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通常被视作错误的翻译原则是可行的吗?也就是说,翻译不是使外语母语化,而是使母语外语化!
本雅明在《翻译的使命》一文中颇有意味地引用过鲁道夫·潘维兹在《欧洲文化的危机》中说过的一句话:“翻译家的原则性谬误在于他始终想保持自己国家语言的偶然状态,而不是让自己国家的语言受到外国语的激烈撼动。翻译家特别是在翻译与自己的语言相距很远的语言时,必须回到语言本身最终的要素上来,将语言、意象、声音联接为一体。翻译家必须通过外语来拓宽深化自己国家的语言。”
无疑,本雅明将翻译当作一项将语言从特定意义中解放出来的事业——他主张一种纯粹由文本形式携带的、无法被还原成特定意义的“纯语言”(die reine Sprache)。“谓纯语言,自身不在意指或表达任何东西,但作为非表现性的创造性的语言,又以所有语言为意图”;就其功能而言,与其说纯语言是为了彻底消除意义,毋宁说,是为了破除语言的痂壳;也正是在此一意义上,书写与翻译的创造性才能获得统一的合法性基础。
只有在对创造性的追求中,我们才能意识到:真正的母语(无论它被追认为本雅明所谓的“纯语言”,还是被当作它自身尚未绽开的潜能)恰好就囚禁在我们的母语之中,而书写与翻译的任务便是解放它。如此看来,那种错误的原则不仅是可行的,而且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