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功能语言学认为语言具有表达概念意义、逻辑意义、语篇意义和人际意义的功能,其中人际意义可以通过评价系统、协商系统、以及参与系统等系统资源的使用来表达。目前学界对哲学语篇如何建构人际意义,以及哲学语篇人际意义的翻译关注较少。《认知与所知》一书中,杜威和本特利大量使用评价系统资源,包括态度子系统和介入子系统两个子系统方面的资源,以及参与系统资源,表达的人际意义十分丰富。翻译过程中,译者应在充分理解语篇人际意义的基础上,针对不同的表达资源使用不同的翻译策略,准确再现作者想要传递的人际意义。
关键词:哲学语篇人际意义;态度资源翻译;介入资源翻译;参与资源翻译;评价理论
中图分类号:H0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4437(2024)03-0063-06
《认知与所知》一书1949年由美国灯塔出版社(Beacon Press)出版,由杜威和本特利合著,是他们晚年的扛鼎之作,可视为他们毕生哲学研究的总结和再出发。1989年作为杜威全集晚期著作第16卷的主体部分由南伊利诺伊大学出版社出版。
《认知与所知》的大部分章节选自杜威和本特利1945-1948四年间发表在学术期刊上的文章,经二人编辑加工后集结成书。《认知与所知》共12章,根据内容,可以分成三大部分加一个总结。第一、七、八、九章主要对现有认识论进行批判,指出逻辑学、语义学、符号学现有研究存在的认识论、逻辑问题,对罗素等人的逻辑学、卡尔纳普的语义学、莫里斯的符号学等进行批判;第二、三、十一章以术语探讨为主:首先指出现有描述认知活动的词汇中存在的问题,然后提出认知和所知领域的临时词汇表,最后列出近百个可以在探究活动以及学术交流中使用的稳固的核心词汇和关键术语;第四、五、六、十章主要介绍贯通作用哲学观,展示贯通作用观在认知与所知活动中的应用。
目前《认知与所知》国内有两个不同译本,一个是1965年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内部发行,关其侗翻译的版本(“关本”);另一个则是2015年由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复旦大学杜威研究中心汪洪章、吴猛、任远、马荣、谢静等翻译的版本(“汪本”)。“汪本”中,《认知与所知》是作为《杜威全集·晚期著作(1925—1953):第十六卷(1949—1952)》的主体部分收录其中的。
近年来,国内不少学者,如赵海莹[1]和于丽[2]等,将评价理论运用于翻译研究,但其在哲学语篇翻译中的运用方面的研究极为少见。《认知与所知》一书中,杜威和本特利传递的人际意义十分丰富。杜威和本特利在书中对自己-作用观、相互作用观、贯通作用观、哲学家、逻辑学家、符号学家等进行评价,通过“态度子系统”资源的使用,向读者表达他们在这些方面的立场和态度。通过“介入子系统”资源的使用,杜威和本特利在书中引入多个声音或视角,向读者传递他人观点与态度。此外,杜威和本特利应用了大量的“参与系统”资源,例如文学典故、神话故事、圣经故事、哲学轶事、俚语等互文手段,旨在建立与读者之间的密切关系。本文在评价理论视域下探索这些人际意义如何在中译本中准确再现。
人际意义可以通过评价系统、协商系统和参与系统三个系统来表达[3]。此外,语气系统和情态系统资源也是语篇人际意义表达的重要手段[4]。本文仅探讨评价系统和参与系统资源的使用及翻译。
评价系统分成态度(attitude)、介入(engagement)和级差(graduation)子系统[3]:态度子系统主要涉及情感表达,个性、行为、品德方面的判断,以及事物鉴赏等人际意义;介入子系统是作者在评价过程中,引入他人声音、其他视角,说明态度来源等;级差子系统表达态度的强度或分级。参与系统则是通过称呼语、咒骂、俚语、专业词汇以及文学典故等资源的使用来表达人际意义,以体现作者与读者之间关系的密切程度,巩固“圈子”成员之间的关系。
从态度人际意义看,《认知与所知》第一、七、八、九章主要指出逻辑学、符号学存在的方法问题,对罗素等人的逻辑学、莫里斯的符号学持批判的态度。第九章一整章围绕莫里斯的《指号、语言和行为》(Signs, Language and Behavior)一书进行了批判。全书的其他章节也充满着杜威和本特利对其他哲学家,对自己-作用哲学观、相互作用哲学观,对形式逻辑,对现有哲学术语体系的评价。批评罗素、莫里斯等人时,杜威和本特利并不只使用“单声”,全凭自己的主观断言,而是引入许多作者之外的声音、视角,注重“多声”介入资源的使用,主要包括投射、情态以及让步等三种资源[5]。杜威和本特利使用“投射”时,一般直接引用他人的原话,较少转述,以便让这些话语的责任全归别人,自己则可置身事外。此外,杜威和本特利大量使用着重引号,表示引号内的词汇或说法来源于他人,作者不一定同意这些表述,对这些表述也不承担责任。《认知与所知》一书中,杜威和本特利大量使用文学典故、神话故事、哲学轶事、俚语、专业术语等参与系统资源,传递与读者密切的人际意义,拉近和巩固“圈子”成员之间的关系。
一、态度资源翻译:摸清作者态度,准确传达原文立场
《认知与所知》一书各个章节中,杜威和本特利对自己-作用观和相互作用观以及诸多哲学家、逻辑学家进行了全面的批评,莫里斯、罗素、卡尔纳普等人首当其冲。
例1:Abuses of interactional procedure are found, on the other hand, in the endeavors now happily fast disappearing, to force classical mechanistic control upon other enterprises of inquiry; and in the many quasi-interactional mixtures of diluted self-actors and pseudo-particles which remain largely in control of inquiry in the psychologies, sociologies, and epistemologies.[6]115
译文:另外,在这样一些正在愉快地快速消失的努力中,可以发现对于相互作用过程的滥用:强迫经典力学控制其他的探究任务;以及在心理学、社会学和认识论中保留着的、稀释的自我行动者和伪-质点的诸多准-相互作用的混合物对于探究的控制[7]97。
杜威和本特利对“相互作用程序”被滥用持批评态度。基于这样的态度和立场,endeavor最好译为“企图”,而不是“努力”;happily表达的意思是“所幸,幸运的是”,而不是“愉快地”;diluted此处的意思是“削弱的”“式微的”,而不是“稀释的”。英语的词汇或短语往往有多个意思,翻译时应根据作者想要表达的人际意义来选择词义。因此,整句可改译为:另一方面,对相互作用程序的滥用发现于人们企图(所幸,这些企图迅速消逝了)把古典力学的控制强加于其他探究工作上;同时也发现于式微的自己-作用者和伪-粒子相互作用二者混合的准相互作用中,这些混合物大部分还控制着各派心理学、社会学和认识论的探究(参考关其侗[8]110,略有改动)。
例2:we recognize a very trifling slip. When slips of this kind in which one statement belies another appear in the body of a work in such an intricate field as the present one, we recognize them as unfortunate but as something our poor flesh is heir to.[6]241
译文:我们在这里看到了一个小疏忽。当一个陈述证明另一个陈述是错误的这种疏忽出现在研究复杂领域的整本著作中时,我们把它看作是不幸的,却是某种我们从中继承了些许思想的东西[7]200。
原文中的flesh is heir to出自莎士比亚的悲剧《哈姆雷特》第三幕第一场的台词,“…by a sleep, …we end the heart-ache, and the thousand natural shocks that flesh is heir to”,表示“遭受”“承受”的意思。因此,“We recognize them as unfortunate but as something our poor flesh is heir to”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们承认它们是不幸的,但把它们当作是血肉之躯难免会犯的错。译者却理解成了可以从中继承思想,赋予了这些“疏忽”积极的评价,歪曲了本特利想要表达的人际意义。
例3:Incidentally this procedure of specification is marked by notable inattention to the authority so often claimed for ancient syllogistic reasoning carried on in patterns fixed in advance.[6]148
译文:顺便说一下,这样的详述过程往往被权威所忽略,此类权威往往主张在事先固定好的模式中进行古代的演绎推理[7]125。
杜威和本特利认为specification(确表)这一命名程序敢于挑战权威,因而对其持赞许的态度。显然,“汪本”对“notable inattention to the authority”的理解出现了偏差,以为表达的是“被权威忽略”的意思,实际上却是“不去注意权威的做法”的意思。而且,“notable”一词意为“显著的”,含有积极评价意义,表达杜威和本特利对“不注意权威做法”的夸赞,此处却被漏译了。此外,“is marked by”的意思是“有一个特点”,也被漏译了。因此,整句应该翻译为:“顺便说一句,这个确表程序有一个标记,就是它显然不注意于人们往往所宣称的古代的三段式推理(在预先固定的模型中进行的)的那种权威”[8]143。
例4:Actor: A confused and confusing word; offering a primitive and usually deceptive organization for the complex behavioral transactions the organism is engaged in.[6]259-260
译文:行动者:一个被人弄混乱的或令人混乱的词;提供了一个原始的但通常是欺骗性的,对有机体所参与的复杂行为交往活动的组织[7]214。
例子中,杜威和本特利对“Actor”(作用者)词条进行了否定的评价,此处的“confused”指的是“混乱的”,而不是“被人弄混乱的”。杜威和本特利接着又批评“actor”的说辞过于老套、自欺欺人。“complex(复杂的)”和“behavioral(行为上的)”两词为形容词,均修饰transactions,“汪本”却翻译为“复杂行为”,“复杂”成了“行为”的修饰语。该句应翻译为:“给有机体牵涉其中的复杂的、行为上的贯通作用提供了一个原始的、并且常常令人迷误的组织”[8]256。
由此可见,词义选择受作者想要表达的人际意义的制约,“汪本”因未能准确把握杜威和本特利对于事物的态度,出现诸多翻译偏差。除上述例子外,这样的例子还有不少,比如“Specification is the type of naming that develops when inquiry gets down to close hard work”[6]148中,“close”意为“细致的”,被翻译成“切近的”[7]124;“Where it seems desirable”[6]199意为“在似乎可行的地方”,被翻译成“看来,也是人们所渴望的”[7]165。相反地,“关本”则能准确把握作者的态度,选择正确的词义,准确地在译文中再现原文立场。
二、介入资源翻译:准确把握多个视角,忠实再现原文声音
《认知与所知》中,杜威和本特利常引用权威人物的论述,以表明他们的理论是建立在“巨人”的肩膀上的。《认知与所知》也没少引用杜威本人的观点、言论。书的第八章就直接引用杜威《逻辑:探究的理论》(收录在《杜威晚期著作》第12卷)的原话多达二十多处。更多的时候,杜威和本特利大量引用罗素、坎特、科恩、莫里斯等人的原话或表述,以对他们进行批判。例如,在批评罗素的逻辑原子论时,引用了他的《逻辑原子主义的哲学》《逻辑原子主义》等文献的原话多达十几处。
这些引文脱离原文的直接语境,他们有时还对引文进行了重新编排、改写,势必会给读者理解带来不少困难。因此,译者在翻译时应重视互文语境,找出原文进行认真阅读,读懂弄通才开始翻译。此外,如果能找出这些引文的中文译本进行参考借鉴,往往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事实上,商务印书馆2012年已经出版了十五卷的《罗素文集》,在翻译上述罗素引文时完全可以参考。而本特利大量引用的《逻辑:探究的理论》一书,作为《杜威晚期著作》第12卷的主体部分,已由邵强进、张留华和高来源三人合作译出,如果翻译时能够充分加以利用,就可以避免以下错误的发生。
例5:Singular and generic propositions are conjugates, thpn5LyD3b+/T5TuV+t88+tA==e former specifying “kinds”, the latter organizations of “kinds”.[6]189
译文:个体命题与一般命题是成对的,前者规定“种类”,后者是“种类”的组织[7]157。
例6:Singular propositions (and with them “particulars”) appear as incomplete or imperfect, rather than as “simple”, “atomic”, or otherwise primordial.[6]189
译文:单个命题(它们有“特殊的个体”)出现时,是不完整的、不完美的,而不是“简单的”“原子式的”,或者是其他种原始类型的[7]157。
例7:The propositions called “universal” are intermediate stages of inquiry like all others, and are to be examined on various levels of instrumental differentiation.[6]189
译文:被称作“普遍的”命题像其他命题一样,是探究的中间阶段。它们在工具性分化的不同层次上被考察[7]157。
例5和例6中,先后出现同样的“singular proposition”被分别翻译成“个体命题”和“单个命题”;“generic proposition”应译为“类属命题”,而不是“一般命题”(general proposition)。一般命题是上义词,包括类属命题和全称命题[9],类属命题只是一般命题的一种;“Particular proposition(particulars)”一般译为“特称命题”,此处却被翻译为“特殊的个体”。例7中,“universal proposition”通行的译法是“全称命题”,这里却翻译为“普遍的命题”。这些逻辑学术语的翻译已经约定俗成,在英汉哲学术语词典、逻辑学术语词典都可以查到。更简单的办法是在《杜威晚期著作》第12卷的中文译本中找出这些引文对应的中文翻译。本特利的本意是引用杜威的逻辑学观点,发出权威的声音,与后面要批判的罗素等人的逻辑学形成对比。但是这样的翻译只会让人觉得杜威连基本的逻辑学术语都分不清,更别谈在逻辑学上能有什么建树。
杜威和本特利批判莫里斯时,大量引用了其《指号理论的基础》和《指号、语言和行为》二书里的原文。周礼全翻译的《指号理论的基础》、罗兰和周易合译的《指号、语言和行为》、涂纪亮编译的《莫里斯文选》都具有较高的参考价值。遗憾的是“汪本”未能利用好现有的译文,或者将引文放到原著的语境里去理解,从而造成了大量误译。
例8:Here he lists four types of “stimuli”, presents them as “signs”, and calls them identifiors, designators, appraisors, and prescriptors.[6]215
译文:在这儿,他列举了四种“刺激”,把它们呈现为“记号”,称它们为标示者、意指者、估价者和指示者[7]178。
“汪本”将以“-or”结尾的几种指号翻译为“-者”值得商榷,此处的“appraisors”也没有估价的意思,只是表达对事物好坏的评价。事实上,莫里斯在《指号、语言和行为》一书中专门提供了一个术语汇编,而且书中举了不少例子,详细解释了各个术语的含义。罗兰和周易合译的《指号、语言和行为》分别将上述四个术语翻译为定位指号、指谓指号、评价指号和规定指号[10]64,此种译法更加准确,更为可取。
例9:Semiotic employs a highly specialized sign about signs called a “formator”. The signs corresponding to the “modes of signification”, at which we took an illustrative glance early in this chapter, are called “lexicators”.[6]234
译文:符号学使用了一个高度专门化的记号,被称作“版图设计者”。相对于我们这一章前面简单讨论的“意含模式”的记号,被称作“词典编撰者”[7]195。
关于“formator”,莫里斯在书的第86页已进行了说明,主要指象“or”“not”“some”“+”以及标点符号等类型的指号,起连接或标示其他指号的作用。翻译此类术语时不能只停留在引文本身,而应回到引文所在的语境,才能准确理解引文的真实意思。这里的“formator”并不是“版图设计者”,罗兰和周易将该术语翻译为“形式指号”[10]91。更令人奇怪的是译者在译本的第190页将“formator”翻译为“安排者”,这里又翻译为“版图设计者”,造成术语翻译前后不统一。“lexicators”则是指“词汇指号”,莫里斯在第153页已经作了解释。所谓“词汇指号”,就是上述定位指号、指谓指号、评价指号和规定指号四种指号的统称,因而跟“词典编撰者”根本扯不上关系。
例10:What this whole phase of semiotic most needs is the application to itself of some of its specialized ascriptors with designators dominant.[6]235
译文:符号学这整个过程中最需要的,是把一些带有主导性指示者的专门化的归属者应用到其自身[7]195。
这里的“ascriptors”翻译为“指句”更准确,而不是“归属者”。根据莫里斯的原文,指句是各种指号的复合体,即定位指号、指谓指号、评价指号和规定指号等指号的组合。而“designators”是“指谓指号”,前文他们翻译为“意指者”(见例8),这里却变成了“指示者”,“汪本”术语翻译的混乱可见一斑。
如何翻译介入资源方面,“关本”为我们作了很好的示范。关其侗在其所译的《认知与所知》第九章“译者附注”(237-239页)中,给出了莫里斯术语汇编主要词条的译文。这说明关其侗重视在原文语境中理解引文,在真正理解被引用话语的基础上开展翻译工作,而不是仅仅停留在所引用的他人言论上。
三、参与资源翻译:重构互文语境,密切与读者关系
杜威和本特利使用的文学典故、神话故事、俚语等互文手段,多为欧美读者所熟悉,能够引起他们的共鸣。翻译成汉语时,因原本的互文语境不复存在,这些参与资源往往成为国内读者的拦路虎。翻译这些互文手段时,“汪本”一般采用直译策略,但未提供任何注释或补充,使得读者很难理解原文所含的人际意义。
例11:Rearranging somewhat his recipe for the hunting of his snark, though taking pains to preserve its purity, we get…[6]35
译文:我们把他的主要观点重新整理如下,并竭力保持其原意[7]31。
“汪本”漏译了“somewhat his recipe for the hunting of his snark”,或者说他们把“somewhat his recipe for the hunting of his snark”改译为“主要观点”。关其侗将例11这一句翻译为“我们把他捕猎他的鲨蛇的处方稍加重新整理一遍(虽然我们留心保存它的纯洁性)”[8]26,并且在页底提供了“snark”的注释:“卡洛尔(Lewis Caroll)的作品《捕猎鲨蛇》中的怪物,可能是鲨鱼(shark)和蛇(snake)两词变化合并而成,其实是并不存在的幻想的东西”[8]26。这样,既让读者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
例12:A “real world” that has no knower to know it, has,…just about the same “reality” that has the palace that in Xanadu Kubla Khan decreed.[6]128
译文:一个没有认知者知晓的“真实世界”所拥有的“真实性”,几乎等于忽必烈可汗所要求的宫殿的真实性[7]108。
国内读者如果不熟悉英国诗人科勒理治所写的《忽必烈汗》一诗,可能无法理解杜威和本特利的以上表述。翻译时,非常有必要给出注释。关其侗采用了在译文中加注释的方式,为读者补充必要的背景知识,“一个没有知者来认识的“实在世界”,其所有的“实在性”正好象忽必烈在上都(Xanadu)下令建造的那所宫殿的实在性一样(见科勒理治的忽必烈汗一诗——译者)”[8]121。帮助读者理解原文的概念意义,再现传递的人际意义。翻译“the palace that in Xanadu Kubla Khan decreed”时,“汪本”漏译了“in Xanadu”(在上都)。此外,“decree”一词也不宜译为“要求”,“要求”这样的词汇与大汗的身份不符,大汗或皇帝一般下旨或口谕,至少是下令。
例13:…we are taking the knowledge in full---the knowings-knowns as they come: namely, both in one---without appeal to cosmic tortoise to hold up cosmic elephant to hold up cosmic pillar to hold up the factual cosmos we are considering.[6]60
译文:我们不是无端地置入某个未被认知的东西作为被认知的事实之物的基础,不是要求一个宇宙兔子来支撑一个宇宙大象,再由这个宇宙大象支撑一根宇宙柱子,最后由这根宇宙柱子支撑我们所探讨的事实性宇宙……[7]53
上例中,杜威和本特利的这种说法来自印度“世界之龟”或“宇宙之龟”神话:一只巨龟身上驮着四只大象,这些大象支撑宇宙柱子,最后这些柱子撑起整个宇宙。洛克在《人类理解论》上册第二十三章第二节也曾引用过该神话。极有可能杜威为了反驳洛克将认知和所知分开,而非整体看待的做法而引用该神话。该神话在这里不仅传递人际意义,还表达了概念意义,翻译时非常有必要增加注解,借以重构互文关系,否则会让读者感觉莫名其妙。此外,这句话中的“tortoise”明明是“乌龟”,却被翻译为“兔子”,估计译者受龟兔赛跑故事的影响,将龟兔的单词记混了。“一个”兔子、“一个”大象的量词搭配也颇令人奇怪,甚至原文并无表示一个或一头大象这样的量词。
《认知与所知》一书还运用了大量其他文学典故、俚语,例如Boojum,Yankee Doodle,Solvitur ambulando,Adam attached name to animal in the Garden of Eden,Hercules,witches’ dance,will-o’-the-wisps等,来拉近与读者的距离,构建积极的人际意义。翻译时,一般可以通过增加注释,例如页底注释、文末注释或译文注释等手段,为译文读者再现原文的互文语境。增加注释不仅可以帮助译文读者理解人际意义,也能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概念意义。
四、结语
在评价理论视域下,我们考察了《认知与所知》两个中译本人际意义的处理情况。结果发现,“关本”在哲学语篇人际意义的理解及翻译方面比“汪本”要略胜一筹。如何准确再现人际意义影响译本的质量。“关本”《认知与所知》人际意义的处理方法为今后哲学语篇翻译实践提供了很好的参考。翻译态度资源时,译者首先应摸清作者态度,并在译入语中选择对等的态度表达手段,准确传达原文的立场。翻译介入资源时,应准确把握评价态度的来源,追本溯源,才能忠实再现原文声音。翻译参与资源时,因其具有向读者传递某种人际意义的功能,不能只是简单给出对等语,而应在译入语中通过注释等形式重构互文语境。
参考文献:
[1]赵海莹.评价理论视阈下吴经熊英译纳兰词的情感意义传递[J].翻译界,2022(01):58-69.
[2]于丽.评价理论视角下政治文献翻译中译者的主体性研究[J].外语学刊,2021(06):67-72.
[3]MARTIN J R , WHITE P R R.The Language of Evaluation: Appraisal in English[M].London: Palgrave Macmillan,2005:33.
[4]Thompson,G.功能语法入门[M].3版.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22:46.
[5]MARTIN J R., ROSE D.Working with Discourse: Managing beyond the Clause[M].London: Bloomsbury, 2007:59.
[6]BOYDSTON J A.The Later Works of John Dewey[M].Vol 16.Carbondale:Southern Illinois University Press,2008.
[7]杜威.杜威全集·晚期著作:第16卷[M].汪洪章,吴猛,任远,等,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
[8]杜威,班特里.认知与所知[M].杜威,关其侗,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65.
[9]杜威.杜威全集·晚期著作:第12卷[M].邵强进,张留华,高来源,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199.
[10]莫里斯.指号、语言和行为[M].罗兰,周易,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64.
A Study on the Translation of Interpersonal Meaning in Philosophical Text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ppraisal Theory: A Case Analysis of the Chinese Translation of Dewey and Bentley's "Knowing and the Known"
Abstract: Functional linguistics emphasizes language's functions, including ideational, logical, textual, and interpersonal meanings. Interpersonal meaning, conveyed via appraisal, negotiation, and engagement systems, is understudied in philosophical texts' translation. In the book "Knowing and the Known", Dewey and Bentley extensively employ appraisal system resources, encompassing the attitude subsystem, engagement subsystem, and engagement system resources, resulting in a rich portrayal of interpersonal meaning. In the translation process, translators should, based on a thorough understanding of the interpersonal meaning embedded in the text, adopt diverse translation strategies tailored to different expressive resources to accurately reproduce the intended interpersonal meaning conveyed by the authors.
Key words: interpersonal meaning in philosophical texts; translation of attitude resources; translation of engagement resources; translation of participation resources; Appraisal The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