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与现实:威廉斯的美国地方共同体书写

2024-10-14 00:00薛婷历谷野平

[摘 要]20世纪初期的美国在经历两次世界大战后发生了巨大的社会变革,呈现出物质失序、精神颓废的“荒原”状态。诗人威廉·卡洛斯·威廉斯通过反映美国声音、再现美国生活、扎根美国地方的诗歌创作重构美国精神,深度参与现代主义语境下美国地方共同体的形塑,成功地在诗歌想象与社会现实间架起桥梁,为构建包容开放、异质共生的现实共同体提供了书写路径。

[关键词]威廉·卡洛斯·威廉斯;共同体;现代主义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5-0292(2024)05-0119-05

[收稿日期]2024-04-20

[基金项目]辽宁省社科规划基金项目“国家语言战略背景下中华文化‘走出去’之译者模式及翻译策略研究”(L19BYY006)

[作者简介]薛婷历,辽宁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谷野平,辽宁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博士,研究方向: 英美文学、西方文论等。

威廉·卡洛斯·威廉斯(W. C. Williams, 1883~1963)是20世纪美国著名诗人之一。威廉斯在文学创作上曾受大学时期的好友埃兹拉· 庞德与其他意象派作家的影响,继承并发扬了意象派和客体派的诗歌创作理念,反对抽象论述,反对旁征博引,反对雕琢刻画,重视技巧革新。他同时继承了惠特曼的浪漫主义传统,并在诗歌形式方面进行实验,发展自由诗体,反对感伤主义的维多利亚诗风,坚持“美国本色”,力求用美国本土语言创作,很少使用普通读者不熟悉的词汇。他一生主张写实,认为客观事物本身就寓有诗意,诗歌创作就是将在故土的生活细节中孤立的观察和体验汇总到一起,以获得“深刻性”。正如他在压卷作长诗《帕特森》(Paterson)中的名句:“思想仅寓于事物之中(No ideas but in things)”,道出了诗人的美学观点与创作原则。

然而,尽管威廉斯的作品在美国诗坛影响深远,受到美国20世纪后半叶黑山诗派、纽约派、自白派和垮掉派的顶礼膜拜,但在当时的中国却难觅伯乐。1909年,威廉斯的第一部诗集《诗》(Poems)在美国出版,直到2015年上海译文出版社才出版他的第一部诗集《威廉·卡洛斯·威廉斯诗选》(Selected Poems of William Carlos Williams)。在《诗》刚出版时,我国相应的诗学研究也较为落后,直至21世纪初才逐步繁荣,主要研究成果从印象式的评述到文本细读的不断丰富,再到现代、后现代等理论的综合运用,并向艺术、哲学等学科延伸,呈现向深度及广度不断开拓的态势[1](P57-64)。如今,在后疫情时代,诗人的共同体书写路径对于重构现实共同体的能动作用值得深入研究,这也正是威廉斯在一个世纪前凌乱芜杂的美国力求创造新秩序所寻求的出路。

英语中“community”一词,源自拉丁语词汇“communis”,其中“com”意为共同、联合,“unus”表示数字1或独体。“共同体”原是社会学的一个传统概念,最初形成于古希腊时期,缘起于哲学家对人类群体生存方式的探讨,指一种基于小团体、具有特定形式的社会组织,如居民小区、小城镇或地区。随着20世纪80年代中期社会的重大变革,新的文化、政治体验以及新的生活方式出现,共同体概念也随之进入转型期。本尼迪克特·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的著作《想象的共同体》(Imagined Communities)表明共同体是由认知和符号结构形成的,这些结构并不是由“生活”空间和直接的社会亲密关系支撑起来的[2]。安东尼·科恩(Cohen A P.)在其著名的《共同体的符号结构》(The Symbolic Structure of Community)中也反映了这一基本文化视角,指出共同体的内涵归根结底是由人来决定的,它是一种意识,通过边界表达自己,这些边界具有象征性[3]。如今,共同体概念的寻求与现代社会中人们因缺乏安全感而寻求归属感、凝聚力、共享和空间密切相关,因而批评家们呼吁将社会性重新纳入共同体,重拾共同体理论中被文化转向所抹杀的地域意识[4]。换言之,共同体既是一种经验,也是一种阐释。它既是理想的,也是现实的。

在西方文明达到顶峰时,社会个体内心感觉和信念普遍消逝,诗人威廉·卡洛斯·威廉斯致力于在现实生活中寻觅理想性诗歌艺术的原动力,坚持用美国本土语言描写美国的风土人情,并在诗歌的语言和形式等方面进行了诸多改革[5](P63-66)。他提倡创作具有鲜明美国特色的诗歌,通过诗歌展现美国声音、美国生活和美国精神,以重构美国地方的感觉和信念共同体,在20世纪将诗歌想象牢牢根植到美国的现实土壤中,深度参与了现代主义语境下美国地方共同体的形塑。

一、反映美国声音的共同体书写

在创作语言上,威廉斯主张使用美国普通人的语言以反映美国声音。秉承古典主义美学的诗人认为现实生活中的对话琐屑无味,只有高尚的文学传统才是言美之物[6](P33-37),对传统表示忠诚顺从,甚至为其牺牲文学作品的内容。威廉斯则认为这种对权威的遵从会导致文学惯性,创新与反思将受到压制,进而削弱文学作品的现实意义与时代特征,与现实的价值观念脱节。若给美国诗歌加上英国诗歌抑扬格的镣铐,则是对现代派自由诗运动的反叛与倒退。要创作出具有美国特色的诗歌,就必须摈弃从欧洲沿袭下来的诗歌格律,采用从实际生活中提炼出来的崭新的格律[5](P157)。因此他孜孜不倦地尝试自由体诗(free verse)、重音诗(accentual verse)、可变音步(variable foot)等技巧创新,渴求找到在日常生活中听得到的语言节奏,用现代诗奏出地道的“美国音乐”。这种使用普通美国人的口语、取材于美国本土日常生活的诗歌创作口语化姿态,恰好反映了历史的趋势和人民的诉愿——两次大战后,幽雅高贵的传统难以维系,人们渴望自己可以参与其中的充满活力的文艺作品[7](P73-81)。他的诗像是由日常用语编制的网,具体事物的细节镶嵌其上,读者看似进入的是诗人所构制的情景以感同身受,实则是记忆中未曾觉察的细腻情感与思想被熟悉的语言所唤醒。名作《闪光》(Glow)便是很好的代表。

闪光Glow

我醒得比你早 When I wake up earlier than you and you

你转身面对着我 are turned to face me, face

脸在枕头上,头发四散开 on the pillow and hair spread around,

我趁机细细凝视你 I take a chance and state at you,

沉浸在爱与恐惧的惊奇中 amazed in love and afraid

害怕你会睁开眼睛 that you might open your eyes and have

把你吓得惊慌失措 the daylights scared out of you.

但也许惊恐之余 But maybe with the daylights gone

你会看到我的胸膛和脑袋 you’d see how much my chest and head

如何为你瓦解,它们的声音 implode for you, their voices trapped

像未出生的婴儿 inside like unborn children fearing

害怕无缘天日一般被困在里面 they will never see the light of day.

墙上的开口,现已轻微地闪光 The opening in the wall now dimly glows

氤氲的蓝色和灰色。我穿好鞋 its rainy blue and gray. I tie my shoes

下楼,把咖啡煮上。 and go downstairs to put the coffee on.

在这首诗中,一幅描绘中产阶级夫妇温馨的清晨图景徐徐展开,诗以内心独白的形式呈现了丈夫在清晨醒来,看到妻子熟睡的脸庞后温暖又紧张的心理状态,通过平常的语言抒发温情,自然地勾起读者所熟悉或向往的心理体验和内在情感。威廉斯提倡写俗世的各类感官活动和日常生活细节给予的感受,超出了早年意象派,因为他不仅写瞬间的印象和感受,而且写连续的行动和情绪,以反映地方的事件和人物。基于这种创作理念,他提出以“可变化的音步”代替以轻重音为准的固定音步,使诗篇内在的情绪节奏能够自然流畅地表达出来。威廉斯认为,艺术是对我们日常生活中蕴涵意义的强烈关照和明晰展示,它从未、也不可能须臾离开现实生活[6](P33-37)。从看似平淡无奇的小事中,洞悉生活经验和蕴涵其中的美感体验,并用平常、真实的语言作出美的传达,便是威廉斯一以贯之的对“美”与“救赎语言”的寻求。无需赘言,简短、直白,寥寥几行所倾注的温柔力量,充分体现了诗人为消弥现代社会中人与人之间冷漠隔阂,通过共同感知和体验将读者纳为共同体成员的艺术实验。

二、再现美国生活的共同体书写

在诗歌结构上,威廉斯注重意象间有机排列组合的结构性,以及语言形式的整体性,以再现美国复杂的现实生活。《春天及一切》(Spring and All)是威廉斯诗与散文并列互文的代表之一,收录了27首诗歌和若干段散文。其中脍炙人口的意象派小诗《红色手推车》(The Red Wheelbarrow)便是通过对具体事物简单的意象排列,抽象出本身所蕴含的诗意,使诗歌扎根于现实物质世界,并以整体的结构反映生活的“感觉性”。

红色手推车李晖译,2022年出版,原诗写于1923年。

The Red Wheelbarrow

那么多东西 so much depends

依靠upon

一辆红色 a red wheel

手推车 barrow

雨水淋得它 glazed with rain

晶亮 water

旁边是一群 beside the white

白鸡 chickens

这首小诗采用开放的、即兴的形式实现了对日常场景的静物写生。诗中几个名词“手推车”、“水”、“鸡”被安置在特定的位置上,读者的视线自上而下,仿佛在观一幅由远及近的画,“红”、“白”、“晶亮”为画面增色,感染读者的想象力与审美情趣。至此诗歌的结构不仅是形式更是内容,诗歌的形式本身可以创造意义[8](P147-154)。更准确的说,诗人通过诗歌这种艺术形式将日常生活中本已习以为常、不会引发关注的平常事物前景化,为读者体认生活中的美创设情境,借助读者的感觉经验来完成诗歌的艺术实现,体悟简单事物中所包含的复杂思想,正如作家海明威所提倡的——作品要反映现实,只需揭示冰山一角。

若将本诗与所在诗集内容相联系,每首诗与其相邻的诗歌或散文既相互独立,又可连成系统。这种开放性的文本形式引导读者忽略上下文本之间的空间,将它们作为整体来阅读。本诗被列为第22首诗,第21首诗中最后的一个词“still”便可看作是为本诗奠定静谧温馨的基调。而紧随本诗后的是一段散文,“生活被划分成的固定类别,必须始终保持不变。这些事物是正常的——都是每种活动所必需的。但它们并非作为解剖而存在……”[9],似乎是对上首诗歌思想的诠释。“诗人不是空谈一些模糊笼统的种类,而是刻画具体事物,就像一位外科医生的工作,是给病人看病,是为他眼前的事物服务,是从具体事物中发现普遍意义。”[10] 提示读者体察诗歌文本结构如生活般的整体性感觉,不受限于事物的类别与标签,而是接受生活异质共生的本质属性,从共建有机系统中感悟和谐之美。

威廉斯擅长以极其灵活的诗歌形式囊括所表现的诸多生活课题,这种技巧上的革新在诗人的压卷长诗《帕特森》中达到了高峰。诗人追求浓厚的地方色彩,挖掘质朴无华的地方语言魅力,从容不迫地时而运用诗歌,时而运用散文,时而插入自白、谈话记录、私人书信或历史文献,甚至购物清单等,构成了一个拼贴画式的多声部多视角的混合体……可以说是发出了以戏拟、拼贴、虚构与纪实相混合手法为特点的后现代主义文学先声[11](P94-105)。似乎在于重现生活中具体情形的彼此纠结、相互作用,以其清新、飘逸的风格忠实地再现出生活自身的节奏。诗歌与事件彼此沟通、相互作用,意义便在这一过程中得以产生[7](P73-81)。现代社会是混乱的,但威廉斯恰恰主张诗人应当有直面这种混乱的勇气,无需对生活进行歪曲、丑化或美化,人为地构建某种虚假秩序,牺牲内容以维持诗歌的连贯性,而是要兼收并蓄、无所不包,直截了当地在诗中表现生活的多样性和多变性。在此意义上,《帕特森》达到了形式与内容在无序上的一致,证实了艺术与现实的同一性。

三、扎根美国地方的共同体书写

在创作题材上,威廉斯主张根植于美国本土。他著名的诗学宣言“地方的是唯一普遍的(The local is the only universal.)”明晰了长诗《帕特森》的创作宗旨,即从对“地方”的书写中,“宣告一个新的、总体性文化”[12]。这一诗学观点同时反映了诗人坚持扎根地方,呼求开放包容、共同创造的文化与历史态度,既印证了同时代哲学家杜威关于“地方主义”的观点——“只有具有地方性的才具有普遍性,所有艺术的根源都在于此”,又与中国文学家、思想家鲁迅“有地方色彩的,倒容易成为世界的”的思想也不谋而合约翰·杜威中期著作(1889—1924)[M].南伊利诺伊大学出版社,1982.15.;“现在的文学也一样,即为别国所注意。打出世界去,即于中国之活动有利。”这段话出自鲁迅致青年木刻家陈烟桥的一封信,写于1934年4月19日,主要是谈木刻创作的,顺便涉及了文学(见《鲁迅全集》第12卷) 。惠特曼说:“诗人应当与他的民族相称……他的精神与他的国家的精神相互呼应……他是国家辽阔幅员、自然生命、河流、湖泊的化身。”[13] 地方性之可贵,在于固守特色的同时能够超越自身,从而获得更高层面的、普遍性的意义。这样,排他的、井底之蛙似的地方观念被打破,地方性获得了更宽广的、真正的接受[6](P33-37)。这种自然生发出的、广纳的、由衷的认同感,便是使那些因现代孤独而相互疏远的人们重新凝聚在一起的力量。诗中“帕特森”是一座城也是一个人,是主体也是客体,是观察者也是参与者,诗人从身边之物见出现代美国的历史、文化和社会生活,以及工业化迅速发展的进程,以磅礴的气势从地方出发关照整体世界。

巨人们的轮廓节选自《帕特森》第1卷第1章,全诗共5卷,第1卷于1946年问世。连晗生译,2022年出版。

THE DELINEAMENTS OF THE GIANTS 1

帕特森躺在帕塞克瀑布下的山谷, Paterson lies in the valley under the Passaic Falls

干涸的河水勾勒他背部的轮廓。他 its spent waters forming the outline of his back. He

往右侧卧,脑袋靠近充满 lies on his right side, head near the thunder

他梦中水域的轰鸣声!永远沉睡,他的纷繁之梦行走于他持续隐身的 of the waters filling his dreams! Eternally asleep,his dreams walk about the city where he persists

城市。只只蝴蝶落在他的石耳。incognito. Butterflies settle on his stone ear.

…………

在长诗中,象征与隐喻张弛有度,诗人将这座城赋予生命的同时,也将城中的人自然纳入以这一地方共同体之中。英国著名批评家雷蒙德·威廉斯(Raymond Henry Williams)认为,共同体大都体现了“一种共同的身份与特征,一些互相交织的直接关系”[14]。而由“Paterson”的构成来看,“pater”是父,“son”是子,诗人将父与子这种持续的亲密关系合二为一,达成了形式与意义的统一,暗喻现实中肩负着双重甚至多重身份的人,以共同经历与身份认同唤醒现代人的共同体意识。

四、重构美国精神的共同体书写

归根结底,文学是人学。不同历史时期文人在作品中所描绘的社会角色和所表达的精神诉求,与同时代的意识形态、文化观念与民族身份建构有着相生关系。20世纪初期在经历两次世界大战后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革,战后的美国经济繁荣、消费膨胀,但精神上人们难愈战争创伤,变得错位、分裂,人与人之间产生交流的隔阂,白手起家、勤劳致富的美国梦也随之幻灭,整个社会弥漫着失望情绪,呈现出物质失序、精神颓废的“荒原”状态。主流的诗歌创作也着重描绘现代美国生活的徒劳无益,抨击现代美国文化土壤的凌乱芜杂,展现了现代西方世界物质失序和精神颓废的全景,相应地反映出现代社会命运共同体的消解危机。但显然怀古伤今无益于挽救个体与社会的双重悲剧,现代社会中的人无一不在逆境与苦闷中努力寻求出路,急需一种生发于荒芜现实的精神寄托与情感共鸣。换言之,人们迫切需求信念共同体的重建,摆脱混乱无序与动荡不安。

威廉斯同样希望能够找到一种新的艺术形式来再现他们眼前复杂的社会现实,并将其提高到具备新内涵的精神高度和境界。他认为在战后新的现实土壤中,美国的文学应当向下扎根、向上生长,充满激情与气概地向新型艺术形式进军,但当时的文学创作似乎在倒退,回到学院派埋首书本的传统中。在其自传中,诗人这样写道,“在我们的心中,原本已经有一种激情、一个核心、一种动力,正在使我们全力奔向一个重新发现原始动力的主题,一个适合于所有艺术的基本原则,一个满足地方特色的基本原则。一时间,我们前进的脚步动摇了,停止了。”[6](P33-37)他对当时主流诗歌引经据典、杂糅跳脱的诗风不以为然,认为诗人把自己和生动鲜活的生活隔绝开来,尽管可以风光一时,但长远看来,这种无根性决定了文化的自杀[6](P33-37)。他道出:“诗歌必须创造新的秩序,从而让读者的思想与毫无用处的传统形式决裂。” [15](P29)

威廉斯通过扎根美国地方,运用丰富的想象力和日常可以亲耳听到的语言,成功地利用自己熟悉的周围环境和外貌,唤醒同时代人的共同感知与体验,以重构美国精神。具体而言,首先,诗歌语言接近日常生活用语,便可赋予普通读者抵抗权威话语灌输的张力,自主地参与到诗歌所构建的共同场域中,文字符号与共同经验便于产生联结,意义也由此而生;同时,语言的本体节律和文本的巧妙排布,与主流学院派诗歌相异,这种陌生化处理呼唤着读者的思考力,文本、作者、读者共同参与到共同体思想的形成与发展过程;除此之外,诗歌题材聚焦日常具体事物,在内容上也体现着诗歌平民化的理念,利用现代人共同的身份与经验,消解艺术与生活的隔膜,成功地在诗歌想象与社会现实间架起桥梁,增加了包容开放、异质共生的共同体建构的可能性。

五、结语

安东尼·科恩在《共同体的象征建构》(The Symbolic Construction of Community)中写道,“‘对象征性群体文化体验’的认同可以作为共同体形成和维持的基石,这种象征可有形可无形,是‘心理存在物和文化构建物’……不管共同体的结构性界限是否明晰,共同体成员可以通过共同感知和体验从而为该共同体注入活力,从而象征性地建构该共同体。”[3] 威廉斯有意识地去创作真正富有美国特色的诗歌,寻找一种纯粹的美国经历,与具体的地方世界建立一种持续的亲密关系,以唤醒人们的地方意识,使那些因现代孤独而相互疏远的人们重新找回凝聚的力量。至此威廉斯引领众多年轻诗人开启新一代诗风,将身心交给美国大地,试图发现独特的美国文化并将发现升华为艺术,为重构现代命运共同体提供审美选择与实现路径。以此为鉴,中国诗歌在面对世界大变局的当下,重要的是在民族的灵感河床及国家的诗意土壤中,寻觅创作源泉和精神基座,汲取复兴的文化力量,为构筑人类命运共同体填充诗学内涵。

[参 考 文 献]

[1]张荻荻.威廉·卡洛斯·威廉斯在中国的接受与影响[J].外国语文,2021,37(1).

[2] Benedict Anderson. Imagined Communities: Reflections on the Origin and Spread of Nationalism[M]. London and New York: VERSO, 1983.

[3]Cohen A P. The Symbolic Construction of Community[M].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1985.

[4] Ferard Delanty. Community[M]. London: Routledge, 2003.

[5]袁德成.现代美国长诗中的一朵奇葩——论威廉·卡洛斯·威廉斯的《佩特森》[J].西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0(4).

[6]张跃军.威廉·卡洛斯·威廉斯的“地方主义”诗学[J].外国文学研究,2001(1).

[7]张跃军.威廉·卡洛斯·威廉斯的实用主义诗学观[J].当代外国文学,2002(2).

[8]李小洁,王余.论威廉·卡洛斯·威廉斯的空间化诗歌[J].外国文学研究,2009,31(3).

[9]钟国强. 春天及一切: 威廉斯诗选[M]. 北京: 中信出版社,2023.

[10]William Carlos Williams. The Autobiography of William Carlos Williams[M]. New York: New Directions, 1951.

[11]黄宗英.“我想写一首诗”:威廉·卡洛斯·威廉斯的抒情史诗《帕特森》[J].北京联合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6,14(3).

[12]James H. East. The Humane Particulars: The Collected Letters of William Carlos Williams and Kenneth Burke[M]. Columbia: University of South Carolina Press, 2003.

[13]Whitman Walt. Leaves of Grass and Other Writings[M]. New York & London: A Norton Critical Edition, 2002.

[14]Raymond Henry Williams. Culture and Society: 1780-1950 [M]. New York: Doubleday, 1960.

[15]Alan Ostrom. The poetic World of William Carlos Williams[M]. London and Amsterdam: Southern Illinois University Press, 1966.

[责任编辑 庞春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