异质性。基于此，文章根据企业所在地所属地区将样本划分为东中西部三组分别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8所示。

表8结果显示，金融科技可以显著减少位于东部地区的企业环境信息披露的数量并提高企业环境绩效，为减少企业环境责任承担过程中的“多言寡行”带来正向影响，但这种影响对位于中部和西部地区的企业并不明显。一方面，我国东中西部经济发达程度、经济要素市场化程度存在着明显的异质性特点，相较于中部和西部地区，东部地区的营商环境更加良好，要素市场更加完善，金融科技在发挥对企业环境责任承担“多言寡行”的抑制作用时受到的约束和阻力更小。另一方面，东部地区的科技发展较为领先，金融科技基础设施更加先进和完备，金融资源丰富且可以充分流动，金融科技对企业发展的助力作用更加显著。结论表明，金融科技对企业环境责任承担“多言寡行”的抑制作用在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东部地区更加显著。

2．基于环境规制强度的异质性分析

为规范企业经济活动、加强对生态环境的保护和治理，我国政府相继出台了一系列环境保护管制和调控政策。在不同环境规制强度下，企业履行环境责任的意愿和动机呈现显著差异。因此，文章以环境规制强度中位数将样本划分为两组，考察在不同环境规制强度下金融科技对企业环境责任承担的影响，结果如表9所示。

一方面，无论环境规制强度如何，金融科技均能够减少企业环境信息披露数量，但对环境规制较为严格地区的企业来说，这种负面影响更强：另一方面，金融科技对企业环境绩效的正向影响在环境规制强度较高的地区更加显著。其一是因为企业所在地区的环境监管越严格，无论是出于主观自愿还是被迫选择，企业参与环境治理和保护、履行环境责任的程度更深入、水平更高。其二是金融科技的发展为企业提供了一个更广阔的、更低成本的融资环境，企业的创新性绿色发展得到更多的资金支持，为企业将资源分配到绿色治理领域以满足环境规制的要求创造了优渥的物质条件。因此，金融科技对企业环境责任“多言寡行”的抑制作用在环境规制强度更高的地区更加显著。

六、结论与建议

基于2011-2021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样本数据，文章实证检验了金融科技对企业环境责任“多言寡行”的影响及其作用路径。研究发现：（1）金融科技可以有效抑制企业环境责任承担过程中的“多言寡行”现象；（2）金融科技通过促进企业数字化转型，进而影响企业环境责任的“多言寡行”，且在金融科技与企业环境信息披露数量之间表现为遮掩效应，在金融科技与企业环境绩效之间表现为中介效应；（3）金融科技对企业环境责任“多言寡行”的抑制作用在科技发展水平更高、环境规制更严格的地区更加显著。基于以上研究结论，文章提出如下建议：

第一，加快金融科技发展，深化金融供给侧改革，激活企业活力。要完善金融科技基础设施建设，给予金融和科技融合发展政策支持，积极推动大数据、云计算等前沿数字技术发展，为破除数据孤岛、推动数据生产要素流动打下坚实基础。同时，金融机构应以金融科技为抓手，更好发挥金融对实体经济的资金支持功能，提高信贷资源配置效率，纾解企业融资困境，降低企业环境责任承担成本，使企业获得更多的环境治理资金，推动企业绿色可持续发展。

第二，依托金融科技发展，拥抱数字化转型变革。企业要充分利用金融科技发展优势，抓住数字化转型风口和机遇，借助先进的数字技术，对内优化管理模式．提升创新水平，对外搭建便捷的信息共享平台，使客户、金融机构、政府共同参与到企业治理中来，以透明高效的监督渠道解决企业环境责任承担过程中的“多言寡行”问题。对此，政府应完善激励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政策扶持机制，引导企业转变发展理念和发展方式，金融机构和社会公众等主体也应积极发挥外部监督功能，更好实现数字化转型对企业环境环境责任承担的积极影响。

第三，充分发挥金融科技和数字化转型在提高企业环境责任承担水平的重要作用。以金融科技促进企业数字化转型升级，全面提升企业绿色治理能力和数字治理能力，实现对环保风险事后治理到事前管控的转变，在实现降本增效的同时切实提高环境责任承担水平。政府一方面要以数字化新基建为基点，调整基础设施结构，优化基础设施布局，助力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和价值共创，另一方面要调整政策框架，制定并完善以绿色发展为导向的信贷、财政制度和政策，以满足金融创新、绿色发展的实际需要，降低企业环境责任承担成本，为企业在数字化背景下更好履行环境责任提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