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第二个结合”彰显了中国共产党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历史经验的深刻总结,是对中华文明发展规律的深刻把握。我国农耕文明源远流长、博大精深,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根,主要体现在农村社会治理、农耕技术发展、农事习俗形成等方面。在现代农业技术与市场经济的冲击下,虽然农耕文化的传承面临诸多挑战,但其所蕴含的田野智慧却依然能为乡村振兴,乃至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发展提供诸多有益滋养。以“第二个结合”为指导,新时代要把优秀农耕文化传承融合于乡村振兴战略这一主题中,通过乡风道德营造、多元乡村治理构建、绿色生态农业发展等多种路径去实现。
关键词:“第二个结合”;农耕文化;乡村振兴;农业现代化;文化传承
中图分类号:F318;G249.2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9-9107(2024)05-0017-08
收稿日期:2024-04-25 DOI:10.13968/j.cnki.1009-9107.2024.05.03
基金项目:杨凌职业技术学院2024年人文社会类科研基金重点攻关项目(SKZG-2401)
作者简介:刘瑞明,男,杨凌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高等职业院校思想政治教育与校园文化建设。
一、研究背景
2021年7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第一次明确提出“两个结合”,指出其通过思想和实践的形态贯穿于中国共产党的奋斗历程之中。2023年6月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讲话进一步阐释了“两个结合”的重大意义:“在五千多年中华文明深厚基础上开辟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是必由之路。”[1]“第二个结合”即“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文化相结合”,顺应历史发展趋势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时代要求,具有首创性意义[2]。我国拥有悠久而灿烂的农业文明史,乡村始终是整个社会的稳定器和压舱石,由此孕育出的优秀农耕文化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既对农业生产具有指导性,也影响着乡村社会的多个维度。“万物有所生,而独知守其根”。把握中华优秀农耕文化的思想要义,既是以“第二个结合”思想为指导赓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体现,也是彰显服务乡村振兴、兴农强国的现实需要。因此,对优秀农耕文化传承路径的梳理,探求农耕文化与农业现代化之间的逻辑关联,对其进行创造性转换和创新性发展,具有重大的理论与实践意义。
对优秀农耕文化的思想内核与现实意义,学术界已经开展了系统而深入地讨论,并取得丰硕的成果。在农耕文化的重要意义方面,认为农耕文化传统孕育了和谐共生的农耕哲学,对于当代农业的发展有着启示作用[3]。保护和传承好农耕文化的人文精神与和谐理念,对于生态保护、民俗发扬、乡村文旅产业有着独特价值。在城市化快速发展的背景下,农耕文化为社会大众提供了“记忆之地”[4]。从作用机制来看,乡村文化在日益失去认同的危机下解决的有效途径是进行乡村文化的价值重建,建立起乡村与城市文化的“互补”机制,考量自身固有的价值因素,也要超越城市和工业文明带来的消极影响[5]。而乡村振兴的实施则是围绕文化自信开始的行动,既要坚持文化的相对性原则对文化创新载体的培育,又要“处理好农户生计、农业生产、专业市场、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等方面的关系”[6]。在农耕文化的实现路径方面,提出乡村文化传承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像万花筒一样呈现出不同的姿态。实现乡村文化的再生产需要增强乡民的文化自信,实现社会群体对乡村文化的认同[7]。因此,优秀农耕文化对乡村社会治理有着独特的价值和功用,有利于乡村文化兴盛和乡村社会德治能力的提升。只有聚合乡村社会多元力量,构建协同平台,才能助推优秀农耕文化嵌入乡村社会治理[8]。要做到文化功能的拓展,则需要明确文化对于乡村治理的作用主要是矛盾调解、价值塑造和教化规训,应明确乡村文化角色的定位,完善文化空间建设[9]。可以概括为两个方面,一是文化公共性建设。公共性是乡村文化治理的核心价值,既包括治理的路径和手段,也包涵公共性的功能研究,重塑公共性有利于增强村民的集体感和归属感[10]。二是能动性的激发。乡村文化治理应在协作的基础上实现有效供给,弥补政府“缺位”,充分发挥乡村的主动性和创造性,从而构建科学化、现代化的文化治理格局[11]。总之,中国式现代化背景下的乡村振兴要不断塑造和提升乡村文化治理能力,推动共同富裕目标的实现,实现乡村从传统向现代的转型。乡村文化治理能力的新方向之一,就是推动乡村文化治理能力比较优势的建设[12]。
二、理念守正:优秀农耕文化的主要内涵
中华农耕文化源远流长,奠定了中华文化赓续不绝的基础,也深刻影响着社会生活变迁的诸多方面。《国语·周语上》曾指出:“民治大事在农”,中国农业生产的历史历程可追溯达上万年。在多元一体的中华文化中,优秀农耕文化始终占据重要地位,其蕴含的思想智慧并不囿于农业技术产业范畴,更是通过实践凝练成为影响中华民族思维理念、行动选择的文化基因。笔者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以文化自觉理论为指导,梳理关于传统农耕文化中可以作为乡村善治的内容,分析产生的原因和问题。
中国优秀农耕文化内涵丰富,主要体现在生产、生活和治理三个方面。其中,蕴含着应时、取宜、守则、和谐、互助等哲学意蕴,演变出“协调和谐的三才观、趋时避害的农时观、主观能动的物地观、变废为宝的循环观、御欲尚俭的节用观、互帮互助的生成观”[13]。
(一)农业生产中天人合一的观念
中国古人历来有生态节用的思想传统,并在农业生产的过程中始终体现出绿色循环的理念。传统生态农业的思想与技术,包括以天人合一、阴阳五行、中庸等为主要特征的整体性思维,以尊重自然、顺应自然等为主要特征的生态文明观,以广开肥源、培肥地力、用养结合、促进地力常新为主要特征的土地利用体系,以种养结合、复合经营、精耕细作为主要特征的田间管理体系,以阴阳辩证、相生相克、互利共生为主要特征的病虫害防治技术体系,以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多种经营等为主要特征的良种选育技术体系和气候变化适应技术体系等。
孟子提出:“数罟不入淹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体现出顺应天时,不违农时的思想理念。《吕氏春秋》对何时伐木、烧草、捕兽、捉鱼做出论述,指出“泽竭而渔,岂不获得,而明年无鱼;焚薮而用,岂不获得,而明年无兽”。更进一步对具体农事农时活动如何遵从自然法则有了阐述。南北朝时期的贾思勰则总结道:“顺天时,量地利,则用力少而成功多,任情返道,劳而无获。”这表明,农业生产是通过各种技术举措协调自然与作物的关系,实现提高产量和防灾减灾的目的[13]。当代乡村社会的进步离不开生态环境的治理和保护,而传统农耕思想则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既是农业生产的指导,也是实现社会和谐的治理智慧。因此,农耕文化伦理涵盖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理念,体现出绿色发展、和谐共促的动态关系[14]。
基层社会治理中自上而下的资源分配往往是有限的,在资源使用过程中也产生了很多浪费和低效的情景。我们倡导节用的思想不仅有利于用最有限的资源实现更多价值,还能进一步提升治理的效能。荀子认为:“草木荣华滋硕之时,则斧斤不入山林,不夭其生,不绝其长也。鼋鼍、鱼鳖、鳅鳝孕别之时,罔罟、毒药不入泽,不夭其生,不绝其长也。”这句话谈到了遵守自然规律的重要性,合理节用的思想也被完整地体现出来。《淮南子·主术训》中有如下记载:“畋不掩群,不取磨夭,不涸泽而渔,不焚林而猎;豹未祭兽,胃孚不得布于野;獭未祭鱼,网罟不得入于水;鹰隼未挚,罗网不得张于溪谷;草木未落,斤斧不得入山林;昆虫未蛰,不得以火烧田。孕育不得杀,聲卵不得探,鱼不长尺不得取,彘不期年不得食。”从更深层次说明了具体做到那些可以实现节用和循环永续的目标,蕴含着深刻的生态智慧。
(二)乡村生活中和合共生的理念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华文明具有突出的包容性从根本上决定了中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历史取向,决定了中国各宗教信仰多元并存的和谐格局,决定了中华文化对世界文明兼收并蓄的开放胸怀。”[15]这种包容性可以凝练为和合文化,其根源来自于儒家以“仁”为本思想,表现出人际关系的融洽,邻里之间的和谐友善。农业生产的脆弱性和不确定性影响了农耕民族的生存观念,古老先民们为了持续繁衍发展,形成了爱好和平、团结友善、睦邻友好、守望相助的处事智慧。
乡里制度是透视和合文化的一个鲜明代表。中国传统的乡里制度精神,突出的特点就是以道德教化来推进乡里社会的政治社会化。顾炎武说:“法制禁令,王者之所不费,而非所以为治也。其本在正人心,厚风俗而已。”[16]与县级以上政权相比,乡里制度的道德教化表现在如下方面:一是设立教化组织,教化乡里,纯化乡里社会风气。如汉代设立三老,明代设老人、耆老等教化乡里,在惩恶扬善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二是注重用“调解”“和解”等教化方式,而不主张采用法律诉讼的方式解决乡里社会争端。汉代有名的乡官大多数是以仁爱、德化治理乡里。如西汉舒桐乡啬夫朱邑,“廉平不苛,以爱利为行,未尝笞辱人。存问耆老孤寡,遇之有恩,所部吏民爱敬焉。”[17]东汉爰延为乡啬夫,“仁化大行,人但闻啬夫,不知郡县”[18]。因为教化具有渗透人心的作用,具有持久的生命力,所以这些汉代乡官倍受当时乡里百姓的信赖与爱戴。总的来说,乡里制度所蕴含的基层治理智慧,是脱胎于农耕文化的社会基础的。在几千年期间,乡里组织的领袖承担起了化解民间矛盾和民事纠纷的职责。
(三)乡村治理中德业相劝的思想
优秀农耕文化与乡村治理融合既可以凝聚村民情感、指导农业生产、丰富乡风文明、推进社会德治,也是聚合社会多方力量,创造社会价值共同体,继而达到乡村善治的目的重要途径[18]。传统的农耕社会,经过时间的长期积淀,形成了耕读传家、尊老爱幼、勇于担当的家风文化。继而在农村社会发展成了一种乡规民约,不仅规范了村民的言行,更承担了道德教化和乡村社会治理的功能。
北宋大儒、关学创始人张载就认为,改变社会风俗、恢复礼乐是最紧要的任务,也是他一生孜孜不倦追求的目标。他的这种思想在其弟子吕氏兄弟(吕大忠、吕大钧、吕大临)那里得到了继承和发扬。吕大钧在同胞兄弟的支持下编撰完成了《吕氏乡约》,吕氏乡约是中国有文字记载以来的第一部成文乡约,被称为民间“第一宪法”,也是关学道德礼教的代表作,该书对老百姓的思想风范、礼俗准则、行为举止、仪表仪态做出了详尽的规定,对后世影响很大。《吕氏乡约》内容涵盖德业相劝、过失相规、礼俗相交、患难相恤四个方面,通过乡村宗法体系,实现对乡民的教化[19]。这些言简意赅的乡规民约,不仅是对乡民行为的规范和约束,也是儒家礼俗秩序的生动体现。
在传统农耕社会,乡村治理文化属性表现为强烈的地域性特点,具有封闭性和自洽性。乡村生活的人们在生产生活中的价值取向是集体性价值观的体现,是对人们集体性行为的约束和要求,是一种由集体规范而形成的精神心理认同。农耕文化乡村治理的作用,使得其“入乡随俗”,具有集体性文化认同和自我防卫的功能[12]。几千年来,农村社会中“乡风”是关键影响因素,同地域的人们常常拥有着先天认同的价值观。优秀农耕文化中蕴含的诸如“德业相劝”的价值观,有利于实现乡村的良法善治。
三、方向引领:“第二个结合”对乡村振兴的意义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乡村振兴,既要塑形,也要铸魂,要形成文明乡风、良好家风、淳朴民风,焕发乡风文明新气象。”[20]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不断推进,乡村“塑形”已取得一定成效,想要巩固并发展乡村振兴已有成果,还需要在“铸魂”上持续发力。中华文明源远流长,其源头和根基在农村。在持续实施乡村振兴的道路上,在“第二个结合”思想的指导下,要充分发挥优秀农耕文化优势,为乡村振兴提供经验和智慧[21]。
(一)产业振兴:积极有为的发展思想
在乡村产业振兴的过程中,乡村传统文化有着独特的意义,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保障。一是优秀农耕文化推动乡村文化产业的发展。当前,乡村传统文化产业不断发展壮大,乡村文化产业主要内容便是传承优秀农耕文化,传统文化又成为乡村创意产业发展的重要思想来源。在脱贫攻坚工作实践中,全国有393个原国家级贫困县和150个原省级贫困县开展非遗助力精准扶贫的工作,共设立非遗工坊2 310个带动46.38万人参与就业,让20万户原建档立卡贫困户实现脱贫[22]。二是乡村旅游产业与农耕文化深度融合。古村落、古民俗、古建筑、古技艺这类传统农耕文化遗存体现了鲜明的历史风貌、乡土民风、地域特色,是乡HRs6VIFe2RcDWMvY3GbpkyC4cZZPLY18Ma2qRUcTgQ8=村旅游产业中独具吸引力的地方。依托优秀农耕文化,乡村在民俗体验、生态观光、历史遗迹展览等方面推陈出新,进而实现了农文旅融合发展。例如,江苏兴化垛田作为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成功创建4A级旅游景区,油菜花盛开之际“船在水中行,人在画中游”景象映入眼帘。三是乡村农耕文化为乡村产业提供独特文化价值。通过农技非遗传承,优秀农耕文化形象展现在消费者面前,从而实现了在品尝美味中感受文化氛围。例如,陕西礼泉袁家村的乡村美食,既是对传统技艺的传承,也是对特色品牌的包装,这里的农耕文化符号便是最大的品牌价值。
(二)人才振兴:为乡村建设凝心聚力
乡村要振兴,人才必振兴。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激励各类人才在农村广阔天地大施所能、大展才华、大显身手,打造一支强大的乡村振兴人才队伍。”当前,乡村“空心化”“老龄化”等问题凸显,农业产业经营、乡村事务管理、农业科技推广等方面都存在一定的人才缺口。这既是城市化进程造成的影响,也反映出乡村社会的认同感和归属感缺失的问题。优秀农耕文化在乡村人才凝心聚力方面却起到了关键作用。一是优秀农耕文化的繁荣会改善乡村人口大量外流的状况。长期以来,乡村社会生活被认为是落后、保守、愚昧、古板的状况,一旦形成这种刻板的印象,外来的人才不愿进来,乡村本土的人才也为了逃离“环境”而选择离开。在这种情况下,农耕文化教化人心的优势便显得至关重要。通过大力传承优秀农耕文化,乡村社会的美好、自然、真诚等优势得以展现出来,更多的人才才能对乡村产生认同和向往,从而投身乡村振兴,推动乡村建设取得成效。二是优秀农耕文化为乡村振兴人才队伍提供了智慧经验和精神力量。传统农耕文化中最鲜明的就是重农思想,所谓“农为国本,食为民天”就是强调农业在国家发展中的基础性作用。农耕文化所蕴含的农业生产和农技知识,为乡村建设者提供了可供参照的思想路径。乡村传统文化中历来有重农爱农的思想,农业技艺与经验经历长期的历史传承。在学习和传承优秀农耕的同时,乡村人才能形成自发的爱农情感。
(三)文化振兴:自然质朴的乡村风尚
文化振兴通过思想观念来促进乡村振兴中的实现,不仅是实现文化强国的关键一环,也是厚植文化自信的重要举措。传承优秀农耕文化对于乡村文化繁荣与发展意义重大。一是优秀农耕文化能丰富村民的文化活动。乡村的传统文化活动是千百年来乡村生产生活智慧的结晶,蕴含着广大农民的价值追求和精神向往。例如乡村戏剧、社火、锣鼓、秧歌、赛龙舟等文化活动,都是优秀农耕文化的载体。乡村的庙会、民俗节庆等为文化活动提供了丰富的内容。二是优秀农耕文化有助于提升村民的精神风貌。优秀农耕文化中还包含着对乡村道德标准、风尚礼仪、议事规程等方面的解释,对乡村移风易俗有着积极作用。中国传统乡村社会历来重视道德教化的功能,如守望相助、尊老爱幼、夫妻和谐、诚实守信等个人和集体的美德皆是乡村长治久安的积极因素。新时代乡村文化振兴更是离不开优秀农耕文化所蕴含的良好精神风貌。三是优秀农耕文化能够厚植乡村文化自信。当前部分村民缺乏对乡村传统文化的认知,甚至认为乡村文化是落后的代表。相反,优秀农耕文化内容丰富,具有强大的感召力。宣传农耕文化中的优秀代表不仅有助于增强村民对乡村文化感召力的认同,也有利于增强热爱家乡的情怀,从而坚定乡村文化自信。
(四)生态振兴:和谐共生的文化渊源
优秀农耕文化一个鲜明的特点,就是重视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古代先民利用自然获取了繁衍生息的必备资源,也奠定了社会发展进步的基础。生态振兴是乡村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条件,不仅影响着当下村民的生产生活,也关系到子孙后代的福祉。一是优秀农耕文化为当前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有益的思想指引。“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契合了传统乡村和合共生、顺天时量地力的理念。粗放的工业发展路径实行“先污染、后治理”的路径,这明显与新时代乡村建设的要求不相符。为保护好乡村美丽宜居的生态环境,从农耕文化中汲取尊重自然和保护自然的观念则很有必要。二是对乡村环境污染的共同治理。面对多种类型农村环境污染问题,多元参与的治理格局有利于生态环境的改善与提升。传统农耕思想中蕴含着对环境保护与自然生态的思想,在传承优秀农耕文化的过程中广大农民群众能形成有效参与的行动自觉,从而自发参加乡村生态振兴之中。
(五)组织振兴:乡村治理智慧再融入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治理好今天的中国,需要对我国历史和传统文化有深入了解,也需要对我国古代治国理政的探索和智慧进行积极总结。中国优秀农耕文化蕴含着丰富的治理智慧,对乡村社会组织、制度、管理等多方面有着深刻的认识,总结形成了丰富的经验体系。一是优秀农耕文化为乡村组织建设提供了有效的精神力量。当代乡村社会中仍然保留着“熟人社会”的文化传统,在一些宗族观念和乡情思想氛围浓厚的农村体现出更为明显的特色。不可忽视的是,传统农村社会赋予农民基本的伦理角色和道德责任,乡村中的个体成为串联起乡村关系网的基本元素。因此,对乡村的组织建设,首先便要对不同乡村文化的历史渊源和演变逻辑进行清晰的界定。而孕育于农耕文化中的思想,如“修身齐家”“讲信修睦”,为乡村社会安定有序建设提供了借鉴。二是传统社会的制度文化为乡村治理机制优化创造了丰富资源。当今乡村治理实践中,强调要实现乡村治理的自治、德治、法治相融合,健全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制度,提升社会治理效能[23]。优秀农耕文化中乡规民约正是契合乡村自治的实践要求,源自于村民自主制定、村民自我约束、村庄社会自觉遵守,其内容也反映了村民朴素的价值选择和道德取向。在处置村庄内部纠纷与利益矛盾时,人情面子与公共舆论等发挥着独特的作用,村民往往能在村庄公德的“软约束”下实现对言行的自律,这便是农耕文化道德教化的功能。
四、路径创新:多维驱动优秀农耕文化的实践与发展
文化是国家和民族的灵魂,其基本属性来源是价值性,只有准确把握文化的本质属性,才能深刻理解“第二个结合”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的重大意义[24]。传统的农耕文化是以农业物质生产为基础,并对乡村社会产生一定的作用。在这种文化底蕴中涵盖了对客观世界的基本认识,对伦理本位的恰当定位,对乡村阶层的清晰界限。可以说,农耕文化“具有天人合一的自然心态,家国同构的社会观念以及以和为贵的处世之道三个主要特点”[7]。文化的作用,往往形成一种治理观念,甚至是一种治理模式。在以农为本的时代,自给自足的经济体系和价值观念,形成了基于土地产生的“世代继替”“礼俗秩序”和“差序格局”的文化逻辑,继而形成了传统农业社会的治理格局[25]。随着时代的发展,当代农村的经济状况、思想与以往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可时代传承的文化基因却烙印在乡土社会。因此,农耕文化与乡村振兴有着文化脉络上的联系,汲取其中的智慧则需要两者的深度融合,并形成一种相对稳定的机制。
(一)制度驱动:传统伦理本位中乡村道德秩序的重塑
伦理本位是乡村文化的社会基础,既表现为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宗族关系,也彰显出传统儒家思想为内核的礼法秩序。在中国传统社会,“几乎没有割裂了血缘和家庭纽带而能真正独来独往的个人;即便有,也被视为特例甚至被人另眼相看。一切几乎都与自己的家族脐带相连”[26]。在这种传统的伦理本位社会,重点考虑的既不是个人,也不是社会,而是将伦理关系作为重点[27]。而自古以来的农耕社会孕育了“差序格局”的社会结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波浪宗亲网”[28]。
当代农村亲族关系和差序格局依然存在,这就要求我们要弄清传统乡村社会的特点和构成,以便于发挥文化治理的效用。一是要建立行动机制。以文化振兴为抓手,因村施策,发掘乡村道德模范和示范典型。构建评优奖励机制,广泛开展诸如“好媳妇好公婆”“诚信好人”等道德评优活动,让身边的先进事迹得到广泛宣传。二是要形成约束机制。以乡风文明为主线,在镇村开展道德评议活动,制定道德“红黑榜”。不但要对乡村道德标兵给予表彰鼓励,也要对乡村道德负面事件予以曝光。真正形成惩恶扬善的价值导向,形成每个人自觉维护淳朴的乡风民风。三是要构建反馈优化机制。以党的领导为核心,政府实施为主体,多元协同参与的评估体系。通过网络、文体活动、展览展出等多种形式充分吸纳社会各界对于乡村德治的意见建议,充分发挥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咨政议政作用,让好想法转化成好举措,进而通过农业和文化相关主管部门形成切实可行的政策和规范。
(二)主体驱动:多元主体参与其中的新乡贤协调治理
为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也要加强乡村社会的有效治理。这不仅包含制度、规范等刚性约束,也体现出道德文化的柔性治理[29]。乡贤在不同历史时期的乡村治理中有着独特的作用,在国家政权和基层民众之间架起了沟通的桥梁,并孕育出独具特色的乡贤文化。在数千年古老的农耕社会,信息和交通不够发达,统治者面对辽阔的疆域,尤其是广大乡村,难以实行直接全面的管理。而各地的乡绅、士绅则天然地成为了代理人的角色。这些群体政治地位不同,经济状况各异,却共同承担起了泽被桑梓、造福乡里的道义和责任。当代乡村社会经济面貌相较于传统时期有了长足进步,乡贤这一传统概念也有了新的历史内涵。随着社会的开放和市场经济的活跃,新时代乡村精英群体更多地参与到基层社会治理中来。他们当中,既有乡村致富能手、退休公职人员、退伍军人,也有英雄道德楷模、年老德高的乡村贤达均参与其中。
为了更好地发挥这些“新乡贤”的作用,则需要构建相关的机制。第一,塑造适应时代要求的新乡贤文化。当代中国乡村社会已是一个法理型社会,封建思想对人们的禁锢已经破除。适应新时代发展需要的乡贤文化,必须是在现代民主政治指导下的政治参与过程,要充分代表人民心声,以熟悉的语言和潜移默化的方式在乡村社会传播知识,从而在现代法治和传统文明之间找寻到平衡点[30]。新乡贤文化就是在传统乡村优秀道德品质传承上兼具现代文明的思想,从而塑造出的一种人文精神和乡土情怀。第二,完善乡贤参与乡村治理的保障机制。乡贤参与基层公共治理需要有效的平台建设和支持保障,如此便能发挥协同治理的最大功效。地方政府要积极鼓励和倡导乡贤组织机构的建立,形成符合各地实际的组织体系。注重发挥返乡企业家、离退休干部、返乡知识分子等群体的带动作用,在资金和审批流程上给予适当的优惠政策。鼓励乡贤参与乡村公共文化建设工作,为文明乡风的养成贡献力量。同时要赋予新乡贤政治地位,采取如“挂职村官”“镇长顾问”“田间学者”等方式来引导他们参与乡村发展事务。搭建乡贤展示平台,建立更多的“科技小院”来指导村民致富,组织集中性的乡村项目观摩来吸引返乡投资。第三,建立乡贤参与乡村治理的风险应对机制。虽然新乡贤在基层治理中发挥着许多建设性的作用,但是其深度参与公共管理尤其是掌握话语权之后却有着潜在的风险。许多村庄在“富人”返乡成为村干部后,在经济发展的同时也陷入了一种“全能式”管理的窠臼。这种状况妨碍了村庄民主管理制度的施行,也容易引发村民的不满情绪,从而形成潜在的矛盾和信访风险。因此,对乡贤群体进行道德和法律的约束是有必要的,应该根据其身份不同进行分类规范。例如,村干部应纳入专门监督体系,形成有效制约规范。只有建立起风险防范机制,才能最大程度上发挥乡贤的示范带动引领作用。
(三)价值驱动:自然生态理念下乡土情结的维系
中国传统农业生产获得主要来源于土地,先民世代在土地上的耕作孕育了发达的农业文明。于是,农事活动与自然条件融为一体的属性,造就了居民安土重迁的乡土文化。这既是一种“尊重自然、顺应自然”的世界观,也是一种“知足常乐、友善和谐”的价值观。当代农村社会,仍然保留着宝贵的自然生态理念,这种理念渗透到广大乡村生活的各个方面,以至于我们会养成一种自觉行为。从“休渔休耕”到“植树造林”,从“稻鱼共生”到“封山禁牧”,现代农业生产活动处处体现着古老农耕文化的和谐智慧。而如何发扬好这种自然生态思想,并将其转化为现代农业可持续发展的航向标则是一个关键性问题。
首先,要推动乡村地域文化产业繁荣发展。中国乡村分布散、地域跨度广,有着明显的差异性。气候、食物、土壤、地形等自然因素构成了农业生产的主要方面。乡村的文化产业包括特色种养殖产业、观光旅游农业、传统农耕历史体验、乡村文博展览等多个方面。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适应时代发展和群众诉求的乡村特色文化经济有利于增加群众的经济收入,实现文化繁荣和产业振兴的目标。要建立县乡村三级文化产业繁荣发展机制,做好农业非遗文化传承,结合实际适度开发特色乡村文化景观。发展乡村文化产业要做到当地群众充分参与,真正收益,从而形成文化产业发展的长效机制。其次,要构建乡村生态文化宣传的运行机制。丰富文化下乡的内容和形式,倡导民族的、大众的、科学的社会主义文化,通过道德大讲堂、道德楷模评选等活动宣传生态文化理念,引导群众真正参与到村庄清洁行动、山水林田湖生态治理项目中去,让绿色生态宜居的理念深入人心。建立完善河湖长制、森林草原防灭火等规范机制,努力使生态文化思想成为共识。再次,要提升耕读教育时代内涵和培养青年乡土情结。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农村是我国文明的发源地,耕读文明是我们的软实力”【2017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广西考察期间的讲话。】。耕读教育是弘扬我国优秀农耕文明的重要载体和重要抓手,具有树德、增智、强体、育美等综合性育人功能。传承优秀农耕文化、倡导耕读教育,关键在人才、希望在青年。要结合时代发展,改进大中小学校耕读教育,加强场所、师资、资金、教材、课程实践和校园文化建设的多元保障,探索耕读教育新内涵、新模式、新路径,注重教育实效,突出能力提升和情怀培养,为乡村全面振兴和农业农村现代化提供强有力的人才保障。最后,要营造全社会共建绿色乡村良好氛围。主要是鼓励多元乡村文化共治,积极引导企业、政府、学校、文化团体等广泛参与到乡村文化建设中来。充分认识到土地、粮食和农民是构成传统农业文明的最核心的因素,而要维持农业持续生产则一定要在自然生态的原则下进行。历史上是这样,现代农业更应如此。只有真正树立“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才能真正算清生态账,把牢生态农业发展的大方向。
五、结 语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农耕文化是我国农业的宝贵财富,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不能丢,而且要不断发扬光大。农耕文化有着鲜明的时空特点,主要体现为地域多样性、民族多元性、历史延续性、乡土普世性。优秀农耕文化孕育于中华民族几千年的生产实践中,产生于农村社会一脉相承乡土生活中,包含着“道法自然、和谐共生的基本法则,父慈子孝、耕读传家的家庭美德,同甘共苦、守望互助的乡邻关系以及勤劳勇敢、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31]。因此,我们要以习近平文化思想为指引,以优秀农耕文化承接中华文脉,深刻领悟“第二个结合”的开创性意义,为实现乡村振兴赋能中国智慧,真正实现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相互融通。
参考文献:
[1] 习近平.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讲话[J].求是,2023(17):4-11.
[2] 习近平对宣传思想文化工作作出重要指示强调 坚定文化自信 秉持开放包容 坚持守正创新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 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坚强思想保证强大精神力量有利文化条件[N].人民日报,2023-10-09(01).
[3] 徐旺生,李兴军.中华和谐农耕文化的起源、特征及其表征演进[J].中国农史,2020,39(05):3-10.
[3] 夏学禹.论中国农耕文化的价值及传承途径[J].古今农业,2010(03):88-98.
[4] 傅才武,程玉梅.文旅融合在乡村振兴中的作用机制与政策路径:一个宏观框架[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1,60(06):69-77.
[5] 赵霞.传统乡村文化的秩序危机与价值重建[J].中国农村观察,2011(03):80-86.
[6] 方坤,秦红增.乡村振兴进程中的文化自信:内在理路与行动策略[J].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02):41-48.
[7] 赵旭东,孙笑非.中国乡村文化的再生产——基于一种文化转型观念的再思考[J].南京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17(01):119-127.
[8] 金绍荣,张应良.优秀农耕文化嵌入乡村社会治理:图景、困境与路径[J].探索,2018(04):150-156.
[9] 王留鑫,赵一夫.文化振兴与乡村治理:作用机制和实现路径[J].宁夏社会科学,2022(04):100-105.
[10] 丁波.乡村文化治理的公共性建构:一个分析框架[J].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45(07):69-78.
[11] 张波,李群群.乡村文化治理的行动逻辑与机制创新[J].山东社会科学,2022(03):110-117.
[12] 胡惠林.乡村文化治理能力建设:从传统乡村走向现代中国乡村——三论乡村振兴中的治理文明变革[J].山东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01):50-66.
[13] 惠富平,孙雁冰.《齐民要术》农耕文化价值的再认识[J].中国农史,2020,19(02):51-57.
[14] 赵建军,赵若玺.农耕文化的伦理价值与绿色发展[J].自然辩证法研究,2019,35(01):61-65.
[15] 习近平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强调 担负起新的文化使命 努力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N].人民日报,2023-06-03(01).
[16] 顾炎武.日知录集释[M].长沙:岳麓书社,1994:294.
[17] 班固.汉书[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1090.
[18] 范晔.后汉书[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458.
[19] 蓝田吕氏遗书·乡约[M]//赵馥洁.陕西文脉丛书,第3册,张横渠集.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21:7-10.
[20] 习近平.论坚持全面深化改革[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8:405.
[21] 李军,张晏齐.乡村优秀传统文化构筑乡村振兴文化基础的历史渊源与现实价值[J].中国农村观察,2024(03):2-17.
[22] 李韵.文化遗产活起来百姓生活更精彩[N].光明日报,2020-10-28(01).
[23] 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54.
[24] 王蕾.守护灯塔:基于“第二个结合”理论探析文博文创可持续发展的理念和路径[J].出版发行研究,2023(07):23-30.
[25] 费孝通.乡土中国[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07:54.
[26] 浦永春.从家族的观点看[J].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1997(02):20-26.
[27] 梁漱溟.乡村建设理论[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578-580.
[28] 费孝通.乡土中国 生育制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26.
[29] 胡卫卫,于水.策略行动、草根失语与乡村柔性治理[J].甘肃行政学院学报,2019(01):86-93.
[30] 白现军,张长立.乡贤群体参与现代乡村治理的政治逻辑与机制构建[J].南京社会科学,2016(11):82-87.
[31] 曹东勃,宋锐.农耕文化:乡村振兴的伦理本源[J].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20(03):144-153.
“The Second Combination” and the Inheritance Path of Excellent Agricultural Culture
LIU Ruiming1,SHI Xinxing2
(1.Yangling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College;2.College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Development,Northwestab28d6639fd124c44796ffa38681a997 A&F University,Yangling,Shaanxi 712100,China)
Abstract: Chinese agricultural culture,as a representative of excellent traditional culture,has a profound historical background and rich ideological connotations,mainly reflected in rural social governance,agricultural technology development,and the formation of agricultural customs. Under the impact of modern agricultural technology and market economy,it faces many challenges,but the field wisdom contained in it can provide useful ideas for the problems faced in social development.The inheritance of excellent agricultural culture is mainly achieved through various paths such as creating rural ethics,constructing diversified rural governance,and developing green ecological agriculture.In short,excellent agricultural culture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for the modernization of agriculture and rural areas,effective social governance,and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construction.
Keywords:The Second Combination;agricultural culture;rural revitalization;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inheritance of culture
(责任编辑:王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