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者”的镜像: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生成的历史视角、传播逻辑 和文化主体

2024-09-27 00:00:00谢清果杨婧晨
教育传媒研究 2024年5期

【内容摘要】党的二十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并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作为党的民族工作的主线。纵观中华民族发展史历程,“他者”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成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本文以“他者”作为理论切入点观照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历史形成,试图阐释其中蕴含的传播逻辑,从而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文化主体实践提供可行路径。

【关键词】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他者”;自我;传播逻辑

2014年5月,在第二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高举各民族大团结的旗帜,在各民族中牢固树立国家意识、公民意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①党的二十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提及“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性并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确立为党的民族工作主线。面对国外敌对势力发布的诸多不利于我国社会稳定的言论,以及国内多种文化思潮对主流文化的冲击,“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提出对巩固我国主流思想、维护社会稳定具有重大意义。然而,在开展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实践活动之前,应该先厘清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成逻辑,结合时代突出现象从理论角度阐释其内在理路,为之后的实践活动提供理论支撑。

在中华民族的历史发展过程中,由于历史的书写者和记载者大多是以汉民族为主体,所记载的内容大多与异族和中国古代王朝的主体民族的交流活动有关,而“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形成是建立在中国两千多年来多民族交流互动所塑造的对文化、国家和政治的认同感以及归属感的基础之上的。同时,在“中华民族”一词正式获得国民的认同之前,中华民族不仅包括人数众多的汉民族,同时也包括回族、满族、蒙古族等多个少数民族。之后,在中国被卷入世界化、全球化的过程中,西方国家作为异族间接地促进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形成。直到现代社会,在面对来自西方国家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冲击之时,我国民众的爱国热情急剧高涨,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激活”。因此,在探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历史生成逻辑时,既要从主体民族角度深入研究,也可以从异族的角度来深入分析这个问题,即相对于各个时期的主体民族而言的“他者”。

一、“他者”的凸显:理解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关系视角

“他者”最早见于柏拉图的《对话录》,他将其视为相对“自我”而生的一种概念。一般来说,“他者”是相对于“我”的一个概念,因此凡是不同于“我”的种族、性别、文化、国家,不同于“我”的神秘、痛苦、边缘、沉默、危险、否定、不可支配的异质性存在皆被视为“他者”。②进入20世纪,学者对“他者”的理解进一步提升,奥地利哲学家胡塞尔的“交互主体性”观点得到了学者的高度认同,他认为个体与他人的意识处于相互依赖的关系,两者在交互过程中不断修正完善“自我”。③一方面,“自我”首先察觉到了与“他者”之间存在的差异,因此确立了二者之间的界限;另一方面,“他者”的存在是认识“自我”的一面镜子,促进了“自我”内部的群体认同。“自我”与“他者”之间内在地包含着一种权力向度,④即“他者”在某种程度上是认识自我、理解自我的一个存在。而“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形成经过了长期的历史发展,按照历史演进逻辑来划分,其中最为典型且影响深远的“他者”可以分为以下三类。

(一)作为“蛮夷”的他者:在异质文化传播中确立民族自我

中国古代的主体民族被称为“华夏族”,其民族名称最早出现在《尚书·武成》中,其文曰:“华夏蛮貊,罔不率俾。”⑤如果这一条材料是最早提到“华夏”的文献,那么说明华夏族在商周之际已经形成,孕育于夏朝晚期或商朝早中期。⑥夏朝和商朝两个朝代不仅扩大了“华夏族”在中原的统治范围,而且也逐步确立了以“农耕”为主的生活方式。周王灭商之后,确立了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分封制以及严格的礼乐制度并提出“尊天保民”的政治思想,形成了以礼为重、以德为先的民族特色,在事实上确立了“礼仪之邦”的文化地位。而这个时候的周边民族由于其生活方式、政治文化等方面的差异,被统称为“蛮夷”。经历春秋战国多元思想的碰撞,各个民族间的交流活动逐渐增强,华夏文化以其强势地位逐步同化了周边的少数民族,将其纳入“华夏族”的文化范围之内。秦统一六国之后,实行“统一度量衡,书同文,车同轨”的政策,使得华夏族的文化发展有了制度上的保证。汉朝之后形成了以“儒学文化”为主的思想体系,对之后历朝历代的政治、文化和社会传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强大的政治体制、安定的生活方式以及具有优势地位的文化基础上,异质文化进入中国被改进后为王朝的统治服务,如唐代引入的佛教以及周边民族进入中原后带来的异质文化。

(二)作为“侵入者”的他者:在文明碰撞中强化自我民族意识

1994年,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一书出版,该书系统阐述了文明冲突论的基本观点,开创了冷战结束后国际局势分析的新范式,为西方特别是美国外交工作提供了关键思想支撑,成为维护西方霸权的重要理论武器。⑦他认为,各种不同的文化都体现了所谓的“霸权意识”并影响其文化范畴内人们的行为。在全球化时代,不同国家的人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因此,文明间的冲突是在所难免的。亨廷顿站在西方中心主义的角度分析世界文明之间的关系,其本身就带有一定程度的排他性。15世纪后,经历了启蒙运动、资产阶级革命运动以及两次工业革命的欧洲国家获得了极大的发展,助长了其对外扩张的欲望。相比于非洲、亚洲和美洲的殖民地国家,欧洲国家强大的经济军事实力、先进的政治制度和文化体系使得欧洲国家确认了其民族文明的优越性。在与中国这个曾经强大而又神秘的东方国家进行的多次战争之中,欧洲国家更加坚信本民族文化的优越性,而自视为“天朝上国”的清朝在这些战争失败的过程中不断反思并企图学习西方先进的军事技术、工业技术和语言等来加强对西方文化的理解,以期保卫国家主权。甲午中日战争之后,中国清朝的知识分子在国家危难之际引入西方和日本的“民族”思想力图使整个民族团结起来抵御外敌,从而逐步树立起中华民族意识。

(三)作为“世界”的他者:在全球互联互通中发展民族自我

随着传播技术的发展和普及,整个世界被互联网络、通信卫星等设备连接起来,成为麦克卢汉所说的“地球村”。在全球化时代,发生于其他国家的新鲜事件通过网络可以即时传递到我国,信息传递的速度急速提升,“用时间消灭空间”仿佛已经成为了现实。社交媒体时代,普通个体也能够参与到新闻的生产和传播过程中来,繁杂的信息加深了中国民众对其他国家的认识。然而,随着网络的自由性而来的还有多元的思想文化,不仅影响了网络民众对新闻的认知和思考,也在一定程度上冲击了主流思想的统治地位,伤害了国人的民族情感。为了反击西方国家发布的辱华言论,我国民众展开了以大力支持使用新疆棉的国货品牌为主的网络运动,展示了中国民众强烈的爱国意识。面对国外敌对势力的攻击,我国主流媒体为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也作出了多方面的努力,不仅拍摄多部纪录片讲述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精彩故事,如《我们在一起》《于青山绿水间》讲述了中华各民族之间奋进团结、共创美好生活的故事,《长征》《中华》讲述了中国的历史,以集体记忆强化民众意识,而且通过展示中国在世界上的先进成就,增强国人的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在这个“地球村”式的部落共同体中,中国和世界其他国家处于一个共生的关系链条之中,其他国家对我国的看法和行动势必影响中国民众对自我民族的认识。因此,在全球化的国际环境中,中国更应该重视“他者”对我国的认知,并对某些不合理的认知作出反击,从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纵观中国丰富的民族交流历史,随着对世界范围认知的扩大,相对于中国而言的“他者”的角色也在不断变化,中国对自身的想象也在不断地被重塑,而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也正是在这个打碎—重建的过程中不断生发。

二、中华民族意识的萌发:以礼乐传播锻造文化共同体

“中华民族”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较为宽泛的概念,它与西方的民族概念存在着某种程度上的差异。在西方,民族一般指这样一个社会群体:基于共同的血统、历史传承的领土、语言、宗教、历史记忆、政治制度等因素,不论这些共同点是事实存在的还是虚构的,这些人自认为形成一个社会共同体,应当或已经拥有主权独立的国家。⑧而在中国,由于受到大一统思想的影响,我们的民族指的是社会意义上的社会群体,即共享一种文化的社会群体。费孝通指出,中华民族作为一个自在的民族实体是在几千年的历史过程中形成的。本妮迪克特·安德森在《想象的共同体——民族主义的起源与散布》一书中指出,民族是一个“想象的共同体”,它是“想象”的,是被构建的,因为它的成员可能从不认识,甚至从未听说过其他绝大多数成员,但他们依然觉得自己是同一个具有至高无上重要性群体的成员。⑨中华民族本身是由多个民族汇聚在一起而形成的一个社会群体,这个社会群体以中华文化为环境形成一个共同体。史料记载,夏王朝统治集团的先祖不是“东夷”就是“西戎”,周朝的先祖在历史上也是“羌”族。随着统治王朝力量的削弱以及周边民族力量的增强,中国古代历史上也存在着由周边民族统治的先例,如元朝、金朝以及清朝等,他们在统治期间为了维护王朝统治的合法性,推行中国传统的儒学文化、政治文化等,甚至是主动学习中原文化。由此,在中华文化的滋养下,他们成为了中华民族的一部分。总之,礼乐文化形成的社会传播实践,建构了社会秩序,确立了共同的道德交往观,形成了以天下一家的大一统为政治追求,从而不断地吸纳其他族群进入中华民族共同体,涵养了中华文化信仰共同体。

(一)以德治民:异质民族在奉行德性交往观中实现统治的合法化

夏商时期,统治者借助“上帝”赐予的“天命”和祖先崇拜来证明其统治的合理性。灭商之后,为了维护王朝的稳定和统治,周公模糊了“上帝”的存在并制礼作乐,分封诸侯,将“天命”与统治者的“德”联系在一起,成为王朝政治合法性塑造的重要伦理内核。周公将统治者的个人德行引申为天命转移的前提,既指责了商朝统治者的暴虐,又在某种程度上引起周朝统治者的注意,必须以德来维系统治,否则天命就会转移,形成了“德性交往观”的雏形。在政治维度上,掌权者是通过操演仪式,证成王权受命于天而统率万民的政治共识和权力合法性的。⑩由周朝定天下到孔子之时,周人的礼乐教化政策已深入人心,带有浓厚宗教色彩的“以德配天”思想逐渐演变为“民为神主”、重德轻鬼神的思想。在礼崩乐坏的春秋战国时期,孔子认为要回归“礼治”时代,弘扬文王之道,统治者要做到敬德保民、施惠爱民,避免生灵涂炭。在孔子提出“仁”的概念基础上,“德”逐渐演变为以“仁义”为实质,要求统治者和知识分子等要“修己立德”“克己复礼”,遵守现行的社会秩序。在吸取秦朝灭亡的教训后,汉朝统治者确立了以儒学思想为核心的统治秩序,“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从而在制度上确立了“德性交往观”,即统治者必须以德来进行统治。

异族进入中原实行统治时,面对着具有强大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基础的汉族知识分子和老百姓,为了减少汉民族对其统治的反抗,周边民族的统治者通过促进其民族的中华化来解释“天命”的转移。例如胡人政权之所以能够被汉人士族视为正统中华王朝的理由,在于他们认为胡人政权的统治者甚至比汉人统治者更加能够实行德治,更加能够继承中华文化的优良传统。清朝统治者雍正则指出衡量执政者正当性和合法性的最主要标志不是所属民族集团出身而是“德”,并借助“天下思想”中关于“革命”的理论,强调满人取得“天下”是因为得到“天命”,言外之意是“天”之所以给清朝统治者降下“天命”委以“天下”大任,就是因为相信清朝统治者在成为“天子”之后能够实行“德治”。由此,异民族统治者借助“德性交往观”维护了其统治的合法性,获得了汉人知识分子和老百姓的政治认同,模糊了华夏和周边民族的界限,也就是即使是“他者”也可以被中华文化同化为中华民族的一部分。

(二)天下一家:在大一统思想中实现异质民族的归化

中国是一个伦理型政治文化的国家,统治者将天下看作为一个家庭来进行治理。西周时期实行了分封制的政治体制,也就是按照与周天子血缘关系的远近亲疏授予不同等级的爵位,然后分别封为相应的诸侯国。周朝的分封制使得其王朝体制带有一定的家天下的性质,即在政治关系上他们是王、诸侯的关系,在血脉关系上他们则存在着一定的亲属关系。分封制下的“大一统”不是一种国家政治制度,而是一种文化意义上、政治象征意义的政教秩序。整个天下在某种意义上都是“周天子”的所有物,必须服从于“周天子”的命令。经过春秋战国时期的动乱,秦王朝彻底变革了过去的分封制体制,建立起更为完善的郡县制来管理异民族地域。但是,异民族地域并不由秦王朝直接治理,在政治意义上他们属于秦王朝的统治范围之内,在实际管理的过程中秦王朝则是指任异民族地域的人承担管理的责任。异民族地域被秦王朝纳入华夏民族这个范围之内,成为秦朝统治下的臣民。汉朝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秦王朝的郡县制度,但是治理方式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在对待独立出来的外臣国时,要求他们在政治上承认其归属于汉王朝;在对待内属国时,将郡县制度引入到治理过程。随着历史的演变,各个朝代对待周边民族都采用了不同的策略,但是每个王朝的统治者都以“统一天下”为目标,间接地确立了多元民族一体的国家政治格局。当中国古代王朝的周边民族被纳入“天下”这个语境之时,他们就处于由“他者”转换为“我者”的过程之中。

三、中华民族意识的觉醒:以大众传播唤醒民族对独立国家的追求

作为文化共同体,传统“中国”通常被看作“世界文化中心”的总体象征,往往以大一统的格局“秦”“汉”“唐”等作为其强势文化的表征,统治者在潜移默化的过程中形成了“天朝上国”的思想。清王朝实行的闭关锁国政策,使得中国错过了欧洲的大航海时代以及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浪潮,对世界上其他国家的政治、军事、经济和文化实力一无所知。鸦片战争后,面对外来西方国家的入侵,清政府统治者采取妥协退让的态度,对内压榨人民,使得中国陷入了内忧外患、亡国灭种的民族危机之中。同时,中国也开始学习西方国家的工业技术和语言,逐渐走出了“华夏中心主义”的桎梏,在西方外来的民族思想和内部“合群”思想的影响下,逐渐形成了世界视野和“中华民族”观念。

(一)以他者为镜:在族群互动中生成对“自我”的思考

传统中国的华夷观以文明程度区分“华夏”和“夷狄”,在一定条件下“华夏”与“夷狄”可以相互转换,“夷狄”在接受了儒家文化礼仪的熏染之后可转变为“华夏”。由于受到儒家文化的影响,作为“蛮夷”的周边民族实际上已经逐渐成为中国的一部分。近代以来,在西方文明强势入侵的过程中,中国和作为“他者”的西方国家形成了二元对立的文化结构。作为“他者”的西方国家打着传播“文明”的旗号发起的诸多战争,使中国陷入濒于亡国灭种的境遇,加上以理性和自由著称的西方国家与当时的清朝在文化上存在着显著差异,不可能被内化为中华民族的一部分,“天下观”和“华夷一体”的思想观念就此崩塌。因此,在跳脱出“华夏中心主义”和“天朝上国”的思维之后,中国的知识分子在民族生死存亡之际开始了对“自我”的思考。

借助报刊和著书,中国知识分子将来自国外的“民族”思想以及中国向何处去的思考传递出去,企图以此唤醒中国普通大众的民族意识和爱国情怀。中国人最早使用现代意义的“民族”一词是在19世纪70年代,是早期维新思想家王韬在《洋务在用其所长》一文中使用的:“我中国乃天下之至大之国也,幅员辽阔,民族殷繁,物产饶富,苟能一旦奋发自雄,其坐致富强,天下当莫与颉颃。”由于王韬早年留学日本,“民族”这个概念也是受到日本翻译过来的“nation”和西方思想的影响。1901年梁启超首次在《中国史叙论》中提及“中国民族”,他从历史与互动的视角将中国民族发展分为三阶段,初步形成了对内争取民族团结的共同体思想。这是中国历史上学者首次提出的“中国民族”的有关表述,对后续民族概念的深化以及国人对民族的认知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由此,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中国民众在知识分子的带领下唤醒了强烈的民族意识,团结起来抵抗外敌侵略。之后,孙中山先生提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为目的的口号。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孙中山所带领的革命派在国内斗争中面临着一系列困难,为了扩大队伍和力量,他提出了“五族共和”的思想,将汉、满、蒙、回、藏归为“中国民族”的范围之内。1912年,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正式成立,孙中山就任临时总统,宣布“立国之本在于人民”。他认为,汉、满、蒙、回、藏等各民族应该统一为一个国家,即合汉、满、蒙、回、藏诸族为一人,是曰民族之统一。至此,中国民族包含多种民族的含义就此确定下来。

(二)马克思主义的指引:进步报刊在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中强化共同体意识

从社会学意义上来讲,共同体通常指一群人在一定地理区域内形成的社会关系网络,他们共享某些共同的文化、传统、价值观和目标。“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形成包括两个重要的内涵,即“中华民族”和“共同体”,在长达两千多年的历史进程中,统治王朝的主体民族和周边民族生成的是对于“文化共同体”的朦胧意识。而近代的中国在各方利益势力的压迫下可以说是一盘散沙,突出表现为民族之间的散沙状态、个体之间的散沙状态、地理之间的散沙状态。在早期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引导下,中国民众已经有了团结起来抵御西方国家侵略的民族意识。而十月革命的成功和马克思主义的传入促使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开始了争取民族独立和解放的斗争,从而确立了一个明确的共同目标——建立一个独立的国家,促进民族的独立和解放。马克思主义为探索救国策略的知识分子带来了新的思考,大量知识分子通过兴办报刊和出版书籍宣传马克思主义思想,带动诸多青年群众走上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道路,例如李大钊、陈独秀等第一批知识分子创办的《新青年》《每周评论》。在与帝国主义、资本主义和封建主义势力抗争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深入实践,通过口号以及图画开化民众,引领群众一起加入到马克思主义的队伍中来,共同创造新世界。在筹备建设新中国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立足于我国现存的多民族的实际情况,立足于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取得的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的共同成就的基础,结合马克思主义思想和两千多年中华传统文化思想,最终使得中国民众形成了对中华民族、中国这个独立国家的强烈认同感。

四、中华民族意识的强化:在文明交流互鉴中坚定对成为世界强国的向往

在当下世界的全球化传播中,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传播已经成为常态,我们应该关注的是文明与文明之间的传播。现代高效率的传播技术使得中国民众与世界其他国家的联系越来越紧密,文明之间的交流愈加频繁。由于某种文明往往由某个国家来代表,因此文明与文明之间的传播有些时候会带有一定的政治属性。例如西方国家在全球传播的过程中会不自觉地依照其预设的文化框架来报道和展示中国的国际形象,导致其对我国的某些现象产生误读,而这种误读是由于两个国家之间的意识形态偏见所造成的。因此,在近代“他者”侵入中国后带来的民族屈辱的集体记忆基础上,中国民众迫切希望自己的国家变得越来越好。特别是在社交媒体平台,涉及“国家歧视”“民族歧视”等议题的自媒体内容更容易得到网民的关注。

(一)文明的侵入和现代性反思:以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增强自我文化主体性

文化主体性是指一定文化的文化主体为掌握本土文化自身发展的自主权,在处理本土文化与异域文化的关系时,所表现出来的自主性、选择性和创造性,具体表现为能充分肯定自身文化价值,正确认知异域文化和主动创新自身文化。随着媒介技术和交通运输技术的飞速进步,中国在改革开放之后迅速融入到全球化和世界化的浪潮中来,在经济发展和文化繁荣方面取得了良好的成就。但是,全球化带来的不仅仅是中国经济和文化的繁荣,也造成了中国文化主体性的衰减。近代时期西方文明的强势侵入给中国传统文化打上了“愚昧”“落后”的标签,有学者宣扬应该进行全盘西化以实现国家和民族的现代化。改革开放之后,来自西方国家的好莱坞电影、迪士尼、麦当劳等带有鲜明的西方价值观的产品进入中国,给中国民众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在他国文化面前产生了文化自卑心理,从而矮化中国传统文化。在全球化的时代背景下,中国民众的生活被西方的产品以及文化所包围,潜移默化地形成了西方文化更为优越的虚假意识。

再者,中国在发展的过程中也逐渐面临资本主义式现代化的陷阱。现代化是一个涉及经济、政治、社会和文化领域深刻变革的过程,它将社会从传统农业模式转变为现代工业模式。西方国家作为现代化发展的先行者,试图在全世界推行资本主义国家现代化发展的模式,而中国在早期现代化发展的过程中也面临资本主义式现代化的陷阱,通过学习西方的发展模式来促进现代化的实现。我们批判曾经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历史,学习西方的思想和文化,认为只要像西方一样我们就能够成为现代化国家。由此,现代性所带来的对传统的批判和否定使得中国文化在进入现代化社会的过程中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迷失,这也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出的时代背景。

(二)偏见的他者和话语权的争夺:以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增强国家形象的建构

立足于当前的国际传播格局,中国的形象通常是由那些掌控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手中的传播媒介塑造的。就新闻传媒机构来看,美联社、合众国际社、路透社、法新社每天的新闻发布数量占据整个世界新闻发稿量的80%,传播于世界各地的新闻,90%以上由美国等西方国家垄断。就语言层面来看,英语作为世界通用性语言,相较于汉语其普及范围和使用范围也更为广泛。因而,来自他者塑造的中国形象在某种程度上本身就带有西方资本主义的傲慢和偏见,但是这种来自他者的塑造并不总是符合中国民众对自我的想象。当来自他者的内容是符合中国民众对中国的想象时,中国群众的民族自信心得到增强,从而增强了对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认同感、归属感和自豪感。例如新华社对外部采制的短视频《“洋记者”感知中国:“我对中国踏上的新征程充满信心”》,以长期在中国工作生活的美籍记者李柯过去10年到中国各地拍摄的难忘照片为切入点,以海外受众喜闻乐见的叙事方式解读了党的二十大报告。当来自他者的内容不符合甚至是歪曲中国的实际时,中国群众头脑中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便会被激活。在看到海外社交媒体平台发表的对我国不利的言论,中国民众头脑中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就会被激活,并针对这些言论进行反击,以维护我国在国际舆论场中的声誉。也就是说,他者的认可和否定都会影响到“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这也是基于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民众对外抗争的历史记忆而形成的思维逻辑。

五、结语

总而言之,“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这个概念是在“自我”和“他者”权力互动的关系中生成和深化的。“他者”作为透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这个概念的一个视角,帮助我们理解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历史生成逻辑。在中国古代历史演进的过程中,“他者”的角色对于中国普通民众或者中国王朝的统治者而言是一个比较模糊的角色,因为中华民族本身就是一个一体多元的存在。而近代西方帝国主义国家的入侵使得中国的认知范围被迫扩大,“他者”的角色也逐渐变得清晰,因此这种“共同体”意识、“中华民族”意识也逐渐形成和强化。面对西方资本主义势力给予的负面评价,中国迫切需要提升国民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从而保证在现代化浪潮中保有中国自身的文化主体性,这也是我们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过程中需要重视的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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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林】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传播策略研究”(项目编号:22&ZD313)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