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法兰克福学派的理论体系中,科技批判一直是一个核心议题。马尔库塞和哈贝马斯对此有着不同见解。马尔库塞坚信科技已经演变成社会控制的新形式,将人们引向单一维度的境地,使社会沦为单向度的社会。他主张建构新理性,唤起爱欲,摆脱被奴役的状态,实现真正的解放。哈贝马斯则认为科技不仅是生产力的象征,更是一种新的意识形态。他强调通过恢复交往理性才能够克服科技异化。尽管两位学者对科技的批判各有侧重,但也具有相似性。通过对马尔库塞和哈贝马斯的思想进行比较分析,能够更好地理解科技在社会中的作用。
【关键词】马尔库塞;哈贝马斯;科技批判;科学技术;意识形态
【中图分类号】B7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4)33-0060-04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33.019
20世纪的科技变革席卷全球,为人类社会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科技的进步不仅令人们的生活方式发生深刻转变,更在无形中改变了人们的思维方式。对于这一现象,马尔库塞与哈贝马斯进行了深入剖析,深刻认识到科技的双重本质:科技发展在推动生产力提高的同时也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对人类造成精神上的奴役。尽管两位学者都试图揭示科技意识形态的负面影响并探寻社会的解放之路,但在具体的实践方案上有所不同。
一、马尔库塞的科技批判思想
在马尔库塞看来,科技发展的背后隐藏着对人类自由的威胁,这种威胁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加隐蔽和普遍。
(一)日益严重的异化与物化
马尔库塞认为,发达工业社会中的科技进步并未消除异化,而是将其推向了新的阶段。“‘技术理性’在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已经占据主导地位”[1]4,塑造着人们的思想、行为和价值观。科技的迅速发展导致了高度的物化现象。人们越来越像机器的附属品,忽视了自身的情感和需求,成为欲望的奴隶。马尔库塞指出,这种物化不仅体现在经济和社会生活中,也深刻地影响了艺术领域,导致了“艺术异化”。在科技主导的意识形态下,艺术创作逐渐成了科技的一部分,受到技术合理性的束缚,成为符合科技逻辑的意识形态的一部分,失去了其原本的意义。马尔库塞认为,“艺术异化是对异化存在的有意识超越,是‘更高’层次的或间接的异化”[2]52,但其实质依旧是遵从技术合理性。马尔库塞指出,正是科技的合理性导致了异化与物化。科技进步使得人类更加依赖科技产品和技术手段,进而加剧了人的异化和物化。在这样的背景下,人们越来越难以摆脱科技的控制,使得异化与物化的现象愈发突出。
(二)极权主义趋势的政治与文化
马尔库塞揭示了当代社会中科技与极权主义的深刻联系,“技术的合理性展示出它的政治特性,这时它变成了更有效统治的得力工具,并创造出一个真正的极权主义领域”[2]17。随着科技的发展,人们对技术的盲目追求和过度依赖导致了政治和文化的极权主义趋势不断加剧。马尔库塞指出,发达工业社会以理性为技术基础,通过政治、经济和技术的结合实现对一切事物的控制。在这种理性化的社会结构下,科技的发展使整个社会变得规范化机械化,人们的行为和思想受到科技控制。“‘极权主义’不仅是社会的一种恐怖的政治协作,而且也是一种非恐怖的经济技术协作,后者是通过既得利益者对各种需要的操纵发挥作用的。”[2]4科技作为控制工具,在政治与经济技术的结合下,形成了监视控制机制,实现对社会的全面掌控,从而加强了极权主义趋势。马尔库塞强调工业社会的人们表面上看到了多元文化共存,但实质上,这种多元主义被塑造成一种虚假的和谐状态。“文化领域里的新型极权主义正是在调和性的多元主义中表现出来的,这种多元主义使最不相容的作品和真理也能中立地和平共处。”[2]53极权主义的实质被淡化,人们被复杂社会表象迷惑,忽视了背后隐藏的权力控制和意识形态的操控。马尔库塞认为,现代社会中的文化多元主义实际上是一种虚假的幌子,是对现实的掩饰和误导。
(三)社会全方面的单向度化
马尔库塞认为,科技的快速发展使得人们对技术合理性产生了盲目信任,忽视了其他方面的可能性。这种情况下,人们容易陷入单一思维的状态,即认为工业社会的发展只有一种可能性,即技术上的合理性。在这样的社会中,技术和经济发展成为唯一的价值取向,技术进步被视为唯一的进步标志,其他方面的进步被边缘化。马尔库塞指出,伴随科技飞速发展,社会生产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物质生活水平也随之大幅度改善。然而在这种物质繁荣的背后隐藏着一种“虚假需要”的制造,这正是发达工业社会所特有的现象。随着工业社会的发展,人们的需求不再局限于基本生存需要,而是转向了一种“虚假需要”,这种需要并非来自个体内在的真实需求,而是被外界强加的一种社会压力。这些虚假需求往往是通过宣传来塑造人们的价值取向。人们被迫接受这些虚假需求,失去了自主性,成为“单向度”的人,只服从“肯定”,缺乏批判意识。科技在现代社会成为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对经济的贡献不可忽视。与此同时,政府的作用也发生了变化。过去,政府主要借助政治手段来调和阶级矛盾,通过法律、政策等手段来调节社会关系,维护社会稳定。然而,随着科技进步和经济发展,政府的主要作用已经不再是缓和社会矛盾,而是要对技术和经济进行管理和调控。政治的主导性逐渐被技术支配取代,形成了技术统治社会。政府不再是权力的主导者,成了技术和经济的执行者和管理者。在这样的情况下,技术的控制力越来越强大,影响着社会的方方面面。技术不受阶级、政治立场制约,而是以一种无形但极具影响力的方式主导着整个社会。这种技术的统治使得社会变得越来越单一,失去了多样性和活力。社会成为一种单向度的社会,人们的思想和行为受到技术约束。人们越来越多地依赖技术,忽视了传统的价值观和人文精神。这导致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全面单向度化,削弱了个体的自主性和创造性。
二、哈贝马斯的科技批判思想
哈贝马斯认为,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中,随着科技理性的膨胀,人们的实践兴趣逐渐被削弱,生活世界被入侵,民主原则也受到了严重的损害。
(一)科技是“第一位的生产力”
哈贝马斯特别强调科技作为“第一位的生产力”的地位。这意味着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科技的作用已经超越了传统的生产力概念,成为社会发展的主要推动力。
哈贝马斯对晚期资本主义的概念进行了深入的解读,将其定义为“有组织的资本主义”“由国家调节的资本主义”。这一概念突显了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在20世纪60年代后所经历的重大发展。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经济的集中程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市场组织方式发生了深刻的变革。以往的自由竞争逐渐被国家垄断取代,自由资本主义的理念逐渐式微。国家对市场的干预力度不断加强,成为推动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的主要力量。这种由国家调节的“有组织的资本主义”体现了一种新的积累模式,对资本主义社会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晚期资本主义的核心特征就是国家干预的加强与市场自由的减弱。
哈贝马斯的分析指明了晚期资本主义社会发展中一个重要的特点:“(科学)研究和技术之间的相互依赖关系日益密切;这种相互依赖关系使得科学成了第一位的生产力。”[3]58他指出,随着工业研究的开展,科学、技术和生产逐渐成了不可分割的整体,推动了资本主义国家的变革。特别是政府的强有力干预加速了这一进程。政府委托的研究任务,尤其是在军事领域的投资,促进了科技的快速发展,并使科技成为直接的生产力。这种趋势不仅加速了科技的发展,推进生产力的提高,也带来了重大的经济和社会影响,改变了资本主义国家的面貌。随着科技进步,生产中对劳动力的需求逐渐减少,大型机器的需求不断增加。这种变化导致了生产方式的根本性转变,也改变了剩余价值的生成方式,科技逐渐成为“独立的剩余价值来源”。这种变革不仅局限于经济层面,还对社会结构和政治格局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过去,政治和经济往往是相互独立的领域,但随着科技的崛起,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变得日益密切。政治结构不得不适应科技发展的要求,而科技逻辑也开始向政治决策渗透。特别是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科技已经成为主导生产的驱动力。大规模机器的广泛应用取代了传统的劳动力,进一步强化了科技在生产中的地位。
(二)科技是一种新的意识形态
哈贝马斯深刻观察到,科技的快速发展挑战了传统的政治秩序,引发了深刻的社会危机。在这个过程中,政治与技术的关系变得愈发紧密。统治阶级将政治问题转化为技术问题,通过控制科技来维护其统治合法性。这种转变不仅使得政治和技术之间的边界变得模糊,也将人民置于技术控制之下。科技的发展不再仅仅是为了提高生产效率,更多地成了维护统治的手段和工具。在这种背景下,科学技术已经不再是中立的,而是成为一种意识形态。科技被赋予了维护统治的“正义”使命。这种“科学技术即意识形态”的转变,不仅影响了政治和经济领域,也深刻影响着社会文化和个人生活。
在哈贝马斯的观点中,成为第一位生产力的科技已经超越了传统的意识形态,变成了一种新型的意识形态。“第一位的生产力——国家掌握着的科技进步本身——已经成了(统治的)合法性的基础。(而统治的)这种新的合法性形式,显然已经丧失了意识形态的旧形态。”[3]69尽管科技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的物质财富和生活条件的改善,缩小了阶级差距,但与此同时,它也可能使人们满足现状,阻碍对社会问题的深入反思。科技作为一种新的意识形态,不同于以往的旧式意识形态,它的力量更为隐匿而持久。
哈贝马斯认为技术的进步已经超越了单纯的工具功能,成为社会发展的主导力量。在这种情况下,整个社会发展都遵循着科技逻辑,资本主义社会由技术来主导。技术统治意识在社会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它不仅渗透到了关心政治的人群中,也影响到了不关心政治的普通民众的意识。人们逐渐将科技视为一种正当的行为准则,相信科技可以解决一切社会问题。这种意识逐渐取代了传统的统治合法性,人们对于政治、社会结构等问题的认识也受到科技意识形态的影响。在这样的背景下,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逐渐淡化。技术统治意识使得人们逐渐失去反抗精神,变得被动服从于技术所产生的社会规则。所有人都按照技术的规律来生活和思考,无法意识到其中潜藏的危机。
(三)科技意识形态导致“生活世界殖民化”
在哈贝马斯的理论中,生活世界被看作是与制度化和市场化无关的领域,这里的人们更注重的是彼此的互动和相互理解。语言在生活世界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不仅是沟通的工具,更是实现相互理解的媒介。生活世界强调了交往理性,即通过交流和互动实现人与人之间的理解和共识。系统代表了社会的规范化和制度化的结构。在这个层面上,货币和权力成为调节人们行为的主要手段,通过这些手段,社会实现了生产关系的调节,推动着生产力的发展。系统更倾向于工具理性,即通过特定的手段达到既定的目标。然而,哈贝马斯认为科技的崛起逐渐改变了这种传统的格局。
科技意识形态的崛起导致了经济和政治子系统的过度扩张,它们开始渗透到生活世界的方方面面,逐渐改变着人们的日常生活。原本生活世界中的交往和沟通,被货币和权力所主导,逐渐丧失了其本真的交往理性,转而沦为工具理性的奴隶。人们之间的交流逐渐功利化和商业化,真实的情感和理解变得越来越稀缺,取而代之的是表面的虚假和利益的交换。这种情况下,生活世界逐渐失去了原本的自主性和独立性,被经济和政治系统的规则所束缚。人们的个体特性逐渐被同化和消解,变得越来越符合系统的要求,而不再是真实的自我。这种生活世界的殖民化,使社会面临严重危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减少,社会凝聚力削弱,整个社会体系出现动荡。
三、马尔库塞和哈贝马斯科技批判思想的异同
马尔库塞和哈贝马斯是法兰克福学派备受瞩目的思想家,他们对科技的批判反映了法兰克福学派对现代社会的关注和反思。虽然两人都对科技持有批判态度,但是由于研究方法的差异,他们的科技批判思想既有一致性又有分歧点。
(一)共同点
1.都肯定了科学技术的积极效应
马尔库塞强调科技是首要生产力,他认为随着科技的发展,机器逐渐取代了人力劳动,成为生产中的主导力量。生产力的提高不再仅仅取决于劳动力的数量和质量,而更多地依赖机器运用和技术创新。科技对人类社会的发展起着决定性作用,决定着经济、政治发展水平。哈贝马斯也将科技视为重要的生产力,他认为科技是第一位的生产力。每一次科技变革都深刻地改变着生产关系,影响着人们的生产和生活方式。科技进步促进了各个地区经济、政治和文化的融合,使得世界成为一个紧密相连的整体。马尔库塞和哈贝马斯的观点都突显了科技在现代社会中的重要性和影响力,科技的不断进步推动社会发展。
2.都指明了科学技术的消极影响
马尔库塞认为,科技的发展将人类的注意力从自然界转移到了技术。技术依赖导致了人们对技术的盲从,被动地接受技术所带来的一切,甚至丧失了批判意识。这种被动接受技术的态度,使得人们逐渐成了“单向度的人”,只关注技术提供的表面便利,而忽略了背后可能隐藏的控制和压迫。哈贝马斯进一步强调了科技作为意识形态的角色。他认为,科技的发展不仅改变了人们的生产和生活方式,更重要的是,它改变了人们的思维方式。科技不再只是一种工具,而是一种对人类思维和行为产生深刻影响的力量。人们逐渐习惯被科技支配,甘愿接受科技所带来的一切,这种被动接受的态度使得资本主义制度更加合法,进而维护了资本主义的统治地位。
(二)差异性
1.科学技术是否是一种“新的”意识形态
马尔库塞的科技批判思想着眼于科技作为一种新的社会统治力量的本质。他将科技视为一种“传统的”意识形态,即科技在社会中的角色已不仅限于生产力的提升,而是成为一种新型的社会控制和统治形式。马尔库塞指出,随着科技的发展,技术中立性逐渐丧失,人们越来越难以逃脱科技的影响,技术理性不再局限于技术本身,而是扩展到了社会各个层面,进而导致了社会的单一化。这种单一化不仅表现在社会结构上,还反映在思想、政治、文化层面,形成了一种“单向度性”的状态,削弱了人们的批判思维。相比之下,哈贝马斯更加强调科技对政治的影响以及科技意识形态的隐蔽性。他指出,科技不仅代表生产力的提升,更是一种“新的”、具有隐蔽性的意识形态的体现。在当今社会,科技已经不再仅仅是服务于人类的工具,而是被政治力量所利用,成为统治的手段。国家的干预活动加剧了科技对政治的渗透,最终导致生活世界殖民化。此外,科技的发展使得人们更加关注科技本身带来的利益,而忽略了科技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这种现象使得政治问题变得更加技术化,导致了政治实践的匮乏和人们对权力的盲目追求。“毫无疑问,无论是新的意识形态,还是旧的意识形态,都是用来阻挠人们议论社会基本问题的。”[3]69
2.对科技意识形态弊端的理解不同
马尔库塞对科技意识形态的批判聚焦于其对社会个体的压制。在他看来,发达工业社会通过科技意识形态的渗透,使得整个社会变得单一化和顺从化。科技成为统治的工具,将人们的思想和行为都束缚在了统治之下。“发达工业社会的有效特征是它有效地窒息了那些要求自由的需求,即要求从尚可忍受的、有好处的和舒适的情况中摆脱出来的需要,同时它容忍和宽恕富裕社会的破坏力量和抑制功能。”[2]8反对派被消融,否定性思想被扼杀,导致社会缺乏反抗性。“技术的控制看来真正实现了有益于整个社会集团和社会利益的理性,以致一切矛盾似乎都是不合理的,一切对抗似乎都是不可能的。”[2]9-10科技不仅掩盖了社会缺陷,还抑制了社会变革,使得社会组织形式越来越适应统治者的需求,而个体的独立意识逐渐丧失。人们被迫只关注虚假需求,而这些需求被高度工业化的社会转化为真实的需求,使得科技成为统治个体的有效工具。而哈贝马斯所指出的弊端则更加强调了科技意识形态对生活世界的影响。科技发展使得人们逐渐丧失对自身生活的掌控,生活世界逐渐被科技侵占,传统的文化认同也随之瓦解。传统的社会合法性和政治稳定建立在文化认同的基础上,而科技的介入导致了文化的断裂和政治危机的出现。企图用技术手段代替民主,结果却是民主的消失和权力的集中,金钱和权力成为至高无上的价值,而物欲则在社会中泛滥。这一切都是科技意识形态带来的严重后果。
3.消除科技异化的方式不同
马尔库塞的解决之道是通过建构新感性来消除科技异化。他认为在科技带来的物质繁荣背后,人们的情感和本能受到了极大的压抑,导致了人的内心异化和孤独感的加深。因此,建构新感性不仅是要在个人层面上寻求内心解放,更重要的是要通过艺术革命来唤醒人们内在的创造力。艺术作为人类情感的表达和解放的途径,能够帮助人们超越技术理性的束缚,重新找回与自然、社会以及自己内心的联系。艺术不仅仅是一种审美的享受,更是对社会现实的批判和反思。通过艺术革命,通过审美体验和创造力的释放,人们可以重新获得内心的自由,重新审视构建社会文化价值观和道德标准,从而推动实现个体自我解放和社会全面发展。相比之下,哈贝马斯则主张重建交往理性来应对科技异化。他认为,科技异化最终会导致生活世界殖民化,从而使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受到阻碍。在哈贝马斯看来,“要想克服工具理性膨胀带来的负面效应……关键在于重建交往合理性。”[4]交往理性的重建是消除科技异化的关键。这不仅包括了对语言的运用,更重要的是在人与人之间建立起相互理解和沟通的机制。交往行为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更重要的是通过理性的交流来建立共识,推动社会的发展。只有通过交往理性的重建,人们才能够和谐地相处,实现真正的自由与解放。
马尔库塞和哈贝马斯作为法兰克福学派的代表人物,对科学技术的发展给人类带来的影响进行了深刻的思考和批判。他们的科技批判思想可以被视为对现代社会的一种反思和警示,但在他们的批判中也显现出了一些局限性和乌托邦色彩。首先,马尔库塞和哈贝马斯对科技的态度存在一定的相似性,即都认为科技对资本主义社会带来了严重的负面影响。马尔库塞强调了科技对人的感性和本能的压抑,呼吁建构新理性推进爱欲的解放;而哈贝马斯则关注科技异化导致的生活世界殖民化,强调重建交往理性。尽管两人的批判角度略有不同,但都着眼于科技对社会的消极影响并试图寻找解决之道。然而,他们的批判也存在一些不足之处。首先,他们未能深入探讨资本主义制度本身的问题。尽管他们指出了科技对社会的负面影响,但没有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根本问题进行深入分析。他们追求的是“使现代资本主义社会进一步合理化,而不是像马克思那样,颠覆资本主义社会,以共产主义社会取而代之”[5]。其次,马尔库塞和哈贝马斯的批判思想具有一定的乌托邦性质。他们将解决社会问题的希望寄托于科技本身的批判上。然而,现实情况却表明,科技的发展并非单纯的利弊之辩,而是受制于社会结构和权力关系的影响。因此,单纯从科技角度解决社会问题是不切实际的。要真正解决科技带来的问题,需要从资本主义制度本身出发,探讨根本的社会变革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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