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曾是司号兵

2024-10-10 00:00:00陆逸东
铁军 2024年10期

我的父亲陆志初,年幼时父母双亡,从小跟着哥嫂生活,放牛、帮工、讨饭是他童年生活的真实写照。

17岁那年春天,父亲瞒着家人参加了新四军宜兴堰头区大队。不久,他随军北撤,编入新四军一师一团通信连任司号兵5年多。

小时候,我常听父亲讲起司号兵的艰辛和荣耀。现将父亲曾讲的几个故事片断重新整理,以表对父亲的怀念之情和对新四军的崇敬之意。

训练要刻苦。当司号兵,首先要熟记号谱,这对不识字的父亲来说难度很大。父亲说,别人可以先写下,再背记,他只能用耳听、用心记。就这样还是晚上背会了,早上弄错了。怎么办?有一次看到军号放在泥地上,拿起来时发现地上有一个圆圈印记,他灵机一动,“0”就是军号的“嗒”,做个记号,再用“?”代表“滴”,记号“00?0”,嗒嗒滴嗒,就是起床号,很快就背下几十个号谱。吹号训练更是艰苦,卧吹、跪吹、立吹、顺风吹、逆风吹、长吹、短吹……起始训练半天就胸痛,老兵说是肺泡长时间扩张的结果。为了尽快适应吹号训练,父亲和几个吹号兵除了睡觉,时时都有意识地一边深呼吸,一边嘴里滴滴嗒嗒“嘟囔”个不停。熄灯号后,他们躲在被子里一直“吹”到睡着。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个个都成了号兵“小精灵”。父亲最后说,做什么事只要你刻苦,肯定能学会,肯定能做好。

作战要机智。“与敌人作战,不能硬拼,要斗智斗勇。”这是父亲常讲的一句话。父亲拿出了孟良崮战役纪念章对我们说:孟良崮战役打响前几天的一个傍晚,接到命令要我们在天亮前赶到指定地点待命。我们匆匆吃过晚饭就出发了。刚出发不到一个小时,zx7lWa+YL0i2w89eA5/x8TtX47zKpThCV/rnnLHIepw=先遣队侦察员回报,前方10多里外发现一队30多人的国民党军。为了不影响大部队行动,我向连长提议,由两名司号兵配合一排行动,其他人员继续前进。我和另一名司号兵跑步接近敌人后,立即向左右两侧分开,先由左侧司号员吹响军号,敌人听到军号误以为左侧有连以上规模部队,立即向右侧小道绕行。10分钟后,当敌人行进到一排预设的伏击点后,我在右侧也吹响了军号,敌人听到军号后立即龟缩在一起不敢继续前行。说时迟,那时快,一排火力全开,不到5分钟全歼敌人。

负伤要坚强。父亲参加抗美援朝,在志愿军二十军五十八师一七二团一营营部任通信班长,至1951年6月初,参加大小战斗10多次。6月8日上午接到命令,傍晚前要赶到100多里外的伏击点,他们立即出发,在山区小路上一路小跑。中午时分只能抓一把干粮边走边吃,看到路边有水沟就灌满水壶边走边喝,终于在下午5点多提前进入阵地。2小时左右敌人先遣队进入了伏击圈。战斗打响10多分钟后,连长命令父亲吹响冲锋号,他跃身跳出,正当冲锋号刚刚吹响之际,一发炮弹落在他左侧不远处爆炸,将他掀翻。他想重新站起时,只觉得左腿不听使唤,一看小腿已血肉模糊,但他心想,任务还没完成,必须坚强地站起来继续吹响军号。他在战友的搀扶下,咬紧牙关重新站立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使出全身力气重新吹响了嘹亮的冲锋号……当他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已经在战地临时包扎所。军医告诉他:“你的左小腿以下已经全部炸烂,必须截肢,等待后送……”

1951年夏,父亲被送回黑龙江省佳木斯陆军医院疗伤。从此,一只10多斤重的金属假肢陪伴着他走过了50多年。

(责任编辑李根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