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是思想政治教育与数智技术深度耦合所产生的结构革新与范式转变结果,呈现出“学科自觉—技术赋能—形态跃迁”的内在逻辑。数智技术赋能使思想政治教育展现出精准思政、场景思政与融合思政的新形态,从需求供给、实践体验与时空延伸层面为思想政治教育提质增效;但同时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也面临“数据崇拜”“虚实异域”“界限模糊”等困境,致使其发展存在不确定性。为此,应当通过“人本之道”驾驭“技术之器”以筑牢价值根基,通过“虚实同构”化解“异域风险”以优化作用空间,通过“机制创建”达成“融合之实”以维护运行秩序,提升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的科学性和有效性。
关键词: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技术;发展形态
中图分类号:G64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7408(2024)09-0117-06
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更新迭代与应用普及及其正在对人类各行各业进行的数智化赋能,深刻改变了行业发展的传统样态。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积极推动人工智能和教育深度融合,促进教育变革创新”[1]。面对数智技术发展所带来的崭新时代际遇,如何推动数智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深度融合以实现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转型成为学科发展的时代之问。数智技术赋能下的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是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双重作用下的系统革新,是思想政治教育在形态、理念、方法等维度的整体跃升,对其进行深入研究对于合理布局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方向与进程、促进数智化思想政治教育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一、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的本质内涵与内在逻辑
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是数智技术深度嵌入思想政治教育要素变革与整体运行所形成的发展态势。作为一个过程,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既是进行时,也是未来时,其是思想政治教育积极回应和主动求变的必然结果,并且在探索全要素和全过程技术赋能过程中最终实现思想政治教育实践形态的跃迁。
(一)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的本质内涵
本质上看,数智化是数字化与智能化的融合。数字化是对现实事物和各种信息进行数据形式转换的过程,使其能够被计算机系统所识别、处理、储存和传输。数智化则是在数字化基础上,通过大数据、深度学习和强算力等人工智能技术实现数据信息的智能化分析与应用。由此可见,数智化是数字化发展的高阶智慧形态,其不只是叙事话语的转变,更是“为人类提供了一种自动化、智能化的思维辅助工具或者替代手段”[2]。思想政治教育数字化使人们尽可能多地获得了与思想政治教育直接或间接相关的数字信息和数据资源,在此基础上开启的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则是思想政治教育积极捕捉要素变化和回应时代问题的必然趋势。在大数据分析、算法推荐、区块链、虚拟现实、生成式人工智能等技术所衍生的数智场景中,思想政治教育获得了极为广阔的发展空间。然而,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并非思想政治教育与智能技术的简单叠加,而是一种系统性结构变革,是在二者深度融合状态下所实现的思想政治教育在育人理念、生态氛围、主客关系、机制方法等方面的整体跃升。值得注意的是,在可预见的人工智能发展和应用场景中,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并不意味着人工智能接管思想政治教育,而是借助数字化智能技术使思想政治教育实践过程更加智慧,以更加高效地完成思想政治教育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
(二)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的内在逻辑
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具有鲜明的建构性与目的性。立足于思想政治教育学科立场,它会对数智技术及其所带来的社会变化作出积极回应与价值审视,并在探索应用数智技术有效方式的基础上实现结构性变革,最终演化出超越传统实践形态的数智化新形态,由此形成“学科自觉—技术赋能—形态跃迁”的内在演进逻辑。
一是在“回应现实”中彰显学科自觉。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首先是思想政治教育在学科自觉意识引导下主动回应与求变的渐进过程。海德格尔认为,“在现代技术中起支配作用的解蔽乃是一种促逼”[3],正是在“技术解蔽”的“促逼”机制作用下,人类社会发展模式和生存方式得以实现现代性变革。当前,人类正处在被数智技术深度形塑的社会结构之中,思想政治教育主体、客体、环体、介体、载体等要素已发生深刻变化,传统思想政治教育愈加难以有效进行内容供给、话语沟通、思想互动等育人实践。而作为一种认知层面的价值审思,人工智能技术“促逼”推动下的思想政治教育自觉关注和回应一系列现实问题,包括现代思想政治教育的育人难题、数智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在关联以及数智技术作用下思想政治教育的机遇挑战等。在此基础上,数智技术被视为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的变革力量,不断激发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转型的内在需求。
二是在“深度互嵌”中探索技术赋能。从实践层面看,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是探索人工智能技术赋能思想政治教育活动的演进过程,助力思想政治教育提质增效,而这种技术赋能以“互嵌”的形式铺展开来。数智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本质上是建立在工具与价值合理交融基础上的“互嵌”关系,凸显了二者之间关系的开放性与互动性。一方面,转化为数据资源的数字化思想政治教育嵌入数智技术多元应用场景之中,借助数智技术搭建起的智能化交互平台革新思想政治教育育人方式,延展思想政治教育辐射范围。另一方面,数智技术作为辅助手段嵌入思想政治教育整体性运行过程,突破传统思维的束缚与方法的局限,以赋权为本质诉求为思想政治教育的要素生成、实践展开、效果评估等环节提供智能支持和解决方案,从而使数智技术优势转化为思想政治教育育人效能。
三是在“结构变革”中实现形态跃迁。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最终是要实现思想政治教育传统实践形态向智能形态的跃迁。表面上看,实践形态是实践活动在一定条件下可感知与可理解的表现形式,但其内在往往以特定要素关系结构作为支撑,是“实践活动要素及其相互关系、地位的变化而导致相互区别的不同的实践类型”[4],因此,任何实践活动形态的跃迁必然以要素关系结构变革为基础。思想政治教育在与数智技术深度互嵌过程中引发思想政治教育主体与客体、时间与空间等要素关系的深刻变革,由此引发传统思想政治教育范式的转变以及价值的重塑。以往存在于理论建构中的应然状态在数智技术赋能下变为现实,传统思想政治教育实践范式被突破和超越,精准供给、沉浸体验、跨时空交互等思想政治教育新形态跃然成形。在此基础上,思想政治教育在话语建构、媒介选择、实施逻辑以及运行规律等方面都表现出鲜明的数智化特征,最终使思想政治教育与数智技术达成工具与价值层面的双重耦合,形成“数智思政”新形态。
二、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的形态展现
思想政治教育是一个复杂教育系统,需要在需求供给、实践体验以及时空延伸等多维层面进行系统推进。基于此,思想政治教育在数智化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三种崭新的实践形态,即精准思政、场景思政与融合思政,这不仅体现了思想政治教育育人形式的创新,更彰显了思想政治教育的结构性优化与功能性再造。
(一)精准思政:需求供给层面的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形态
作为一种特殊的教育活动,受教育者在思想和价值层面的现实需求构成思想政治教育的逻辑起点,在此基础上实现教育内容和目标的对象化转化则是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质规定。这其中内含思想政治教育对于需求和供给有机联动与动态平衡的内在诉求,其本质是对于思想政治教育精准化育人的追寻。需求供给精准化历来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努力方向,而依循经验供给的传统思想政治教育愈发脱嵌于“数智化”个体多元需求,数智技术则为实现思想政治教育供需状态革新带来机遇,并在催生要素联动和关系变革中逐渐形成“精准思政”新形态。
基于数智技术的全方位和全过程赋能,在精准育人理念引导下,思想政治教育展现出需求供给层面的精准化形态。就内在逻辑而言,首先是“需求端”的精准把握。精准思政本质上是“数据性高效能信息沟通活动”[5],其前提在于对“需求端”信息进行及时、客观和全面的认知、分析与管理。数据资源驱动下的人工智能应用积累了大量的数据信息,在此基础上,思想政治教育借助大数据分析、智能算法等技术对其中相关数据进行实时抓取和动态捕捉,精准研判教育对象个性化需求以及特定时空条件下的社会需求,并进行规律性分析与可视化呈现,服务于思想政治教育科学决策与资源调配。其次是“供给端”的精准定向。思想政治教育供给是支撑思想政治教育价值理念的重要外化形式,包括制度供给、管理供给、内容供给等方面。在精准把握相关需求数据信息基础上,思想政治教育借助数智技术进行针对性制度设计、靶向性管理服务以及定制式内容生产与个性化信息推送,从而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的精准发力与定向施教。最后是“效果端”的精准评价。思想政治教育实施效果具有鲜明的对象化特征,表征教育对象各方面素质发生符合思想政治教育要求的积极转变、程度高低情况。通过评价指标输入、数据建模分析、智能算法追踪等数智技术,思想政治教育对教育对象的显性与隐性反馈信息进行全样本感知与全过程分析,打造实时评价、过程评价、增值评价与结果评价相衔接的一体化评价机制,有效提升思想政治教育效果评价的科学性与精准度。
(二)场景思政:实践体验层面的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形态
思想政治教育并非处在“真空”之中的抽象精神生产和知识加工,而是以一定的文化环境作为发生介质和现实依托。以场景化的方式进行空间生产是思想政治教育由平面走向立体的关键,从而引导受教育者在主体参与和多元互动中逐渐感悟思想政治教育内容和价值。特别是面对“数智化”生存所引发的视觉审美、感知习惯与心理愿景变革,人们愈加憧憬思想政治教育带来更加真实的场景化实践体验。数智技术则在很大程度上弥合了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割裂状态,将思想政治教育引入智能化场景搭建与配适的新局面。
基于数智技术的场景化实践与应用,“场景思政”旨在建构起超越文本与现实局限的思想政治教育互动舞台,重构思想政治教育过程中“人与时间、空间、学习内容、技术工具,包括人与人的连接和交互方式”[6],从而尽可能多地激活受教育者的多维感官参与。一是询唤式思想政治教育交互场景。数智技术极大增强了人类处理和生产复杂信息的能力,特别是随着ChatGPT、Sora等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开发与应用,基于多模态话语融合的高质量与高效率场景化信息供给成为现实。由此形成的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叙事”能够承载更多的情感、记忆和文化等场景因素。被带入叙事场景之中的受教育者往往能够“在日常刷取和观看中不自觉地接受与回应网络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征询与感召”[7],即在想象中自我主体与叙事主体进行身份置换和角色互动,以一种“我思故我在”的方式参与到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叙事场景之中。而在智能算法推荐所塑造的全息化传播格局中,这种询唤式思想政治教育交互实践将获得进一步加深。二是沉浸式思想政治教育演绎场景。随着人工智能对于数据资源的深度挖掘,以虚拟现实、元宇宙为代表的数智技术不断创造出“超真”拟态世界。思想政治教育通过打造智慧教室、虚拟课堂等方式实现教育内容平面叙事向立体场景的升级,建构起比物理世界更优的内容呈现和关系格局,从而引导受教育者从单一“视觉观看”进入多元“具身参与”的动态感知场景,调动受教育者的视觉、听觉、触觉等全感知系统。强烈的真实感和在场感消弭了中介化的信息转换,数字身份建构与自我演绎则使受教育者在“身临其境”的实践体验中直接体悟思想政治教育价值意义。
(三)融合思政:时空延伸层面的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形态
空间与时间构成思想政治教育存在和发展的基本形式。传统意义上,思想政治教育时空具有确定性,即在确定的空间边界和时间限度内开展育人活动,时空的转变往往意味着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延续性和效果持续性的消解。然而教育对象作为自主的行为主体,其往往是在复杂现实生活的时空境遇中建构自己的精神世界,正如马克思所言:“意识在任何时候都只能是被意识到了的存在,而人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8]因此,超越特定时空局限并将思想政治教育延伸至日常生活时空领域始终是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的关键。数智技术不断加深人、机、物的智能交互,塑造智能化的时空融合互通格局,这为思想政治教育实现多维时空场域中的育人联动创造了可能。
“融合思政”超越了传统思想政治教育时空结构,演进出泛在化的思想政治教育存在样态。一方面,数智化思想政治教育能够打造多空间协同育人新局面。空间是思想政治教育进行秩序建构和意义生产的基本载体,数智技术则以其独特的技术逻辑和运行模式将思想政治教育铺展于融合空间之中。区块链等数智技术形成以数据链接为核心的信息链条,打破了不同空间的“数据孤岛”状态,从而在数据联动与资源共享中助力思想政治教育空间生产的社会化转向,拓展思想政治教育的物理空间与实践空间。与此同时,通过数智技术将思想政治教育信息元素投放至网络平台,可以打造出流动式的思想政治教育育人空间,使受教育者的虚拟空间切换始终处于思想政治教育空间作用之中。另一方面,数智化思想政治教育能够形成全时段共通育人新格局。数智技术为日常生活时间进行深度赋权,同一时间维度的行为承载量获得极大提升,这就为思想政治教育由“固定时间”进入“流变时间”创造条件。借助智能终端设备,教育对象既可以将思想政治教育融入多维生活时间进行共时性学习,也可以依据自身时间安排和设定进行自定义学习。此外,数智技术通过对过往思想政治教育内容与活动进行数据存留和信息重现,形成思想政治教育“实际时间”与“错位时间”联动的融合叙事,不断对受教育者进行记忆唤起与现实召唤。
三、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的深层隐忧
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的形态跃升反映了数智技术对于思想政治教育的深刻变革。然而任何技术的发展与应用都是一把“双刃剑”,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同样充满不确定性,可能阻碍思想政治教育效果的整体提升,必须立足思想政治教育价值内核和育人目标对其进行深入分析。
(一)“数据崇拜”与思想政治教育育人效果的消解
数据构成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的基础底座,特别是随着数据资源的指数级增长及其价值的深层次挖掘,以大数据及其拓展应用作为基点创新思想政治教育内在结构和运行机制不断释放出强大的教育效能。但这同时也容易使我们“赋予数据根本无权得到的信任”[9],形成对数据的执迷和崇拜,最终陷入数据工具价值僭越思想政治教育育人价值的困境。一方面,“全景监视”引发思想政治教育主体能动性的遮蔽以及交往有效性的消解。数智技术助力思想政治教育精准掌握相关数据信息,但也正因如此,一种福柯式的“逆向全景敞视空间”也逐渐形成,不断对思想政治教育主体进行反向规训。在“数据至上”思维引导下,不仅受教育者会按照预设的社会期望和理想人格进行前台表演,思想政治教育者也会由于畏惧匿名投诉拉低“数据形象”而变得谨言慎行,以至于整个思想政治教育过程日趋展演化和模式化,教育双方之间的真实互动被阻隔。另一方面,“计算成瘾”造成思想政治教育认知方法的偏差以及人文关怀的弱化。智能计算驱动思想政治教育信息分析与研判走向实证化和科学化,但是人的思想和情感具有复杂多变性,单纯进行数据量化分析很难全面把握人的内心世界,反而“边缘化了批判性和建构性的定性分析,限制了定量与定性间相互补充和扩展的可能性”[10]。加之算法数据分析以非确定性的相关关系为内在参照,忽视了确定性的因果关系逻辑推理。因此,过于倚重数据计算结果存在将思想政治教育引入认知异化的风险,思想政治教育本身所具有的情感和温度也会被冰冷的数据所淹没。与此同时,聚焦数据本身进行深层次思考,经由“算法黑箱”导出的并非原始数据,而是掺杂了一些主观因素甚至偏见的“数据制造”,如果不加以理性识别和批判分析,难免会反噬数智化思想政治教育的育人效果。
(二)“虚实异域”与思想政治教育意义主张的弱化
数智技术开启了超越物理空间束缚的虚拟场景建构,使人类身体感知在立体化沉浸体验中不断扩展和加深。这一全新场景应用深刻影响着思想政治教育的实践模式,在虚拟场景中构建思想政治教育意义世界,可以有效整合思想政治教育要素和资源,并使其以一种可视化与可触及的方式呈现出来,引导受教育者在沉浸式参与和互动中感知思想政治教育内在价值。然而如果片面强调虚拟场景体验,忽视其与现实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在关联,难免会弱化思想政治教育意义主张。一方面,虚拟世界并不能完整重现思想政治教育复杂现实场域。本质上看,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属于两个不同的场域,二者在惯习、资本、策略等方面存在明显差异,以至于“虚幻的镜像世界再逼真、体验再真实,也都无法回避需要返回现实空间方能解决实际复杂的问题”[11]。通过虚拟立体场景建构可以模拟出思想政治教育的完整过程和故事情境,但这种纯化的育人场景始终无法替代复杂的社会现实,而思想政治教育意义主张往往需要在复杂环境中进行思想互动和话语交流才更具有说服力。因此,虚拟场景体验并不是思想政治教育的终点和全部,回归现实空间才能使思想政治教育更加真实有效。另一方面,长期“虚体fyPnX00Mt4PfxUmo5ErtOQ==沉迷”容易导致受教育者在迷失真实自我中远离思想政治教育意义实践。虚拟与现实共同构成人们的整体生活场域,二者的顺畅切换与互通助力完整人格和真实自我的塑造。然而随着数智技术的发展,人们愈加轻松和随意地进入虚拟世界,沉迷于虚拟角色扮演所带来的新鲜感与满足感并逐渐成瘾,最终混淆虚拟自我与现实自我。立足思想政治教育视角,受教育者以虚拟主体身份长时间停留于思想政治教育智能化理想场景之中,会使其产生“依赖感”和对现实生活的“逃避感”,从而降低依据思想政治教育意义主张处理复杂社会关系的意愿和能力。
(三)“界限模糊”与思想政治教育实践秩序的紊乱
智能技术以其强大的力量不断打破人类社会固有边界,正是基于此,思想政治教育只有在与智能技术的跨界合作中才能不断释放出巨大潜能,打破边界进而产生融合效应。其本质是一种赋权,是对思想政治教育要素及其过程进行数智化增效,这必然涉及如何正确处理边界突破后的秩序问题。基于赋权的边界突破并非一方僭越另一方,而是以一种符合事物发展规律的聚合逻辑维持二者的良性协同关系,如果无视这一关系建构致使内在界限变得模糊,思想政治教育实践秩序将呈现紊乱状态。一方面,主客体“身份倒置”消解思想政治教育权威优势。数智技术深刻改变了思想政治教育的主客体关系及其互动模式,使之由面对面交往变为依托智能媒介平台的“虚体化”交往,并在这一过程中对受教育者进行话语赋权,使主体客体化与客体主体化趋势明显,其实质是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身份认定的颠倒。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之间存在明显的身份边界,无论二者关系如何变化,思想政治教育者的主导身份地位不会变,其不断向受教育者传授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身份职责不会变,而如果借由数智技术客体赋权导致教育者主导地位丢失以及权威性弱化,难免会为错误社会思潮传播提供可乘之机。另一方面,时空“边界僭越”异化思想政治教育实践进程。数智技术促使学习与娱乐、工作与生活等二元社会结构边界逐渐消失,思想政治教育据此向日常生活领域延伸,但是如果无法保持适度张力,往往会造成“系统殖民生活世界”的局面,表现为将数智技术本身所具有的量化评价、时间规制等系统性因素简单移植到思想政治教育过程之中,并将其作为掌控和占据教育对象日常生活世界的价值考量。在这种境况下,受教育者往往会通过空间叠加与时间倍速的方式进行“隐性抗拒”,从而扰乱思想政治教育实践秩序。
四、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的实践进路
积极推进数智化发展是思想政治教育顺应时代发展潮流的必然选择,然而这一进程并非一帆风顺,我们既要充分把握和善于利用数智技术所带来的重要机遇,又要直面其所衍生的各种挑战与困境,聚焦筑牢价值根基、优化作用空间以及维护运行秩序,探索其发展的实践进路。
(一)以“人本之道”驾驭“技术之器”,筑牢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的价值根基
数智技术已经成为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的最大增量,其所带来的革命性因素内嵌于思想政治教育要素发展与环节运行整体过程,使思想政治教育活动获得思维革新与范式超越。但在这一过程中也存在异化风险,单纯的技术效率提高并不是最终归宿,符合特定价值诉求的技术赋能才是应然追寻。因此,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应当坚持价值合理性与工具合理性的统一,把握好变与不变、守正与创新的逻辑关系。习近平指出:“思想政治工作从根本上说是做人的工作”[12],依据这一逻辑主线,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必须用“人本之道”驾驭“技术之器”。一是紧扣立德树人根本任务探究应用数智技术的合理方式。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使命就是培育社会成员的理想信念、人格品质与提高其道德修养,立足于此,数智技术的思想政治教育应用必须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要求,其实施过程与结果评价也必须是对立德树人理念的坚守和弘扬。二是突显技术嵌入中的人文关怀。数智技术既是解放人的力量,也存在对人进行奴役的可能,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要规避这一异化现象就需要充分尊重和激发人的主体性和能动性,特别是不能将冰冷的数据指标凌驾于人文关怀之上。要将精神引导、情感慰藉融入其中,使受教育者能够在“数智思政”的育人实践中切实产生获得感和幸福感。三是聚焦人的全面发展推进数智技术全方位赋能思想政治教育。促进教育对象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是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旨归,只有以此为蓝图设计多维并行的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图景,才能不断助力受教育者的成长成才。
(二)以“虚实同构”化解“异域风险”,优化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的作用空间
数字智能时代是一个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并存和交融的时代,“场景思政”的智能化跃升并非意味着思想政治教育要走向完全脱离现实的虚拟化。就思想政治教育作用过程和规律来看,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理应重视现实思想政治教育实践与虚拟思想政治教育创新的有机联动,在虚实同构中不断扩展和优化思想政治教育作用空间。一方面,要基于现实逻辑完善思想政治教育虚拟场景叙事。虚拟场景对思想政治教育进行镜像仿真,但是“脱离了复杂的思想政治教育情景,数据信息的教育意义也就大打折扣”[13]。因此,需要结合现实,不断强化思想政治教育虚拟场景叙事以增强真实体验感。现实思想政治教育往往面临复杂环境,特别是随着数智技术引发的生存方式与社会结构的巨大变革,不确定性成为思想政治教育面临的突出难题,这就使得思想政治教育的现实逻辑具有鲜明的问题意识以及复杂性和系统性特征,由此演化出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方法策略。思想政治教育虚拟场景叙事既要依据技术逻辑打造出纯化的教育空间,又要探索将现实逻辑有效融入虚拟场景叙事实践,以提升虚拟互动的多维性与说服力。另一方面,要将虚拟场景体验合理融入现实思想政治教育实践活动过程。从运行逻辑来看,受教育者虽然能够借助智能设备随时开展虚拟活动,但其始终无法脱离现实生产与生活;而且受教育者往往需要使用传感器、嵌入式设备等基础设施才能进入专业化的虚拟仿真场景并接受教育濡化。就这个层面而言,沉浸式场景育人模式有其自身局限,现实思想政治教育依然占据主导地位。这就需要对虚拟场景体验何时融入以及如何融入现实思想政治教育过程进行理性思考,将虚拟场景体验作为一种辅助性教育手段与现实思想政治教育进行资源互通和优势互补,引导受教育者在虚实空间自由转换中塑造完整自我。
(三)以“机制创建”达成“融合之实”,维护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的运行秩序
数智技术赋予思想政治教育突破信息瓶颈和时空界限的可能性,对原本确定的要素关系和实践进程进行数智化重构与融合,在为思想政治教育扩容与增效的同时也带来秩序紊乱的风险。对于数智化思想政治教育融合发展来说,运行秩序至关重要,必须进行系统性的机制创建,以促进实践秩序的良性运行。一是加强人才队伍建设。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发展是一项系统工作,需要培养一支专业化且具有高度责任感的人才队伍。依据“技术研发——教育融入——资源管理”的内在逻辑,应当建立包含技术研发者、思想政治教育者以及相关管理者等主体人员在内的协作制度和培育制度,明确责任分工。特别是要对思想政治教育者的主体身份进行确认,并且对其进行包括接纳思维和应用能力等在内的“数智胜任力”的培训。二是建立协同育人机制。通过建立高校、家庭、社会等多维思想政治教育育人空间之间的数据共享机制,调动多元育人主体共建思想政治教育数据库,为协同育人提供技术支撑。在此基础上搭建平台,建立起数智化育人全要素有序互动与全时空多维联动机制,避免要素关系紊乱与时空界限模糊现象的发生。三是建立反馈调节机制。数智技术赋能使思想政治教育能够进入受教育者的日常生活世界施加教育影响,但如果实施不当或超过一定承受度则会产生“反作用力”。因此,必须实时捕捉和动态分析受教育者的反馈数据,依据人的思想发展变化规律以及育人目标适时调节数智化思想政治教育的信息流速、资源配给及评价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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