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脆皮”现象：多维样态、生成机理与引导策略

摘 要：“脆皮”现象是社会深刻变革时期出现的青年亚文化现象，通过娱乐戏谑的语言风格反映青年亚健康的现实境况与生存样貌。“脆皮”现象折射出青年群体情感上自嘲与自救并存、形象上理想与现实冲突、心理上求同与求异共生的多维矛盾样态。社会内卷化竞争、学校单向度育人、网络圈层式交往等社会现实问题是青年“脆皮”现象的生成之因。在全面推进健康中国的时代背景下，必须加强对青年健康问题的重视与引导，从健全社会支持机制、推进学校健康教育、规范算法推荐技术等方面精准施策，促进青年健康成长、全面发展。

关键词：“脆皮”现象；亚健康；青年亚文化

中图分类号：D4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7408（2024）09-0077-07

“少年强、青年强则中国强”，强健的体魄、阳光的心态是青年成长成才的重要前提。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青年是引风气之先的社会力量。一个民族的文明素养很大程度上体现在青年一代的道德水准和精神风貌上。”［1］青年是整个社会力量中最积极、最有生气的力量，蕴含着改造客观世界、推动历史发展和社会进步的强劲能量。同时青年时期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形塑的“黄金时期”，这一时期青年对层出不穷、纷繁复杂的社会思潮和信息的辨别分析能力不强，极易受到外界不良因素的干扰与影响，甚至严重影响到其身心健康。作为一种网络交流中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青年“脆皮”话题一经产生，便成为公众网络热议的焦点。青年“脆皮”现象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青年群体对现实处境的贬抑和对身心健康的戏谑，其产生与生活节奏加快和健康观念缺失等诸多因素密切相关。如何有效引导青年养成健康文明的生活方式，已成为当今社会发展中不容忽视的重要课题。从思想政治教育视角审视青年“脆皮”现象，探究其生成机理，寻求有效的引导策略，对于引导青年树立正确的健康观念、促进青年健康成长和全面发展具有重要作用。

一、青年“脆皮”现象的现实缘起

语言是人类社会最重要的交际工具，是思维的物质外壳与现实表征。语言作为社会发展的“记录仪”和“显微镜”，始终与时代保持着最为紧密的互动，生动地记录着社会变迁、反映着社情民意、描绘着世界万象等，也因此被看作观察时代变迁的“晴雨表”和重要“窗口”。近年来，一个个关于青年群体的“热词”“入网乘云”，如“小镇做题家”“孔乙己式自嘲”“特种兵式旅游”“搭子式社交”等，在青年群体中广泛传播，这些词汇反映着青年群体的精神面貌，也体现了他们对自身现实处境、生活价值、话语体系的表达与建构。

2023年10月，一则《河南某医院急诊1个月接诊1700多名脆皮年轻人，引人担忧》的报道引起社会广泛关注。“脆皮”作为一个网络热梗，引起了无数青年人的共鸣，许多青年人纷纷自称“脆皮”，在社交媒体分享自己的“脆皮经历”，如“打了个哈欠下巴脱臼了”“伸个懒腰脖子扭了”“跑完步晕倒了”等等，皆是青年“脆皮”现象的典型表现。“脆皮青年”“脆皮大学生”“脆皮打工人”作为新的网络流行语在抖音、微博、小红书等网络平台迅速走红，入选2023年亚文化十大热词。针对这一现象，央广网、中国青年报等主流媒体作出回应并引发了公众热议。截至2024年4月，微博“脆皮”相关话题获得超1亿次阅读量，抖音关于“脆皮大学生”话题的视频累计超过68亿次播放量。“脆皮”这个词汇的起源可以追溯到网络游戏，原本是指一些生命值低、不堪一击的角色，如在王者荣耀手游中“小乔”“妲己”等角色就被称为“脆皮”。当“脆皮”这一网络热词与青年群体相遇后，则被引申为青年群体身体脆弱容易受伤生病的代名词，又因“脆皮青年”看起来“虽然很脆弱但又很难杀死”，由此衍生出“脆脆鲨”这一略显呆萌的称号，即青年群体用幽默式的话语将生活中的压力以娱乐化、轻松化、戏谑化的方式进行表达。质言之，青年“脆皮”现象是指青年群体年纪轻轻却一身毛病，“大病没有、小病不断”，虽然其在很大程度上是青年群体的一种自我解嘲，但也折射出青年群体的身体素质与心理状况都呈现出亚健康的状态。

二、青年“脆皮”现象的多维样态

青年亚文化“映射出青年在加速演进的时代中思维与行动的矛盾样态”［2］。当前“脆皮”现象作为青年亚文化研究中不可忽视的文化现象，呈现了青年群体在面对社会全面转型中矛盾复杂的现实境况。理解“脆皮”现象的矛盾样态需要从青年情感需求、形象塑造、心理特征等多维视角进行观照。

（一）情感需求：自嘲与自救并存

马斯洛层次需求理论认为，情感需求是人在满足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后追求的第三层次需求。“脆皮”这一网络热词能够引发众多青年的情感共鸣，缘于其既是青年焦虑与迷茫时表达失意情感的主动污名方式，又是身处低位仍保持积极心态的自我防御方法。一方面，“脆皮”现象反映出青年群体在对自身困境的认识和反思中所表现出的自嘲倾向。自嘲，即自我嘲笑、自我嘲讽，以排解失意情感。当前，自嘲已成为网络青年中的普遍现象与社交方式，诸如“孔乙己文学”“985废物”“小镇做题家”等网络流行语，皆是青年群体对自我的形象降格与精神矮化，具有鲜明的夸张意味和向下情绪。“脆皮”话语不仅表现为青年面对现实生活巨大压力时无力反抗、无奈抵抗的自我解压方式，还展现了青年对自身处境的审视与批判，抒发心中苦闷与不满情感。另一方面，“脆皮”现象呈现了青年群体在深陷困境时的自救情感。“脆皮”包含“只要我先伤害自己，别人就不会伤害到我”的情感态度，青年群体通过主动降低身份、弱化攻击意味以期达到自我防御效果。青年自谓“脆皮”会得到同伴的鼓励和安慰，加深朋辈群体的情感链接，是其获取情绪价值的方式，同时还隐含着青年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与向往。

（二）形象塑造：理想与现实冲突

习近平强调：“少年强、青年强则中国强。少年强、青年强是多方面的，既包括思想品德、学习成绩、创新能力、动手能力，也包括身体健康、体魄强壮、体育精神。”［3］这一重要论述清晰描摹了“少年强、青年强”的三维形象，也为做好新时代青年健康工作指明了行动方向、提供了根本遵循。身体健康是青年全面发展的重要基石，青年体魄强健就有充沛的精力投身于个人成长与国家发展中；心理健康指青年具备良好的心理素质，在面对挫折时仍能保持强大的内心、旺盛的生命力和良好的社会适应能力；心灵健康是青年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塑造健全人格，同时自觉抵御落后思想侵扰，展现朝气蓬勃、青春洋溢的精神风貌。

随着我国社会物质条件与医疗卫生水平的发展，青年群体身心素质向好向强，“对未来发展的信心斗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追求占据着中国青年的主流，自信达观、积极向上是中国青年的鲜明形象”［4］。但其在成长过程中仍有一些需要关注的问题：一是身体“脆皮”。我国青年肥胖率持续增长，52%的大学生群体零点后入睡，19%的大学生凌晨两点后入睡，且30%的“90后”“00后”青年是睡眠呼吸暂停的高风险群体①；同时据国家疾控局数据显示，2022年全国儿童青少年总体近视率已达51.9%，这些都是青年体质下降的症结所在。二是心理“脆皮”。近年来我国抑郁风险呈现低龄化倾向，18-24岁和25-34岁年龄组的抑郁风险检出率达24.1%，显著高于其他年龄组，焦虑风险检出率的年龄差异也呈现类似趋势②，可见当前青年已是存在心理问题的重点群体。三是心灵“脆皮”。受“泛娱乐”思潮的影响，当前青年在自我构建精神图景过程中呈现消极色彩。如享乐主义、消费主义、功利主义等社会思潮的兴起，“佛系”“躺平”“啃老”等现象的出现。这些均深刻反映出青年在身体、心理和心灵健康方面存在突出问题，青年健康水平的实然状态与国家所要求的青年健康水平的应然状态之间存在着较大差距。

（三）心理特征：求同与求异共生

当代青年既渴望得到朋辈群体的认可，也更加注重自我意识的表达、向往随心所欲的生活，二者之间的矛盾张力是青年“脆皮”现象的心理表征。马克思指出：“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5］人总是生活在一定的社会环境中的，从一个“自然人”发展成为一个“社会人”，必然会受到其所处社会群体的影响。青年时期是人社会化过程的关键时期，青年在这一时期往往过度关注周围群体对自身的评价，再加之青年群体涉世未深，更易受到周围群体对其思想动态、价值取向、行为方式、生活方式等方面的影响，容易出现盲目跟风的现象。话语表达的互通可以使个体快速融入群体，无论是“脆皮”还是“emo”“丧”等流行语的爆火，都在不同程度上体现了部分青年本质并不“脆皮”“emo”“丧”，只是在群体与外部感染下丧失了主宰自己反应行为的能力，为了好玩“随口一说”。然而，青年时期也是一个人自我意识和独立意识最盛的时期，青年热衷于通过彰显个性、标新立异来体现个体存在价值，而现代社会快节奏生活抑制了青年表达个性和追求自由的欲望。詹姆逊指出：“在‘传统引导’的社会中，如果你与社会格格不入，你的感觉是‘羞耻’。”［6］但与现实相比，网络交往中身体和空间的“不在场”为青年提供了精神自由度。网络空间的“陌生人社会”对传统“熟人社会”的青年生存模式造成消解，青年得以冲破现实枷锁实现求新求异的集体狂欢，如曾风靡一时的“非主流”“二次元”等小众文化。作为青年网络亚文化的新形态，“脆皮”反映“不随主流”的信条内嵌于青年日常话语表达，构建了青年群体特有的话语体系和文化景观，映射出青年追逐个性、求新求异的心理特征。

三、青年“脆皮”现象的生成机理

青年“脆皮”现象是社会结构深刻调整在青年一代的群像反映，是社会内卷化竞争、学校单向度育人、网络圈层式交往共同作用的产物。全面剖析“脆皮”现象的生成机理，探究青年“脆皮”现象成因，是破解青年“脆皮”现象现实困境的前提。

（一）社会压力引发内卷化竞争

内卷化指资源有限下个体单位投入所获得的边际报酬递减，致使个体需投入更多人力或物力进行过度竞争的态势。“脆皮青年”从表面上看，反映了青年的身心健康问题，究其根本则是青年为应对与日俱增的巨大压力所表现的“内卷化”状态，是青年对抗社会压力产生的消极后果。

经济发展和科技进步推动我国产业结构升级转型，传统行业的革新与新兴产业的蓬勃发展使青年享有更富足的物质生活条件与更自由的个人发展空间，但这也让新一代青年承受了与父辈祖辈相比前所未有的身心压力。一是学历压力。自我国高等教育从精英教育转向大众教育，大学生和研究生数量激增使学历愈发贬值。教育部数据显示，1977年全国高考录取人数和录取率（含专科及专科以上）为25万人和5%，2023年提升至惊人的1042.22万人和80.72%，可见录取人数和录取率在40多年间的激增使大学生身上“天之骄子”的标签难以复现，学历“通货膨胀”让高等教育在改善青年社会地位和提升青年社会阶层方面的作用逐渐弱化。二是就业压力。一方面，学历内卷必然导致就业的内卷化，高学历在就业市场的优势减弱，“毕业即失业”现象普遍存在。另一方面，调查显示，64%的年轻人经常加班③，青年人职场压力不容小觑。三是经济压力。房价飞涨使购房成为许多青年遥不可及的梦想，高额的住房负债是青年群体负债的主要组成部分。这不仅缩减青年本就不高的可支配收入从而造成消极的生活体验，而且增加了生活负担与经济压力，同时进一步降低青年抵御未知风险的能力。如此便使青年长期处于高相对剥夺感和低自我效能感产生的巨大焦虑与迷茫中。

在此背景下，青年逐渐趋向选择自我重复且自我消耗的“内卷”方式破局，如在高校风靡一时的“斜杠青年”、职场中“996”甚至“007”工作制。“内卷”虽能为青年在风险社会个体发展不确定性中增加确定性，但“内卷”的本质是高耗费与低产值，这对青年身心的长期消耗与不可逆的伤害是导致其身体、心理与心灵出现亚健康问题的重要原因。可见，“脆皮青年”“脆皮大学生”“脆皮打工人”等流行语正是青年对现实处境的情绪宣泄与情感表达。

（二）“考试为王”催生单向度育人

学校是青少年身心健康成长的重要场所，也是培育青少年价值观的主阵地。青年“脆皮”现象也深刻反映了“考试为王”导向下学校单向度育人问题。在过去相当长的时间里，人们在“一考定终身”的教育观念下，将分数作为衡量学生的唯一尺度。学校被困于“一本率”“重本率”“考研率”的桎梏，向学生灌输“考上高中/大学/研究生就好了”的“上岸”思想，学生身体、心理与心灵健康等无法以分数量化的方面长期被忽视。

受应试教育与功利主义影响，学校重文化课程、轻素质教育现象突出。一是身体健康教育方面。学校体育教育在增强学生体质方面承担着重要角色。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体育法》规定，“学校必须按规定开齐开足体育课，确保体育课时不被占用”。但从实际来看，并非所有学校都如此，体育课程被文化课占用的情况普遍存在，没有课时保障的体育教育难以见效。加之，部分教师开展教学活动时秉持“教师讲解示范”“学生重复练习”的教学模式，缺乏教学热情与创新意识，教学效果可想而知。二是心理健康教育方面。其一，学校未给予心理健康教育以足够重视及支持力度，心理教育长期作为思想品德课程的依附存在致使课程边缘化严重，同时主科课程对心理健康课程时空上的侵占引发心理健康教育危机。其二，学校心理健康课程效果有待提升。心理健康课程是向青年普及、传授心理健康知识的关键途径，但部分学校注重的是干预与遇事应对，而忽视积极预防与心理疏导。其三，学校心理健康工作还存在着没有形成系统化的育人合力、与社会和家庭脱节的问题。三是心灵健康教育方面。是否具有正确的价值观、崇高的理想信念与高尚的道德观念是评判心灵健康的重要标准。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树立马克思主义崇高理想信念、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是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核心内容，因而学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在培育学生健全人格、塑造健康心灵方面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然而，互联网的发展将虚拟空间和现实世界融为一体，使得青年思想政治工作面临新挑战，网络复杂性与虚拟性致使学生价值观存在线上线下“两张皮”问题。一方面，网络空间各种非主流意识形态、社会思潮、错误价值观等大量存在，青年学生因其尚未步入社会且阅历不足，缺乏辨别和判断能力，常常受到不良信息影响，阻碍学生自身主体性建构。另一方面，由于网络空间的虚拟性、匿名性、间接性等特点，网络空间较现实社会而言更加“扑朔迷离”，成为滋生谣言、暴力、诈骗以及违法犯罪行为的“温床”，严重影响着青年群体的身心健康，导致其出现价值观错位、道德失范等问题。

（三）算法推荐诱发圈层式交往

“人类文化是人与技术或媒介不间断的、互相依存的因而互相影响的互动关系”［7］，信息技术的更新迭代推动青年“脆皮”现象得以火爆“出圈”。伴随数字智能技术的发展，以分析用户喜好与构建用户画像为核心的信息推送技术成为时下最流行、最热门的信息资源配置模式。同时，算法推荐类软件因其精准、高效等优势逐渐成为青年群体获取信息的工具。可以说，算法推荐技术对青年生活方式和行为方式产生了广泛且深刻的影响。一方面，算法技术稳定向特定目标推荐同质化内容。通过大数据记录和分析用户兴趣爱好，算法推荐技术向用户精准推送充满迎合性的同质化信息，这易导致用户陷入算法技术精心织就的“信息茧房”中。另一方面，算法技术持续挖掘潜在群体。算法推荐技术通过建立用户数据库，分析用户历史数据从而预测用户个性化的需求，纵向挖掘信仰、兴趣相同的用户潜在需求，造成圈层持续向外扩张、内部群体黏性增强，壁垒逐渐坚固。

在算法推荐技术裹挟下，青年突破传统以血缘与地缘为纽带的交往模式，形成以共同利益、相同兴趣为核心要素的圈层交往。美国心理学家埃里克森指出，青少年时期是“寻求群体认同和发展亲密关系的特殊时期”［8］。青年主动认领“脆皮”标签能使其在网络平台中获取身体缺席的心理在场感，得到朋辈认可、满足社交需求。然而，这也使青年无形中被困于情感互染、行为互助、价值观互鉴的圈层壁垒中。青年因“脆皮”的共性特征形成群体类聚，在这个共同体中青年易被桎梏于算法过滤的“信息茧房”，“身边即全世界”的虚假共识持续被巩固，造成认知偏差与“回声效应”。此外，算法推荐技术还会无限放大少数人的个人焦虑情绪，可能引致大量网民出现“跟风焦虑”。受资本逻辑和变现红利的影响，各大社交平台将“流量至上”奉为圭臬，为获取“流量”持续向目标群体推送低俗内容进行话题炒作，青年作为网络原住民长期被充斥着畸形病态的信息荼毒，易造成身心健康受损，最终成为资本逐利下的牺牲品。例如，“好女不过百”“A4腰”“直角肩”等热搜话题引发身材焦虑，不少青年通过节食、减肥、整容等不科学的方式变瘦变美，这不仅直接造成青年身体出现健康问题，而且消解了主流审美观、健康观的培育。可见，趣缘群体聚合形成的圈层式交往使青年丧失决策能力与行为能力，难以独立判断网络信息的真伪、美丑、善恶，易跟随资本与技术的脚步“人云亦云”。

四、青年“脆皮”现象的引导策略

青年“脆皮”现象折射出社会支持机制、学校健康教育和算法推荐技术等方面仍存在不少问题。因此，需要从健全社会支持机制、推进学校健康教育和规范算法推荐技术出发，应对青年“脆皮”现象，寻求有效的引导策略，从而进一步增强青年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实效性与针对性。

（一）健全社会支持机制，消解青年身心压力

青年“脆皮”现象本质上反映了当前青年人身体素质与心理健康下降的问题。因此，不仅要健全健康促进政策体系，保障青年健康发展；而且要完善青年就业服务体系，消解青年身心与经济压力，从根本上回答青年之惑、解决青年之困。

第一，健全健康促进政策体系。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把保障人民健康放在优先发展的战略位置，完善人民健康促进政策。”［9］这对构建健康促进政策体系提出了更高要求。应从“政府—青年”供需双方完善健康促进政策体系，实现二者的良性互动，推进新时代青年健康工作提质增效。一方面，政府要从宏观供给层面完善健康促进政策体系，加大青年健康财政投入力度和政策支持力度，提高政策对青年群体的针对性与指向性。如围绕青年所需所急的婚、生、养、教领域构建一体化生育支持政策，加强学校卫生体系和能力建设，向青年提供健康教育、健康干预和健康服务等。另一方面，青年要从个体层面践行健康中国理念，增强自我健康管理的积极性与主动性，担负起“每个人是自己健康第一责任人”的使命，学习健康知识、掌握健康技能，养成健康生活方式，涵养积极乐观的心态，不断提高自身健康水平。

第二，完善青年就业服务体系。2024年政府工作报告指出：“要强化促进青年就业政策举措。”促进青年就业是一项系统性工作，需统筹政府、高校及用人单位共同营造良好就业环境。其一，政府坚持就业优先战略，承担青年就业服务主体责任，打好“稳就业、促就业、保就业”的组合拳。一方面，加大青年就业政策供给，统筹推进阶段性、组合式政策落实，让企业实实在在发挥政策叠加优势，通过有效解决企业生产经营中的困难问题实现稳青年就业。如发放青年就业补贴、减免企业失业保险费与工伤保险费等。另一方面，拓宽青年就业创业渠道。通过引导基层就业、扩大国企和事业单位招聘规模、募集青年见习岗位等政策，释放岗位存量以促进青年就业创业。如“三支一扶”“大学生村官”就业项目、“互联网+”大学生创新创业大赛等。其二，高校要以国家战略发展为导向、以市场需求为趋向完善人才培养方案，培养出符合国家与市场发展需要的高素质青年；要将平等职业观与务实就业观贯穿教育全过程，降低青年对就业的非理性预期，引导青年科学把握职业选择与就业方向；定期举办招聘会、交流会等为毕业生拓宽就业渠道，推进学校就业服务常态化。其三，用人单位在人员录用与发展方面应秉持公平第一原则，摒弃“唯学历”等歧视观念，纾解青年就业压力；打造友好温情的企业文化，全面考量青年的利益诉求，保障青年合法劳动权益，缓解青年职场生活压力。

（二）推进学校健康教育，提高青年健康水平

《“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提出要“将健康教育纳入国民教育体系，建立学校健康教育推进机制”［10］。学校肩负着促进学生健康发展的重要使命，是学生身心健康成长的摇篮，促进青少年身心健康发展是教育工作者的重要任务。学校应围绕身体、心理和心灵健康三个层面开展健康教育工作，切实提高学生健康水平。

第一，改善学校体育教育，增强青年身体素质。首先，转变体育教育观念，提高对体育教育的重视程度，将体育课程与课时落到实处，坚决杜绝“体育课说起来重要，做起来次要，忙起来不要”。可以将校外体育教练、退役运动员等资源吸纳到学校，补齐体育教师数量，改变“体育是语文老师、科学老师教”的现象。其次，在体育课程设计上探究跨学科教学，聚合多学科教育资源共同发力。2021年6月，教育部印发《〈体育与健康〉教学改革指导纲要（试行）》指出：“鼓励适当在体育教学中开展情境式跨学科主题教育教学活动，促进综合育人目标的实现。”［11］以“体育+生物”为例，让学生在了解人体结构与功能基础上再进行跑步、篮球等体育锻炼，不仅有利于学生更科学地进行体育锻炼，而且能促进学生对知识融会贯通达到知行合一的教学效果。最后，课外体育活动是学校体育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开展形式多样的课外活动激发学生体育热情、提高学生身体素质，如运动会、“趣味课间”、实践锻炼等。

第二，完善心理健康工作，提升青年心理韧性。教育部等17部门印发的《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生心理健康工作专项行动计划（2023—2025年）》强调要“整体构建心理健康教育体系”［12］，这为新时代学校心理健康工作绘制了行动蓝图。首先，教师心理健康是培养学生心理健康的必要前提。学校要定期对全校教师进行心理健康评估，使教师具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同时向心理健康教师提供系统且完备的职业培训，促进教师队伍专业化、规范化。其次，加强心理健康课程建设，增强课程实效。一方面，通过创造物质条件、挖掘潜在资源构建大中小一体化衔接的专门心理健康课程体系；另一方面，持续革新心理健康教育形式与载体，推动心理健康教育课程数字化建设。再次，贯通“预防—辅导”全过程完善心理健康工作。通过普及心理健康知识、树立心理健康意识、掌握心理保健方法等途径涵养学生积极乐观的心态；落实普查学生心理健康工作，同时提供心理健康咨询服务，帮助学生解答心理困惑；重视建立学生心理健康档案，追踪学生心理健康状况，做到“一人一档”，为开展心理健康工作提供数据支持。最后，凝聚各方合力，构建心理健康协同教育体系。一方面，学校应积极推进校地合作，依托社会资源，协同当地体育、网信办、妇儿工委、卫生健康等相关部门开展区域性教育活动；另一方面，积极推进家校联动，引导家长承担孩子心理健康教育的责任，通过举办形式多样的心理健康教育主题活动形成家校协同育人新格局。

第三，加强思想政治教育，促进青年心灵健康。“脆皮”现象暴露出传统和网络思想政治工作的不同步、青年现实和网络道德底线不一致状况。思想政治教育者应注重发挥网络育人优势，构建多维立体的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矩阵，消除线上线下鸿沟，推动传统思想政治工作与网络思想政治工作相辅相成、同频共振。学校应加快数字化思政建设，加强网络空间中主流意识形态相关内容的投放力度，迅速占领网络思想政治教育新阵地；思政课教师应培育学生网络媒介素养，增强学生对网络媒介特点与规律的认知，提高其应对网络热点事件时不盲目跟风的思辨能力和批判能力；思政课教师应提高面对“脆皮”等网络热点的认知能力与引导能力，帮助学生形成正确舆论认知，主动担当引导舆情走向的责任，化解网络空间对学生人格塑造的负面影响。

（三）规范算法推荐技术，破除青年圈层壁垒

算法推荐是青年“脆皮”现象爆火的助燃剂，在肯定算法推荐为青年带来学习生活便利的同时，也应当看到算法推荐在构筑身份与代际区隔、制造群体焦虑情绪及引发价值观分化方面对青年健康成长构成的隐忧与挑战。因此，要坚持技术为人服务的原则，从价值、技术、法规三个层面规范算法推荐，为青年网络交往正向赋能，营造风清气正的网络生态。

第一，算法推荐要突出价值引领。作为一种纯逻辑理性技术工具，算法推荐的开发、使用等运行环节无不体现人的主体性，可见其本身并非价值无涉或价值中立。野中郁次郎指出，AI的价值观和道德受模型开发者所主导。因此，可以通过强化开发者和使用者的价值引领为算法技术注入“人本主义”关怀。一方面，算法推荐开发者应秉持正确价值观与道德准则，深刻认识到自身价值观念对算法技术的影响，从根本上防范算法推荐做出有损青年健康成长行为的可能性，促使算法推荐回归为人服务的本质。另一方面，算法推荐使用者即网络平台应摆脱资本逻辑驱使，坚持“社会效益优先”原则，履行好培育新时代好青年的主体责任。网络平台需加强自我监管，打造具有育人功能的算法审核系统，为机器审核加入人工审核程序，警惕“算法支配”与“算法依赖”风险。

第二，持续优化算法推荐模型。“脆皮”现象成为网络热议的焦点，既缘于青年个体身心健康问题，又出于算法推荐所构筑的圈层壁垒的推波助澜。算法推荐技术的特点是通过建立庞大数据库、精准分析用户画像从而有针对性地推送用户感兴趣的内容，根据用户反馈与互动数据进一步调整精准推送。可见，盲目迎合用户个性化需求是算法推荐的缺陷与弊端。当出现“脆皮”这类热点话题时，算法推荐便会持续向青年推送同质化信息以增加流量。因此，应完善算法推荐模型，破解青年网络信息孤岛、信息鸿沟。一是优化算法生成机制。在生成数据库时加入过滤与审核流程，注重甄选海量信息，从源头剔除低俗恶俗庸俗等不良信息。二是优化算法推送机制。算法推荐不应将用户偏好作为唯一推送标准，需提升主流价值观信息在推荐中的优先级，同时兼顾其他信息，打破青年网络交往圈层壁垒。三是增加算法预警机制，设置算法推荐阈值。科学研判青年用网状态，当检测到其沉迷虚假、不良信息时应及时推送主流权威信息，提升网络空间公信力，发挥算法推荐的育人功能。

第三，健全算法推荐法律法规。党的十八大以来，国家相关部门先后颁布了《法治社会建设实施纲要（2020—2025年）》《互联网信息服务算法推荐管理规定》等，旨在制定完善对算法推荐技术应用的规范管理办法，规范网络算法推荐活动并确定相关算法利益者的责任、权利与义务，这为算法推荐技术的应用与管理提供了法律依据。算法推荐以强大精准的数据模型深刻影响着青年群体的价值观塑造及成长成才，相关规定及纲要的颁布与实施一定程度上约束了算法技术的肆意生长，但随着算法推荐技术的深度开发与革新，其对青年发展带来了新的挑战。因此，应进一步完善算法推荐相关的法律法规，构建算法推荐法律监管体系，将算法推荐纳入有法可依的法制轨道。要严格制定算法技术准入门槛以强化算法行业规范，加大对算法技术相关企业的审查，同时加大对算法技术滥用的处罚力度，为青年网络交往提供法律及制度保障。

青年是强国建设的中坚力量，青年身心健康是个人健康成长和全面发展的应有之义，更是一个国家发展活力的重要体现，是“国之大者”。在全面推进健康中国的时代背景下，要从社会、学校、网络三个层面系统施策引导青年撕掉“脆皮”这一亚健康标签，让青年以更强健的身体状况、更饱满的精神状态和更昂扬的奋斗姿态激昂青春，彰显青春靓丽底色，为全面建成健康中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注入源源不断的青年力量。

注释：

① 参见中国睡眠研究会等机构发布的《2024中国国民健康睡眠白皮书》。

② 参见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发布的《中国国民心理健康发展报告（2021-2022）》。

③ 参见DT财经发布的《2023年轻人加班报告》。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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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16.

［11］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印发《〈体育与健康〉教学改革指导纲要（试行） 》的通知.［EB/OL］.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2021-06-23）［2021-09-28］.http：//www.moe.gov.cn/srcsite/A17/moe_938/s3273/202107/t20210721_545885.html.

［12］教育部等十七部门关于印发《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生心理健康工作专项行动计划（2023—2025年）》的通知.［EB/OL］.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2023-04-27）［2023-04-27］.http：//m.moe.gov.cn/srcsite/A17/moe_943/moe_946/202305/t20230511_105921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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